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难以直视霍述的目光,只好低头打字霍先生需要的话,我整理一份美食攻略发给你。
“好,我很期待。”霍述礼貌回应。
随即眸光微顿,越过林知言看去。
林知言顺着霍述淡漠的目光回首,才发现走廊拐角的绿植后藏着一双圆溜溜的猫儿眼霍依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特工似的,从叶缝中冷冷窥察两人。
“别碰我,我自己来”
浴室里,霍大小姐一脸郁结,始终不让林知言帮忙擦洗,身上的疤痕犹如诅咒磋磨着她的傲气。
我就给你擦擦背,其他隐私部位和能碰到的地方你自己解决。
林知言利落绑好头发,一手套上搓澡巾一手打字,搓完背我给你做个美甲。
暗号正确,霍依娜果然抬起了眼睫“你还会做美甲”
你以为助浴师就只帮人搓澡呢我还会剪头发、按摩、美甲以及充当情感树洞,所以霍大小姐有什么想吐槽的都可以和我说哦,我保证嘴严。
哑巴能不嘴严霍依娜翻了个白眼。
林知言和小孩子相处久了,哄人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讲道理行不通的时候,转移注意力准没错。
你头发也太长啦,刘海还遮眼睛,一点也不精神,下次我带剪发工具过来给你修修。
“敢毁我发型你就死定了”
霍依娜光顾着拌嘴,等她反应过来不对时,林知言已经轻轻托起她的上半身,在后背处打圈擦洗起来。
霍依娜背脊一僵,想要挣脱已经来不及,只好咬唇哼哧“不许乱摸”
少女的肩背纤瘦而光滑,本该是如艺术品般完美的存在,林知言却摸到了脊骨下难以忽视的疤痕凸起。她若无其事地避开,没有让身形紧绷的少女难堪。
擦完背,林知言履行承诺,从帆布包中摸出了一堆迷你便携式美甲用品,在浴室柜上一溜儿排开。
看得霍依娜目瞪口呆“你这破包是什么四维空间口袋吗”
怎么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林知言莞然,拿起几瓶指甲油问想要哪个颜色
“黑色。”霍依娜的心已经死了,但嘴巴还很诚实。
厌世且叛逆的颜色,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林知言示意霍依娜将手搭在浴缸边沿,用干毛巾给她擦净水渍,开始用磨甲刀仔细打磨起来。
调配好的指甲油并不是绝望的全黑,而是碎光潋滟的猫眼美甲,做了一绿一银两枚跳色,再点上几颗碎钻。林知言有很强的美术功底,审美在线,硬生生将死气沉沉的颜色画出了千金名媛的奢华贵气。
霍依娜静静看着,神情从一开始的兴味索然渐渐变得沉静认真。
紫光灯照在指甲上,微微的热意。她神色几番变幻,终是低低“喂”了声。
林知言抬头,就见霍依娜咬牙切齿地说“你离我哥远点,他不是你这种人能接近的。”
林知言捏着紫光灯“”
霍依娜抽回手,冷哼一声“再让我看到你勾三搭四,我就投诉你虐待、猥亵客户”
林知言嘴角抽了抽。
是的,她没听错。猥亵,而不是威胁。
林知言微笑着按灭紫光灯,收拾好美甲用具,然后默默套上洗澡巾。
霍依娜察觉出不对,瞪大眼“你想干什么”
既然霍小姐都这么说了,不如我就坐实了它。霍小姐的美臀还没擦吧,来来来,我帮你
“啊啊啊林知言你有病啊”
“宝贝,怎么突然想起裱画了”
凌妃敷着贵妇面膜出来,探头看了一眼满地画废的宣纸,“哇哦这幅工笔兰花算是精挑细选了,拿去参赛的”
林知言微微一笑,打手语回答送人的。
“什么人值得你这么花心思,我吃醋了,哼”
凌妃扭臀倚坐在床沿,翘起指腹点按贵妇面膜,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足尖勾着拖鞋,娇俏地一翘一翘。
林知言将砑装好的卷轴穿好挂绳,直身问突然搬来和我住,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咳咳严谨点宝贝,还在接触中呢,算哪门子男朋友不是前几天我车被撞了吗,我就想让他陪我去检修一下,谁知这傻叉竟然说女孩子要开这么好的车干什么,说什么是我招摇炫富才惹人记恨,给我一通爹味教育宝里宝气,真是下头”
凌妃时不时蹦出两句星城方言,吐槽道,“后来见我生气了,他天天来我家门口堵,隔三差五往我家送玫瑰花,说了几遍我花粉过敏,烦死了都。”
可以通知物业驱赶的,或者报警。林知言建议。
“可是他长得帅啊,我一见到他那张脸就狠不下心撵人了,最多眼不见为净。”
凌妃很没出息地嘤咛一声,“男色误我,宝贝快骂醒我”
我们家妃妃值得更好的。林知言抱了抱凌妃。
桌上手机震动,林知言拿起来一看,是个熟悉的头像。
shu林老师,明天司机在老地方等。
最近霍述找她聊天的频率明显增多,但也没到令人困扰的程度,一天一两次简单的交代闲扯,尺度把握得刚刚好。
林知言眼底不自觉浮现笑意,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回复不用啦,我朋友开车送我过来。
shu男性朋友
不知为何,林知言隐约在这短短四个字中看出了试探的意味。
她解释不是不是我闺蜜,她正好顺路。兔兔捂脸jg
这样啊,那两位女士要注意安全。
说着,霍述好像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林老师好像很喜欢兔子。
林知言的帆布包上是她手绘的小鹿兔,包上挂件也是自己上课时做的针织兔子,连微信昵称都是“不爱吃萝卜的兔子”。
她是真不喜欢吃一切萝卜菜品,也是真的喜欢兔子。
林知言因为兔子和我一样安静,都不会出声。
shu:林老师错了,兔子不但会叫,声音还不小。
林知言好奇真的
霍述慢悠悠输入以前高中时做生物解剖实验,当手术刀切开实验兔的身体,它会在濒死的痛苦中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啊
林知言被吓到了,心惊胆战地问,那实验结束,兔子会怎样
shu会被人道毁灭吧。
将针管里的空气注入实验兔的静脉中,很快就会形成气栓,直至机体死亡。实验台的冷光下,战栗的皮毛枯萎,哀鸣葬入沉寂。
霍述用词平静客观,林知言却仿佛感受到了切肤痛意,无端难受。
为那些尖叫的兔子。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霍述大概察觉到了,安慰道它们为人类医学的进步做出了卓越贡献,最后从痛苦中解脱,林老师应该为它们感到开心。
林知言抿抿唇死亡从来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兔兔落泪jg
霍述顿了片刻,很快回复你说得对。抱歉林老师,我说了个糟糕的话题。
他发了个大红包,问身上的淤伤还疼吗
林知言从难受中稍稍抽离,哭笑不得道谢谢关心,好多啦不过不用每天给我发红包的,这不合规矩。
霍述没有拉扯,温柔而恰到好处地结束了话题。
shu晚安,兔子老师。
林知言唇线轻扬,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才发现凌妃正撑着脑袋看她,一脸淫笑。
“宝贝,聊得挺欢畅呀你是不是在外边有男人了从实招来,不许隐瞒”凌妃盘腿抱臂,摆出审问的架势。
林知言一怔,无奈打手语是老板啦,病患的家属。
凌妃一脸“是吗我不信”的表情。
“谁下班时间收到老板的消息,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那幅兰花图的主人空谷幽兰,谦谦君子,好高的评价呀”
凌妃笑着要夺她的手机,“来来来给我看看,姐姐我虽然是个吸渣男的体质,好歹久病成良医,让我给你鉴别鉴别”
林知言整个人扑在被褥中,将手机护在身下,发出含笑的气音。
你那个追求者正满朋友圈找你呢要不我告诉他地址,让他来接你
“别呀好好好,我不闹你了。”
凌妃笑闹够了,往床上一趴,“不过说真的,咱俩认识这么久,我还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如果那人各方条件不错,试试也无妨,别总觉得自己听不见就只配和圈子里的人玩儿嘛青春就这么几年,再不浪就老了”
林知言伸展纤匀的四肢,与凌妃并排躺着。
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和霍述除了工作上的萍水相逢外,不该有任何多余的交集。别说他是个出身成谜、能力超群的天之骄子,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普通人,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发展的可能。
现实不是童话,她从不幻想。
然而最近和霍述闲谈时的放松,不经意间被牵动的情绪,就像水底的气泡一样时不时窜出,难以隐藏。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第二天去霍宅时,林知言带上了那幅用绸布袋精心包裹的画卷。
她忙完工作已近天黑,霍述姗姗来迟。
高大的年轻人进门换鞋,未经打理的头发乌黑蓬松,穿一身黑白撞色的运动服,单肩背着同色系的高尔夫球包,肩宽腿长,说不出的英挺好看。
“陪前辈打了场球,林老师久等了。”
霍述将球包交给张姨收管,签助浴服务表时眼尖地发现了沙发上斜倚的卷轴,“那是什么东西”
林知言拿起卷轴在手心转了个圈儿,拆掉包裹的绸布袋递过去,动作一气呵成。
“给我的”霍述表现出惊喜。
林知言眼眸一弯,点点头。
霍述转身坐在沙发上,解开绳结,一幅飘逸雅致的兰花国画展露眼前。
旁人画梅兰竹菊,总喜欢热热闹闹的,眼前的这幅却是大片的留白,唯有一茎从底端旁逸斜出,在画卷的三分之二出绽开清白的花穗,叶片飘逸错落,铺蓝染绿而不失细腻。
都说画作的笔触会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作画之人的性格,这枝高昂向上的兰花倒有几分孤高的韧劲儿。
“真有意思。”
他审视了很久,不知是在说画还是说人。
可以挂休闲区的墙上。
林知言早有留意,霍宅收藏柜旁的墙面有一片空白,缺一幅挂画。
“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霍述抬头一笑,眸色深深,“只是不知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该回点什么东西才能与之匹配。”
包包,首饰,亦或是高档护肤品只要她肯提,霍述都拿得出手。
今天打高尔夫时,李家的三公子倒是送了几只手表。记得其中有只很年轻的女款,低调秀气的鳄鱼皮表带,星空表盘,不算太贵,用来配林知言刚好。
不用不用。
林知言拒绝了他的回赠,打字解释上次姑父生日宴,谢谢霍先生为我解围,送的巧克力孩子们也很喜欢。这幅画是我的谢礼,所以你不用再送我东西。
想了想,她补上一句拿的东西太贵重,我没钱回赠,会很困扰。
原来这礼物不是邀功讨赏,而是投桃报李。
不过指缝里漏点东西罢了,她竟想着怎么还人情,还真是赤忱得可爱。
压抑着那点蠢蠢欲动的兴奋,霍述失笑“我家境殷实,林老师本不必还这个人情。”
林知言疑惑,半晌反问为什么你有钱,我就不用还人情
霍述的利益观好像有点奇怪,难道他家有钱,自己就可以理所当然白拿吗她从小经历的事、受的教育,都告诉她要“礼尚往来、以心交心”。
林知言知道自己这样较真也许不讨喜,但她不想欠谁什么,一旦混淆公私界线,就容易迷失自我。
人情的债最难还,她怕自己还不起。
如果对方真心欣赏自己,那就更不应该辜负。这是她的处事原则。
林知言走后,霍述还在回味林知言那柔软坦荡的姿态,一如画卷中的兰,姿态纤柔,却暗含风骨。
金字塔魔方在指间微微转动,霍述解锁手机,给护理师关倩发了一笔两千的小费。
关倩秒领秒回谢谢老板星星眼跪拜jg
甚至没问转账的缘由。
霍述薄唇牵动这才是人性嘛。
这世上,兔子过于清醒未必是好事,因为这意味面对危险时,它会比受麻醉的试验品更痛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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