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护法怒极反笑,伸手抓来两个随行的鬼医“救人。治不好他,小生把你们全家剁碎了喂黄泉鲨”
两个药修吓得瑟瑟发抖,屁滚尿流。
江舒白这口气再也没撑住,晕了回去。
即便如此,他的手依旧牢牢攥着商羽的衣袍。事后商羽撕扯了很久,甚至用力把江舒白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可就是弄不出来衣袍,无奈之下,只好由着江舒白抓着。
诡门左护法一道,这仗还打什么打
看谁跑得快吧
而左护法兴致缺缺,并不想大开杀戒,于是双方交手意思意思,再互放狠话,就彼此散了。
他们回到小渔村。
养尊处优的左护法是宁愿睡树上,也绝对不在潮湿发霉的茅草房多待一下。
两个药修忙活了一天一夜,因为江舒白死抓着商羽衣裳不放,商羽只得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当药修把江舒白衣服解开之时,触目惊心的画面让商羽眉头一紧。
少年的肌肤莹白如玉,泛着惊心动魄的冷白之美。也正因如此,那心脏处又深又长的伤口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鲜血已经不流了,可皮肤撕裂,碎肉黏在衣料上,光看着都疼。
而昏迷的江舒白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若非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他就跟死人没有两样。
药修留下一句“皮外伤,绝无性命之忧”后,便走了。
商羽为江舒白盖好被子。
短短一日功夫,发生了太多事。
他仔细看少年的面容,惨白的揪心,空气中尚存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发生了什么。
那一剑并未贯穿,却也刺到了心。
肯定很疼很疼吧
商羽眼底闪过的微光难以捉摸,似是震撼,似是怜惜,似是费解,又似是不忍。
到了深夜,少年睡得不安稳,好像深陷梦魇,眉头紧锁。
商羽端来烛台,以手背贴上江舒白滚烫的额头。
“小舒”他唤一声,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怎料居然有神效,少年眉间舒展,再度陷入沉睡。
商羽心里绵绵的,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有点难受。
商羽觉得是内伤作祟,正打算运功调息,忽然有光芒亮起。
商羽寻着光看向江舒白的胸口。
他伸出手,又迟疑了。
掀人衣物,赤身裸体什么的
鬼使神差的,他又想到在满月桥,少年紧紧拥着他,二人之间只贴着薄薄的衣料,几乎是密不可分。
少年的体温远比他想象的凉,如同抱着一块冷玉。
商羽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
商羽深吸口气,凝神闭目。
非礼勿视,不该看。
就在这时,窗外有灵符飘进来。
商羽揽入手中,眼底的柔软渐渐被冰冷取代。
江舒白醒来时,天色将亮未亮。
他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昏暗的室内空无一人。
撑着床板起身,江舒白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块布。
不,准确来说是一片衣角,边缘有明显的撕扯痕迹。
江舒白对这玩意儿有点懵,努力回想了下才恍然大悟,自己在晕倒之前,死命抓着商羽衣服不撒手。
院子里静悄悄的。
江舒白和商羽在这儿住过半个月,记得有只公鸡,每天天不亮就打鸣,今个儿倒是偷懒不干活了。
江舒白服下几粒止痛的丹药,穿着素白色中衣下床,只取了件遮风的斗篷披上,扶着门框走出。
伙房传来肉香阵阵,江舒白有种预感,下意识看向鸡笼。
痛失媳妇儿的大公鸡守着几颗孤零零的鸡蛋,悲痛欲绝,抗议罢工。
而它的小娇妻正被商羽端出来。
浓郁的老母鸡汤,放了枸杞红枣当归黄芪还有桂圆,补气补血,鲜香美味。
“小舒,刚出锅的,尝尝”
江舒白怔鄂。
你叫我什么
鸡汤的热气袅袅,熏得江舒白眼睛发酸发胀。他伸手要接汤勺,商羽却往后躲开了。
然后,他看见商羽舀一勺鸡汤,轻轻吹凉,然后递到他嘴唇边。
江舒白愣住。
这汤好呛啊,不然他为什么想哭呢
被商羽喂着喝一口鸡汤,商羽亲手熬的鸡汤,有点咸。
但是真的真的很好喝,比他喝过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好喝。
商羽再盛一勺“母鸡油多,我特意做了处理,腻吗”
江舒白摇头,然后故作揶揄道“要杀也是杀公鸡,母鸡能下蛋呀,真不会过日子。”
商羽失笑道“江堂主,受教了。”
左护法自然不会屈尊降贵的住在这种寒酸地方。
江舒白换一身天蓝色束袖锦衣,腰间系一根白色云纹金带,简单着装后,前往百里之外的小镇上。
轻轻叩门,江舒白迈步进屋,跪拜行礼。
左护法半躺在美人榻上,边搓指甲边打量他,半笑不笑道“没被一剑穿心而死,算你命大。”
江舒白“护法体恤属下,有“焚花咒”相护,自然逢凶化吉。”
左护法颇为意外,他还以为江舒白会装傻不认识什么焚花咒。
也对,凭他的学识,若真一问三不知,反倒欲盖弥彰。
他在将黄泉引种入江舒白心脏的同时,也下了一道上乘咒术。
若江舒白遭遇重创,焚花咒在护他一命的同时,左护法身为施咒者,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独一无二的至宝黄泉引在江舒白身上,他左护法可不得留个心眼,多保护保护么
“所以你以这种方式把小生叫来”
江舒白“实在是万不得已。”
左护法“只为了救商落尘”
“大人,仙道修士处置了商落尘,难道就会放过属下吗”江舒白扬起苍白的脸,不卑不亢,语气诚恳,“属下斗胆,问大人要几个护卫。您也知属下修为平平,出门在外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属下粉身碎骨不要紧,这可世间仅此一朵的黄泉引要是跟着毁了,就太可惜了。”
左护法眼中闪过一道极冷的锐光“你这是效仿曹操,挟黄泉引以令小生”
“属下不敢。”
左护法似笑非笑“护不好黄泉引,小生要你的商羽灰飞烟灭”
江舒白跪着俯下身去“属下在乎商羽,大人在意黄泉引,属下和大人不是对立的。”
左护法“呵呵,伶牙俐齿,你是吃了多少莲花”
江舒白垂眸敛目。
左护法脸色发沉,将指甲锉随手一丢“既然知道自己弱不禁风,那就老老实实在落日谷待着”
“属下还要为诡门,为大人鞠躬尽瘁呢”江舒白直起身,从乾坤囊取出两枚内丹。
左护法本是不经意的瞥了眼,这一看,眼睛顿时睁大“这是”
“大人没看错,正是蛊雕内丹。”江舒白把内丹递交到左护法手上,说,“大人寿辰将至,此贺礼微不足道,望大人笑纳。”
左护法能不笑吗
他一手一颗蛊雕眼珠子,乐的快要找不着北,方才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江舒白,你当是我诡门的股肱之臣”
江舒白谦逊道“大人谬赞。”
左护法笑得合不拢嘴。
蛊雕内丹,一阴一阳,吸食阳丹可增长百年修为,阴丹则辅助修炼,修炼一日,抵得上旁人十年
江舒白“大人,属下此去满月桥,还带回了许多宝物。”
左护法没想到惊喜会一而再再而三,迫不及待的问“什么”
“九尾仙兰、回罡草、千金藤。”
江舒白每说一个名字,左护法的眼睛都要亮一下。
这些都是史记中有所记载的奇花异草,只知其物,未见其貌,均是些有市无价的稀罕物。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属下惊喜的是天蝉灵叶。”
这四个字触及到左护法的盲区“有何特殊”
“此物属性极阴,正适合魔修体质。叶片呈两型性,幼叶内服可增进修为,外用化瘀止血、亦可生肌润肤。老叶食之解百毒,药效是幼叶的十倍。”
江舒白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属下想,与其等中毒之后再用天蝉灵叶解毒,不如以此为药引,提早炼出百毒不侵的灵丹。”
左护法惊喜欲狂,亲自上前把江舒白搀扶起来“江堂主劳苦功高,为诡门尽心竭力,小生很是欣慰”
江舒白宠辱不惊的说“属下身为鬼医,皆是应尽之责。”
左护法满心亢奋,余光在江舒白忠心耿耿的面容上划过。
手里的蛊雕内丹沉甸甸的,无需吸食,只用手触摸便能感受到它蓬勃的妖力。
上古异兽,该当如是。
左护法一甩袖袍,振声道“自即日起,你便是诡门的魅长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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