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小说:今日未雨 作者:怀南小山
    看完花,纪珍棠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好了很多,下车走路,脚步都乐颠颠的。

    这季节的樱花多些,飞扬漫天。她走在粉海里,灵活轻快,仰头见花,明媚的一张淡淡笑脸,融进这斑驳的春日。

    钟逾白大概真是到了操心的年纪,在这还不算暖和的天气里,看她细白两条腿,心里想的却是,怕她冻出关节炎。

    于是,十分钟后,在茶庄的宴客厅坐下第一件事,他伸手握了一下她的膝盖。

    下意识的举动,是想探一探她的体温。

    纪珍棠脸色骤然变红,“在这里,不、不好吧。”

    下沉式的禅意茶空间,海拔低于地面,下半身隐藏在桌沿下,一方柔软的桌布落在她包臀裙的裙边。

    再往里面,膝盖和握着膝盖的那只手,更是隐晦,没有人能看见。

    旁边是沈束在招呼侍者帮忙斟茶送水。

    她谨慎地瞄一眼屋子里来来去去几个人,又对上钟逾白的微妙笑眼。

    他手没拿开,低语,笑她“怎么越来越容易害羞了。”

    “不是,”她一张脸更是熟透,鼓起嘴巴,“是你光天化日”

    纪珍棠捉着他手腕,想往外推,却又不用力气,没真的挣扎,显得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他的手挪了位置,面不改色问她“光天化日什么”

    纪珍棠屏息,拧眉“你别趁机。”

    这回握着他腕子的手力重了些,她是真怕了。

    钟逾白仍然微笑,低低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提醒她,别忘了,你在那些夜里,是怎么在我身上找领地的。

    讲完,纪珍棠突然双腿一并,把他手夹住,狡猾地笑出獠牙,露出一副你休想跟我斗的得意表情。

    “欸。”钟逾白提醒她一声。

    见沈束过来,她看一眼,才停止嬉闹。

    他撤开了手,抬起去接对方递过来的茶杯。

    一人一杯,摆在面前,热气袅袅。旁边的假壁炉发出噼里啪啦的烧柴声,屋里很暖和。

    但是钟逾白还是放心不下她不穿裤子的两条腿,叫人送来毛毯,“盖一盖,别冻伤了。”

    纪珍棠拿到旁边,跟他犟“不要,我都热死了。”

    他无奈,说“起码膝盖遮一下。”

    “不。”她坚持唱反调。

    坐对面的沈束笑起来,说句公道话“女大不由娘,你随她去。”

    纪珍棠表示认同地点头。

    钟逾白听笑了,慢悠悠地应一声“嗯,我成你娘了。”

    他便懒得再管,尝了一口杯子里的碧螺春。

    手从她后腰空隙探过去,轻轻搂住。几根手指隔着衣料点在她身上,弄得痒兮兮。纪珍棠身子一缩,落进他怀里。

    听他们谈话,得知一二。溪山最近在做旅游度假村的开发项目,这个茶庄就是项目之一。纪珍棠从

    不过问他七七八八的生意,但是沈束摆出一份合同叫她签字的时候,她恍然呆住了。

    “我签确定”她指着自己,看着钟逾白。

    他点一点上面的甲乙方姓名。

    纪珍棠看到了纪桓的名字。

    “愿意的话,做你爸爸的甲方。”钟逾白简单地总结了一句这份合同的由来。

    纪珍棠望着纸上的签字一栏,大概地明白了过来“所以这个茶庄,是你投资的,但是以我的名义,实际上是我的店”

    钟逾白说“我投资,沈总帮你打点。”

    纪珍棠瞧一眼微笑点头的沈束“那我负责什么”

    钟逾白想了想,不无正经地答,“数钱吧。也是个差事。”

    她心下警惕,把合同缓缓推远“你不会想这样拴住我吧”

    他不以为然,淡淡睨她“这点东西就能把你拴住吗”

    “”纪珍棠愣了下,他像是非常笃信她的翅膀会硬,接着又忐忑不已地问,“那那那,要是赔钱怎么办啊我不会背上一身债吧。”

    闻言,钟逾白笑了,沈束也笑了。

    钟逾白告诉她,等度假村建成,市政加强这附近楼盘、商业区域的开发建设,溪山就是个遍地金子的好地盘,附近的茶商都会往这儿供应货物,这种投资是长久的,而且安全。

    “再你过完这辈子之前,不会有风险。”

    他轻轻帮她顺毛,安抚她的担忧,叫她放宽心。

    末了,又添一句“再说,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还在这儿替你扛着呢。”

    纪珍棠凑近,小心地问“钟逾白,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花了好大一笔钱”

    钟逾白答“对你来说很大,对我来说很小。”

    “很小是多小。”

    他握住她的手,捏住小指,轻掐住她的指甲盖“就这一点。”

    纪珍棠看着自己的指甲盖,又听见他说“所以,不用站在你的角度替我考虑这些。”

    见她还是过意不去。

    他说“二八法则,知道吗你是八,我是二。”

    他在礼貌地提醒,别替富人操闲心了。

    最后,面对那份合同,她没下笔,只说“我想一想。”

    钟逾白为什么这么做呢

    去年这时候,她跟钟珩闹分手,无意接错了的电话,劈头盖脸对他一顿数落,她说她要的不过是爱和尊重。

    钟珩给不了她,他大概连话都听不懂。

    但钟逾白记在心里,纪桓给不了她爱,他想着,起码要她拥有一些尊重。

    也没想着培养她多大的呼风唤雨的能力,但这个茶庄的存在,至少能让她在爸爸面前挺起腰杆,不必事事趋于人下,在这条生意链上,她能站在爸爸的前面。

    自然,选择权还是在她的手里。

    如果不想和纪桓有瓜葛,这张合同作废也不可惜。

    可是纪珍棠心如明镜

    “要是真的合作成,那得来的尊重也是装的。aaardquo

    钟逾白说aaadquo能装一辈子也凑合了。aaardquo

    她震撼地看他。

    他眸色淡淡aaadquo除了在最真挚的情感关系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人与人相处,大多数时候都在装,图的不过是个安稳舒心。”

    她再一次醍醐灌顶,简直就是醒世恒言。

    距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沈束摆了棋盘,跟他对弈。纪珍棠在旁边看着,她不会围棋,只会五子棋,一知半解,视线聚焦在棋盘上,心思却翩翩然,她把下巴抵在钟逾白的肩上,声音极轻,严肃而凝重地问了一句“你介意被我这样的人当做梯子吗”

    她几乎贴着他耳廓,问出这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

    钟逾白说“哪个20岁没有贪心”

    这话,是看破,是体谅。

    她以为他会惊讶于她直白地表现野心,但钟逾白却很平静。

    他平静完了,她又觉得,云淡风轻才该是他。

    她透出再多的心迹,对他而言都没有震惊可言了。

    有什么事是他看不穿呢

    即便他知道,她选择跟他在一起,有那么一小部分的原因,很简单的四个字,有利可图。他不惜代价,还如此纵容,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心甘情愿了。

    纪珍棠百感交集地抿抿唇,随后扬起嘴角,有些酸涩说一句“钟老板果然大方。”

    说都说到这里,接着,又斗胆问“那我要是用完就丢呢”

    钟逾白抬起了眸。

    她有点害怕地往后缩了一下,下意识以为他要发威了,赶紧辩解“别激动,我只是说如果”

    其实,他不过是抬眼看窗外满院的秋海棠,淡道“想这些,不如去看看花。”

    “”

    纪珍棠僵硬的脸色缓缓松弛下来,她灌一口茶,起身跳出座位“好吧,那我去玩会。”

    目送她离开,沈束对钟逾白说“她好像挺怕你。”

    钟逾白不否认“怪我的形象太虚伪。”

    沈束朗声一笑,学着纪珍棠说“钟老板果然大方。”

    钟逾白听出他这是带点讽刺,说他心甘情愿为人梯子的事。

    不是没想过被“用完就丢”的可能。

    如果爱情是对症下药,那病治好了,药也不再被需要。

    他简单解释“再如何,我不会和小女孩过不去。有情无情,都不该伤害。”

    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收紧,钟逾白说“她有许多的路要走,要许多的书要读,不是会被爱情绊住脚的人。倘若真有这样一天,我不该成为她追寻自我的阻碍。”

    与其说给沈束解释,不如说他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纪珍棠花前拍照。

    她外公最爱的秋海棠,在这清净的茶庄的小院里,植满花圃。

    是比方才外面的落英更平静一些的绽放,小巧玲珑,又鲜艳亮眼。

    她听

    见钟逾白的脚步声,缓缓出了声,“我听过很多的永垂不朽,但我本人不是一个向往永恒的人。我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人跟人之间有过一些瞬间就够了,这句话是我听过最好的释怀。”

    纪珍棠说着,指着那花“秋海棠的寓意其实并不太好,指的是爱情消失后的忧伤,人生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但是不妨碍我喜欢它,既然总要面对,不如洒脱一点。”

    事到如今,她发现能够维持融洽,就要及时行乐,不问结果,更不要去幻想地老天荒。

    “你觉得呢”她问。

    钟逾白只简单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四个字,全是希望。

    这天夜里,沈束做东,纪珍棠吃了蛋糕,也喝了点酒。

    说着诗酒趁年华,喝醉就显得没那么雅兴了。

    不想再做家长的钟逾白秉持着随她意志的念头,没太管住她的酒杯。于是看着她精神焕发地灌了几杯伏特加下去,就面红耳热。

    居然醉了。

    见她说话大舌头,有几分胡言乱语的倾向,钟逾白赶紧叫停了饭局。

    纪珍棠灵活得像只鱼,说着还要喝。他抱也抱不住她,背也背不起来,最后拦腰一折,挂到自己肩上。

    她手长腿长,也称不上娇小,但在他面前,还是势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地悬着四肢,任由摆布。

    钟逾白扛着人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跟沈束招一下手,有礼告辞“回见。”

    她被丢到副驾,瘫软在座。来时被发簪固得紧紧的一头长发,因为刚刚在肩上那几下挣扎显得缭乱,她也不理,任发丝往脸上缠。

    钟逾白拆了她的簪子。

    纪珍棠借机,抱住他一条胳膊“我是不是喝醉了呀。”

    钟逾白用簪头轻轻点她脑门,戏谑道“刚刚是谁说自己能喝”

    纪珍棠嘻嘻一笑“我骗你的,谁叫你管我。你不让我干嘛,我就偏要干嘛”

    “”他哑然失笑。

    钟逾白倾身,帮她系好安全带,随后扶正她的脸。

    纪珍棠脸色发烫,腮边红得不像话。眼睛瞪大,视线已经迷迷糊糊的。

    他说正事“投资的事,不想太多。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安心收着就好。真有意外状况,我也都备好了退路。不用你担心。”

    纪珍棠感动不已,抱紧他胳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说“总有些东西,要供你傍身。如果有一天,爸爸对你不管不顾,而你也不再需要我。你手里的东西货真价实,谁也夺不走,即便在你不需要努力想当咸鱼的时候,也让你衣食无忧到老。”

    纪珍棠抠他的字眼“为什么我不需要你”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此时此刻,夜风凛凛,他比她更清醒,“你应该认识到了,你爸爸能给你的,就那么多。他不为你打算,我得为你打算,他不为你的前程担忧,我为你担忧。”

    他不爱你,我要爱你。

    钟逾白看着她不省人事的眼,说了这八个字。

    纪珍棠像是也没那么醉,稍稍瞪紧了双目。

    而后,她撸起袖管,取下纪桓送给她的那只表,硬塞给他“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就是我最值钱的东西。送给你。

    “你送我的礼物,对你来说小小的,我送你的礼物,对我来说大大的,这也是一种诚意吧。”

    钟逾白没接,她就往他手心塞“你拿着,对,你拿着,不要还给我。我不要它了”

    她一边是气她爸,一边是表示对他的感恩。

    借醉把表送出去,纯属一举两得了。

    他无奈笑一下,把表收起,满足她“替你保管。”

    纪珍棠高兴地笑笑,不住点头。把没有全塞进去的表往他裤兜里戳了戳,确保看不见一丁点,又拍拍他鼓鼓囊囊的口袋。

    “钟逾白,你这个年纪还有力气吗”

    他不解地看过来。

    她忽然靠近,挨在他肩膀上,神秘兮兮说一句“你、你到时候要用力一点,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什么我想要的效果,你要让我感受到浓烈。我想要浓烈的一切,问候,关怀,还有爱。”

    钟逾白开着车,侧目看她,沉声问“用力什么。”

    纪珍棠点着头说胡话“嗯,对,用力。”

    他又捕捉到刺耳的字眼,微微蹙眉“这个年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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