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密集的打在屋檐和窗棂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屋内,烛火燃得正好,将整个屋子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
正如眼前的女子,她本生得极美,如今正凑在他眼前,直勾勾的望着他,媚眼如丝。
在摇曳的烛光之下,便越发显得寐含春水,脸如凝脂。
饶是他见惯了风月,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的确美得不可方物,堪称绝色。
只是
他蹙了蹙眉,唇角溢出一抹冷意,道“我见你也是良家女子,从哪里学的这些魅惑男人的招数”
菱歌手上一顿,神色如常,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浓,柔声道“大人不必管妾在哪里学的这些招数,只说受用不受用便是了。”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只觉她柔弱无骨,连这肌肤也像是水,仿佛一用力便会散了似的,软得不可思议。
他手上只用了三分力道,她的手腕便红了。
“你这是在玩火。”他在警告她,眼底染了一抹殷红。
“唔,好痛”
她嘤咛一声,微微咬着唇,仿佛用力忍着痛一般,连眼角都沾上了几分胭脂色,只一双眼睛仍深深的望着他,眼底隐有盈盈笑意。
柔得像水,又妩媚至极,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便丢了心魄。
“大人轻些你弄疼妾了。”
他皱了皱眉心,明知道她是装的,可他手上略略松了力道。
“你叫什么名字”
“露水情缘,大人还要问妾的名姓吗”她轻笑着,赤裸裸的望着他,眼底满是慧黠。
真是大胆至极,无耻至极他被她怄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大明,还没有哪家未出阁的姑娘能对男人坦然说出“露水情缘”四个字。
自然,更没谁会像她一般大胆,对他自荐枕席。
他神色一凛,眼底便皆是冷意,只一俯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身材高大,她在他面前,宛如一叶扁舟,半点由不得自己。
两人呼吸相接,身形差所带来的巨大的压迫感使得菱歌不觉绷紧了全身,强自镇定的望着他,道“大人如此,便是肯了”
他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不觉嗤笑。
原来她也是会怕的。
他紧贴着她的身子,手掌温热,触碰到她的肌肤,便愈发滚烫。
他撩拨着她的身体,道“这就怕了”
“妾不是怕。”
他冷笑“那是什么”
菱歌道“妾若说,妾心悦大人,大人可信”
他淡淡道“不信。”
她迎上他的目光,探身上前,吻上了他的唇“大人话真多”
他呼吸一窒,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握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压进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菱歌浅浅一笑,伸出手来,挽住他的后颈,身子微微抬起,樱唇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妾一辈子都是大人的人。”
他耳边温热,她的呼吸透过衣料,扑在他肩头。
他眉心一动,将她压在身下,高大的身躯将菱歌整个嵌进了他怀里。
他败了,丢盔弃甲。
菱歌眼底的媚态更浓,直勾勾的,像是要把他溺死在她的眼眸中。
床被压得微微晃动起来,连同那摇曳的烛火,也倏的熄灭了。
“轰隆”
惊雷乍响。
菱歌倏的睁开眼睛,眼底满是惊惶,而身上的小衣则紧紧贴在了身上,是被汗水浸湿了。
她唇色嫣红,雪白的额角汗涔涔的,眼底有淡淡媚色。
算到现在,她离开那人已有半个多月了,可她还是会想起他,想起那些夜晚。毕竟她在他身边跟着的那些日子,他总是会如此霸道的占有她。
想到此处,她的脸颊不觉溢出一抹红晕。
菱歌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手掌温凉,让她渐渐回过神来。
她坐直了身子,有些木然的看向窗外。
那一日的雨也如今夜一般,湿腻腻的黏在身上,让人不安。
正想着,便见覃秋推门走了进来,利落的关了窗户,道“奴婢担心姑娘睡得浅,便进来瞧瞧。”
她说着,走到菱歌身边,见菱歌的脸色不大好看,不觉蹙了眉,温言道“姑娘怎么醒了可是被雷声惊了”
菱歌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覃秋,道“我没事,你去歇着罢。”
覃秋是陆老夫人赏给菱歌的丫鬟,比菱歌大两岁,行事稳重妥帖,虽只跟着菱歌短短半个月,菱歌已很倚重她了。
覃秋有些不安,正想说什么,便见菱歌站起身来,道“我去瞧瞧淮序。”
覃秋取了件披风给菱歌披上,方道“外面风大,姑娘仔细着凉。”
菱歌点点头,“唔”的应了,便推门走了出去。
如今已是深秋时节,京城的秋倒比应天还冷上许多。
菱歌裹紧了披风,脚下不停的朝着东厢房走去。
那里住着她的弟弟,沈淮序。
菱歌轻轻推开房门,就着月光,走到沈淮序床前。
他睡得正酣,呼吸均匀,似乎全然没有被雷声所扰。
菱歌松了口气,不觉勾了勾唇,在他床边坐了下来,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
她初到沈家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晃眼,都五年过去了。而那些属于京城的旧梦,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阿姐”沈淮序嘟囔着,一翻身爬了起来,道“阿姐怎么来了可是靥着了”
菱歌笑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道“阿姐没事,你睡你的。”
沈淮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轻轻蹭在菱歌身边,道“阿姐,你是不是又梦见那个人了”
那个人
菱歌没开口,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沈淮序心疼的望着她,道“等我长大了,一定护住阿姐,再不让阿姐受欺负”
菱歌笑笑,道“好啊,那阿姐就等淮序长大。”
她说着,将被子裹在他身上,低下头去认真看着他,低声道“那个人的事,绝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沈淮序郑重的点点头,道“阿姐放心,我省得的。”
半晌,他又道“阿姐,他不会追来吧”
菱歌心头一颤,面上却神色如常,道“咱们如今在陆府里,只要不出门,便没人会发现我们。”
“为何”
“因为,陆家长房的大公子是锦衣卫指挥使。”
菱歌眸光一凛,当今天下,大概没有人敢搜锦衣卫指挥使的宅子吧。
她虽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可看上去他只带了数个侍卫,想来不过是个武将,自然不敢与锦衣卫抗衡。
沈淮序虽是孩童,却也知道锦衣卫的厉害,理诏狱、死于酷刑之下者不计其数,单是这些形容词,就够让人胆寒了。更何况,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连陛下都要让他三分,据说死在他诏狱里的人不计其数,东厂的厂公和他比都算是心慈手软的,也难怪天下人会唤他“活阎王”。
他像是安心了一般,滚到菱歌怀里,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梦呓道“再也不用看见那个修罗了”
说到这里,他的背还不自觉的抖了抖。
菱歌知道,淮序是真的怕了他。他们在一起待了这么久,淮序见了他都是尽可能的绕着走,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菱歌轻轻拍着他的背,听到“修罗”两个字,不觉轻笑出声,便是修罗,也该是玉面修罗吧。
那个人便是菱歌再怕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生得很好看。
他身形挺拔,宽肩窄腰,侧脸英俊周正,眼眸深沉如潭,眼波轻扫间,刀光剑影,烽火粲然。只是他周身冷厉,阴鸷得不像话,好像他生来便该高高在上的俯瞰一切,仅仅是与他对视,便足够让人心底生寒。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淮序才会如此害怕他吧
翌日一早,覃秋便侍奉了菱歌起身。
菱歌寄人篱下,不得不勤谨着些,每日晨起的请安都是不能缺席的。
菱歌梳洗完毕的档口,思夏也带着淮序走了过来。
思夏是他们从沈家带来的丫鬟,年纪虽小,做事也还算勤谨,更难得的是忠心。
淮序走到菱歌身边,很自然的站在她身侧,一步也不肯离开。这是他在路上养成的习惯。
菱歌握紧了他的手,道“走罢。”
陆家虽是官宦之家,却早已没落,是陆家长房的公子做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才发迹的。因此,陆府虽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却并不算如何宽敞。用不了多少时候,菱歌姐弟便出现在了陆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身边的曹嬷嬷笑着迎了出来,道“也不怪老太太偏疼表姑娘和表公子,表姑娘和表公子总是来得这样早,有心了。”
菱歌笑笑,道“外祖母起身了吗”
曹嬷嬷道“起了。老太太昨夜里没睡好,想再眯一会子,这便又躺下了。表姑娘和表公子先随奴婢进来吧。”
“那便有劳嬷嬷了。”
菱歌说着,露出一抹浅浅的笑,直看得曹嬷嬷心跳也漏了半拍。
这表姑娘出身虽略差些,却实在美貌,行事又大方有分寸,颇有林下风致,再加上老夫人心疼早逝的女儿,难保不会做主将她嫁给府中的哪位公子,到时候,她便是这府中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曹嬷嬷想着,脸上的笑意便更浓,话语间也就更热络了。
菱歌神色一如往常,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曹嬷嬷的心思似的。
暖阁里已生了地龙,将整个屋子烘得暖烘烘的,全然没有秋雨过后的潮湿粘腻,反而干爽舒服得紧。只是屋子里的家具摆设都是老物件了,地龙一烘,便发出些陈旧的味道来,却并不让人反感。
菱歌闻着那味道,不觉有些失神。
直到淮序轻轻拉了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此时,陆家二夫人苏纨、三夫人宋文君等人已进来了。
菱歌赶忙向她们见了礼,宋文君还没来得及开口,苏纨便已笑着将她扶了起来,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宋文君倒是没说什么,神色只是淡淡的,微微的颔了颔首。
菱歌的母亲是陆家的四姑娘,早些年由着长辈做主,嫁给了菱歌的父亲沈知南。沈知南是探花出身,陆家本以为他会飞黄腾达,却不曾想他竟自请辞官,放弃了大好前程,带着妻儿去应天府谋了个闲差,两家来往也就渐渐断了。
如今,沈家出了如此变故,剩下菱歌和淮序姐弟两个进京投奔外祖家,就算老夫人疼惜,也不过是门破落户亲戚,用不着她费心周旋。
菱歌也不在意,只拉着淮序到角落里坐着,左右她在这里住不了多少时候,只等对付完这段时间,便会想法子抽身离开。
也不知那些旧人过得如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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