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的秋猎, 若是说谁最劳累,那必定只有康熙了。
每次出巡都是眼睛上的放松,精神上的疲劳, 毕竟若是谁以为出巡只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那就只可能会是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就像是胤禟和胤俄。
这两个小家伙可不愿意离开了,甚至比回去还要念书的胤祚都更不想要离开。
但他们人言轻微,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又怎么容得他们反悔。
胤祚很羡慕“他们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好好享受吧, 也就这一年可以让他们每天睡到天亮才醒了。
等他们来到尚书房之后, 胤祚敢肯定这两个孩子绝对也是他和五哥一派的。
就是学也学不好, 学习态度也不端正, 能学就学两下, 学不了就拉倒。
小七虽然和大哥的关系不大亲近, 但胤祚认为他们两个在学习上是一派的。
别管学的成果怎么样,但人家起码学了, 回去之后还会给自己加课。
二哥和三哥是一派的,不仅能在上课时把夫子讲的内容全部领会贯通,甚至还会自己运用, 简单的出口成章就不说了, 他们两人甚至每人都可以在一炷香之内做一首让人拍案叫绝的好诗。
四哥
胤祚其实觉得他四哥的成绩应该挺好的,毕竟他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去问四哥,他四哥都可以给他解读出来, 连书都不用翻。
可就是没听夫子夸奖过他四哥。
胤祚觉得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内敛,不显山不漏水。
至于小八, 胤祚估摸了一下“小八的文学应该也很不错吧。”
毕竟,一看就是个聪明人,看着就和他们不搭边。
胤祚甚至还有点羡慕“应该能得夫子不少夸奖吧。”
虽然他平时听到的好话已经够多了, 但这和凭借自己的努力被老师夸奖是不一样的,后者更有成就感。
胤禛瞥了他一眼,没戳穿他的自言自语是个多大的错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上辈子老八在进入尚书房之后的两年内,都没有夫子夸奖过他的文学。
因为他那一手破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现如今讲究字如其人,即使你的文章写得再好,但如果你的字丑的不堪入目,也会让人对这篇文章的印象大打折扣。
相反,即使文章写得平平,但如果字能够让人眼前一亮,也会多两分夸奖。
胤禩就很不幸,属于前一种。
他写出来的字并不是歪七八扭的那种丑陋,那种字体在他们皇家阿哥身上是不可能会存在的。
但没有任何风骨。
并且下笔,提笔,没有笔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画的画一样。
胤禛当然也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什么。
因为没有名家字帖,就只能自己练习。
现如今的胤禩还不是日后的八贤王,只要招招手,别说名家字帖,就连那些孤家绝本都能找得到。
他现在想要一本好一点的字帖就只能靠康熙逢年过节的赏赐,或者兄弟们的赠送。
但在现如今大部分人看来,字帖是个很私密的东西。
可能会有人因为其收藏性而送你,但却基本上不会有人说送你一本谁谁谁的字帖,希望你对照着里面练字。
而一个刚入尚书房的小阿哥,又怎么会有人给他送收藏性的字帖呢,无非就是送些笔墨纸砚罢了。
其实他们也都是出于好心,因为笔墨纸砚这四样东西在如今的价格并不算便宜,尤其是好的湖砚之类的。
每位阿哥虽然有份例,但那份例最多只能保证日常的学习而已,比如上课,加练或者是写些作业之类的。
就是普通的贡纸。
但你说若是今日诗兴大发,想要写一首诗裱起来,又或者是给谁去写些请帖,那不就要用些特殊的纸。
而且不同的笔写出来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毛笔这东西还需要使用技巧,在刚开始没有掌握技巧的时候,将毛写炸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需要经常更换。
于是无论对这份礼物上心或者不上心的众人们,是真的没想起来给胤禩送份字帖,他们都以为胤禩或者良贵人会自己准备。
可谁知道这二人具都没有经验,加以没有银钱,也就耽搁了,等到日后笔迹已经成型了,想要再改就更难了。
胤禛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让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一世给胤禩送些字帖。
但想了想老八长大之后那副可恶的嘴脸。
胤禛当即决定。
不送。
没错,世人都说雍正皇帝小心眼,可能也并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而另一边才刚刚离开蒙古的康熙也没有闲着,手头上在忙不少事情。
一边要思考这次出巡蒙古的影响,以及他考察中最后会潜移默化进行的人员变动,另一方面还要担心太皇太后的身体,接着还要想到这几天紧急的折子在回宫之后的安排。
虽然已经成为皇帝这么多年,但每次出宫前和回宫之后,都是康熙最忙碌的时间。
而现在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办。
“把小六叫来。”刚刚批完奏折的康熙双目微闭,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低气压让他身后为他按摩的宫女摒气凝神,连一丝稍大的呼吸都不敢喘出。
梁九功立刻应下,接着便到马车外去吩咐小太监。
康熙昨日向谆莫尔说了他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而正因为他好友的女儿在出生之时被批命格贵重,拥有能够预知未来之能,所以才会去调查她的身世。
于是从谆莫尔的口中套了不少东西。
他昨天听到了一个让他非常感兴趣的能源。
电。
据说这个东西可以让灯亮如白昼,也可以让马车自己行动。
胤祚被叫了过来,没想到他爹竟然会问他关于电的事情。
胤祚一个学画画的,当然不知道要如何发电,可是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好像要用到什么电磁,什么线圈”
胤祚有点苦恼的抠着脑壳。
这些事情你如果在他高中刚毕业的时候问他,他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他现在已经上了大学,甚至大学毕业好多年了。
电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一交电费就有了吗。
胤祚苦哈哈的抱着脑袋“可是我们就算有了电,也没有能够用电的电器啊。”
而且他一直不知道如何说服他爹,毕竟在古代,电一直被人们誉为天上神仙的职能,他都怕自己创造出来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结果现在这是怎么了,他爹自己开始问他了。
康熙神色淡淡的“你先把用电的东西兑换出来就够了。”
他甚至十分无师自通“有没有能够用电来收割粮食的东西。”
胤祚更苦恼了“这个我在系统里找到过制作方法,粮食收割机拖拉机之类的但先不说这两个东西不用电,是烧的石油和柴油,我们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制作出来的能力啊。”
怎么突然就要从人工时代跨入到机器收割时代的
这中间是不是突然就差了几百年。
“那也就是说有。”康熙瞥了他一眼,“只要有目标,就可以更好更精确的前进,怕什么。”
差什么就补什么。
他都多大了,还以为他会跟个毛头小子一样急于求成吗。
他只是想来证实一下那个人说的是否正确而已。
胤祚哑口无言,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知道他爹竟然会高数会弹钢琴的时候。
“行那您准备什么时候要”
但是比起电,他感觉还是靠历史书上的蒸汽机比较好实现。
那个近啊。
康熙沉吟“有没有比现在更加方便,效率更高的农具”
但随即他又皱起眉头补了一句“或者能够让现在的农具扩大生产。”
别看好像现在的农具只是普通的锄头镰刀之类的,就连这些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就像上次那个纺织机就不错。”也没多增什么材料,但效率却就大大提高了。
胤祚只得在系统里翻翻找找。
康熙的话说的实在是太过笼统了,他也不知道是到底要兑换哪个农具的制作方法,找了半天,看着各种农具的名称和方法,给康熙掏出来了一本七零家常农具大全。
这个应该就是方便,但又没那么高科技的吧。
康熙挑了下眉“这七零是什么意思”
胤祚装傻“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看到他名字里有家常农具大全而已。”
反正他们现在兑换的东西都不能知道里面的内容,都是靠猜兑换的。
要他说,他爹就是现在那种提需求提的一点都不明朗的那种老板,需要遭到唾弃。
康熙没继续追问,可能是他也认可胤祚的说法,又或者是他不想过于追究。
青年把书翻开,查看着书中的内容。
胤祚想了下,既然他爹准备开始改良农具了,那就必定会需要冶铁技术的提高。
所以他又一头扎进系统的书库里,找可以提高冶铁技术的书籍。
要他说,其实还是视频教导来的快速准确,并且简单易懂,但系统中却只有书籍。
有些描述就十分难懂,晦涩,并且容易产生误解。
冶铁技术价格比较贵,需要650能量,比胤祚轻松买下的290能量的七零家常农具大全贵了整整一倍还多。
如果兑换出来,基本上又把胤祚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久的小金库给掏空了。
胤祚觉得不行。
因为他还得留点能量来活着。
胤祚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康熙,他每日活着需要消耗能量,因为他自己赚的能量就已经够自己日常使用了,时不时的还能给他爹兑换的东西贴补一点。
但是因为最近之前的能量获取都已经趋于平稳,他也没搞出来什么东西,再加上这一年多他因为没怎么克制自己的活动,所以光是活着就消耗了大概600点能量。
于是他自己的能量只剩下100多点,反而是被他认定为不属于他的那部分能量,还有八百多点。
康熙粗略翻阅了一炷香的时间,确认了书中大部分的农具,以现如今的技术都可以制造出来。
“那冶铁技术”
胤祚挠了挠后脑勺“能量不够。”
近几年来国库逐渐充盈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没有钱用的康熙“”
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决定道“那就先让人研究一下这本书中的农具,以现有的技术生产。”
等发行出去就会有能量继续入库了。
但康熙还是要问清楚的“差多少。”
胤祚估摸了一下。
如果他的商船真的能够,如同四哥所说那样,在年底之前回来,那他所剩的能量完全就够他活到年底。
而那些橡胶树之类的,应该也能给他赚个几百点,所以他自己生活不需要问他爹来借能量。
只是他暂时也没有多余的能量可以借给康熙,所以这次大家就只能各算各的。
“原本有820点,兑换农具大全用了290点,冶铁技术需要650点。”
也就是说,差120点。
康熙把书合上“朕知道了。”
意思也就是这事不需要胤祚来管了。
胤祚因为今天的谈话就到此结束,毕竟康熙最近很忙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在康熙把书合上之后就准备告退离开。
但康熙却拦住了他“着什么急”
这孩子越大越不喜欢在他跟前呆着,和兄弟们和睦当然是好事,但他看着怎么和睦着和睦着,老大老二和老四就要把他这个当爹的取代了呢。
“让朕看看你脸上的伤口怎么样了”康熙只在一开始看到了一次,后来见到胤祚的时候,他就已经都换完药了。
他总不能让胤祚再把换完药的绷带摘下来,就只为了看看伤口吧。
今天的时间刚好,差不多就是胤祚要去换药的时候。
胤祚也没多想,手摸到脸侧就把绷带扯了下来“儿子这两天在外面都不好意思摘,太医配的那个药水也太丑了。”
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闻起来倒是挺清香的,但是却是紫色的。
看着就好像他跟谁打架打脸上了,紫了一大片。
康熙的视力现在还挺好的,也不需要配什么眼镜,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胤祚脸上的伤口“倒是不深。”
能够轻易结痂的伤口都不会太深。
胤祚没敢摸,康熙却已经招人端水过来,准备让他换药。
“前两年牙掉了还哭着找朕麻烦,今年倒是没落泪。”
胤祚眼睛望着马车的顶棚,语气很是无辜“那哪能一样啊。”
他对他爹是撒娇,对别人哭像什么样子。
而且胤祚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悄悄的掉了两滴眼泪。
咳,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只要没人知道,那他就没哭。
“而且看着小九小十他们,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
大孩子就不能任性了。
胤祚本来以为这句话说出来会让康熙很是感动,觉得他成长了之类的,结果没想到却得到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就你,还大孩子”
等什么时候长成老大老二那样再说吧。
胤祚很无语“这个时候您应该配合着我一起。”
但却因为康熙已经亲自拿了热帕子,把他早上涂的药擦掉而不敢轻易动弹。
太医可说了,在里面的肉长好之前,千万不能把外面的结痂蹭掉,不然即使不会留疤,也可能会导致里面新长出来的肉和外面的肉颜色不一样。
康熙的动作有些生疏,但谁让他是皇帝呢。
梁九功刚这么想着,就听到胤祚在那边哎哟哎哟的抱怨“您轻点儿,儿子这是脸不是猪皮。”
感觉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的康熙“能不能有点阿哥的样子”
叫唤的上不了台面。
但手上却还是很诚实的放得更轻了。
可没过两秒,胤祚又小声嚷嚷“现在是太轻了,能把药擦掉吗”
康熙一片慈父之心被气得稀碎,牙关都咬紧了“就你事多。”
梁九功低眉顺眼的待在马车的边缘,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两人的对话让旁人听到,那都是要惊掉下巴的。
所以这两天猜测,皇上是又想要扶起六阿哥同太子打擂台的那些人,还是省省吧。
人家父子的关系好着呢。
可不需要你们瞎操心。
终于,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不知待了多久后,一行人到达了京城。
太子刚刚回到毓庆宫,就听到下人说索相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
“我知道了。”
太子前几天在蒙古也一直在应酬,十分劳累的他还是在马车上才休息过来。
现在还不是帝王的他可比康熙要清闲多了,起码在外的时候不会有批不完的折子,不过太子对自己的要求一直都很高,所以他也没把这些时间全部浪费,而是该读书读书该思考思考。
顶多下几局棋来当放松而已。
想到小六被他拉着下棋,下得他自己都一脸心虚的样子,胤礽就忍不住摇头想笑。
真是个臭棋笼子。
怪不得老四在听他说他找了小六过来下棋之后表情那么怪异。
想来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他把手中的马鞭交给下人,自己则是一边解着披风,一边向室内走去。
他的小厮很有眼色的在他进入书房之后将信件双手递给他,接着便接过他的披风退下。
胤礽打开信件。
其实在没打开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信中会是什么内容,只不过在确实看到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叹气。
索相能被那位附身在他身上的穿越者说服,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两人的思维模式真的十分相同。
他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还要在意别人呢
索相难道就目不明白,无论其他的兄弟多么优秀,只要他没有做出来太过危急江山社稷的事情,他这个太子就不会被轻易废掉吗
也可能是他明白,可是他却想要借此来拉近和他的关系。
就像是两人结识最好的方法便是有同一个讨厌的人,而不是有同一个喜欢的兴趣爱好。
毕竟他这个太子若是真的那么无欲无求,他也不会从索额图身上去索求什么东西,那索额图自然也就不会成为他的依靠,日后也就不能谋求更多的利益。
胤礽相信索额图对自己有三分情,可剩下的那七分,心思就不那么纯正了。
他因为母亲早早去世的原因,对索额图其实也是有过移情的,只是后来被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面,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索额图竟然和那个穿越者一拍即合想要谋害小六之后,才恍然醒悟。
索额图的确是心疼他,所以从他小的时候就会经常给他送各种吃穿用度,奇珍异宝。
但这些心疼,一部分是因为他那时年纪尚小,还没有能够让索额图利用的地方。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皇阿玛看得太紧,他不敢用言语去影响他。
但后来皇阿玛对他逐渐放开了手,索额图才敢以各种方式引起他心中的恐慌感,挑拨他和大阿哥之间的感情。
只是官场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说索额图利用了他,他就要和索额图决裂,因为在索额图利用他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索额图呢。
他一个在深宫中的皇子,即使身为太子,手下却也没有能够直接动用的人手。
他现在的体系都是通过索额图而慢慢搭建起来的,而他的背后也必须要有一个有力的母家支持才能和大阿哥对衡。
即使这种对衡是他不想要的,也是大阿哥没有意识到的。
胤礽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之后喝了一杯茶水,才勉强将自己心中杂乱的心绪平复下来。
他抬笔,先写了一段辞藻华美又不失亲切的问好之后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写下去。
他不能直接拒绝索额图的提议,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将赫舍里家完全收拢旗下,即使他直白的拒绝了也难保不会有人在下面搞小动作。
并且还会让赫舍里家很多人认为他这个太子并不和他们一心,反而疏远他,日后办事也会更加不顺手。
只能另外用一种委婉的方法既让赫舍里家得到好处,又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小。
他的视线撇到一旁的信件上,看到最末尾索相对他的祝愿。
望太子殿下无忧。
哎。
他哪能无忧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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