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溪朝沐言抱拳,说“告辞。”转身走出会议室,径直离开。
沐言盯着沐溪离开的目光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目光。她拿起桌子上的镯子,才发现竟然是用墨绿色的翡翠雕刻而成,质地剔透没有任何杂质,种水达到玻璃种级别,再看它的尺寸和雕工,七位数的价格都未必打得住。这两个镯子,无论是款式,还是大小,都一模一样,甚至连重量掂起来都差不多。
她将其中一个戴在手腕上,只觉寒意顺着胸膛和后背渗出,近来一直冰凉的手指和掌心竟然有了点暖和气。心理作用还是当真有鬼
沐言收好另一只镯子,拿起沐溪留下的那件带血的婴儿衣服,站起身,说“散会,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径直离开会议室。
龙秘书跟出去,见到沐言往外走,示意守在外面的八个保镖跟上。他问沐言“沐总,这是要去哪”
沐言没说话,只在进入电梯后,自己按了通往负一层的电梯,说“去检测这衣服是不是我妹妹的。”
龙秘书一惊,小声说“您做了dna检测,要是让别人拿到报告,可就麻烦了。”
沐言说“如果她真的是沐溪,家产本就有她的一半。至于其它的,见招拆招吧。”
她把衣服上带血的部分剪下来三块,跑了三家dna检测机构分开检测,最后去的这家检测机构是自家投资的,就在自家开的私立医院旁边,跟她妈妈住院的地方,抬脚就到了。
沐言去到监护病房,站在病床边,看着手脚都被固定在床上昏睡做噩梦的言澜。
不知道是怎样可怕的噩梦,让她在睡梦中都在挣扎,满头大汗,嘴里不时发出喊叫,有啊的惊惧叫声,有喊溪溪。
沐溪失踪得极为蹊跷。
她家在自家开的酒店里给沐溪办满月酒,月嫂抱着沐溪出来见过宾客,在回房间时失踪。
当时她跟表弟和一群小朋友跟着,身后还有两个保镖,结果就在快到房间的时候,就在走廊上,所有人恍惚了下,沐溪就不见了。他们立即封锁楼层,查监控,只看到一道白光穿墙而过,她妹妹就这样离奇消失了。
警察把进出酒店的所有人,酒店、酒店外所有街道的监控,甚至周围私人安装的监控也查了,一点线索都没有。酒店是自家的,出事后立即封锁了房间,把里面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连墙都砸了,最后传成灵异事件,当时是本市热门的大新闻,现在还在网上被人拿出来当茶余饭后的闲谈,提起海市十大灵异事件,她家满月酒婴儿失踪算一桩。
妈妈的病也来得蹊跷。以言澜女士的胆子,老公出车祸、弟弟出事,把她吓疯开什么玩笑沐言都只是慌,甚至连伤心都顾不上,她家,就她一个站着的了。
细细想来,她对沐溪的话,有几分信。
沐言从裤兜里摸出沐溪给的金刚琢戴在言澜的手腕上,说“妈,今天公司来了个特别怪的人,她说她是沐溪,长得跟你我都很像,我没敢认她,但我觉得,她就是沐溪。妈”一眼瞥见自家老妈盯着自己,吓得猛地一个倒退,喊妈的声音都变了调。
门外的保镖听到惊呼,赶紧拎开门,见到病房上的人没动,沐言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问“沐总,没事吧”
沐言摆摆手表示没事,又示意保镖把门关上。
保镖拉上了门。
沐言惊疑不定地看着朝自己看来的言澜,试探着喊了声“妈”不确定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只是无意识地睁眼,看着像是在看你,其实还在噩梦中根本没有醒,那眼神也是空洞无神的。
可这会儿,妈真的像在看她。
言澜喊了声“言言。”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脑子里全是刚才见到的景象,惊魂未定。她低声说道“我好像看到溪溪了,有怪物在追杀我,溪溪穿着身白衣服站在旁边,远远的,身上发着光。怪物追我,追到她旁边就不追了。我想去拉溪溪,可碰不到她。周围好黑,我一直跑,一直跑,就是跑不出去,到处都是怪物。还有你爸,满身都是血,变成僵尸,要来吃我。”
沐言上前,又喊了声“妈。”她伸手在言澜的面前晃了晃,想看看是醒着,还是睁着眼仍在做噩梦。
言澜的目光落到沐言身上,问“怎么这么憔悴黑眼圈都出来了。”
沐言的鼻子一酸,眼里似有水意。她压住喉头哽咽,坚决否认“没有。不是。你看错了。”不想承认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连番遭遇亲人离世、变残、病倒有打击到她,不愿承认自己这些日子撑得很辛苦。她本来在父母羽翼下活得好好的,在公司好好地当着二世祖混日子,突然间,撑在头上的大树倒了,一个个都觉得她年轻好欺负,都露出狰狞噬人的嘴脸。
言澜看沐言这样子就知道是受了天大委屈,恍然想起,是了,老沐、言江都没了,她又倒下了,所有担子都落到沐言身上。她没了两个孩子,对着膝下仅剩的沐言,就想着只要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好,她跟老沐挣的钱足够她用到下下下辈子,生意场上的糟心事都不想让去沾。他们保护得太好,沐言没经历过风浪,乍然间遭逢连番打击,想也知道有多难。
她想伸手去安慰沐言,发现自己被捆住,作罢。
有时候她是清醒的,只是睁不开眼,有时候睁开眼看得到外面,又似隔了层玻璃,自己还在那被怪物困住的黑暗世界。她怀疑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想醒,却怎么也醒不来,想挣扎,也只能在梦里挣扎。
言澜问“我睡了多久”
沐言说“一个月,上个月七号入的院,今天是八月十一号。”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这么热的天,沐溪穿着那么厚的衣服,不热吗交领长袍加上拖到后脚跟的鹤氅,捂得严丝风都透不进去,不中暑吗
想到沐溪,沐言就想问问言澜关于沐溪的事,又担心妈妈好像看起来刚好点,万一情绪激动又神志不清了怎么办可妈妈好像是戴在沐溪给的金刚琢才清醒的。是清醒的了吧反正她已经把带血的衣服碎片跟她的血一起送检,明天就能出结果。
言澜见到沐言犹豫不定的样子,问“什么事犹犹豫豫的说吧,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沐言说“没。”
言澜说“没事,你的眼神往边上瞟什么”
沐言说“真没。”
言澜说“你把我手脚解开,把电话给我。”
沐言看出来,她妈是真好了沐溪是真神了她说“妈,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言澜问“皓皓又出事了”
沐言说“不是,他在家好好待着,我前天才去看过他和舅妈。我说的是”她指向言澜手上的金刚琢,说“刚才我把这个套在你的手上,你跟着就醒了。这是今天有个人,找到公司送我的。”她扬了扬自己手腕上的金刚琢,说“两个琢子,一模一样,一个给我,一个给你的,说是护身。”
言澜问“是什么人在外面吗”她见沐言吞吞吐吐的样子,问“没在”
沐言说“当时在公司高层会议上,周利跟陈晾也在,他俩一阴一阳,正让我下不来台,我以为那人是他俩找来的。”
言澜问“现在呢”
沐言说“现在我觉得她是自己梦到你出事,自己找来的。”她忐忑地从随身带的提包里取出更加破烂的婴儿红绸衣服,说“除了这件衣服,还有一对雕有葫芦的福禄足金手镯,一把足金长命锁,锁上写着沐溪长命百岁,是爸的笔迹。”
言澜激动地当场起身,又被捆住的手脚限制住。她急声问“人呢是不是有溪溪的消息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她激动得半仰起身,捆在床上的两只手腕被带子勒得紧紧的,犹不自觉。
沐言说“妈,你别激动。她说她就是沐溪,我已经把她送来的衣服剪了几块送去做dna检测,明天就有结果。”
言澜又躺了回去,还有点不敢置信。她说“你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跟我说说。”
沐言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告诉言澜,见她情绪还好,解开了捆住她手腕的束带。
言澜拿起剪破的衣服,看到上面的几道口子和沾的血,揪心不已,当即便要起身下床。
沐言赶紧按住她,“你才刚清醒,别乱动,明天就有结果了。”说话的功夫,手机铃声响,她忙说“妈,我有电话。”
电话显示的是本地陌生座机号,她猜测是推销电话,便给挂了。
对方又打来。
她又挂了。
对方再打。
沐言接通,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大嗓门的声音“喂,请问是沐言吗这里是福寿墓园。”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说“我是。”
墓园管理员说“有一个叫沐溪的,你认识吗她说是你妹妹,正在这刨沐山先生的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把封墓的水泥都给破开了,正拿个铲子开挖,叫巡逻的管理员发现把她堵了。”
沐言当场呆住。
“喂,喂,能听到吗是不是信号不好能听到吗喂喂。”
沐言回过神来,说“能,我现在过去。麻烦你们先看好她,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能随便挖坟是不是”
“是这个理,你赶紧来。哦,对了,你这妹妹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沐言的心里又咯噔一声,忙问“怎么了”
墓园管理员说“我们让她证明跟墓主的关系,以为她会拿身份证出来做登记什么的,结果拿出一块玉雕的巴掌大的令牌,说这是她的玉牌,能证明她的身份,牌子上写的古文,我们都看不懂。”
沐言不愿别人把沐溪当成脑子有病的,于是说“她从小在青云山灵真派长大,不懂外面的事。”
墓园管理员“哦”了声,说“这样啊,那你赶紧来啊,我们一会儿要下班了。”
沐言挂断电话,说“妈,我得去趟墓园,沐溪在挖爸的坟。”把手机塞回包里,便往外去。
言澜起身,脚站在地上,就因为躺了一个多月,手脚虚软无力,坐了回去。她喊道“你把她带来见见我。”
沐言远远地应了声“知道了”带着保镖急匆匆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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