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饮酒过量呢保宁阿哥不是一贯身体不太好的吗”严绮云仿佛没有听出其中内涵的深意一般追问道。

    德妃和宜妃见状便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来,宜妃接话道“这臣妾便不知道了,当时我和德妃都在女眷那边,不是很清楚缘由。”

    这话由一贯直脾气的宜妃说出来,确实让人不好再追问什么了。

    德妃见状也附和了一句“因着情况紧急,除了胤禩府上的医者外,万岁爷还叫了宫里头的太医,保宁病的急,我们都很担心,贵妃娘娘也被吓得身体有些不适呢,后头我们便陪着万岁爷一直等到保宁阿哥情况稍微好些了,才回宫来的。”

    虽是轻描淡写几句话,但是也完全能想象到一些当时的情况。

    都说到这份上,严绮云再追问那就不是装傻,而是真傻。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说道“既然如此,你们昨儿回来的也晚,若是没什么事儿,便早些回去歇一歇吧,再晚些胤禩还要带八福晋进宫请安呢。”

    宫里头大部分的规矩,没有康熙发话,那是不会轻易更改的,包括这婚后第一天的请安,若是没有康熙开口,即便婚宴上出了大事,今儿的流程还是得走。

    准确的说,没人比八阿哥更希望这一套流程规规矩矩的走完,否则也会让他陷入一个稍显尴尬的境地。

    听严绮云这么说,德妃没有开口,但是宜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看她的样子,严绮云便猜着八阿哥怕是要成为那个“特例”了。

    果不其然,这边人还没散呢,那边李诚就紧赶慢赶的带来了康熙的手谕,意思就是今儿新福晋进宫请安的流程暂时搁置。

    其他人散去后,严绮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乾清宫探一探康熙的态度。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不该去探台风眼的,可谁叫她和康熙情深的人设立的太牢固呢,都这些年了,总不能临到了关键时刻把人设崩了吧。

    而且她确实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年她在宫里各个紧要位置安排的自己人不少,只除了康熙身边。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这么做。

    有一点她心里是门清的,自己如今的权利本质上是来源康熙分薄出来的权利触角,而在皇权君权的天然威慑力下,即便握着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也是有可能被背叛的。

    更何况严绮云也做不到握着相关人员的身家性命,这种情况下去“窥视帝踪”,这个帝还是用这个引子连亲亲太子都能废掉的康熙,她又不是好日子过够了。

    至于其他地方安排的人手倒是还好,甚至很多人康熙都知道是严绮云的人手。

    不过这方面他就不在意了,反正最上面都要听他的,而后宫之主没有自己亲信才奇怪呢,在康熙心中严绮云一直都是有能力有手腕的女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对他有情。

    甚至于在康熙心中,大概严

    绮云是在意他大于在意儿子呢。

    没办法,谁叫康熙从来没见过最真实的胤祈和严绮云,也从来没见过母子俩真正背后相处的模式,他眼中的母子二人如果以这个时代的“母慈子孝”标准来看,其实是不太合格的。

    自打胤祈从永寿宫搬出去,严绮云表面看就不像其他娘娘一样神思不属,也不再事无巨细关心孩子是不是吃饱穿暖了。

    对于胤祈的婚事也不是特别的急迫。

    别说在这个时代,即便放在后世,这样的父母乍一看都是有些不称职的样子。

    主要是自古以来刻板印象如此,严绮云对于孩子几乎没有什么掌控欲反倒是成了一件让绝大多数人理解不了的事情。

    而胤祈更是很少把什么关心母亲,为母亲做些什么什么的提在嘴边,只有真的关注过的人才能发现,这方面他向来是做的比说的多一些。

    而且他的孝心很多时候也不体现在贵重礼物上面,因而在很多人看来约莫也就不太有“分量”。

    作为一个父母都在他很小就没了的人,康熙自然也就更不理解,私下里这对看着不算亲厚的母子实际上是情分远远超过绝大部分的母子。

    严绮云的母爱不是那种会给人带来巨大压力,抱有巨大期许的母爱。

    而胤祈这样信任并且能和严绮云保持一种互相不会太有压力的母子之情,自然完全不是因为血缘,不然他和康熙为什么不这样。

    血缘是纽带,教育方式和性格,以及能不能相处得来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父母与子女。

    早上的请安一散,严绮云便去乾清宫求见康熙了。

    这一到书房前,她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只会比想象中的更大。

    从太子大阿哥到这会儿才十岁出头的十三阿哥,所有这次去了婚宴的阿哥们全跪在书房门口,就连刚刚大婚完的胤禩也在其中。

    这大约也是原本的流程走不了的原因,新郎人还在这里跪着,身上大婚的吉服都还没换干净呢,在众阿哥中间也是格外的显眼。

    他的倒霉程度大约也就只比保宁好一些。

    见到严绮云过来,不少人甚至包括太子都稍微有一丢丢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们没有见过太多严绮云和康熙私下相处的场景,但是康熙如今确实在严绮云面前会收敛一些情绪,大约也有可能是严绮云哄的好。

    所以严绮云一来,不少人都盼着严绮云能让康熙稍微消消气呢。

    不过碍于不知道是一起在被罚跪还是在给什么人求情,这会儿也没人敢同严绮云说话,不过严绮云注意到,胤祈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忐忑的。

    以他的表情管理水平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因而他必然是故意表露给严绮云看的。

    胤祈看似没有说话,严绮云却对进去后要面对的情况有了些心理预期。

    如果他是平静的,就证明康熙这会儿的情绪严绮云完全能应对,如果他皱着眉头,就意味着他认为这个时候

    严绮云过来是不太好的。

    现在这个忐忑的表情,就是他自己也不好判断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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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对他们母子来说,情况并没有到很糟糕的地步。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管怎么样,康熙都没迁怒到一个根本昨天都没去的严绮云身上,因而通禀后没多久,她就被请了进去。

    她一进去就看见康熙正在批折子,还是脸上带着情绪和薄汗那种。

    即便有人打扇子,也能瞧出来,这人烦躁的很。

    这么看着,康熙有点像是个nc一样,每次刷新在书房都是在批折子,不过他确实勤于政务,如今因为年纪上来,身上毛病也多了不少的缘故还比从前怠政一些。

    却依旧算得上一个勤勉皇帝,虽然勤勉也不代表活干的效率高就是。

    “万岁爷,可要歇歇,饮一盏凉茶。”大夏天的,即便宫里会用冰,但是自从康熙身体每况愈下后,早晨就用得少了。

    康熙闻言,搁下笔后便很不客气的说道“你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的吧”

    很难得,他在严绮云这样开口便有些不留情面的直接说话,从前即便他对严绮云的来意很多时候都心里有数,也不会这样直白的。

    “赵昌,端两杯凉茶上来,皇贵妃不喜欢太苦的,多放些糖。”说完后,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确实很冲,便找补了一句。

    她们常喝的凉茶确实不完全是饮品,是太医特意调配的消暑配方,味道上和严绮云自研的饮品是完全没得比的,不过确实消暑效果好一些,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

    她本身是不太喜欢苦味的,也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可即便如此,对凉茶甚至有些嫌弃的严绮云,一到夏天宁愿多放些糖,也会喝些凉茶。

    喝完确实火气散去些,再加上康熙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被怒火支配,现下已经好了一些。

    “万岁爷,臣妾实在是有些担心,这外头乌泱泱跪了一大片,您昨儿回来的也晚,太医之前也说您要好好休息,头疼才不会轻易再犯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康熙就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

    还别说,一下子就觉得有些头疼了呢。

    严绮云便起身,走到他边上道“臣妾给您揉一揉吧,应当会舒服些。”

    虽然她本身就懂这方面的穴位,但毕竟是私下偷偷学的,为了明面上能拿出来,康熙头疼刚犯后没多久,她还特意找医女来教过她相关的手法呢。

    要不怎么这么多年,满宮上下,甚至胤祈大部分时候都没怀疑过严绮云的心意呢。

    这方面她一贯是能做到言行如一的。

    严绮云手上是有力气的,再加上又是正经医者按摩穴位的手法,不过半分钟,原本就单凭一股子怒气撑着的康熙放松下来后,那倦容也就上来了。

    “好了好了,你也歇歇,再按下去朕可要睡着了,昨儿的事你听说了多少”

    “只听德妃和宜妃说,昨儿回宫的时候已经快寅时了,还叫

    了四个太医去医治保宁阿哥,说是过量饮酒,臣妾还有些吃惊呢,他的身子不是不能饮酒的吗”

    虽说康熙叫她歇,不过严绮云说话间,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而康熙也没说第二遍。

    “还不是这些孽障,连你都知道他喝不得酒,偏生又要硬劝,半分对兄弟的关心也没有,我瞧着他怕是在一些人眼里碍眼极了。”

    这样了他都碍眼,恨不得除之后快,如今他年迈了,焉知下一个碍眼的人不会是他呢

    说实话,他比谁都清楚,保宁曾经嫡子的身份有多膈应保成,可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太子竟还这般容不下,他眼里到底能容下谁

    如今朝堂上对太子的吹捧可快赶上他这个皇帝了,一应地位用物规格也就比他这个当皇帝的稍微差一些,甚至有些地方比他还要奢靡。

    前些日子还收到消息说太子和朝臣彻夜饮酒,没有回毓庆宫。

    别看同样是对兄弟动手,太子之前意图打胤禩却打成了颇受康熙宠爱的胤祈都没有这次更加让康熙心寒。

    说到底,他对保宁到底有几分亏欠,而这份亏欠本身就是因他要稳固太子地位而产生。

    这等同于在打康熙的脸,告诉他,你为太子做的这些,他好像根本就没有领情,甚至心里头还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在明知保宁不能喝酒的情况下,还要灌酒,不是要他命是什么

    这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容易一路跑偏,更何况是康熙这种多疑性子的人,于是这心里头又开始犯旧账了。

    还是那句话,即便他一开始对胤礽的好是没有别的想法的,但是随着太子成长起来,他渐渐年迈,结果是注定的,只是早或者晚而已。

    这种话严绮云还真不好接,半晌半晌也只说了句“万岁爷,有时候和孩子们,还是得敞开心扉的说说心里话才是。”

    不是她不想装傻充愣,主要是康熙不会信她没听懂。

    说实话,康熙和太子离心对胤祈夺位是有很大帮助的,但是严绮云却依旧不怕这个提议会让他们父子恢复从前的模样。

    裂痕已经产生,性格早就成型,碎掉的镜子再也拼不回从前的。

    即便康熙愿意和太子敞开心扉,太子会信任他这个行为吗

    怕不是要以为康熙又换了花样折腾儿子呢。

    “这话你从前也说过,我同他们不是没聊过,可也就好了一段时日,便又恢复了过去的模样,根本没用,况且你和胤祈也没能做到吧。”约莫是有些不服气,康熙最后还嘴了一句严绮云。

    很显然,他心里依旧是不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的,他只会觉得是太子有问题,领会不到他这个当父亲的苦心。

    虽然太子也确实够呛能领会就是。

    严绮云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别以己度人,你怎么知道我和胤祈能不能交心呢,你配知道吗,但凡你心里胤祈能比得上太子一半,都不会注意不到这些的。

    最终康熙被严绮云按摩头上的穴位按出了睡意,决定去补一觉,外头跪着的那些,按照康熙的原话就是,保宁什么时候完全清醒,他们就什么时候再起来。

    确定了,是一起被罚,不是给谁求情。

    康熙去补觉了,严绮云也没走,找了本书守在外头,昨儿没在现场,今天这种时候她可不能再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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