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时光荏苒, 岁月如梭
夕阳西下,边境, 士兵维克多流着泪,从一片尸山血海中艰难地爬了出来。
他踉踉跄跄、不辩方向地乱走,耳边还回响着身边朋友濒死的惨叫声。
有一具趴再前头的尸体看着有几分眼熟
维克多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凑过去查看,根据衣着和手上的疤痕,猜测是昨晚一起赌钱的朋友。
掷骰子。
这家伙运气好, 赢了三枚铜币,当时乐得见牙不见眼。
三枚铜币是没多少钱,可足够普通士兵去火头军那边换上几片肥肉,稍微加点儿水, 煮个汤,给自己舒舒服服加个餐了。
但现在, 他丝毫乐不起来了,别说煮汤加餐, 连脑袋都没了。
维克多表情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具无头的尸体
许久,他又抬起头,举目四望,怔怔看着这片摆满了无头尸体的战场, 努力克服着内心深处不断涌起的绝望,拼命挪动不太听使唤的双腿,蹒跚地沿着这片沾满了血液和人体残肢的土地,连滚带爬地往前、再往前
狂风发出呜呜地呼啸声, 仿佛战友们无辜枉死前无声的绝望呐喊
活着,报仇
活着,报仇
大王子萨诺斯这一次被博蒙特国王铁了心地流放到了边境, 一待就待了八年
同王城的繁华相比,边境实在荒凉、穷苦、令他难受得发疯。
而且,因为住在军队中,每天都只能睡在狭小、简陋的帐篷里,没有华美的服饰,没有美味的食材,没有金银做成的碗匙,没有供人取乐的小丑,更没有漂亮的女人
国王还剥夺了他的战场指挥权。
这使得他虽挂着统帅的名字,却在军中毫无威望。
这样枯燥乏味又艰难的生活,他足足忍受了八年,直到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他名义上的副手,实则这支军队的真正指挥者,以及很可能曾受国王指派,负责监管他的人,中风了。
那位连名字都没能留下的副手将军,出身底层,拼命参加了一场战役又一场的战役后,才勉强升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他没有一点儿家世背景,好不容易熬出头的时候,年龄已经差不多快五十多岁了。
在这个人均寿命也不过五、六十的世界里,这个年纪,显然已经不存在什么上升空间门了。
因此,博蒙特国王特意点名让他充当了大王子战场上的“枪手”,负责军队的指挥。
而这么做的报酬,就是会善待他唯一的儿子,让他的儿子能从这一辈开始,正式成为一个贵族,拥有一个更容易的人生,而不是像他一样,由于平民身份,一路艰难,备受打压。
这位将军同意了,从此甘心做大王子的“枪手”。
除了偶尔奉国王命令,看着大王子别做一些傻事外,连续打了那么多场胜仗,却连名字都没能留下。
然后,他中风了。
更不幸的是,第一个发现他中风的人是大王子。
大王子萨诺斯那天一大早跑去抗议。
他前不久购买的一些食物吃完了,由于军营驻扎的地方,距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一些日用品,往往需要定期派士兵去采购。
副将之前一直努力安抚大王子,试图让他等一等,到了每月的采购日,再一起采购。
然而,大王子对此极为不满,他自认是一国王子,所有兵士理应为他服务,而不是他去将就别人,还要等什么狗屁采购日。
于是,他一早就跑来闹了。
可当走进那位副将的帐篷后
大王子萨诺斯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副将没有直接出来迎接,而且帐篷中还隐隐传出了一阵阵沉重的喘息声。
大王子犹疑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发现副将今天居然没有早起,都这个时间门了,还躺在帐篷中的一个简易床榻上。
他慢慢走近,疑惑地低头一看,发现副将鼓起的眼睛中透出了一种极度痛苦的光芒,右手无力地颤抖着,左脸耷拉了下来,左脚也瘫在床上,右边身子勉强还能动弹几下,可左边身子已经一动不动了。
大王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试探地身手推了推副将的肩膀“还能动吗,老家伙”
副将在床上困难地挣扎着。
他脸色扭曲难看,艰难地发出了含含糊糊的声音“动动动不了。”
大王子眨了眨眼,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然后,他猛地扑了上去,单膝跪在副将的胸口上,同时两只手抓握住副将的脑袋,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副将的头无力地垂落了下去,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也僵住了,并伴随着一阵失禁的恶臭。
大王子满意地松开双手。
他在床边站直,微笑着欣赏这具再起不能、已经屎尿横流的尸体。
“现在没人能阻止我了。”
他喃喃自语又疯狂地说“我必须立刻取得战功我要重回王城我要继承王位”
三个月后,大王子萨诺斯果然带着大军凯旋而归。
时隔多年,王城人民虽然对这位羊屎球仍存有一些不良印象,但边境大胜的消息足以掩盖掉一切。
尽管有些人还在背后皱着眉嘀咕“说是大胜,可我们死的人也不少呀”
但很快就有人帮忙反驳了回去“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打赢了就行。”
于是,当大王子萨诺斯回到王城的时候,人们纷纷为他鼓掌欢呼。
他在人群的簇拥下,骄傲地走向前来迎接的博蒙特国王“父王,我回来了。”
博蒙特国王神色平淡。
他先询问了那位没有出现在队伍中的副将。
大王子的神色没有一点儿心虚。
从这方面来看,他总算也有长进。
“很不幸,中风和一些老年病,他没能熬过去。”
“这么说,确实不幸。”
博蒙特国王点了点头。
这对父子终于也默契一回,不再提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死人了。
“去好好休整一下吧”
博蒙特国王漫不经心地说“这次边境战争告一段落,我打算举办一场酬神仪式。”
大王子萨诺斯的心一直高高地悬着。
在听到“边境”这个词时,他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只因实在不想再被赶去边境,过那种该死的军旅生活了。
直到听到“酬神仪式”,他方才彻底地放了心。
因为按照习俗,只有战争告一段落,才会开始酬谢神明。
博蒙特国王既然这么说,多半是同安东王达成了默契两国短期内不会再爆发战争了。
或者也可以说,安东王这个长达八、九年的疯,终于发够了。
只不过
“酬神仪式”
大王子萨诺斯警惕地重复着。
然后,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情不愿“您是说,要酬谢黑夜女神吗”
博蒙特国王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这些年以来,他对长子的那点儿微弱感情,早就随着对方的一次次犯蠢而消失殆尽了。
此时,在他的心里,这个儿子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拿来做一个反复不断试探神明的好用工具。
好比现在
不用他多说,大王子已然开始反对了“呃我觉得”
他这些年也没白长了岁数,总算不再像当年一样狂妄自大地张嘴乱说了,而是相对婉转地表达着“我觉得,唔,以我和莱奥尼之间门的矛盾,黑夜女神最近几年大概不会眷顾我。所以,这场战争的胜利,还是酬谢酬谢秩序之神吧”
“你说得有理。”
博蒙特国王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地说“对了,还有正义女神”
他振振有词地说“对抗安东国的侵略,为边境惨死人民报仇雪恨,我们的胜利也少不了正义女神的支持啊。”
但正义女神和秩序之神之间门存有矛盾啊,陛下
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提醒。
显然,博蒙特国王近年来小动作不断的行为
对于绝大部分聪明人来说,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但神明们对此毫无反应的神奇现象
也让部分聪明人为之惊疑不定了起来。
于是,正义女神的神庙里,大祭司胡斯托很快就接到了这位国王陛下的通知。
“酬神仪式嘛”他喃喃自语着。
大祭司倒是挺乐意搞这个仪式的。
在他看来,不管什么事,“女神”都值得被人酬谢,但和秩序之神的信徒们一起
想想就觉得不爽。
而且同时举办仪式,免不了要被人进行对比。
输给别的神明还好,可是秩序之神
大祭司胡斯托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但一时确实想不出什么有趣的仪式。
为了拓展思路,他决定四处去转转。
前不久,学堂的老师们还和他念叨过“时间门过得真快,没想到第一届学生就要离开学堂了。”
“你有空应该多看看这一届的孩子们,他们都很乖、很听话,从来不惹事。”
大祭司觉得现在去就很合适。
说不定年轻人还能为自己些新奇的灵感。
于是,他朝着学堂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到拱廊处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正在高声、激情地念诵着什么
你犹如清晨般红润。
你犹如热焰般灼烧。
你尝起来像甜甜的葡萄。
你闻起来像馥郁的凤仙。
“唔听得出来,修辞课没白上,只是诗写得不怎么样。“
大祭司胡斯托微笑着想“不过,很有激情,唉,年轻真好,年轻真好啊”
然而下一刻
一道黑影从树上窜下来,速度快得几乎出现道道虚影,劈里啪啦就将念诗的家伙打了个满脸开花。
大祭司胡斯托
很乖
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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