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韩霆说这样的话,初夏也掀起目光往他看了一眼。
他现在看起来只有一身的颓废气,好像遭受到了生活的巨大打击而陷入了消沉,对自己的生活与人生已然失去了全部的热情。
韩霆也知道唐家的饭馆里不缺人。
他用自嘲又认命般的语气说了那么一句,也就没再继续说了。
唐海宽和吴雪梅初夏洗好了菜肉,一起回到厨房里。
三人一起切菜剁肉切萝卜丝继续忙碌。
吴雪梅剁着肉小声说“他突然提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啊他不会这会儿心里还惦记着咱家夏夏吧”
唐海宽道“他这会还敢惦记,我削了他的脑袋”
他家初夏现在名牌大学毕业,过完年就要去公家机关当干部了,而韩霆现在不止什么也没有,还离过婚,他怎么还敢惦记的
说着这话,吴雪梅忽想到了别的。
她没再往下接这话,又看向初夏问“对了,夏夏,你和小林这都已经毕业了,开始考虑这方面的事没有”
初夏手上在切萝卜丝儿。
听到这话她顿一下,片刻看向吴雪梅出声道“我们才刚毕业,都还没到单位报到呢,没想这个事”
吴雪梅看着初夏继续问“那你和他之间,现在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初夏心里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两下,嘴上说“我暂时没有,我现在不着急结婚这个事情,工作干稳定了以后再说吧。”
吴雪梅和唐海宽互看彼此一眼,也没再往下说这个。
他们又扯了点别的轻松话题,说笑着做好了包包子的馅儿,捏好一个一个圆圆的萝卜丸子和肉丸子。
中午吃完饭,面还没有发好,三个人先把捏好的丸子炸出来。
等晚上面发好,再把馒头包子蒸出来,今天一天的事也就算是做完了。
晚上洗漱完准备睡觉,唐海宽先上床暖起了被窝。
吴雪梅坐在写字桌边对着镜子擦雪花膏,擦完了脸,又里外轻轻搓一搓手。
吴雪梅问唐海宽“你觉得夏夏和小林之间有没有那意思啊”
唐海宽想了想说“你要是让我觉得,我还真觉得不出来,夏夏今天不自己说了嘛,她暂时是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吴雪梅上床坐下来又说“没有她能一直让小林来家里不把他当外人看他俩平时的相处,我反正是一直觉得,他俩心里应该早就有彼此了,只是一直没捅破这层窗户纸。要不是互相有意思的话,两人之间的感情能一直好到现在吗”
唐海宽顺着这话想了一下。
他看向吴雪梅疑惑问“那为什么夏夏说没有啊”
吴雪梅“跟我们不好意思说呗,或者还不好意思承认。”
唐海宽“那要不咱们从中撮合撮合,让他们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吴雪梅想了想,摇头道“这还
是算了吧,这种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弄明白吧。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万一弄得尴尬了也不好。”
唐海宽想想觉得也是。
这感情方面的事外人最不好掺和。
于是他也就不想这个事了,躺下来松着声音道说的也是,咱们都老了,现在时代也不一样了,不懂年轻人之间的事喽,就由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吴雪梅嗯一声,关了灯躺下来,和唐海宽又随便聊上两句,也便睡着了。
第二天是除夕。
冷清了一年的院子里,今天打一早起就热闹了起来。
大家全都不用上班,不用出去奔生活。
西屋里,蒋冠杰和蒋珊早放寒假回家来了,今天早上起来后兄妹俩就在忙着打扫卫生,贴春联贴窗花。
东屋韩雷和李兰带着两个孩子,天刚亮便回来了。
韩霆这一天也没再闷头在房间里睡觉,被韩雷进屋叫起来以后,梳洗一番,也带着韩梦媛韩飞鹏在家里打扫卫生,贴春联贴窗花。
在过年的气氛之中。
甭管去年一年发生了多少糟心崩溃的事情,这一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热情的笑意。
忙碌之中扫除的好像不止是这一年积落下来的灰尘,更是在驱散过去这一年里所有的不开心与不如意。
屋里屋外布置一新,迎接新一年的新气象。
热闹地忙完一天,晚上吃完年夜饭,再看电视晚会守岁。
过了十二点,大人们给家里的孩子发完压岁钱,然后拿上提前买好的鞭炮和烟花,又到胡同里热热闹闹一起放鞭炮放烟花去。
在胡同里放烟花的时候,超子和锅盖跑过来找韩霆。
三人没有凑热闹去放烟花,只站在角落里,看着别人欢快热闹。
仰头看烟花的时候,超子和锅盖一边一个揽韩霆的肩膀,给他力量也是给他安慰。
锅盖出声说“霆哥,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超子接着道“人生就是要经历起起伏伏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什么事没经历过,这点事算什么翻不过去的坎。
韩霆看着烟火不断的夜空深深吸口气。
他忽然说“你们说,如果我能早一点明白初夏的心意,早一点看到她身上的好,如果我没有自以为是地让她为我受那么多的委屈,没有让她对我失望心寒,我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这是他憋在心里憋了整整三年的话。
过去这三年,他无数次在心里设想这种如果。
他也无数次地想要跟初夏说句“对不起”,但从来也没说出口过。
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对不起也改变不了任何的现实。
超子和锅盖看着韩霆轻轻呼口气。
他们又往正在和唐海宽吴雪梅一起放烟花的初夏看上一眼。
现在的初夏,便就是简单站在
那里笑一笑,都让人感觉浑身在发光。
收回目光默一会,超子开口说“霆哥,她跟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听到这话,韩霆自嘲地失笑,“所以我妈骂的对,我确实眼瞎。”
看韩霆这丧气样,锅盖忙又放松语气安慰他“霆哥,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过去的就全让他过去,咱再重新开始。感情这种事,那不就是一段一段的,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呢。你忘了吗,你可是咱们最潇洒豪放不羁的霆哥,就没你霆哥撂不平的事。”
韩霆道“这件事,我可能这辈子也过不去了。”
只要回想起来,从小到大,生活里几乎全是初夏的身影。
她默默无声地充斥了他的整个生活,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留下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印记。
那些曾经被他无视掉的所有关心和心意,这些年都在他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每一桩每一件小事都还原得清清楚楚。
甚至于初夏叫他“韩霆哥”时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能记得起来。
而这所有的全部,他以前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到过珍惜过。
每每想到此,心里都会有深沉的苦涩。
拿出来的烟花全都放完了,初夏和唐海宽吴雪梅也在尽兴中迎来了新的一年,然后也便在尽兴的欢喜中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的时间不长,第二天正常早起。
起来在新春的喜庆氛围中,吃新年的第一口饺子。
今一年初夏也没有再像小孩儿一样,特意到各家去拜年。
不过碰上了面,依着客气和礼貌,笑着说上几句拜年的吉祥话,同时得几句吉祥话。
下午的时候林霄函也一样带着礼物过来拜年了。
初夏和唐海宽吴雪梅都知道,他在家过年可能过不了多么的尽兴开心,所以今天也特意做了一大桌的菜,只当为他补个年。
初夏也特意留了几桶烟花下来。
在晚上吃完饭以后,仍是和他一起去公园里放烟花。
到公园里还是去老地方。
初夏把烟花都拿出来,成列摆在地上。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送到林霄函手里说“你来。”
林霄函接了打火机问“愿望都想好了吗”
初夏冲他点点头,“都想好了。”
林霄函过去点燃了第一个烟花桶。
在第一桶烟花陆续升空的时候,初夏和林霄函并肩观看,并在心里许了这一年的所有愿望。
然后等第二桶烟花升空的时候,初夏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来,在烟花的光影下笑着说“我不止准备了愿望,我还给你准备了压岁钱。”
前两年都是她收他的压岁钱,今年她要让他收。
林霄函看到压岁钱默声小片刻,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他清一下嗓子说“压岁钱还是算了吧。”
看
他这样。
初夏笑着又说“你都占我两年便宜了,今年我必须得要占回来。”
说完她便直接往林霄函面前逼近了一步,忍不住笑得有些傻得意的模样,伸出手去扒拉林霄函的口袋,想把红包塞他口袋里。
结果林霄函用手挡了一下,她没能塞进去。
初夏抬起头看他一眼,用眼神威慑他一下,又去找他胸口的口袋。
林霄函这一回没再挡着。
初夏便打开他胸口的口袋,把红包塞了进去。
而她刚塞完红包,手还没收回来,林霄函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初夏蓦地怔了一下,目露疑惑抬起头。
目光一抬起,便在烟火的光亮中碰上一对乌沉沉的眸子。
烟火在头顶爆开,她心跳跟着重了两下。
意识到自己站得离林霄函太近了,为了把钱塞进他口袋里,她几乎等于是趴在他胸前,于是她连忙后退准备和他之间拉开距离。
结果身子刚往后退开一些,林霄函握着她的手又把她拉了回去。
差点撞在他身上,初夏心头猛跳,抬起头问他“干干嘛”
林霄函忽又低头贴近她脸边,出声说“韩霆在后面。”
在林霄函低头把脸靠过来的瞬间,初夏心头又猛地一紧,连呼吸也在瞬间绷紧了。但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硬是站着没有动。
然后林霄函也没再抬起头,便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初夏。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初夏不止能看清他的眼睛嘴唇,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里好像带着燎原之火。
初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好像重重的鼓点敲击在耳膜上,耳根上也迅速烧起大片滚烫,直蔓延到脸颊上。
就在初夏感觉自己的呼吸紧绷到快要断线的时候,林霄函忽然又开口说“琢磨明白了吗喜欢一个人,是情不自禁的心动。”
初夏目光猛怔,看向他近在眼前的眼睛。
心跳、呼吸、脸颊上燃烧起来的火,所有东西都在失控。
头顶忽而一声炸响。
初夏回过神,立马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转身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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