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注视已经失去呼吸的桃花婆婆,沈秀脑子里仿若灌满了黏糊糊的浆糊,整个人都迟滞起来。
明明已经做好准备,然而当有人真正死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无法保持平静。
她又万分后悔起来,她不应该这样的,她应该妥协,她应该救一救婆婆的,她应该不,她绝不能再妥协婆婆已经死了,她再后悔也无用,她必须继续狠下心来
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谢扶光,我说了,你只管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你。”
她会把命赔给桃花婆婆,赔给所有会被她连累的人,她不能再妥协,绝不能
她无动于衷,似乎绝不会妥协。谢扶光眸中暗流涌动,簇簇眼睫如水底幽生的藻类。
“是吗”他仿佛在自言自语,旋即拉着沈秀走出房屋。
房屋外面,全村人都紧张地在外头守着,严阵以待。
“想我把他们全杀光么”他笑吟吟,在她耳边低声道。胭红的唇瓣几乎碰到她的耳朵,低低沉沉的声音擦着她的耳廓,恍若情人间耳鬓厮磨,在与她说情话一般。
从谢扶光要杀桃花婆婆的开始,沈秀就欲先自杀,可他控制着她,连她的下颚都发不了力,咬舌自尽都不能,她连自杀都不能现在亦如此。她扫视全村人,对谢扶光道“我疼。”
谢扶光仿若捧着珍宝一样,捧住她的脸,“何处疼”
她佯装痛苦难耐,“头疼,你先放开我。”
待他一松开她,她极速将全部内力逼到自己手上,用力打向自己,可她还是比不得谢扶光的速度。
谢扶光捏着她的肩膀,指尖像是要刺进她的骨头里,“又骗我。”
天是冰冷的蟹壳青,沈秀面纱下的面庞也逐渐染上了蟹壳青,她已经感受不到肩膀上的疼痛,口中泛苦,一阵阵苦意从皮肤里破开,涌出来。
幽甜的桃花香被染成了清晗苦涩的冷香,若佛手柑的冷香,一遍又一遍地提神醒脑,一遍又一遍地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她如今的处境。她呐呐出声,“谢扶光”
“你不想他们死,是么”谢扶光的唇瓣贴着她的耳朵,语调轻柔欢快,诱惑着她,“他们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熟悉的疼痛如针一般扎进脑袋里,沈秀捂头,先前失忆后形成的遗症阵痛再度卷土重来,她疼地呻吟出声。
这次她是真头疼。
“怎么了”谢扶光第一反应是关心她,并未怀疑她故技重施装疼。
“疼”她痛苦地咬住下唇,神识顿时堕入黑暗里。
“秀秀”
沈秀已然昏迷过去。谢扶光抱紧她,面若罗刹鬼,“会医术的过来”
对面村民里,一老翁杵着拐杖疾步走近,“我是大夫”
沈秀醒来后,入目里是一片朱红的衣衫。
“醒了还疼么”谢扶光的指尖轻触她。她蹙眉,
有些想不起来他是谁。
继而记忆回笼,她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村长他们呢你把他们都杀了”
先回答我,还疼不疼。”
“不疼了,没事了,村长他们呢”
“没死。”
闻此言,沈秀悬着的心回笼。下颚仍然不能发力,只能张嘴含糊地说话,她丹田运气,尝试打破身上穴位的桎梏,然而无用。
转而,桃花婆婆倒地而亡的画面闯入脑海里,她费力抬起手,拿起床边的药碗,直接砸到谢扶光头上。
猩红的血从谢扶光白瓷一般的额角流下来,秾丽皎华,衬得他似如一只披着精美人皮的艳鬼。他笑笑,“你若是高兴,可以再砸一次。”
沈秀“你为何不去死。”
“我若死了,如何与你在一起。”
“与我在一起我不会与你在一起,我说了,我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谢扶光唇角微抿。
沈秀恨不能生啖他的肉,可又奈何不了他。无可奈何的无力,刺得她又头疼起来,转瞬便又昏迷过去。
微风轻抚花叶,将凉意拂进了寂静的夜色里。桃花婆婆踩着凉风,进入屋内,她小心翼翼道“药煎好了。”
谢扶光接过药碗。桃花婆婆立在原地,满面关忧地盯住床上的沈秀。
谢扶光向她投以一瞥。对上他漆黑的眼瞳,她心里咯噔一响,识趣地离开屋子。
步至屋外,她捂着胸膛,喘下一口气。先前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她没有。谢扶光并未杀她,只是将她打晕过去了而已。
望着浓郁到滴墨水的黑夜,桃花婆婆神情愈发凝重。
屋内,谢扶光一点一点将汤药喂进沈秀嘴里。喂完药,他用拇指擦掉她嘴角溢出来的汤药。
看了下拇指上的药渍,他舔掉药渍,静静注视沉睡中的沈秀。
沈秀眼皮抖动,似陷入了梦魇之中。她抓紧被子,切齿梦呓,“你就算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我也不会喜欢你,永远都不会”
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他。轻若蝉翼的一字一句,重若千钧,在谢扶光心脏上挤压。
他似乎已走到绝境,没有任何办法让她喜欢他。
心脏上从未有过的疼痛,浓烈黏稠到铺天盖地涌来,如潮水般,几乎要将他溺毙。
“我不会喜欢你。”
“永远都不会。”
他按紧心口,喘息起来。脖颈青筋暴起,暴起的青筋仿若被风吹动的琴弦,每一寸都在颤动。
痛到无法抵抗,他蜷缩起来,如兽类一般蜷缩在沈秀脚边,艰难喘息。
为了转移心脏上的疼痛,他取出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试图将疼痛转移到手臂上。
鲜血从他手臂上淌落下来,伤口的疼痛却完全压制不了心脏上的疼痛。他举起匕首,又要划一刀时,耳边响起沈秀大着舌头有些含糊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谢扶光撩起衣袍,迅速遮住流血的伤口,不让她见血。
他方才是在自残沈秀诧然。
谢扶光半跪在床角,遮住伤口后,微微抬起苍白的脸,眼角泛红,仿若氤了桃瓣。他指着心口,嗓音沙哑,“秀秀,这里疼。”
他这副样子,仿若被摧残的娇花,楚楚可怜,在等沈秀垂怜。
沈秀直视他,内心毫无动容。
看着她冷冰冰的脸,谢扶光弯曲背脊,心脏疼得更加厉害。血从衣袍里流出来,他挪动衣袍,及时遮住流出来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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