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坐在桌子前看着最后一行字长而深地呼口气,片刻后把红笔盖上笔帽放起来,折起计划清单夹到笔记本里。
她去柜子里找出行李箱准备收拾行李。
刚叠了两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忽听到外面大门上传来敲门声。
初夏放下手里在叠的第三件衣服,到门边问了一句“谁啊”
如果是她不想见的人,那她就直接不开门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门缝里传来少年的声音“韩念汀。”
初夏犹豫一会,伸手打开门,便看到韩念汀站在外面。
初夏出声问他“你有事吗”
她自从从医院里回来,就没再回过韩霆家,也没再见过韩念汀,想不出他现在突然找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韩念汀没回答,看着初夏问“我能进去说吗”
初夏倒是不烦他的,毕竟那天是他把“她”送去了医院,并忙前忙后照顾了她,所以她松开门把手说“那你进来吧。”
韩念汀进屋到客厅里仍是站着。
初夏去给他倒了杯水,过来放到茶几上,自己拖了把椅子在茶几边坐下,示意韩念汀去沙发上坐着说话。
韩念汀到沙发边坐下来,客气地端起杯子抿口水。
初夏看着他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韩念汀看初夏一眼。
放下杯子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来跟你道个歉。”
早就想来了,一直到今天才鼓起勇气过来。
初夏笑一下,“你道什么歉”
韩念汀落下目光道“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和他离婚”
如果从私心里来讲的话,他是不愿意初夏和韩霆离婚的。
他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八岁的时候奶奶去世了,剩下他和脾气很不好的爷爷。
爷爷对他不好,脾气暴躁经常打他。
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对他好,只有一个大妈偶尔会来家里,给他送点别人穿过的衣服鞋子,但从不和他说话,每次看他的眼神也好像都在说,他就不该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的妈妈突然找到了他,还说要带他去找爸爸。
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在幻想的事情,他高兴坏了,于是便高高兴兴地跟着他的妈妈,来城里找了他的爸爸。
没想到他的爸爸妈妈并不是夫妻。
他的爸爸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老婆,而他妈妈刚离婚不久。
幸运的是,他爸爸认了他,并把他接回了家。
而也就是认了爸妈以后,他也才知道,乡下的爷爷奶奶不是他亲的爷爷奶奶,那个偶尔送东西的大妈,原来是他的亲外婆。
认了爸爸进入新家改了名字以后,他最怕的就是后妈,因为他觉得后妈可能会比别人更讨厌他,更不待见他,结果没有想到,只有这个后妈是真正地关心
他在意他,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他爷爷奶奶和爸爸对他也都不错,但和后妈不一样。
到底是谁在他身上付出了真心,他一下子就能感觉得出来。
爷爷奶奶并不会费心关心他的生活和心情,只会没事给他买点好吃的,爸爸管的就更少了,只会在有空的时候带他出去玩一玩。
而亲妈,她只会在他爸爸带他出去玩的时候找他。
所以得知初夏和他爸爸离婚了的那晚,他感觉自己比谁都难过,睡觉的时候忍不住流了很多的眼泪,枕头都湿透了。
除了难过,他也觉得愧疚。
他觉得是自己破坏了初夏和韩霆之间的感情,破坏了他们的婚姻。
而听到韩念汀这么说,初夏跟他实话实说道“我和他离婚,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占主要作用,我只是不想再过那样不受任何人重视,没有任何人在意,任劳任怨伺候全家人的生活。”
她没有和韩念汀相处的记忆,小说里也没有具体的叙述和描写,但从韩念汀的种种表现中她能看得出来他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在那个家里,平时应该只有他会关心“她”累不累苦不苦。
所以她又补一句“当然,除了你。”
而韩念汀听完她这样的话,也确实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之前住进韩家的半年,看到的就是,韩霆几乎不怎么回家里来,初夏自己在家里,无人关心无人在意,默默操劳所有事情。
他又忍不住开始怪自己,因为他之前初到城里生活不适应,对家里的一切都不熟,也让初夏操了不少的心。
所以他又说“对不起。”
“嗯那就没关系吧。”
既然他非要道歉,那她也就接受了吧。
韩念汀抬起目光来,看初夏一会。
他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她说,有满满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可是现在关系变了,他越发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片刻后他又低下了头。
只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你要是我妈妈就好了”
那么在她离婚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她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过来找她说句话的勇气都要鼓很长时间。
初夏没太听清他说什么,看着他的状态安慰他道“你爸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妈,你妈显然也没有忘了你爸,你应该高兴才对。”
可这话在韩念汀听来并不是安慰,毕竟初夏是受害者。
他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尤其是最近他发现,他爸妈好像真的旧情复燃,有在和好的迹象了。
身为他们俩的儿子,他是最不该来初夏这里的。
韩念汀站起身来,冲初夏鞠一躬道“夏姨,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以后肯定会过上最幸福的生活的。”
说完这话不等初夏再出声,他便直接快步走了。
初夏坐在椅子上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
开门出去了。
初夏转头看着关上的门顿了顿。
然后她轻轻松口气,还是起身回房间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初夏能感觉得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对于她而言比较快。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一心只想完成任务触发回去的契机,其他的全都没太多在意,所以才会感觉比较快。
她回房间收拾好行李,唐海宽和吴雪梅恰好回来。
做好晚饭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初夏仍然不多浪费时间,直接跟唐海宽和吴雪梅说“爸妈,我明天打算去一趟南方。”
听到初夏这话,唐海宽和吴雪梅都看着她愣了愣。
愣一会回过了神,两人又都看一眼彼此。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当然能感觉得到初夏和以前不一样。
她最近做事简直可以用雷厉风行来形容,导致他们连问都没太敢多问。
那么多大事连串下来,又是离婚,又是花大价钱买两回家里的老宅,以及多买了一号院,然后又买了几处破旧的老房子这么多的大事,对于她而言好像都是喝水吃饭的小事一样。
现在她又突然要去南方,那是遥远又陌生的地方。
唐海宽先出声问她“去南方干嘛啊”
初夏看着他笑了笑说“有个高中同学在那边做生意发财了,早就想让我过去玩几天了,我这不是离婚了嘛,正好过去散散心。”
确实也该去散散心。
唐海宽和吴雪梅听了这话点点头。
趁着这机会,唐海宽和吴雪梅没再忍住。
吴雪梅看着初夏又接着问“夏夏,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啦”
初夏仍旧笑着道“没怎么啊,就是突然想开了嘛,不想再过之前那样的生活,趁现在还年轻,重新开始。”
虽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但唐海宽和吴雪梅也能看得出来,初夏确实没有变得消沉,不止状态没有变差,反而越来越神采奕奕了。
于是唐海宽和吴雪梅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道“行,那就重新开始,爸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初夏“谢谢爸妈,最爱你们了。”
唐海宽和吴雪梅听到这样直接表达爱不爱的还很不好意思呢,但同时也觉得十分受用,忍不住笑得脸上都是红光。
吃完晚饭以后,初夏和唐海宽吴雪梅看着电视又聊了好一会天。
唐海宽和吴雪梅对于初夏独自去南方,还是很不放心的,便跟她嘱咐了很多事情,让她到南方一定要多加小心。
聊得时间比较晚了,初夏差不多都能把他们两人嘱咐的话一字不差背下来了,也便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初夏回房躺下没有很快睡着。
对于未知的事情她自然也忍不住要多想,想了很多与去南方相关的事情,当然主要都是和林霄函有关的。
她想着,只要改变林霄函的结局,应该就能回去了。
这样想到
困了,也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次日在闹钟声中起来,初夏关掉闹钟起床,出房间的时候发现唐海宽和吴雪梅起得更加早,已经在厨房做早饭了。
初夏洗漱完和唐海宽吴雪梅吃完早饭,拎上行李箱去机场。
初夏本是打算自己去机场的,但唐海宽和吴雪梅说什么也要送她过去,初夏实只好就让他们跟着一起去了机场。
在机场临近分别,初夏嘱咐唐海宽和吴雪梅在家好好照顾自己,然后笑着张开胳膊,紧紧抱了下吴雪梅,又紧紧抱了下唐海宽。
不知道下一次再见面,她会见到她自己世界里的他们,还是见到这里的他们,所以要好好告个别。
奔着目标。
初夏飞机转汽车,当天下午便到了目的地。
租房子不是能一时间就解决的事,所以她先找了家酒店住下。
到酒店放好行李收拾收拾歇上一会,然后到外面逛了逛。
初夏当然也不是出去闲逛。
她拿了本子和笔,熟悉环境的同时在外面找了找租房信息,挑选着抄录了一些在本子上,打算打电话找房东看看房。
这样看了一圈,把附近的街道熟悉了一遍,也在本子上抄录下来不少的租房信息,初夏逛得也有些累了。
看到不远处有个围树而建的花坛,她便过去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她也没闲着,又把自己抄录了租房信息的本子拿出来,翻开重新看了看这些信息。
街边隔了片小广场的咖啡馆里。
林霄函和他的秘书正坐在桌子边聊工作上的事。
聊天的间隙,他端起咖啡喝上一口,目光穿过旁边的玻璃格墙随意往外瞥了一眼。
目光不经意扫过街边的围树花坛,看到花坛上坐着一个披着长发,身穿驼色风衣的女人。
原本应该是一扫而过的,结果他的目光不自觉停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手里拿着个浅青色封皮的本子,正在翻看本子里东西。
他只看得到她的侧脸,轮廓线似乎发着浅光。
在他看清楚女人的侧脸轮廓以后,他耳边忽然响起口琴曲。
曲子吹得婉转哀伤,充满了宿命感般往他心底钻,揪着他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拉扯出明晰的痛感。
秘书看他忽然看着外面失了神,眼睛里好像还有伤痛,便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
看到他视线所落之处是一个女人,秘书忍不住疑惑,收回目光看向林霄函叫了句“林总”
林霄函没有反应,秘书又多叫了两声。
叫到第三声的时候林霄函回过了神,他收回目光看向秘书的时候,眉心微微蹙起,看起来呼吸也不大顺畅。
看他这样,秘书下意识有些紧张您怎么了”
林霄函想抬手按一下抽痛的胸口,握一下手指忍住了。
他松口气,转头往咖啡馆里扫视一眼,看回秘书问“刚才谁在吹口琴”
秘书的眼神越发疑惑了。
他看着林霄函道“没有人在吹口琴啊。”
听秘书这么说,林霄函眼神里也微微露出疑惑。
他再转头往玻璃格墙外看出去,刚才坐在花坛上的女人已经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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