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林知言老家那边的习俗, 乔迁后的第一个年得在新家过。
除夕,超市里放着喜庆的拜年音乐,人满为患。林知言一边推着推车扫视货架, 一边和远在京城的霍述打电话, 瞧见什么合心意的物件就往推车中一丢。
不知不觉,车中堆了一座小山。
“幺幺, 年货买好了吗”
霍述在电话那边问,背景音乐如出一辙地喜庆。
“买好了, 正准备结账。”
超市语言环境复杂, 她站在收银台前, 对着手机话筒好奇问,“你在哪里呢霍家本宅、也放这种拜年曲吗”
电话里头传来一声极低的笑音,他说“幺幺,抬头看门口。”
“什么”
林知言茫然抬首,顺着他的提示朝超市入口看去,不由微怔, 讶然地睁圆眼睛。
霍述握着手机站在闸机口,黑衣黑裤,年轻笔挺, 正朝着她笑。
一旁的小助理很有眼力见地挤过人群,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道“林小姐, 这里人多,您出去等吧。”
“这怎么行”
“没事儿, 霍总报销的。”
小助理扬了扬手中的购物卡,笑出一边虎牙。
霍述公司的福利不错,会定期给底下人发放两家大型超市的购物卡或会员充值卡。年底的份额发放完后还剩了几大摞余卡,每张卡面额两千至五千不等, 他都分给了助理和几处宅子的家政阿姨与营养师。
林知言含笑道了谢,这才朝霍述走去。
“你不是在本宅过年吗,怎么回来了”
她不自觉笑意渐浓,眼里分明有亮色闪烁,“学我,玩惊喜这套”
霍述抬手理了理她翻折进衣领的围巾,顺势握住她的手说“祭完祖就先回来了。和老爷子说好,今年先在山城过年,明年这时候再争取带媳妇回本宅。”
那句咬字低沉的“媳妇”真真是撩人,林知言耳尖一热,说“那你加油哦。”
两人牵着手行至车库,小助理已经结完账,推着购物车小跑而来,将东西一样一样往后备箱搬。他做事很细心,对着购物单整理完,才说“霍总,东西都清点好了。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等一下。”
霍述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封厚红包,递给助理,“回去过个好年。”
小助理简直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谢谢霍总祝霍总和林小姐发大财,一年甜似一年”
林知言坐在副驾,朝拉开车门进来的霍述说“霍总真是变了很多呢。”
以前他也会给下属发红包,不过更多的是一种从愚弄众生的审问态度,仿佛芸芸众生皆以“利”字驱使,于他眼中没有半分温情可言。
霍述发动汽车,似笑非笑说“晚上给你看更不一样的。”
林知言心领神会,脸颊一热,扭过头去“我不和你说话了。”
霍述单手打方向盘倒车,用余光瞥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眼底笑意渐浓,“我待人不算宽容,有多少人敬我、服我,就有多少人怕我、恨我。上下级钱货两讫就好,做人太和善,会压不住底下那么多人。”
林知言知道,他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愿对属下交付半点感情。
有些人是天生的领导者,他们冷酷睿智,杀伐果决,会开拓市场利益喂饱扈从,也会趁人之危吞并对手。在其位谋其职,没有对错可言。
林知言撑着脑袋,柔声说“你的事,我向来不管。”
“不行,要管。”
霍述扬了扬眉,一本正经地说,“不仅这些小事要管,以后还要给我管工资卡。”
季婉曾说过,可以像编程一样试着给霍述列举具体的“行为参数”,适当的约束反而会让他有安全感。
林知言以前从来不过问霍述的家底,现在倒被勾起了兴趣,不由问道“你现在的身价,是多少个小目标”
霍述卖了个关子“你猜。”
“几十个”
总感觉太少了,不过保守点估计总没错。
“再猜。”
“几百个”
然而,霍述只是笑。
林知言轻轻吸气,该不会是几千吧
“身价往往包涵个人资产和公司财富,只能估算出个大概。至于手里到底多少钱,我也没去看过。”
霍述笑着解释,却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总归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霍总谦虚了。”
林知言由衷地赞誉。
霍述或许不是国内身价最高的企业掌权人,却一定是同龄人中最天赋异禀的佼佼者,且是甩第二名一条街的那种。
然而林知言又实在好奇,问“一般你们这种人,都是要强强联姻的吧。你家里怎么同意,你和我在一起的”
“只有能力不足的人,才要靠出卖婚姻巩固财富。一个人只要够强够狠,站得够高,别人的看法就影响不了他分毫。”
霍述叙说着自己一贯坚信的铁律,而后趁着红灯停下车,喟叹一声,“幺幺,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你还是不肯信我。”
天地良心,林知言哪有不信他
只得眨了眨眼,开始践行“爱的五种语言”其一肯定的言辞。
“我只是在想,要怎样努力才能配得上、这么优秀的霍总呢”
“还不够努力”
霍述噙笑,“我们长耳老师都买得起百万级别的婚前房产了,将来还要带着作品走向世界呢。”
嗯话是好话,怎么经由霍总的嘴说出来就那么奇怪呢
回到新买的房,天色刚刚擦黑。
霍述挽起袖子在厨房整理食材,林知言开了空调暖气,只穿着米色的毛衣和半身裙,趿拉着拖鞋在玻璃移门上贴窗花。捣鼓完,她再将小小的红灯笼挂在沙发旁的编织篮天堂鸟绿植上,餐桌上插上两枝嫣红的北美冬青,小家中就多了几分喜庆的年味。
年夜饭依旧吃的火锅,就着春晚预备节目的背景音下饭,简单且热闹。
吃完饭将厨余垃圾收拾妥当,锅碗瓢盆往洗碗机里一塞,万事大吉。
“诶,去放烟花吗”
林知言想起个主意,从霍述怀中坐起,迫不及待地蹲身从塑料袋中翻出一束仙女棒。
霍述抬腕看了眼时间,说“再等等吧。”
“放个烟花还要选吉时”
林知言大为不解,拉起他的手说,“走啦。”
她没用什么劲儿,霍述却抵抗不了她偶尔的撒娇,只得笑着顺从站起,拿起一旁的外套给她裹上。直到她的下颌都埋进厚实的围巾里了,才肯放她出去。
林知言这房子不大,但有个好处开放式阳台为全赠送面积,足有六七平米,装了半身高的玻璃扶拦,可看到数百米外的江滨夜景。
此时万家灯火煌煌,呵气成雾,最适合放烟花。
林知言在霍述递来的打火机上点燃了仙女棒,又分了他几根,让他也玩玩。
霍述却收了打火机,非要凑到她燃着的引线上去点火。于是两人的影子紧紧贴在一块儿,烟火点燃时,两双眸中亮起同一片璀璨的火星。
霍述的烟火点燃,林知言这边又快燃到了尽头,她又抽了根新的,去霍述那儿引燃,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林知言拍了拍霍述的手臂,让他看着自己,随即挥舞手中的仙女棒,在空中一笔一划写下几个英文字母shu。
shu,述。
霍述倚在玻璃扶拦上看她,眼眸染笑,也捻着手中那根星火迸射的绒线,写了个“幺”,再画上一个大大的爱心,将“幺”圈在其中。
林知言没忍住扑哧一笑。
果然恋爱使人降智。两个年岁加起来超五十岁的人,风风雨雨也经历了不少,却还像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做些无聊的行径。
林知言磨磨蹭蹭玩够了,方吸了吸冻得微凉的鼻子,温声说“进去吧。”
“等一下。”
霍述抓起她的手,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林知言与他并肩而站,眺望远处浓墨重彩的江景,半晌问“你看什么呢”
霍述微眯眼眸,不明所以地说“好厚的云,应该要下雪。”
林知言轻轻一笑“下就下吧,我可以在被窝里躺一天。”
两人正没营养地闲扯着,江边突然升起几道光束,继而砰地一声,炸开漫天繁星。
夜间20点11分,烟花秀来得猝不及防,绽开极致的绚烂。
林知言向前伏在扶拦上,愕然道“谁会在这个点放烟花”
霍述但笑不语。
林知言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慢慢睁大眼睛“是你”
烟火中,霍述眸底的笑意明暗交替,意气风发,是曾经最令她心动模样。
2011,爱你幺幺。
难怪他神神秘秘看了几次腕表,非要等到这个时候。
“托人从星城运来的烟火,你好朋友的家乡。”
霍述慢条斯理说,“听说出自某位烟花大师之手,都是在国际上得过奖的新作。”
烟火洒金流银,应接不暇。
林知言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好,揉搓着胳膊笑说“谁教你这些肉麻的套路是骆一鸣,还是季医生”
吐槽归吐槽,她嘴角翘起的弧度始终不曾落下,眼底碎光浮现,灿若银河。
霍述存心逗她,故意挑起眉梢“你说什么听不清。”
烟火的聒噪炸响中,他淡色的薄唇一张一合,勾着浅笑,十足的落拓不羁。
林知言眼眸一弯,才不入他的套“我说来拍个照留恋”
说着,她还真掏出手机,人像做前景,烟花做背景,努力将自己和霍述框入镜头。
霍述太高了,镜头只扫到了他的下半张脸。林知言举着手机,反手按住他的后脖子往下一压,示意他低点头。
霍述“嘶”地一声笑,很配合地抬臂揽住她的肩,弯腰矮了矮身形,与她额角相抵。
两人复合以来的第一张合影,在烟火绚烂时定格。
林知言生理期未过,夜间两人躺在小卧室那张床上,什么也没做,只是相拥着接吻摩挲,就已胜却一切。
翌日清晨,林知言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弄醒。
她被弄得发痒,翻身睁眼一瞧,只见霍述倚靠在床头,拿一封红包挠她的脸,含笑说“新年快乐,幺幺。”
林知言戴上耳蜗外机,在被褥中抻了抻懒腰,含混不清地笑“早啊,新年快乐今年轮到、你给我红包了。”
霍述敛目,低沉说“这个红包,我欠了你三年。”
林知言知道他又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往事,便笑着伸手接过红包,靠在他怀中摸了摸。
里头装着薄且硬的一小张,惊得她连瞌睡都忘了“银行卡”
“收下吧,幺幺。除了这颗心和满身铜臭,我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
霍述惟恐她反悔似的,握住她的手不许她松开,“金钱对我来说只是个数字,只有赚给你花,它才有意义。”
上次霍述给她卡还是三年前,随手递出,远不及现在这般郑重。
那会儿林知言用他的卡捐了三百来万,然后物归原主,跑得干脆。
她想,霍述大概对送卡有阴影了,尽管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如此正常。
林知言抿唇一笑,两手捏着红包迎光瞅了瞅,语气柔软“那谢谢啦,恭喜发财。”
她清楚地感觉到,霍述松了口气。
林知言将红包塞到枕头下,懒洋洋带着困倦说“我可没准备新年礼物。”
霍述低头一吻“你在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礼物。”
“少来。”
霍述的情话,林知言是领教过的,忙在他得寸进尺前岔开话茬,“你家这么有钱,为什么给你妈妈的生活费这么少上次她和我说,老爷子一个月才给她二十万。”
虽然二十万能抵得寻常人家整年的收入,但对于他们那样的大家族来说,属实不算阔绰。
霍述听得低笑不已,连肩膀都在一颤一颤。
“白女士大概没和你说单位吧,她说的二十万,是指二十万美金。”
“夺少”
林知言倏地坐直身子。
霍述又笑了起来,给她解释这还只是单单她一人的生活费,不包括两个孩子的抚养费当然,他现在快成家了,抚养费早不算在里头,而是会定期孝敬她赡养费。
这还不包括每年赠送的珠宝首饰、房产豪车、各大俱乐部的开支。
他说他们这样的豪门,有严格的等级规矩,在确定名分之前,那些女人的待遇自然比不上明媒正娶的妻子。一般的富二代养女人,一月能给她十来万人民币的生活费,已经是顶天,其他最多再送点诸如首饰包包、环球旅游这样的隐形“福利”。
听得林知言大为咋舌。
她半开玩笑似的,朝霍述投去怀疑的目光,惹得他抬手去捏她的耳朵。
“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他们。连下半身都管不住的人,和牲畜有什么区别。”
他煞有介事,凑过来低声耳语,“你要是不放心,大可以用链子锁住我。”
林知言恍然“还可以这样也不是不行哈。”
霍述反倒笑了起来,睨了眼她的实木床板,“只可惜,你这床没有锁手铐的地方。不如回我那儿去,客房有张铁艺的大床,栏杆多,正合适”
说着说着,他自己倒兴奋了起来,眸底晕开绮丽的暗色。
气得林知言去堵他的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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