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12章

    秦朝官员上班时间为朝七晚五,当天早上六点,天色没有大亮,彩雀刚轻手轻脚地靠近赵瑶君的床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脖子就有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支不知道什么时候,经过打磨的竹笔,此刻更加锐利的笔尖抵在彩雀的喉咙处,险些狠狠刺了进去

    掌控它的人,却是年方五岁,看上去无比稚嫩柔软的赵瑶君。

    彩雀吓得惊呼出声“公公主,奴婢奴婢是彩雀。”

    赵瑶君早在险些划破彩雀咽喉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她立即收手,扶了把浑身发软的彩雀坐到自己床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彩雀,我并非有意伤你的。我方才在做梦,梦到自己正降妖除魔杀丧尸呢。”

    “我不是说过,我靠熟睡的时候,不要靠近我吗有事要叫我的话,你直接出声就是了。”赵瑶君说着就要去看彩雀的脖子,“让我瞧瞧伤口怎么样”

    赵瑶君之前都是睡到自然醒的,那会儿不是熟睡状态,能感受来人是恶意还是善意,所以没怎么防备人。今天彩雀忽然朝熟睡的她靠近,她瞬间就反射条件了

    彩雀一听赵瑶君在降妖除魔,立即不害怕了。

    她放下了捂住脖子的手,眼睛亮晶晶看着赵瑶君“公主是没长大的小神明,你方才一定是在别的地方降妖除魔呢我见公主睡得太香,不忍心大叫,就凑过去了一些,没想到影响公主施展神通了,真是罪过罪过”

    自从彩雀见过赵瑶君“凭空变出食物”、“浑身冒白色柔光”后,她就跟别人一样,死心眼的认定了赵瑶君前世是神仙,今世是神祇使者的身份。

    赵瑶君沉沉叹了口气,刚想说迷信是不对的,却发现自己没立场说这话,所以只能做出要躺下的动作“罢了,你愿意怎么想,那就怎么想吧。”

    彩雀见状,连忙拉住她“公主不可,你忘了你今日要同王上去麒麟殿上朝的事情吗如今王上已经梳洗完毕,准备了些食水,在前殿等您了”

    赵瑶君皱起眉头,小声嘟囔“这么早,我能不能不去”

    彩雀一脸慌张和为难“请公主殿下怜惜,莫要为难奴婢。”王上虽然不会随意撒气在他们身上,但若是他们办事不力,也讨不了好。

    可她又觉得公主年岁小,正是好睡的时候,又实在不忍心她每日早起,这样一想,她脸上神色更为难可怜了。

    赵瑶君看了她一眼,慢悠悠起身,笑嘻嘻道“那行吧,现在早是早了一点,但我能多吃一顿饭,也是赚了好了,我这就洗漱走了。”

    彩雀惊喜的笑了起来“诺”

    赵瑶君换好衣裳,梳洗好后,慢悠悠往前殿走去。

    哎,她果然是末世麻木的人和丑陋的怪物看多了,心脏一方面要无比坚硬才能活得下去,一边又忍不住对无辜且柔弱的人心软。赵瑶君末世里轻易不敢因心软而轻举妄动,但现在一切和平后,她被消磨掉的

    一些感情,好似也正在慢慢回归。

    不过这感觉特别好,像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正在重新活过来。

    赵瑶君吃完黄米粥和糖饼,喝了些水后,也没有叫嚷着要回去,反而乖乖跟嬴政去了咸阳宫麒麟殿。反正想通后,她就当作是早起看秦国的朝堂剧了,这样也算一种娱乐。

    见她不撒娇耍赖着不去,嬴政一路上大感惊奇,不住的观察赵瑶君,想听一听她心里想些什么,却见她一脸轻松放空,什么也没有在想。

    进到麒麟殿的秦王宝座,嬴政正襟危坐,赵瑶君在群臣山呼王上之后,终于忍不住吐槽。

    怎么是跪坐啊虽然知道现在没有桌椅板凳那些,但要是能站在都不愿意坐着,秦朝上朝真废膝盖。

    众臣闻言,跪坐的腿部好像是有点不适。他们抬头,就见一向威猛严肃,不苟言笑的王上身边,坐了一个奶呼呼,粉嘟嘟的小团子。

    正是四公主瑶君。

    众臣并未说话,只是实现若有若无的停在了她的身上。

    嬴政询问近日秦国事宜,赵瑶君听见众臣一下讲谁当街纵马被如何罚了,一会儿又将攻韩之事,时机以至,万万再不能拖延了。

    可具体的章程又没有拿出来,先前言自己可以不耗费兵力就能打下韩国的李斯,如今也还在关禁闭,没有出来。

    朝堂上大事小事说了一箩筐,赵瑶君听得昏昏欲睡时,就恍惚看见丞相王绾神色喜悦的朝嬴政道“王上,臣发现一遗漏的治水英才,今日正要推举给王上若是有了他,那我关中沃野之地,将再无干旱”

    王绾关心国事,当从赵瑶君口中听过郑国之名,便和朝中臣子一起寻人,他们寻了许久,最后在蜀地寻到郑国。原来郑国是原先投入吕不韦门下的门客,只是后来其门客全被流放蜀地,郑国也跟随去了。

    王绾生气十足,震得赵瑶君身子抖了两下,随即清醒过来。

    只见嬴政大悦“可宣此大才进殿一观。”

    赵瑶君勉强直起身子,却见一个满面风霜却身子强健的中年人,恭恭敬敬走上前来,朝嬴政行拜礼“仆郑国见过王上。”

    赵瑶君一听这个名字,不由看着这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内心开始了极速刷频了模式。

    这就是修了郑国渠,使得关中沃野千里,粮食翻倍的那个郑国今天竟然见着真人了

    嬴政和秦朝朝臣听到这话,不由将眼神都放到了郑国身上,心里赞叹。那可是能灌溉关中之地的水渠啊有了这水渠,他们统一六国就更有底气了

    这位郑国,虽然出生黔首之家,但为秦国所立之功,当得上一句国士尊称

    嬴政更是高兴,直接和气询问郑国“听闻郑君擅水力修建、治理水患等水利事宜,若是让您在秦国管理水利之事,不知郑君欲从何处入手”

    准备充分的郑国,此时已经小心地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分丝帛“大王,仆素亲水,又惯爱看水经,爱观各大河水文沟形,故而湖

    泽江海水形沟状具明了于心。仆今献上一图,名曰引泾灌田图,请王上一观。”

    嬴政大感兴趣,宦官取了此图呈上。

    赵瑶君可感兴趣了,连忙偏头去看。嬴政不管她,秦国朝臣也视而不见,唯有面露惊诧的神色,不敢置信地看着朝堂上这一幕。

    奇也怪哉,秦王不是薄情寡义,冷面豺声吗怎么今日一见,发现秦王威严有度却也礼贤下士,对待上面的奶娃娃,更是有耐心,还容她放肆,当真不可思议

    赵瑶君本以为会看见复杂精细的地图,郑国才能修出那样精妙的郑国渠,但看了一眼,她却只能看得见泛黄的丝帛上的圈圈线线。

    啊看不懂,果然大师的手稿,只有大师看得懂。

    看了一眼,赵瑶君就坐下了,闲闲的想。

    话说,英语太难学了,简直是噩梦存在。等哪天我做完任务,向泰山山神讨要一份经纬清晰的世界地图给阿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只有汉语一种语言。

    郑国开始侃侃而谈“王上请看,仆提议自仲山引泾水,向西到瓠口作为渠口,北与洛水勾连,凿一大水道,用于灌溉关中土地。关中土地肥沃,美中不足便是却一点甘霖滋养,若有此渠,关中将为沃野之地,再无凶年。秦以富强,卒驱驰六国”

    郑国将如何凿水渠,关中之地哪里水势如何,若是修成此渠,秦国粮食能翻多少倍的话,说得天花乱坠,偏偏他又思路清晰,逻辑密不透风,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赵瑶君也陶醉了,跟着众臣连连点头。

    对对对,郑国渠是好渠啊好渠啊这渠直接让关中粮食大增,直接支持了秦国兼并六国的战争,真是非修不可啊

    嬴政和众臣连连点头,修太该修了他们大秦如今还有许多人吃不饱饭,若是关中土地更肥沃一些,那粮食增产,不是顺利成章吗

    这渠太该修了立马就该动工

    郑国见秦王意动,秦国朝臣面含喜意,君臣一心为秦国谋划的齐心场面,面上忍不住似悲似喜。

    嬴政正和自己的心腹爱臣们高高兴兴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奶气又重重的叹息。

    哎

    公主,这是好事啊,你怎么又叹气了之前您一叹气,准没好事发生

    众人笑容一僵,感觉不好的预感又要来了。

    嬴政看向小女儿圆圆的脸蛋,手不自觉捏紧了郑国献上的那副引泾灌田图,表情有些凝重。

    大殿一下子有些安静下来,郑国看方才还热火朝天讨论的秦国君臣,突然安静下来,有些凝重的样子,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下一刻,除了郑国外,嬴政和麒麟殿的秦臣都听见公主带着叹息的声音。

    我就是间谍报警器,现在开始疯狂嘀嘀嘀哎,多好的郑国啊,你怎么不是大秦人呢为什么你偏偏是个韩国的间谍呢

    什么,这郑国是间谍

    嬴政笑容一收,看着殿

    中的郑国,眼里涌动着一片墨色,正思量着这间谍包藏了什么祸心,要不要直接拉下去砍了

    举荐郑国的丞相王绾心里大叫什么什么什么叫韩国间谍,老臣老矣,听不分明,公主你说清楚一点啊

    众臣对不明所以的郑国怒目而视好个竖子,原以为你是个好人,结果是间人骗人骗到麒麟殿来了,真是不当人子

    有人怒喝“好了,没想到你竟然是”

    可是天机不可泄漏,每人能将赵瑶君的心声在此刻泄露。

    正当嬴政和众臣正要问郑国之罪时,又听到公主的声音。

    只身入秦当间谍,观察水文许多年。拼死说秦修水渠,诱导大秦耗财粮人,只为韩国苟两年郑国啊,你为了韩国苟延残喘两年,要付出十多年的光阴,又有什么用呢

    韩国不还是第一个灭亡,你修的水渠,成了我大秦统一六国的利器。就你们韩王那个昏庸劲儿,跟烂泥扶不上墙似的,你跟他不如跟我阿父我看你不如睁大眼睛,投我大秦怀抱,这才是正道啊

    反正郑国渠一定要修的,韩国也一定会先被打,你虽然是间谍,为韩国寻求短暂和平,企图疲劳秦人,可最后做的却是利秦大事。我阿父后来都放过你了,我也只能躺平看着你修渠了,浅浅祝你另投明主吧

    嬴政看着神色已经有异,开始怀疑自己身份暴露的郑国,抚摸了两下手中的丝帛,还是不动声色笑了一下“郑君修渠大善,然此时事关重大,不如君详细写一奏疏呈上如何若此事有成,朕定封君为我大秦水衡都尉。”

    若非他当真有用,光凭他韩国间谍的身份,今日定要将其砍了

    郑国见嬴政和悦,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着应了下来“诺。”

    方才朝堂氛围凝重,他还以为自己暴露了,没想到秦王只是想看详细的奏疏,看来疲秦之事要成了。只是就算疲秦又能如何呢,若是王上再这般下去,他今日所做一切,不过是给秦国白绣嫁衣罢了。

    郑国走在长廊上,心里染上了重重的阴霾,以至于一向心细的他,忽视了秦臣看他又爱又恨,复杂无比的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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