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初夏这么说,冯静芝也就收回目光没再看了。
她倒没有多看林霄函,而是多看了好一会他手里拎着的那捆新书。
初夏也没再多想,和冯静芝一起又伸起头往前看。
她刚才想和林霄函打招呼,是看到熟人的下意识反应,毕竟他们在乡下相处了那么久,不算是朋友也能算是熟人。
她是忘了他的性格与为人了。
他这人天生无情,他的世界里没有感情和人情。
而且他早就在乡下的时候被她缠烦了,现在回到城里如愿和她之间拉开了距离,自然是不想再和她扯上任何关系的。
如果摆脱原小说设定的任务还没完成,初夏还会苦恼这个事。
但现在她已经完成任务了,所以也就不多往心上放了。
她一直知道他是什么人,没必要大惊小怪。
队伍又往前走了一段。
初夏和冯静芝除了聊天,仍会时不时伸头往前看上一眼。
太阳爬上屋脊,在东半空越升越高。
买到了资料走掉的人越来越多,排在初夏和冯静芝前面的人也越来越少,队伍在不断往前走。
冯静芝又在嘴里念叨起来“拜托拜托,至少让咱们抢到一本。”
结果她这话刚一念叨完,忽听到前面传来嘈杂而重的一声“唉”
初夏和冯静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又听到前面的人大声问“怎么到我们就没有啦下次什么时候再有”
书店的售货员说“这个得看印刷厂,来资料了会在门外贴告示。”
这话一说完,前面的人也就又烦又丧地直接散了。
初夏和冯静芝自然也听明白了资料又被抢完了。
冯静芝唉一声看向初夏“起这么早,还是一本都没抢到。”
排在后面的人知道书卖完了,也都在唉声叹气。
再站在这也没什么用了,所以大家也就都散了走人了。
初夏和冯静芝去骑自从车,路上听到别人说话。
“出版社和印刷厂在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搞不出足够的复习资料,下次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有呢,就算有,我看也是很难抢到的。但是现在已经有人抢到了,我觉得还是关系托关系想办法找人去借比较靠谱。”
“人家自己不要用吗谁能借给咱们啊”
“直接借来复习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可以找几个人一起合作,把书借过来分工抄下来,这样不就行了”
“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可行。”
初夏和冯静芝走到自行车旁边。
初夏拿了钥匙出来开锁,冯静芝在她旁边说“要不咱们再去其他书店里看看说不定运气好能碰到还有的。”
初夏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别家书店也不可能有了。
不过冯静芝提出来了,不去看看心
里又不死心,所以初夏还是和她骑着车到别家的书店里看了看。
从最后一家书店里出来,初夏和冯静芝自然死心了。
这会儿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冯静芝跟初夏说“算了,没抢到就没抢到吧,你那那么多的复习资料,我觉得肯定够了。”
初夏看着她说“我那里的资料是挺全的,几乎什么都有,够用肯定是够用了。但是没有复习提纲的话,不知道考试的范围和重点,复习也就没有侧重点,这样复习起来没有效率啊。”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冯静芝想想又说“要不我们先复习,再想办法找人借复习提纲。”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以印刷厂的工作效率来说,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这些复习资料肯定是供应不上的,等着到书店抢到的可能性,没有借到的可能性大。
说好这话,两人也就自各回去了。
初夏骑车回自己家,冯静芝则自己走着回工厂去。
她家里人多又吵,没有复习的环境。
所以即便今天是星期天,她也不打算回去,
初夏骑车到家,唐海宽和吴雪梅已经做好饭了,正等她回来吃饭。
初夏进房间放下书包,先拿洗漱用品出来,到院子里洗漱。
半夜里起来的时候,她和冯静芝急着去排队抢资料,为了节省时间早点到书店抢位置,她和冯静芝都没有洗漱。
初夏站在水槽边正洗漱的时候,忽听东厢房里传出韩雷的声音。
韩家一家人正在屋里吃饭,韩雷坐在桌边抬高了声音问“初夏你那么早去书店抢书,抢到了没有啊”
早上起来,他听唐海宽说初夏半夜起来去书店里抢书了,他想起来韩霆也没有复习资料,所以吃完早饭就也去书店里看了看。
结果到那一看,书店附近全都是人,他想排队都找不到队尾,明显不可能买到,所以没有在那浪费时间,直接就回来了。
初夏喝水漱口,放好牙刷高声回道“没有啊,去抢书的人实在太多了,有的可能昨晚吃完晚饭就过去了,一本都没抢到。”
听到这话,韩雷看向韩庆天,又放平了声音说“看到没有半夜起来去排队都抢不到,我早上在那排也是白排,您不知道排了多少人。”
韩庆天看着他说“这城里都抢不到,那乡下不是更没有没有复习资料,什么都不懂,那还怎么考”
韩雷想了想又说“您看西厢,他们不急不躁的,肯定什么复习资料都有,就建平叔那工作,想弄点复习资料还不容易”
韩庆天“那人家也要用,还能把复习资料给你寄乡下去啊”
韩雷道“您打开思路,借过来抄一下不就好了咱家这么多口人呢,除了妈不会抄,剩下五口人一起,抄点复习资料还不容易”
韩庆天点头,“这法子倒是可以。”
于是吃完饭没多耽搁时间。
韩庆天直
接到西厢门外叫了一声“徐老师。”
徐华丽听到声音出来,站在廊庑下问“韩大哥,怎么了”
韩庆天和徐丽华稍客气了两句,便就说明了来意,只道“咱家三儿在乡下只怕弄不到复习资料,所以我们打算抄一份给他寄过去,能不能把你家冠杰的复习资料借给我们用一下,抄完就给你们还回来。”
徐丽华带笑的脸上忽现出为难,很是不好意思道“韩大哥,您要是借别的东西,我现在立马进屋给您拿去。但是这高考复习资料,还真有点没办法,咱家冠杰一直都在用呢。您也知道,这复习时间实在太短了,哪怕是比别人少复习一分钟,那影响都是很大的”
徐丽华和韩庆天在西厢门外说话。
初夏和唐海宽、吴雪梅还在正屋里吃饭。
看到韩庆天到蒋家借复习资料,初夏便伸长了脑袋往外看。
竖着耳朵伸着头又看了不多一会,韩庆天便空着手回东厢去了。
唐海宽和吴雪梅自然也隐约听到了韩庆天和徐丽华在院子里说的话,唐海宽看着初夏问“你也打算去问冠杰借复习资料”
初夏收回目光摇摇头,“不找他借。”
唐海宽自然也看出来蒋家不可能会借,便又道“我上班的时候找同事问问,看看有没有人家里抢到的,你跟爸爸说,你要什么复习资料”
初夏回答道“复习提纲,您随便问问就行,借不到也没关系。”
唐海宽点头,吴雪梅接着也说“我上班的时候也问问。”
东厢房。
看着韩庆天空着手进屋。
王翠英疑惑着率先问“不是借书去了吗”
韩庆天直接在板凳上坐下来道“人家不借,怕耽误冠杰的复习时间。”
听到这话,李兰开口道“怎么会呢,要复习那么多门学科呢,冠杰一次也只能复习一门吧,不用的资料先给咱们抄一下也不行”
这话自然也是说了的,但徐丽华说蒋冠杰都是勤换着复习的,要换脑子,资料必须都在手边,要用的时候得立马就能拿到。
韩庆天懒得再多说,只又道“算了吧。”
看韩庆天这么说,其他人也就没再有疑问。
王翠英又带着些情绪说“我一直就觉得他家小气,还有点狗眼看人低。我看他家冠杰复习资料样样不缺,能不能考上大学。”
韩雷接话道“他家冠杰肯定能考上啊,毕竟报名的大部分考生,都是离开了学校很多年的,学过的知识早不知道忘哪去了,而且都有工作没时间复习,他家冠杰什么都不用管,每天只管复习。”
李兰却附和王翠英,说“我也说不见得,冠杰被徐丽华管得一点灵气都没有,跟训出来的小狗似的,叫朝东就朝东。从小看着就不聪明,什么都听徐丽华的,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说好听了叫听话懂事,说不好听就叫死脑子,不如三儿脑子一半活,考试这事主要看的是
脑子。”
说到韩霆的脑子,王翠英又说“咱家三儿确实从小就聪明,脑子活跳,只要他愿意,就没有做不好的事,可他就是混,心思不往正事上使。”
李兰又说“三儿是没长大。”
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处,谁不说自家孩子好。
韩庆天出声打断她们道“还是想想怎么给三儿找点复习资料寄过去吧,好歹让他复习复习考试试,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韩雷应韩庆天的话,“我等会再出去看看。”
初夏今天早上凌晨两点就起来了,又是排队又是找了所有书店,一直折腾到这会,早就困得不行了,所以吃完饭她便回屋睡觉去了。
睡了一觉起来,她仍是不管别的事,直接到院子里洗把脸让脑子清醒,然后回屋在写字桌前坐下来,认真看书做题。
到晚上睡觉前,她除了吃饭洗漱和上厕所,剩下的时间全都是坐在写字桌前,遇到一眼会的题目直接跳过,遇到不会的就挠头。
次日起床,仍旧背会书再去上班。
到班上工作,和冯静芝一起,有空就打听打听有没有人抢到了复习提纲。
当然因为她们是新员工认识的人少,也打听不了几个人。
中午下班,两人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去食堂吃饭。
刚出厂房走了没几步,忽见厂里的宣传栏前挤了很多人的人在看通知,仔细听他们嘴里说的话,是和高考复习有关的。
于是初夏和冯静芝这便没急着去食堂。
她俩一起凑到宣传栏前,在前面的人陆续看完通知走了以后,她俩被后面的人挤到前排,便也看到了厂里贴出来的通知。
两人挤在人堆里,快速把通知给看了一遍。
通知确实和高考复习有关。
他们这条街的四个厂,食品厂、钟表厂、邮票厂和纺织厂,原先联合搞了个扫盲夜校,每天晚上都给厂子里没文化的工人进行扫盲。
现在因为高考恢复,扫盲夜校临时改成高考复习夜校。
倒不只是自习复习的大教室,而是每科都找了专业的老师,每天晚上都会有必要的课程安排,有问题也可以随时找老师问。
并不强制大家都去上课,而是采取自愿的原则。
看完了通知,从人群里挤出来,冯静芝问初夏“你去吗”
初夏毫不犹豫回答道“肯定去啊,自己自学哪有辅导老师教好啊”
冯静芝当然也是要去的。
她笑着道“那我们晚上吃完饭一起去。”
初夏应句“行”,然后和她一起加快步子小跑起来,去食堂吃饭。
虽然每天睁眼起来,不是看书复习就是上班工作,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其他时间全都在忙,但初夏却并不感觉累。
当然不止她如此,这几天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是如此。
过去的十年,大
家都活在混混沌沌的无望中,不知道生活有什么目标有什么方向,现在终于有方向了,自然都充满了干劲。
初夏上班的时候,也是在书包里装着复习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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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傍晚下班以后,她没再回家,而是和冯静芝一起飞奔去食堂吃晚饭,快速吃完晚饭以后,又立马骑车飞奔去夜校大教室抢位置。
这日子过得风风火火匆匆忙忙的,但也是十分开心的。
飞奔到大教室里抢到了比较靠前排的位置,两人更是开心得看着彼此笑,然后在老师过来之前,先静下心来自己复习。
之后教室里又来了多少人,她们也都没再多管。
只等老师过来了,听到老师在前面说话,她们才抬起头来,看向讲台看向老师,专注起所有的注意力,开始夜校的第一课。
考虑到大家早都不是在校学生了,学过的东西大多都忘了,所以老师在上课的时候,先做的就是带着大家把所有基础知识拾起来。
当然也因为大家都是上过学的,所以讲得也相对简略。
那些上学的时候因为学校不重视文化教育,在学校的时候没有好好学过习的,老师就不考虑了。
之前这教室里坐的都是年龄比较大的工人。
这会坐的都是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年轻工人。
因为来上课的人数有点多,大教室里的座位不够坐,所以后面两三排就多挤了一些人,两人座的课桌上有的挤了四个人。
林霄函坐在最后一排靠墙的座位,却没有人挤他。
他和前排的人坐得一样宽适,不管是听课还是自习也都没人打扰他。
到了休息时间,教室里嘈杂声四起,许多人起来去上厕所。
林霄函坐着没有起来,他直接翻开手边的复习资料,拿起圆珠笔继续看书复习,不时在书页上画几下圈几下。
正画着的时候,忽听到前排的一个女生喊“初夏唐初夏”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他捏着笔的手蓦地顿住,画的波浪线停在了笔尖下。
他抬起目光,便见前面第三排的座位上站起一个女生。
她和他认识的唐初夏长得非常像,但是比他认识的唐初夏漂亮太多,她脸蛋转过来的一瞬,整个人在教室里的人群间显得格外夺目。
她出了座位到走道上,直奔后面而来,到前一排的四个女生旁边停下。
她就是他认识的唐初夏。
叫初夏过来的女生是和初夏住同一宿舍的老员工。
她拿了自己做的笔记给初夏看,问她“刚才有好几个知识点,老师讲得太快了,我们都没听清楚,你在前面听得清楚吗”
现在学的都是简单知识点。
初夏看了眼笔记,拿起笔给她们四个人讲了一下。
等她们都点着头说听懂了,初夏放下笔,准备回自己的座位去。
但她目光刚一抬起来,忽碰上了后排座位上一个人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一瞬她便认出了是林霄函,他眼眸漆黑如幽夜,而且好像盯着她看了很久了,于是她心里不受控制地咯噔了一下。
但初夏没表现出什么不寻常来。
她很快把目光收回来,眼神和表情都没有任何起伏和变化,只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直接转身跑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林霄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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