谢扶光指尖压住她的后颈。
沈秀背脊发凉,直觉告诉她,他要拧断她的脖子。
“还没到高昌,若你现在就杀了我,到了高昌尸体都烂了”
她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是飞出来的,唯恐说慢了一步,他就已经拧断她的脖子。
谢扶光轻轻抚摸她的脖子,“我可以现在就把你吃了,不必再去高昌。”
她沉默下来。她好像已经阻止不了自己的死亡。
事已至此,她也想有骨气地说一句“你杀吧,我死后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然而她不想死,只要还有活的机会,她就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没有骨气,只低声求他,“别杀我。”
微凉的指腹在她脖子上摸索,良久,谢扶光蹙眉。
如同他不能挖掉沈秀的眼睛一样,他也无法掐断她的脖子。
不能挖眼睛,也不能杀人,他何时变得如此善良这并不是是他。
他变得有些不正常。谢扶光垂睫,目色阴沉。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公子,捱不得了,咱们得赶紧走了。”
片刻后,谢扶光放开沈秀,“收拾一下,去高昌。”
沈秀目露喜色。她狠狠地松下一口气,赶紧收拾了跟上谢扶光。
走出客栈,穿过街道时,一褐发西域男子抱着酒瓶,摇摇晃晃向他们走过来。
褐发西域男指着他们道“汉人哈哈哈”说着,他做出了一个动作。西域人歧视侮辱汉人的动作。
领路人见状,脸都黑了,“疯了吧你干什么呢你”
这臭酒鬼,居然那么大摇大摆地做这种侮辱性的动作来侮辱谢扶光与沈秀,他知不知道谢公子有多厉害啊,竟敢这么招惹他嫌命太长了么领路人黑着脸赶走褐发西域男。
谢扶光笑着看向褐发男子,即将动手时,他向沈秀投以一瞥,而后住手。
沈秀观察了一下谢扶光,他神色平静,似乎没有要把这酒鬼怎么样的意思。
这让她很意外。这酒鬼做的那动作,她不晓得具体是什么意思,但那姿势看着就很侮辱人,她看了都想揍人,谢扶光竟然不生气么
领路人赶走酒鬼之后,嘴里飞快吐出一串吐火罗语,“公子,你千万不要误会啊,我们西域人很少有这样的,咱们西域人和汉人自来都是和平相处的,又不像你们汉人与赫兰人一样是死敌”
事实上,西域人和汉人都有互相歧视的,只是互相歧视的人不多,毕竟两个地方的人素来都是和平相处的。
汉人与赫兰人才是真的几乎全部都互相歧视,说歧视是说轻了,应该是互相仇视。
汉人与赫兰人打过百年战争,直到五十年前才休战。这些年来,汉人与赫兰人表面上维持着和平现状,实际上互相仇视,互为死敌,都恨不得能打死对方。
思及粗犷野蛮的赫兰人,领路人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受赫兰人敬仰的草原狼王。那位草
原狼王,骁勇善战,年纪轻轻就英勇无比。不知那位草原狼王能否打得过他们伟大的楼兰王
肯定是打不过他们楼兰王的他们楼兰王乃是月神之子降世,楼兰王是无敌的领路人心里生出自豪,骄傲地挺挺胸。
接着他又想起了东陵的王,哦,不对,东陵的王,叫法不一样,叫作叫皇。把王叫作皇,真是难听死了。也不知汉人怎么想的,王那么高贵的称号,怎么能叫做皇呢
东陵的皇帝听说武功不咋地,不像楼兰和赫兰一样,尊贵的王都身负高强的武功。不过东陵的皇帝有众多高手保护着。听说中原武林高手,人多如麻。
想来的确是高手人多如麻,毕竟谢公子这样貌普通,瞧着很平平无奇的人,竟也是个高手。
领路人赶紧把扯远的思绪拉回来,牵着骆驼继续往前走。
谢扶光倏然道“去那里吃些茶果。”
“啊不是要赶路吗”
领路人诧异。
“去。”谢扶光径直来到茶果摊子前。
点了茶果之后,一行三人坐下。谢扶光道“我离开一会儿。”他起身。
闻言沈秀眸光微闪。谢扶光要离开一会儿那她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谢扶光道“你想趁我离开的时候逃跑”
她连忙摇头,“没有。”
他直接点了她的穴道,吩咐领路人,“看住她。”
领路人老老实实点头。他身上的毒谢扶光还没给他解开,谢扶光说啥他都得听令。
一小巷子里,褐发西域男抱着酒壶,踉踉跄跄地前行着,见有老乞丐抱着碗在要饭,他故意上前,用力踢了一脚老乞丐,“滚一边儿去晦气”
把老乞丐踢倒后,他抢走老乞丐碗里的铜板,“拿来吧你”哼了一声后,继续踉踉跄跄前行。
忽然,一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他顿时酒醒了三分,一转过头,便看见了谢扶光。他认出谢扶光来。
这不是方才街上那位汉人么想起自己之前对这位汉人做出的歧视侮辱性的动作,褐发西域男冷汗直流,“饶命小郎饶命”
谢扶光俯视他的眼睛,语气礼貌又温和,“你这双眼睛送给我如何”
说完,剑影闪动,褐发西域男子的一双眼睛被长剑活生生挖了出来。
“啊”褐发西域男子捂住流血不止的双目,倒在地上。
谢扶光俯视地上的眼珠子。
原来,他并没有善良到不忍挖人的眼睛。
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在谢扶光唇畔漾开,他嗓音轻柔,“一路走好。”
褐发西域男子脖子被拧断,瞬间没了呼吸。
谢扶光擦掉长剑上的血迹。
他没有善良到不忍挖人的眼睛,没有善良到不忍杀人。他没有变得不正常。他还是正常的。
他只是无法挖沈秀的眼睛,无法杀掉她而已。
城门处,谢扶光将文谍递给守门官兵。官兵看过之
后,放行。
走出蒲犁内城,一路前往官道时,谢扶光的目光一直放在沈秀的脖子上。
沈秀脖子发凉,她总觉得身后的谢扶光随时都有可能出手,拧断她的脖子。
她清清嗓子,道“这会子热,咱俩还是别坐一辆骆驼,接着怪热的。”
dquo”
领路人懵住。
沈秀也懵住。
领路人不敢接剑。谢公子这是要做什么他和沈秀不是那啥关系吗为何要杀沈秀而且还要他来杀沈秀
他转向沈秀,她是不是惹谢公子生气了可生气了也不至于要杀了她吧
领路人战战兢兢,“公子,你这是”
谢扶光“我让你杀了她。”
从蒲犁内城出来后,谢扶光几次三番想出手拧断沈秀的脖子,然而还是无法下手。
既然自己无法下手,那么,便让别人替他来。
以防沈秀向他求饶,他直接点了沈秀的穴道。让她无法求饶。她不能求饶,便杜绝了他无法拒绝她的哀求的可能。
领路人迟迟不接剑。谢扶光转动长剑,笑盈盈对领路人道“你不杀她,我便杀了你。”
领路人一个激灵,急忙接过剑。只是这剑看起来轻盈,拿着时却十分重,他根本握不住,使了好几次力都握不住。
谢扶光又递给他一把匕首。领路人拿过匕首,他抖着手腕,对沈秀道“对对不住了”
他也是为了活命。他不杀她,他就得死
食指中指并拢,放在额心,他在心里默默道,月神在上,我并非故意要杀人,是别人逼他的。他没有办法,都是别人逼他的望月神明鉴
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的沈秀,眼见着匕首朝自己刺来,却无法自救,她快速闭目。
此时此刻,她甚至忘了恐惧,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希望她死后能穿越回现代。若她能穿越回现代,那也算没白死。
匕首即将刺进沈秀身体里的那一瞬间,领路人突然被一阵罡风打远。
“哎哟”他噗通一声倒地。
听到这声音,沈秀掀开眼皮。
坐在地上的领路人不明所以,“公子,你这是”
唰地一下,他手边的匕首飞到了谢扶光手里。
谢扶光“不用杀了。”
领路人长舒一口气,不让他杀人就好。他可是良民,手里沾了人命,他恐怕一辈子都睡不安稳。
领路人有些害怕地偷瞟谢扶光。他真是不敢再给谢扶光带路了。他想回家,他这是倒了什么霉,遇见了这样一位说杀人就杀人的汉人。
他现在钱也不想要了,就想远离开谢扶光。只是他不能。之前谢扶光喂给他的毒,还没给他解开。是以,他现在只能继续给谢扶光带路,直到自己完成带路的
任务。
谢扶光解开沈秀的穴道,
,
对领路人道“继续赶路,尽快到达高昌。”
领路人忙不迭翻上骆驼带路。
惊魂未定的沈秀靠着谢扶光的胸膛,她抓住驼峰,驼峰柔软的毛缓解了一下她久久不能平复的情绪。
半月后,一行三人抵达高昌。
踏上高昌的土地,领路人几乎快哭出来。终于到了高昌到了琼津泉,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他可以离开谢扶光,可以回家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到了高昌,领路人高兴得不得了,沈秀则是愁得不得了。
离开蒲犁的这半个月以来,她没有任何机会逃跑。现在到了高昌,离她的死期只有一步之遥。
一股无力的沮丧与绝望铺天盖地袭来,她想直接躺平,直接接受自己被杀被吃的命运。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很快她便把这念头彻底压了下去。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自己的性命。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能。
余光触及面带红光、兴高采烈的领路人,沈秀暗地里叹了一声。她明白领路人为何这般开心。
思及领路人身上的毒,沈秀暗自庆幸,好在谢扶光没给她下这个毒。
若给她下了这个毒,她跑都没法跑。就像之前那须罗给她下的那什么三步颠一样,一逃跑就会死,那她还跑什么跑,根本就跑不了。
谢扶光为何没给她下毒若给她下了毒,他就不用提防她逃跑了。若给她下了毒,她之前也不会成功逃跑了一次。给她下毒,会给他省很多事。
她想起他之前对她说的话,他说他不需要用三步癫那种类似的东西来控制她,防止她逃跑。
他很自信,自信她逃不脱他的手掌心。可她之前成功逃出去了一次。
按理说,她逃出去了一次后,他为了省事,应该会给她下个毒什么的,以此来控制她。
可他还是没有。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给领路人下了毒,却不给她下毒,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上没有毒,她逃出去的几率会大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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