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送给康熙的礼物当然不止会是之前所做的手套, 毕竟这个东西的价值虽然在有眼识的人眼中要比金银珠宝要贵重的多,但在旁人眼中,也就只是不值钱的羊毛而已。
为了避免误会和旁人说嘴, 他连送给众人的礼物中,大头也是其他的物品,手套只是一个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的添头而已。
而他送给皇阿玛的礼物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和众人的礼物一样被放置在乾清宫的库房中, 等待康熙闲暇时再拿出来把玩。
毕竟这又不是皇阿玛的寿宴, 需要将礼物一件件拿出来祝贺, 展示。
胤祚的心都紧了起来,可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送的礼物会出什么问题。
他所送的礼物, 是经过额娘把关的一个由玉雕刻成的麦穗摆件, 意味着今年丰收,年年丰收。
太子见他话说一半便一脸紧张的望向皇阿玛,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胤祚没有隐瞒,很纠结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可我并没有想到我送的礼物会出什么问题。”
虽然平时在私下中他可以和皇阿玛嬉闹, 颇有两分没大没小, 可此时是隆重的除夕晚宴。
说是家宴, 但如果谁闹了些笑话, 不出片刻就能传遍整个紫禁城。
太子被他连带着一起紧张了起来,也随他皱着眉头望向上座。
年轻帝王的手边的确有一个暗沉木的匣子, 漆面干净, 雕刻着代表丰收的麦穗,和内里的礼物相照应。
太子打量了两眼却放下心来“孤倒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帝王的表情并不是佯怒, 而是眉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揣摩皇阿玛的心思这门功课,胤祚就算再过十年也比不过太子,所以在听到太子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时, 虽然没有证据,心却莫名安定了下来。
“那为什么把我的礼物单独拎出来啊。”男孩嘟囔着,犹豫自己要不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像他们这种关系亲近的并一下位置也无妨,但如果皇阿妈在气头上开始骂人,那可是什么都能被他拿来教训的。
说不定一个目无尊长或者制度逾越就扣在了他的头上。
胤礽也是如此考虑的“你先回去,若有变故,我会让宫女同你传话。”
反正也就两步路的距离,如果不是在晚宴上,用正常音量说话两人甚至都可以直接交流。
胤祚有点忐忑的回去了。
一旁的胤祺已经和胤佑坐在了一起,所以胤禛很轻易的看见了男孩面上担忧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吗”胤禛冷静的开口。
胤祚摇了摇头,先用动作让他不用担心,接着才将自己刚才看到的说出。
胤禛没说话,而是也将视线望向上座,细细打量一番后才开口宽慰“应不是什么大事。”
胤祚一时之间门不知道在家四哥是在安慰他还是真的在观察完后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一个二个看起来都这么会察言观色的样子。
他不知道胤禛上一世谨言慎行那么多年,早就将康熙的各种心思以及表情揣摩的透透的。
现在唯一能和他进行相比的,应该就只有太监总管梁九功了。
梁九功那可是日日伺候康熙的人,每天临睡前都恨不得把自己一天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表情都回想起来在心中过一遍,生怕自己的应对不好。
所以如果太子说康熙没有生气可能还会有三分的概率是错的,胤禛只要敢确信的说出口,那基本上就证明康熙此时的心情的确不错。
只可惜胤祚现在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虽然连续得了两人的宽慰,却还是仍有些不安。
但很快,康熙就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他,的确不用恐慌。
不,准确的说是另一种程度的恐慌。
“爱新觉罗胤祚,心性良善,虽五痨七伤,但抱瑜握瑾。”
“为农户而忧虑,特求神种土豆,为蒙古而烦心,特制羊毛”
“朕甚珍爱,赐封号恒日后必不能苛待。”
如果不是胤禛在一旁推了他一下,胤祚感觉自己都不知道会怎么接旨了。
总结一下,就是他爹对这次羊毛的事情很满意,说他没有自己的私心,品德高尚,但是身体不好,不堪大任。
所以赏赐给他一个封号,日后为恒贝勒,让太子以及后人不能苛待他。
五痨七伤是个很严重的词,胤祚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差,却并没有差到这种地步。
可现在是在除夕晚宴上,当着众人的面,由一国之君亲口给他下的断定。
也就基本绝了,他继承大典的希望。
胤祚对这种计算着最亲最近,既宠爱又防备的态度没有什么意见,因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是可以继承家业的料。
他就适合自己找一个清闲的职业,捣咕些小东西。
可是,虽然他算是被排除在继承人名号之外,但不保证日后若是哪个兄弟起了心思,不会来拉拢他啊。
毕竟这可是皇上亲口所说的,日后谁上位都不能亏待他虽然目前这个谁,在康熙心中只有太子的一个名字。
但也可见的是越和他打好关系,在他皇阿玛那里的印象分就越高。
不是,爹
这是除夕晚宴吗这是你给儿子吃的断头饭啊
胤祚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康熙在深思熟虑之后才作出的决定。
与其让索额图或者纳兰明珠以及后宫众人猜忌过来猜忌过去,还不如他先昭告众人。
他从来都没有拿胤祚做磨刀石的想法。
儿子与儿子之间门是不同的,胤祚,太子,和其他儿子之间门则更是不同。
一个是寄以厚望的继承人,一个是放在手心呵护的幼子。
康熙能光明正大的宠爱太子,自然也不会长时间门委屈自己不去疼爱自己的小儿子。
胤祚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他额娘面上的惊喜意外之色都快压抑不住了。
能让他一向沉稳的额娘都如此失态,证明这次康熙的所作所为的确十分出格。
毕竟能得康熙承诺后人日后必不能苛待,挂一个病秧子的名号又算得上什么。
胤禛也十分意外。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皇阿玛虽然宠爱六弟,但好像从未宠爱至如此程度究竟是他的到来所引起的改变,还是上辈子和这辈子终究不同
很快,在康熙展示完毛线这一物品之后,宴会又开始继续进行。
康熙不仅夸奖了胤祚一人,也夸了大阿哥学业长进,夸了太子敏而好学,三阿哥文学和武学的天赋卓越,四阿哥雍容不迫,五阿哥温敦善良
一时间门场上又热闹了起来,众人的祝贺声,交谈声,以及夸奖声不绝于耳。
只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恢复到刚才的平和,现在众人只是面上平稳,实际五味杂陈。
尤其是皇贵妃。
被康熙说病了的她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便真的病了,可能是心情抑郁,也可能是思虑过多。
这次出席本就是强撑着身体,只是为了告诉众人,她无论怎样也还是皇贵妃,是皇上的表妹,理应坐在离皇上最近的位置。
结果没想到却让她见证了死对头德妃的殊荣。
只是一个包衣奴才的孩子而已,竟然能被称为恒,还让表哥亲口夸他抱瑜握瑾,日后不能亏待。
皇贵妃恨极了,恨不得胤祚下一秒便暴毙在这华丽的大堂中。
她的长指甲将手心都掐出了血,直到侍女小声惊呼才发现。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她只觉得不甘。
如果她也能为表哥生下一个孩子,那该
想起关于胤祚身体的传闻,皇贵妃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上次是意外。
宫中那么多要人命的手段,多的是她不用自己沾手的。
毒药的事情是她操之过急,轻信了小赫舍里氏的话,认为此时出手是最好的时机。
但现在的胤祚还住在永和宫,被德妃那个心细如发又阴险狡诈的女人看护着,旁人轻易动不了他,即使动手也十分容易被发现。
可等到六阿哥搬去阿哥所便不一样了。
她不信德妃那个女人能手长到这种程度。
德妃身为永和宫之主,整个永和宫都在她的监视之下,可阿哥所不同,那是一个敏感的地方。
再者,六阿哥搬去阿哥所身边必定要有人员的变动,洒扫宫女,提膳太监,乃至为他洗衣烧水的嬷嬷。
能动手的地方实在太多。
对,她不用着急。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让这对母子有爬到她的头上一天。
胤祚不知道皇贵妃的想法,但他猜也能猜出来,此时场上有多少想要让他狠狠跌下去的人。
除夕晚宴的最后一项就是众人一起放烟花。
说是放,但多为宫女或者太监代劳,除了小孩子很少有自己想要动手的人,并且即使小孩子想要自己上手,也会被下人们或者他们的母妃拦下来。
胤祚也更喜欢看,而不是自己放。
略抬了抬下巴,示意小泡子去替他放烟火,接着拒绝了五阿哥的邀请,自己一个人到旁边走了走。
他刚才好像看到太子往这个方向来了。
果然,才略走了两步,感觉宫殿前热闹的声音远了一些,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一样听不清楚之后,就在小亭中看到了品茶观月的太子。
“你怎么来这儿了”太子有些意外,“没和小五小七他们一起玩吗”
也还是个孩子的胤祚撇了下嘴“他们太吵了。”
但此时说这话的他比小五小七看起来还要孩子气。
太子温柔的笑笑,问他要不要来一起喝茶“虽然是在竹林中,但上方没有遮挡的树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边的烟花。”
是个好地方。
胤祚坐了过来,有些扭捏“今天晚上”
一般情况下,众人的目光都应该聚集在太子和大阿哥身上,结果今天却被他抢了风头,而且皇阿玛说的那些话,他虽然听着觉得感动,可他不知道一直被皇阿玛寄予重望,并且还被交代日后要好好对待他的太子听了会有什么感觉。
胤祚很喜欢太子。
他不想因此和太子生疏。
胤礽让人将他刚喝过的茶水撤走,换上了一壶新的淡茶。
胤祚安静的听他对下人的安排,一瞬不眨的看着面前清秀俊朗的少年。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算是有些出格的摸上了他的额头,温暖洁净“小六太懂事了。”
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六岁的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得了皇阿玛当着众人的夸奖之后,还能贴心的想到旁人的感受。
这已经让他的心中感到一阵熨贴。
“砰砰”
绚丽的烟花在头顶上炸开,胤礽抬头看着烟花,笑着问胤祚要不要猜猜他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胤祚不知道,勉强配合“难道是散步的时候发现的”
太子轻笑“算是猜对了吧。”
他抬头静静看着烟花在空中绽放又消失,直到胤祚都快等不及时才缓缓开口。
“孤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其实是在孤生辰那天。”太子对亲近之人一向很少自称孤,而是直接说我,但此时却好像是因为除夕的场合,也像是在回忆某个特殊的人。
“十三年前,爱新觉罗胤礽在这个世界上诞生,同时却也带走了他母亲的性命。”
“我从未过过生辰。”
他从小就被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告知自己的身份,他是大清朝的太子,日后要接替皇阿玛登上皇位。
他要对得起他的身份,对得起因生他时难产去世而死亡的额娘,要对得起对他付出无数心血的皇阿玛,要对得起自己享受的一切,要对得起大清的子民。
他要任何事情都比别人快,要任何事情都比别人做得更好。
被教导吃饭,行礼,请安,谈吐,用词,读书,习武,交际,兵法,权衡。
他没有自己休息的时间门。
他是太子,额娘用生命换来的太子。
可现在的他已然接受,并且咬牙坚持,但那个七岁的孩子却不懂。
他想像大阿哥一样打马玩耍,想像三阿哥一样休息的时候拿本书就窝在房中一整天。
他从未见到过额娘,可那时的他却很想念她。
如果额娘在,是会劝他再坚持坚持,还是会亲自下厨做一盘点心来安慰他呢。
他少有的做了大胆的事情,自己一人从毓庆宫中偷跑了出来。
“这个皇宫很大,却没有一个可以让孤自己安静待着的地方。”
跑出来了,可又能去哪呢。
皇阿玛忙于政务,胤礽不愿也不想因为自己太累了这种软弱的理由去打扰他。
不知不觉中,他就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个好地方。”胤礽又重复了一次。
安静,偏僻,却又有两分野趣。
周围的竹林阻挡了外人窥探的目光,头上露出一方天空,可以看见星星和月亮。
冬日会有积雪,夏日会有鸣蝉,连秋日也会有秋风同他作伴。
好像在这里泡上一壶茶,随着茶水就可以将那些委屈咽下腹中,晚风也可以将不安的心绪吹走。
“胤礽这个名字,已经和太子不可分割了我也不能,你也不能,我并没有什么可忧烦的。”太子又抿了口茶,热气在冬日中飘渺盘旋向上,将少年的眼眸遮挡,似苦闷又似洒脱,“我可被皇阿玛钦点要照顾小六,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伤心呢。”
只是众人都以为他此时会因为小六分走了皇阿玛的宠爱与关注在伤心而已。
他不想面对那些打探的话语和同情窃喜的目光,便一个人躲来了竹林,讨两分清静。
“都已经除夕了,就放过我,让我休息一下吧。”
胤祚一时之间门不知道该做何言语,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太子完美坚强到好像不会被任何事打倒,他没有私心,任何事到他手中几乎都那么简单。
文采飞扬,武艺高超,兄友弟恭,待人亲切。
可这样的太子竟然也会累。
胤祚突然扑到了胤礽的怀中,闷声闷气“我会帮你的。”
他不知道历史上是什么原因导致太子被两立两废,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心灵。
他认为面前的太子是一个好的太子,未来也会是一个好的帝王。
二哥的心中有宽广的天空和包容的大海。
“我会赚好多好多的能量,给太子哥哥换好多好多的东西。”想了想,又像是打补丁一样加上一句,“还有皇阿玛。”
所以,和这样的太子比起来,到底是谁认为他可以去争抢那把椅子啊
这不是要他命吗。
他这个动不动三天两头给别人脸色难看的人,到时候上朝还不得被那些大臣们气的撅过去。
大臣们年纪那么大,还动不动喜欢死谏晕倒。
到时候是给大臣们喊太医还是给他喊太医
这不开玩笑吗
胤祚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让本来还有些沉闷的太子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哪有拿老先生们说嘴的”
但口上这么轻声训斥,太子的眉眼却全是轻松的笑意“怪不得德妃娘娘和玛嬷说你是个开心果,孤当时还不信,说小六最听话懂事。”
胤祚一脸无辜“我实话实说嘛。”
而在两人气氛缓和开始闲聊之时,身后竹林深处的康熙对梁九功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出声,跟着他离开。
他说过了,他的太子和小六都是心性纯善之人。
就让他们呆一会吧。
虽然过年得了封号很开心,但过完年胤祚就不太开心了。
他要去上学了。
“我不想上学”今天就是搬住所的日子,胤祚整个人都趴在箱子上,阻拦小泡子把它们搬起来,“我不想去阿哥所”
德妃其实也不想让胤祚搬过去,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祚儿”
下朝特意来看乐子的康熙双手背在身后,冷笑道“朕就知道他得闹这一出。”
那要不然说您是爹呢。
胤祚现在是康熙说什么都可以,踹他两脚也行,他就是不想上学。
他有开学恐惧症从上一辈子就有了
而且这尚书房的学,一上就是十年,一年只有五天假期啊。
最重要的是“还不是皇阿玛骗了我”
说什么让他只上半天课结果让他不上的是武课
武课他本来就不用上还用得着他特意写个条子批准吗
每天三四点就起来要去上的文课他还是要去上的啊
三四点,无论春夏秋冬这个天它都不会亮的好吧,也不怕他摸黑摔跤把门牙磕掉。
到时候别人一介绍,嘿,这是我清朝的丑阿哥。
丢不丢人啊
胤祚在心中无能狂怒,手上却是一动不动“我不管,我就是不要那么早起床。”
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还骗小孩。
这种行为十分可耻,他强烈谴责。
日后他得专门用石板刻下这件事情,把它传下去,让后人都知道康熙是个骗小孩的皇帝
胤祚不知道如果这件事真的传了下去,那丢人的只会是他,而不会是康熙,现在的他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康熙又冷哼一声,大步走过来,一把薅着胤祚的后脖领就给他了拽起来“就这小身板,你想当螳螂啊。”
胤祚气结。
这不是说他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吗
一旁的下人其实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胤祚从箱子上拽下来,只是没人敢动手而已。
现在见皇上等不及自己动了手,于是趁机一个两个,接二连三连忙把箱子都搬走,移开到胤祚阿哥的视线范围之外。
康熙没耐心了“反正你今天无论怎么哭闹,你都得给朕去上学。”
还是那句话,没听说过哪一朝的皇子是个文盲的。
就算有,他康熙的皇子也不能是。
不说才高八斗,满腹经纶,起码要对答如流,知晓典故。
省得出门在外给他丢脸,被人讽刺了,听都听不出来。
胤祚不闹了,转换战策开始试图唤醒他爹那一丝慈爱之心“可是儿臣身体弱每天都起那么早,会低血糖的。”
康熙不知道什么是低血糖,但想来也就是那些子症状“朕给你安排一个专属太医,你不好朕就拿他是问,保证你的健康。”
胤祚吓得连忙拒绝“不不不,这还是算了。”
这岂不是日后连装病都没法装,而且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得吃药。
这不行。
康熙瞥了一旁欲言又止的德妃一眼,提着胤祚就往外面走“朕亲自送他去阿哥所。”
看他还怎么逃。
“所以这就是你害我被皇阿玛逮到睡觉的原因吗。”胤祺欲哭无泪,“我本来想着今天阿哥所那么乱,肯定没人注意尚书房呢。”
谁知道他睡着正香的时候一个侧脸,就看到了黑着脸站在门外的皇阿玛。
不开玩笑,他当时连遗书怎么写都想好了。
胤祚也不好意思“实在不行,五哥被罚抄的五十张大字我帮你写一半。”
见胤祺刚要答应,胤禛在一旁幽幽开口“可如果字体不一样,被皇阿玛认出来之后,皇阿玛绝对会更生气吧。”
而且这件事和小六有什么关系,皇阿玛重视他所以才会亲自送他来尚书房,没看他们这些兄弟都没有被皇阿玛呵斥,甚至还得了夸奖。
以胤祺这种学习态度,被抓住是早晚的事。
要他说,小六还是太心软了。
胤祺一想也是,于是一张脸更苦了“我也不想上学。”
但看他们现在都待在这里,就知道这种抗议并没有用。
只不过胤祚的吵闹也是有好处的。
康熙为了安抚他,给他的几位兄长放了一下午的假索性现在也才刚恢复上课,众人的心思也都没放在学习上,缺半天的武课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把本来在晚上的温锅宴挪到下午吧。”大阿哥拍板。
温锅是“暖房”的意思。
搬入新家,亲朋好友会带着自己的礼物来此祝贺,而主人就要负责拿出好菜来招待他们,给新家增添两份人气。
从四阿哥开始,温锅宴已经办了两回了,现如今为第三回。
但说是让主人拿出好菜来招待他们,实际上在阿哥所里面,他们想吃什么点菜就是了,只是最主要的,必定要有一个暖乎乎的锅子。
胤祚的居所就在四阿哥的旁边,另一边则是空着的,不知道到时候是哪个阿哥会来入住。
住所已经在前两天便被下人们打扫干净了,基本的东西也都在前两天陆陆续续搬了进来,只是贵重的和贴身的东西都还放在箱子里,堆在库房中,等待胤祚得空去安排。
“瞧瞧,这内务府用的料子。”大阿哥压低声音和太子说着闲话,“我原以为老四老五用的都算不错了,结果小六这儿用的更好。”
他和太子三阿哥他们三人是一同开学的,没有前后之分,内务府所给他和老三的东西也都是一样的毕竟他们之后如果想要其他的会自己更换。
老四的额娘是皇贵妃,当时还执掌公务,所以内务府自然用的都是好料子,桌子板凳什么的都不用说了,就连门框都得是个好的。
老五是宜妃的孩子没错,可他被皇太后养着,内务府哪敢懈怠
这下小六也来了。
皇贵妃犯了错,病了,宫务被四妃掌管着,小六又备受皇阿玛宠爱,前不久的除夕晚宴又得了恒的封号,而乌雅一族又深扎内务府。
在场的几人都不是不识货的,自然能看出来这一屋的料子乍一看不打眼,实际一看却都是好东西。
哪怕是不用了送人,或者拿去打新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
“德妃娘娘这也太张扬了吧。”大阿哥不免有些咂舌。
太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点东西,你我谁缺了还是少了,小六刚来就说这种话,怎的,不欢迎”
大阿哥想讨论八卦没讨论成,还被说了一通,自觉没趣的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怕之后有人拿这个说嘴吗”
毕竟他们来时的规格都比这个差一些。
太子摇摇头,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应该不是德妃吩咐的,是那些宫人们自己想要讨好恒贝勒,所以才自作主张献的殷勤。”
也不排除有人刻意想要让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胤祚受着,接着再揭发他。
但不巧的是刚才皇阿玛亲自过来转了一圈,肯定也见到了阿哥所的内饰。
可皇阿玛一声没吭,甚至连提都没提,就说明他不认为这有什么逾越的。
不知道此事有没有背后之人,但即使有,那他的如意算盘也打错了。
皇阿玛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不喜六弟。
两人在这边窃窃私语,胤祚却已经开始打探自家四哥喜欢吃什么东西了。
“四哥口味偏甜还是偏咸”
北京人所说的偏甜,并不是像锅包肉那样的甜口,而是淡的意思。
胤祚的口味就偏咸,只不过他一向吃不了多少菜,会配很多主食,所以这种偏咸中和起来就刚好。
“偏淡。”胤禛说完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吃素较多。”
他不喜油腻的肉食。
胤祺挠了挠后脑勺“我,我吃肉比较多。”
和四哥刚好相反。
毕竟胤祺从小养在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那里,这两位都来自蒙古,蒙古没多少素菜,所以两人的口味便是吃荤。
即使现在牙口不好,日日也要吃些羊肉,喝些羊汤。
胤祚点了点头,接着就去询问三阿哥,和他一起研究餐单了。
大阿哥的口味和太子的口味在之前南巡途中胤祚已经知晓的很清楚了。
大阿哥不挑食,什么都吃,所以个子长得也最高,今年十四还未到十五,看着却已经是一副大人的模样,个子也不比宫中的侍卫矮些多少。
太子也不挑食,但总体来说口味偏淡,油腻的菜也动不了两筷子,不喜海鲜和葱蒜的味道。
三阿哥看着文质彬彬的,胤祚一开始本以为他应该也会像太子或者四哥那样喜食素,结果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他和五阿哥一样喜欢吃肉,只是口味也偏淡。
胤祚点了点头“毕竟我们还在长身体。”
吃肉长的高啊。
在商讨完众人口味,决定了菜单之后,胤祚就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没我的事了。”
吃完睡觉,明天起来上课。
等过两天闲了再收拾装饰吧,现在是顾不上了。
胤祚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如果四点起床”
他们大概是早上五点开始上课,起床之后还要吃早饭,洗漱穿衣赶过去,四点起床是差不多的时间门。
作为小孩子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一天八小时绝对不能少。
也是说差不多晚上八点就要睡觉。
文课是从早上五点到中午十二点,接着休息两个小时,再开始上从下午两点到四点两个小时的武课。
这也是胤祚在得知自己被免去的半天课是武课时那么生气的原因。
合着就少了两个小时。
但他算过来算过去,突然发现“那这样我岂不是上到中午十二点就要放学了”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下午休息那么长时间门,晚上早睡一点,早上也能起得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抠手指头干什么呢”胤禔是个闲不住的,又过来撩拨胤祚,“不会是在学算术吧,那光会掰手指头可不行。”
胤祚白了他一眼“我在算我一天要上几个时辰的课。”
胤祺回答的很快“五个半时辰,可长了。”
他没有把中间门那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门去除,因为那两个小时光吃饭,用马桶,小憩一会都不够。
胤禛却在沉吟了一下后开口“三个半时辰。”
也就是七个小时。
胤祺很茫然“不是五个半时辰吗,就算把中间门那一个时辰扣下去,也是四个半时辰啊。”
大阿哥嘿嘿一笑“呦,这还有个不知情的。”
胤祚今日苦闷的气氛终于得了一点缓解,可能是人越对比就越开心,他呲着牙“下午的武课我不用上。”
也就是说,他中午十二点就放学了
芜湖
这差不多也就是朝九晚五的工作频率嘛,就是时间门往前挪了几个小时而已。
胤祺震惊了,并且格外羡慕“为什么”
呜呜呜他也想啊
但话刚说出口他就知道了原因,肯定是因为六弟的身体不好,所以皇阿玛才免了他一个时辰的武课。
所以他这样羡慕是不应当的。
可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好羡慕啊
其实他只是看着强壮,他虚他虚啊
饭菜很快便送了过来,几兄弟说说笑笑的吃完了午饭,接着就都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太子不在阿哥所中居住,所以便回到毓庆宫。
胤祚望着满满一库房的东西,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嗯是先让他们大扫除,还是先把晚上要用的东西收拾好。
床单被罩什么的他可用不惯内务府的,这就像住酒店一样,即使酒店的东西可能会比家里的还贵,但用不惯就是用不惯。
而且胤祚还有一些认床,现在突然换了地方,他感觉自己今晚肯定要失眠,所以还是铺上自己用习惯的床上用品。
熟悉的味道说不定会让他入睡得更快一些。
秋夜很能干,之前没动作只是因为不知道胤祚的想法,现在在得了吩咐后三两下便把原本有些杂乱的阿哥所收拾的井井有条。
连装饰什么的都搭配好了,统一风格,清隽淡雅,甚至连空气中刚才的饭菜味道都消失不见,而换上了熟悉的香薰味道。
胤祚在阿哥所里闲逛着,熟悉自己的地盘。
阿哥所又被称为南三所,位置位于皇宫的南部。
每一个阿哥都是单独的一进院,不特别大却足够用。
胤祚看了看院中的那棵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大树,让小泡子给他找了,把摇椅出来放到那颗树下“等春天或者秋天在这里乘凉刚好。”
现在就不了,紫禁城的冬天冷得吓人,他在这里坐上一会儿都得被冻僵了。
接着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库房。
这次从永和宫搬出来之后,他便再也不会搬回去了,之后再离开阿哥所就是出宫建府,所以可以说他的东西全都在这。
“能从这么多箱子里找到我要用的东西温书姑姑真厉害。”
胤祚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干不来这活。
温书姑姑就是之前一直掌管他库房和人情往来的大宫女,这次没有跟来,因为她的年龄到了,要在三月份时外放出宫。
所以夏草便跟来了。
秋夜自然还是他身边最得用的宫女,只不过库房这些事情也交给了她,所以旁的小事比如缝制些赏赐人的香囊,这些杂事就交给了夏草。
夏草便是之前他天花刚好时德妃给他的宫女,只不过胤祚更和秋夜亲近,一般用不上她。
现在可算是有了出头的机会,胤祚刚才还听秋夜笑她,说她怕不是昨晚乐的一夜未睡。
吃完晚膳过后,胤祚就洗漱睡觉了,为的是给自己留一些失眠的时间门。
但不知为何,本有些忐忑不安的他在挨上枕头之后入睡的竟格外的快,连之前想着要是实在睡不着,就让夏草点上的安神香都没用上。
所以第二天早上四点时,便清醒的也很快。
热热的帕子往脸上一敷,食欲就来了。
“搞碗热面,这天实在太冷了。”
胤祚刚吩咐完就想出去吹吹风,结果却忘了这房子的布局和他之前并不一样,连门槛的高度也不尽相同。
所以
“诶呦”
“阿哥”
“小心”
胤祚被门槛绊倒,直直愣愣的就栽到了地上,被受到惊吓的秋夜扶起来的时候泪水都快出来了“这什么破门槛啊”
不是,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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