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光与月楼迦飞速拥住沈秀。
谢扶光歪头,目光无机质,“放开。”
月楼迦冷冷道“松手。”
两人同时出声,寸步不让。
沈秀推了一下谢扶光,没推开。她咬牙道“谢扶光,你放开我”
他笑了一下,没放开她,反而将她往怀里一带,拥她拥得更紧。他一拉她,另一侧月楼迦也拉了一下她。
身上还残留着之前被拉扯的疼痛,沈秀生怕他俩打起来殃及池鱼,伤到自己,“你们、你们先把我放开”
然而他们动也不动,捏着她的胳膊捏得更紧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随时都会动手。
被扯成两半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沈秀扬声道“你们先放开我,然后去边上打行不”说着这话,她两手一推,很意外地居然把他俩都推开了。
一推开他们,沈秀赶紧从他们中间跑出来,给他们让位置。她露出很怕被连累伤及的表情,“你们去边上打。”
谢扶光从身上取出一条红色飘带,递给沈秀,“蒙上眼睛。”
“不需要”沈秀立刻往后退。
“不怕吐”
“不怕。”她又后退几步。
月楼迦皱眉,问沈秀“吐”
“她见了尸体会吐。”谢扶光看向月楼迦,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具尸体。
月楼迦眉心皱得更紧,“转过身去,别看。”
“没事。”沈秀又往边上走了两步,离他们更远,“陛下您加油”
“加油”
“我的意思是,您这么厉害,一定会打败他”
月楼迦神色淡淡,“当然。”
谢扶光轻轻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转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刀花如盛开的鲜花一般美丽。
而后轻轻挥剑,雪灿的银光如飒沓流星,破开夜色,速度快得甚至来不及捕捉剑刃上的残影。刹那间,剑气如有千钧之势,空气仿若被撕裂开
月楼迦并不将其放在眼里,举剑挡住后,凝剑反击。他的招式变幻无方,长剑如一道飞虹,劲道森寒凌厉,力量与谢扶光一样恐怖。
一时间,剑气轰鸣,光影闪烁,双方激烈交锋
沈秀几乎看不清他们的动作。这是她第二次看他们打斗,第二次观战。上一次观战,她发现谢扶光和月楼迦实力相当,差不多不分伯仲,而这一次,亦是如此。
谢扶光斩破月楼迦的一片衣角后,月楼迦长袖一挥,斩断了谢扶光一缕长发。
谢扶光接住被斩断的长发,望向沈秀。
不知他为何要看自己,沈秀吞咽嗓子,下意识往后退。紧接着,谢扶光又看向月楼迦。
他捏着断发,轻轻笑起来。
沈秀从谢扶光的笑容里看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她顿时只觉浑身发毛。
就好像,月楼迦斩断的那缕长发
,是谢扶光的命一样。
谢扶光何时如此在意自己的头发了沈秀茫然。随之她又想起他之前不让她砸他脸的事。他现在很在意他的脸和他的头发。
就在这时,谢扶光腾空而起,一剑化作无数光影,向月楼迦劈去。足以震碎人魂魄的剑光笼罩住月楼迦,他避无可避。
只听“叮”的一声响,月楼迦手中的长剑断裂开来。他按住被划伤的左臂,极速往后飞退,下一瞬,一群护卫从他身后飞身而出,“陛下”
月楼迦回头,声若寒冰,“谁让你们出来的”
不得不出来护驾的护卫们低首,不吭一声。
沈秀喜上眉梢。他带人了怎么不早些让他们出来人多,胜算大。月楼迦是傻的么,怎么不早些这群护卫现身。
然而沈秀没想到的是,受了伤的月楼迦,加上一群护卫,没敌过谢扶光。
“陛下,您的伤”护卫见月楼迦左肩伤口越发严重,急道,“陛下您先离开”
月楼迦看也没看左肩的伤,再次挥剑。
受了伤的月楼迦,完全不是谢扶光的对手,谢扶光掌风一震,月楼迦便被这一掌逼得嘴角溢出鲜血来,转瞬便昏迷过去。
“陛下”护卫扶住月楼迦,“陛下的伤要紧,我们先走”说着他飞身而起,准备逃走。
谢扶光岂会让他们逃走,他正要追上去时,一个黑脸护卫朝沈秀飞过去。谢扶光立刻转身,飞向沈秀。
就这么一转身的时间,便让月楼迦他们逃走了。
四处一下子安静下来。夜风吹着沈秀微微发青的面庞,吹得她的脸愈发青白。
谢扶光握着长剑,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他步至她身前。她的视线定在他的长剑上。
雪亮的剑身上沾染着赤血。
谢扶光见她盯着带血的剑,他把剑往身后一藏。
沈秀并未在意他藏剑的意图,她后退半步,道“现在要杀我了吗”
“我喜欢你。”
意思是他不会杀她。
说完这话,谢扶光走到河边,拨水擦剑。
望着河边修长的身影,沈秀握拳。
入睡时,谢扶光一如既往,手脚缠在沈秀身上,恨不得将她摁进血肉里似的。
“别碰我。”沈秀推他。推不动,完全推不动,他是藤蔓,缠住她不放的藤蔓。
他下巴在她发间蹭了蹭,严丝合缝地贴着她,似是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沈秀“你有皮肤饥渴症”
“什么症”
懒得与他解释,她骂他,“变态,神经病。”
“什么病”
她不吭声了,任命般地闭目入睡。
他在她耳边低笑一声,声音若晚风,柔和悦耳。她直接堵住耳朵。
她尝试入睡,思维却止不住地活跃起来。月楼迦怎么样了他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受伤的为何不是谢扶光,沈秀郁结
。
为了赶路,这几日谢扶光与沈秀几乎都在天上飞,不知过了几日,谢扶光停在一处山林里,歇下来休整。
沈秀接过谢扶光递过来的吃食,刚吃了两口,就听到一群狼嚎。紧接着,她就被谢扶光拉到了身后。
“嗷呜嗷呜”阵阵狼嚎从不远处传来。她躲在谢扶光身后,第一反应不是害怕狼,而是希望狼能把谢扶光给咬死。
就算自己被咬死她也无所谓,只要能咬死谢扶光。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忽而见一黑白小团子从狼嚎的方向窜过来。
看清黑白团子,沈秀一讶,而后便见两只狼追向了黑白团子。她下意识抓住谢扶光,谢扶光救救它,快赶走狼群,不要杀狼”
谢扶光依言,手一挥,狼群摔倒在地。而后,重新爬起来后,狼群向谢扶光龇牙,嗷呜一声朝他奔来。
再次摔倒在地,狼群又嗷呜起来,如此三次之后,狼群终于识时务为俊杰,掉头就跑。
这边厢,沈秀见狼群跑了之后,立刻上前去瞧趴在地上的黑白团子。
黑白团子,约莫一岁左右的幼年熊猫,一只腿在流血。它趴在地上,痛苦地喘息。
沈秀正要去看它的伤势,却被谢扶光拉开,“不怕它伤你”
“它都这样了如何能伤我它受伤了,我想给它止血,你有止血药吗”
沈秀想,谢扶光一个杀手,经常行走江湖,身上应该会有些应急的药物。
“为何要救它。”谢扶光神色冷漠。
“为何不救,能救就救呗,而且,”沈秀顿了下,“它的同类,它的同胞救过我。”
“救过你这种野兽,救过你”
“是。”
“野兽会救人”
“这事之后再说,你有没有药有药先给我,让我处理一下它的伤。”
谢扶光取出药,沈秀去接。却不曾想,他闪开,避开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
谢扶光“它是野兽,我来。”
闻言沈秀不假思索,立刻给他让位置。
谢扶光给熊猫幼崽处理伤口时,沈秀有些心疼地摸了一下熊猫幼崽,“它看起来才一岁多,这个年纪应该还没和母亲分开,也不知怎么落单了,竟被狼群盯上了。”
给熊猫幼崽处理好伤口,谢扶光起身,“走吧。”
“去哪儿”
“赶路。”
“那它怎么办”
“已经给它处理好伤口。”
“可它现在还没办法行走,它现在还很危险。”
谢扶光默然几息,“那就带上它。”
“带上它赶路那怎么能行,它的家在这里,它的母亲也在这里,不能带它走。”
“那你要如何”
“要不在这等等,看它的母亲能不能找到它。”
谢扶光没再说什么。沈秀见他妥协了,她松松气,坐下来观察熊猫幼崽。熊猫
幼崽长得圆圆滚滚,身上的毛微微红。想来它的妈妈很爱它,所以才会把它的毛舔到这么红。
它半耷拉着眼睛,瞧着委屈又可怜。沈秀忍不住想抱抱它。但她始终明白它是野兽,是野生动物,不能随便冒犯,所以她没敢怎么碰它。
“谢扶光,你去找一些嫩竹子还有嫩竹笋给它吃。”
找来嫩竹子和竹笋后,沈秀把竹叶喂到熊猫幼崽嘴边。大抵是饿得狠了,熊猫幼崽张口就把叶子咬进嘴里,吃得很急。
“慢点吃。”沈秀边喂着它,边对谢扶光道,“它还小,可能有点咬不动竹笋,你把竹笋劈碎一点。”
谢扶光拿起竹笋,嗖嗖嗖挥动长剑,不消片刻,一堆稀碎的竹笋丁出现在地面上。
“好刀工,谢谢。”沈秀这会不吝于对他的夸奖。
听到沈秀的夸赞,谢扶光唇角微扬,转而继续劈竹笋。
吃饱了饭,熊猫幼崽瞧着精神了许多,后肢也稍微能动了。沈秀欣慰,她没忍住摸了一把它圆乎乎的大脑袋。
又要摸它时,她的手被谢扶光抓住。
谢扶光“你答应过我,以后不许再这样摸别人的头,只许摸我。”
她有答应过他这事转瞬她便想起来了,她的确答应过他这话,只不过也是迫于他的淫威才答应的。她张口,欲冷讽回去,却又倏地闭了嘴。
她可以冷讽他,把他惹毛了她现在也不怕,只是猫幼崽还在身边呢,万一她惹恼了他,他不仅要杀她,还要杀熊猫幼崽怎么办
于是她忍气吞声,道“我是答应过你不许摸别人的头,但它不是人,是野兽。”她钻了语言的漏洞。
“也不可以。”
她敷衍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且先忍着,等离开了熊猫幼崽再说。
“你还未告诉我,它的同类怎么救的你。”
提及此事,沈秀冷笑一声,“它的同胞能救我,还多亏了你。”
“什么意思。”
沈秀笑起来,“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被他们掳来的良家子他们是一群山匪多谢恩人救我谢扶光,这话听着耳熟吗”
谢扶光眸光微凝。良久,他似乎终于想起来什么,“是你”
“是我。那日你伤了我,正准备杀我的时候,突然地龙翻身,我被卷进河里,大难不死飘到了岸上。我在岸上时,遇到了一头野猪,幸而那时有一只食铁兽过来吃东西,那野猪怕食铁兽,转身就跑了,我也因食铁兽捡了一命。”
“若不是你,食铁兽又怎会成为我的恩人。”
谢扶光沉默下来。良久,他问“当时受的伤很重”
“当然,我养了半个多月才养好。”她说完,谢扶光忽然靠近,将他的剑放到她手里,“你当时受了多重的伤,你现在可以让我受同样重的伤。”
“真的”沈秀难以置信。
“当然。”
既如此,沈秀可不会客气。她握着沉重的剑,刚要
动作,便听他道“等等。”
怎么,你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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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谢扶光把剑收回去,“路上危险,赶完路再说。”
什么赶完路再说,分明是他后悔不该许诺她这样的大话。他又不是真的喜欢她,还真能让她拿剑伤他
沈秀在心里冷哼,没再搭理他。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熊猫幼崽身上。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幼崽道“小胖哒,你若是想报答我对你的恩情,等你长大后若是再遇见谢扶光,你就一口咬死他,一巴掌拍死他。”
她心里说的话,熊猫幼崽又听不到,于是她张口就用法语,对着幼崽将心里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扶光“你在说什么”
“随便乱说。”
“你说的哪里的方言”
“不是,胡乱说的。”
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熊猫妈妈,沈秀见天色暗下来了,她道“要不我们去找找它的母亲”
正准备出发去找熊猫妈妈时,熊猫幼崽忽然冲着一个方向叫了一声。沈秀顺着它叫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只肥壮的成年大熊猫朝他们走了过来。
熊猫幼崽嘤嘤叫着,向它成年大熊猫爬过去。
“应该是它的母亲。”沈秀端详了一下成年大熊猫,两只熊猫都有同样的小鸟眼和仓鼠脸,长得很像。
她拽住谢扶光,“快退开。”
他俩退开,熊猫妈妈走近幼崽,舔舔它的毛。幼崽嘤嘤地去喝奶。熊猫妈妈一口叼住它的后颈,带着它快步远离沈秀与谢扶光。
沈秀舒气,总算解决了熊猫幼崽的问题。
夜里入睡时,没有了熊猫幼崽安全的顾虑的沈秀,狠狠一拧谢扶光,“能不能别抱着我。”
“不能。”
沈秀食指和拇指揪着他的肉,用力一旋转,势必要痛死他。
“嗯”谢扶光呻吟了一下。
沈秀以为他是疼得呻吟,于是再接再厉,加重力道揪他的肉。
微哑的轻吟从他胸腔里逸出来时,沈秀才发现,他并不痛苦,反而很享受,很兴奋,很愉悦。
她想起之前她咬他肩膀,越痛他越高兴的事。变态,他真是个变态。
谢扶光侧过脸,“为何不继续”他的脸上透着微微的潮红,眉眼间闪烁着病态的兴奋,似乎方才处在极乐之境。
“你不痛你为什么会高兴”
他凑近,嘴唇嫣红泛光,“因为这痛是你给我的,我很快乐。”
“你真是个变态。”
“变态是何意”
“意思就是你脑子有病。”沈秀不打算在拧他的肉,越痛他还越开心,她为何要让他这么开心。
她抱住手臂,心想月楼迦何时再来救她。还有高昌王,魏朝她,叶应天和叶云川他们,他们何时能来救她。
高昌王宫里,高昌王急急问众人,“可有消息了”
“没有。
”众王子垂头丧气地摇头。
听到这话,高昌王眼眶泛红,悔恨不已,“我当初为何要带她去楼兰,都怪我”
他恨不得回到过去,将过去的自己打个百八十扙。
七王子也红着眼,“父王,不是您的错,是那歹人的错”虽他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怨恨高昌王。若不是高昌王非要带着宝珍妹妹去楼兰,宝珍岂会被歹人掳走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拦着父王,不让宝珍妹妹去楼兰。她头上的伤刚好,就奔波劳累去他国,本来七王子就不愿让她去楼兰的。
琼玉宫中,六公主擦擦泪,向月神祷告,“宝珍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侍女偷偷瞄不停做祷告的六公主。宝珍公主被歹人掳走,不知所踪,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被歹徒所杀害。
若宝珍公主已遇害,六公主便失去了宝珍公主这个大靠山。失去靠山后,六公主是否还能维持现状,是否还能过现在这样尊贵的公主的日子。
侍女有些忧心起来。六公主待她不错,她愿意伺候这样好伺候的主子,若六公主失去靠山后,又回到从前那样人人都可以欺六公主的境地,那可怎么办哪
“公主”侍女欲言又止。
“什么”
“若宝珍公主遭遇不测,那您”
“闭嘴”六公主瞪目,“宝珍她不会出事的”
宝珍一定不会出事。六公主垂泪,泪水簌簌而下。为何唯一待她好的人,会遭遇这种事莫非是因她的缘故自己是低贱种,是晦气的存在,宝珍定是因为帮了她,染了晦气,所以才被倒霉地歹徒掳走,以至于到现在还不知下落,不知生死。
都是她的错。她不该接受宝珍的好意,不该的。她就应该如从前那样,烂在破烂的宫殿里,这样她就不会连累任何人。
是她,是她害了唯一对她好的人。她越哭越痛苦难过,恨不能让时光倒流,回到从前。
六公主悔恨不已,彼时远在燕州的楚柔也悔恨不已。她已经清晰而明确地认识到,她的夫君甄剑,已经变心,他的夫君甄剑,没有那么爱她。
自那日在茶楼饮了茶,甄剑回府后,他就开始变心了。他开始变得魂不守舍,开始抵触她的碰触,他变心了,她察觉得到,却自欺欺人,不敢承认。
他怎么就这么容易就变心了
其实她早就该认识到,他就是如此容易变心的男人。当初他负气娶了表妹,与表妹恩爱和谐那么多年,后来他居然说他并不爱表妹,并没有变心。她信了。
大抵,甄剑现在的变心,就是她当初犯贱地相信他没变心的惩罚。
他并没有那么爱自己,所以他可以轻易地变心。
这一次他的变心,让她彻底看清甄剑这个人,也总算从泥泽里醒悟过来。她很后悔,后悔自己在他身上浪费了这些年的时光。幸而现在醒悟,为时不晚。
她执笔,写和离书时,听到丫鬟说甄剑又在喝酒。她嗤
笑。
甄剑现在很痛苦。因为他喜欢上的那个人,不仅不喜欢他,还极其厌恶他,嫌弃他。
“这便是他的报应。”楚柔想,他喜欢上一个讨厌他嫌弃他的人,这就是他的报应。
写好和离书,楚柔把和离书扔到甄剑面前。醉醺醺的甄剑拿起和离书,神识清明了一些,“你要与我和离”
“你说呢。”
甄剑甚至没有犹豫,“好。”
见状,楚柔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水夺眶而出,“甄剑,甄剑,你竟没有一丝犹豫,这就是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这就是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她抹掉泪水,道“沈秀讨厌你,是你活该。往后我会每日给佛祖上香,佛祖保佑沈秀一辈子厌恶你嫌弃你,生生世世厌恶你嫌弃你”
“你”听到这话,甄剑目含愠怒,“你敢”
“我有何不敢”楚柔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甄剑捂住气息不畅的胸口,面前闪现出沈秀的面容。她很讨厌他。他一开始并不知她讨厌他的缘由,直到他从卫风口中得知了她讨厌他的缘由。
一想到她说,他让她恶心,你那种锥皮刺骨的疼痛便铺天盖地袭来。他只有靠烈酒,才能麻痹掉这种疼痛。
“沈秀沈秀”他低喃着,这会子就连烈酒也无法麻痹消除他浑身心的疼痛。
午夜梦回,他梦见自己站在沈秀面前,向她发誓,以后不会再犯浑,不会再做让她恶心的事。
沈秀神情冷冷,满眼都是对他厌恶和嫌弃,仿佛看他一眼就会脏了她的眼睛。她也不等他说完话,径直离开。
他如何也追不上她。不管是虚幻的梦境里,还是真切的现实里。
又行了两日路。谢扶光停在一处起伏连绵,重峦叠嶂的重山复岭前。
前方山绕云端,高山滚水,一泻千里,密掩烟甍,万壑云空,穿云裂石。
“这是哪里”沈秀望着四处开得艳烈的红色曼陀罗。
“东陵,西域,赫兰三界接壤之处,曼陀罗岭。”谢扶光搂过她的腰,把她往胸前一带,笑道“我们的家。”
沈秀一愣,“家你住这里你的家在这里”
“是。”
这里疾峰险峻,有人住能住人
“当然能住人。”谢扶光语毕,指尖压住面部,将人皮面具摘下来。
见他摘下面具后,指尖又压住面部,又一张人皮面具被摘下来,沈秀一惊,旋即瞳孔骤然收缩,“你你怎么”
谢扶光微微偏过脸,笑道“这是我真正的脸,比之前那张更好看,你也会更喜欢,是么”
此时沈秀已经说不出话来。她面前的谢扶光,卸掉那层普通的面具后,又卸掉了那层昳丽如花的面具,露出了他真正的容颜。
他真正的脸,比之前的脸,还要精致,还要秾艳,还要漂亮。这是一种任何画笔也画不出来,冲击性的美。
“你不喜欢”没听到沈秀的回答,谢扶光俯身凑近,浓密的睫毛如蝶翼煽动了一下。
她退后,“不喜欢。”
他凝眸,“更喜欢那张面具”
“也不喜欢。”
“你之前说过喜欢。”
“那是被逼无奈,关于你的淫威”沈秀咬牙。
“这样么。”
这时,开得浓烈的曼陀罗花丛里,走出来两位男子。
两人身形高大,肩上绣着红色曼陀罗花,他们单腿跪地,恭恭敬敬道“主上,您回来了”
沈秀惊异,主上谢扶光还有手下书里不是说他就是一个独身杀手么。又想起自己没看完的后半本书,沈秀扶额。
谢扶光搂紧沈秀,脚尖一点,纵身一跃。
一路从山底往上飞,不知多久过去,沈秀双脚接触到了地面,她缓缓掀开睫毛。
缭绕的云雾里,一条长阶若隐若现,如从天上垂下来的天阶一般。
长阶簇拥着鲜艳的曼陀罗花,阶梯尽头,高入云端的大殿高高屹立,犹如天上的宫殿。
“喜欢吗,我们的家。”谢扶光轻声问。
沈秀没回答。她注视着缀满曼陀罗花的宫殿,并不觉得这里犹似天上的宫殿,只觉得这里极可怖阴森。
一朵一朵鲜红的花,若一片一片鲜血凝成的花,而这宫殿,仿若鲜血建筑而成,秾丽而阴森。
这样的宫殿,本应该出现在深渊里,地底里,就如这红色曼陀罗花一般,应该开在带着死亡气息的地狱里,却偏偏建在这高峰上,好似自己是天宫一般。
“恭迎主上回归恭迎夫人”一阵阵洪亮的声音擦过耳际,沈秀估摸这里人有不少。不知谢扶光有多少手下思及此,沈秀眉头紧锁。人越多,她越不好逃出去。
将沈秀送进寝殿后,谢扶光让她先歇下来,而后有事便离开了。寝殿如花一般精致漂亮,香气四溢。沈秀环顾到处都是花香的寝殿。带着血腥味的花香冷森森的,让她汗毛直竖。她摸摸立起来的汗毛,只想快些离开此处。
“夫人,奴婢伺候您沐浴。”婢女春梨微微勾腰,恭谨道。
“夫人”这两字,刺得沈秀耳膜疼。她道“别叫我夫人。”
春梨错愕,“夫人”
“我不是你们的夫人。”
“啊可是”
“别可是了,以后不许叫我夫人,我叫沈秀。”
“夫”
“嗯”
春梨一噎,最后小心翼翼道“沈、沈姑娘。”
“嗯。”
“夫沈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浴桶里水雾腾腾,沈秀趴在浴桶边上,对春梨招招手,“春梨,你过来,我问你一些事。”
沈秀从春梨口中得知,这里是曼陀罗教所在的宫殿,谢扶光是曼陀罗教教主。曼陀罗教地处东陵、西域以及赫兰三地交界之处,乃
盛名天下的大教。
他不是一个中原的杀手么,怎么又成了一个大教的教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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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一个杀手,还是一个大教的教主
“那谢扶光他手下有多少人”
“谢扶光”春梨茫然,“谢扶光是哦,我想起来了,据说是中原武功最厉害的杀手沈姑娘提他做什么,奴婢怎知他有多少手下。”
闻言沈秀语滞,她想起了谢扶光戴的人皮面具。就像他之前伪造的脸一样,谢扶光也许是他在中原的化名。谢扶光这个杀手的身份,是他在中原的一个假身份
“你们主上叫上什么”
“没人知道我们主上的名字,别人都叫我们主上叫曼陀罗教教主。”
“不知道名字么”沈秀沉吟,也没再多问这个,“你们主上,有多少手下多少教众”
“不清楚,反正有好多人,好多好多人。”
沈秀不再多问。沐浴洗漱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衫,她摸摸精致的衣裳,没想到衣裳的尺寸这么合适,仿佛是替她量身打造出来的。
她收拾好后,婢女将吃食端上来。看着桌上的蒲犁牛羊肉和冰糖葫芦等等吃食,沈秀食指大动。
吃饱漱口后,她走出寝殿,边想着事,边往前走。遇到守卫,她驻足,问“你们主上在哪儿”
“属下不知。”
“多谢。”沈秀转身就走。守卫目送她走远,而后很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对夫人
他闭闭眼,重新睁开,随之拍拍自己的脑袋。他真是疯了,他居然对教主夫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对教主夫人起了那种心思教主夫人长得也没那么好看,不至于好看到她见一眼就会对其倾心。他也并不喜欢她这种平淡寡淡的长相。
奇了怪了守卫又甩甩脑袋,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大不敬,一边又忍不住去想沈秀。
意识到自己在想沈秀,守卫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该死别再想了”
前方水声涛涛,瀑布一样的银河从石山上飞泻而下,淌进波光粼粼的水塘之中。
沈秀坐在水塘前,陷入沉思。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谢扶光的声音,沈秀回神,她转过头,视线触及一身红衣的谢扶光。
沈秀“你本名叫什么”
“谢扶光。”
“这不是你的化名”
“不是。”
哦了一声,沈秀又问“你不是说要去东陵”
“耽误时间。”谢扶光转声,“我已派人去东陵,将你父母请过来。”
“什么”沈秀站起来。谢扶光派人去东陵把她父母请过来她父母来了这里,不就等于送死她大怒,“你要杀我还不够,还要杀我爹娘”
“请他们来参加婚礼而已,你不是说婚礼必须有父母在场”
沈秀却不信,她愤怒到极点,“你要杀就杀我一人,别杀我爹娘”
“为何不信我说的话”
“因为你不可信。”沈秀狠狠一推他,直接将他推入旁侧的水塘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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