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腊月底的北京城真的很冷,开门的那一刹那严绮云更是冻得往斗篷里面缩了缩。
她份例里面的棉花不多,一年也就三斤,若非佟贵妃如今代掌宫权没多久,为显示恩德给他们这些低位嫔妃每人赏赐了十斤棉花,她就得使银子去内务府买才够用。
内务府物价可比外头贵多了,十斤棉花没有几十两银子根本买不到。
就算是这样,棉衣也不如严绮云在二十一世纪穿的羽绒服保暖,更别说一些妃子为了身形好看,棉花并不敢填太厚,并不怎么抗冻。
好在原主身体素质好,她只要不在外面沾水或者脱去斗篷,并不容易生病。
无论什么位份的嫔妃都有一项避不开的日常活动,那就是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和住处的主位娘娘请安。
孝庄皇后大多数时候并不怎么想见她们,也嫌她们人多,说起话来烦人,只叫她们十日请一次安。
而康熙的第二任皇后刚病逝没多久,所以每日给皇后请安也被取消了,这会儿严绮云冒着冷风出来正是为了去给钟粹宫主位荣嫔请安。
北风呼呼,将钟粹宫四处为了过年而布置的红色纱幔给吹得飘飘摇摇。
“主子,您仔细些台阶,小心地上滑。”韶心扶着严绮云叮咛道。
严绮云点点头,并不怎么太敢走神。
这花盆底鞋足有差不多十厘米高,要时刻注意重心和仪态,她穿越三天来,日常都穿着,包括刚刚站着练字的时候,就是为了早点习惯。
好在她脑海中有原主的记忆,那些规矩什么的都不用重新去问,不然这三天她早穿帮了。
没走出几步,她对面偏殿的房门也开了,正是她在钟粹宫的邻居,是前日刚被封为答应搬来钟粹宫的徐氏,徐答应年纪比她小两岁,长相却明艳不少。
因为是同位份的缘故也不用互相行礼,所以两人只是点头致意了一下,就并行穿过连接后殿和前殿的回廊,去给荣嫔请安。
钟粹宫如今就住着她们三个,荣嫔一个人住前殿,她们两个答应分住在后殿的两边配殿。
去请安的时候荣嫔还是一如既往不咸不淡的样子,道“明天除夕,是个大日子,一定要早些起来一块儿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娘娘请安,你们也打扮的正式些,往日那些素雅的不要拿出来穿。”
严绮云和徐答应连忙行礼应是。
这可是大事,晚上还有宫宴、还得守岁,守完岁还有大年初一的请安和祭典,可以说是一场大仗。
这不是她们两个第一次在宫里过年,流程倒都是熟悉的,只是从前都是宫女,如今身份上有了变化而已。
从荣嫔的正殿出去,严绮云和徐答应便十分有默契的继续并行着往前面走。
“妹妹要去我那边坐坐我一个人呆着也有些无聊,我们俩可以说说话。”
这位徐答应大约也是打听了几日原主的习性今天才开口相邀的,毕竟是以后还不知道要在一个院子共同住着的邻居,严绮云也没一口拒绝。
冬日天色也黑的快,不到四点就有些暗沉了,两人没在路上多停留,快步回了后殿,一并进了徐答应的西配殿。
她们两个住的东西配殿都是三间,一样的格局一样的大小,只是室内布置按照个人喜好有些细微不同而已。
紫禁城的房子所谓的几间讲的都是面阔,也就是两根柱子之间为一间,实际上里面是完全联通,然后用屏风、花窗和幔帐之类的布置分隔开来作不同用处。
严绮云住的是原本已经布置好的,开门的正中间做花厅,平日待客之类的。进门左手隔出卧室和小书房,算是私人空间。右手是漱房,洗漱和解决个人问题都在那边。
这个格局她挺满意的,也就没有改动。
但是如果以后没升职的话,那么右边原本她用来做漱房的那间估计就得分给其他“同事”,然后两个人一起用这个花厅。
别看东西六宫看着房子不少,得宠的主儿一个人就正殿那五间屋子可不够用。
就算虽未明说,但是如今钟粹宫前殿的所有屋子现在都是荣嫔在用着。
进到徐答应的正堂花厅,她的宫女已经点上了蜡烛和炭盆,香炉里还燃着淡淡的茉莉熏香。
就算天这么冷,屋里边角的窗子还得开着细缝通风。
没办法,答应的份例里面只有黑炭,烟气确实比红罗炭、银霜炭之类的要大一些,而且室内点炭火为了安全就是得开些窗户。
不过答应冬日每天有十斤黑炭的份例,只辟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用炭的话,省着些的话全天用也是够的。
毕竟在这个后宫想要些超出份例的东西,就得要银子,打点人际往来也要银子,就算原主在内务府有些关系,却也只是保证份例不被克扣替换成更差的而已,手头上的银子也是捉襟见肘。
如今她也就剩下不到一百两银子的身家。
这还是受封答应的时候家里人陆陆续续给她托人带了近二百两银子的缘故。
和徐答应拉了两句闲篇,严绮云便找了个借口回自己房间去了。
实在是聊不到一块儿去。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拉着她谈备孕的事情,这场景让还没怎么被这个时代同化的严绮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而八卦的话,两人不相熟的情况下那可不敢乱开口,这可是规矩森严的清朝紫禁城,不是三百年后那个买票就能去看的故宫。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严绮云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韶心,韶月怎么还没回来”严绮云有些担忧。
如今完全由她管辖的手底下人就是韶心韶月两个宫女,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自己人。
今日韶月出门是去针线房拿做好的新衣裳,宫嫔们的年例一般在年前会发,方便各宫主儿用新布料做两身时新衣裳,再加上年节免不了要走礼也是花销。
小一月前,她们就送了料子去针线房,不过足足到了这年尾除夕宴前的最后一天才差了人叫她们去拿。
“我去大门口迎一迎韶月”韶心也有些担心。
“算了,再等等吧,别再把你冻着了。”
宫女们衣裳单薄,还是跟着她这种冷灶主子,严绮云倒不介意借自己的披风暖袖给她们,但是这对她们来说是祸非福。
宫女在穿戴上虽然是主子赏的基本都能穿,但是你若穿的堪比主子,那就打眼了,如果跟的主子再不得宠,那就有的是人使绊子。
最迟约莫晚上八点就会落钥,落钥了可不能在宫里随意行走,所以随着天色渐暗,主仆两个都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好在最后并未拖到落钥的时间,差不多六点左右韶心就回来了,手里还捧着做好的新衣裳。
一身雪青色的菊纹旗装,一双同料子做的高底鞋,一身淡粉色绣芙蓉纹的旗装还有一件带白色兔毛边边的浅蓝色填棉马甲和一个纯白色兔毛手袖。
答应份例里面的料子每年有彭锻、云锻、衣素锻、宫绸、潞绸、纱、绫、纺丝各一匹。
听着不少,但是这可是一年四季的料子,一匹布最多做两身衣裳,更何况还不是所有料子都适合做衣裳的主料。
而她做马甲和手袖用的兔毛还是荣嫔之前给的赏赐,相较于貂皮狐皮来说,兔皮的价值并不高,也就只有颜色干净纯粹的才会采选到宫里皮库。
但就算是这样,她的份例里面也是一张都没有。
所以说,在后宫这种名利场中的名利场,那真的是有各种各样的缘由“逼人上进”。
严绮云也没让她们在门口久待,赶紧把人叫了进来。
“辛苦你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奴才去的时候针线房正忙,等了一阵。”韶月也没抱怨什么。
她们做宫女的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抱怨改变不了现状,还会给主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换了些脾气不好的主子,那是要吃苦头的。
“银钱也没使出去,锻库和皮库那边今天都忙得团团转,棉花和皮毛都没买到。”韶月把严绮云给她买东西的银子递还,说道。
严绮云接了银子,见韶月还要继续说,便赶紧说道“你用了膳没有,我让韶心给你留了些吃食,在炭盆上边的架子上温着,你饿的话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谢主子仁慈”韶月行了个礼后,便接过韶心递给她的饭,去角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宫里宫规森严,错过了饭点就连严绮云都拿不到吃食,就更遑论她这种小宫女了。
严绮云避开两个宫女叹了口气。
这以后的日子,且有的磨,偏她重活一场,也没勇气了结自己。
而且她重生在原主身上,虽然没什么感谢且要报答对方的想法,但也没有害她全家老小的意思,清宫里妃嫔自戕可是大罪,是真的会祸及家人的。
这三十两银子严绮云也没有自己收起来,而是找了个能上锁的小匣子锁起来放在书房的一个抽屉里。
当然,原主的存款大头和系统奖励都被严绮云在随身空间收着,就算康熙派人来抄宫都找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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