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封村 贪心就是瘟疫

    司雨霏收敛心神, 不再追问。

    陆兰溪还在等司雨霏的补充信息,好给他一点找到答案的方向。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道听途说, 一知半解,想要找个人问一下罢了。不过你说的话里面, 有一句话很有意思。”司雨霏眯起眼睛,“无上法门。”

    “无上法门崛起速度很快, 不过也情有可原,它的前身是万神道院,本来就是一个大门派, 只是换了一个掌门后,换了名字。然后在新掌门的加持下, 一跃成为道中大派。”陆兰溪干脆给他介绍无上法门。

    “万神道院,这个名字也很嚣张。”前有万神道院, 那就怪不得改名以后敢叫无上法门了。

    “不是这样的。”陆兰溪发现他误会了,“万神道院是因为在上古时代, 神还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干预人世间的时候, 只要念对召唤的法术咒语,就可以暂时降临。万神道院掌握了召唤的法术, 制作了一本万神名册, 所以门派才叫做万神道院。不过随着神的沉寂, 那本书就没有用了,万神道院的修炼丢失了方向, 这才从道中的地位滑落。”

    司雨霏皱眉,似乎从这本书的内容,窥探到了什么。

    陆兰溪看了司雨霏一眼,有点抱歉地说“但是伏羲院和无上法门关系不好。”

    司雨霏看了他一眼。

    “每次无上法门举办仙灵大会, 伏羲院的掌门,你的师父,都是不去的。”

    人们就没有看过邬清影和孔琼玉一起出现在一个地方过。

    “伏羲院,和哪里关系都不好。”司雨霏觉得他误会了点什么,伏羲院不是和无上法门关系不好,是和所有门派的关系都不好。

    陆兰溪沉默了,司雨霏说的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邬掌门有去别的会议啊。”陆兰溪还想要证明一下这个观点,因为邬清影和孔琼玉不合这一件事情,道中传了几十年了。

    “我刚才看了一眼,所谓的人间城,地点靠海,师父不喜欢吃海鲜。”所以才不去的吧。

    陆兰溪震惊到张开嘴巴,真相居然如此奇葩吗

    “不过说伏羲院和所有门派关系都不好,也不是。”司雨霏想起了一件事情,“每年过节,我们都会收到来自麒麟山的礼物。”

    有时候是仙桃、有时候是新鲜的肉类、有时候是精巧的玩具,还有的时候,是一大叠骂人的信。

    “哈哈。”陆兰溪尴尬地笑了。

    一定要说的话,从旁人角度上看来,麒麟山确实是伏羲院唯一一个多年来仍保持来往的门派,同时这个来往,也就对于伏羲院来说像回事。客观来讲,两个门派实在不是什么紧密的联盟。麒麟山同时和很多门派保持合作关系,平行看来,和伏羲院之间的合作是最淡的。

    司雨霏闻言,明白了。对于没有什么朋友的人来说,那个朋友就是唯一的朋友。但是对于有很多朋友的人来说,那个觉得自己是唯一的朋友的人,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朋友罢了。

    “但是其他门派没有收过麒麟山掌门破口大骂的信件吧”司雨霏问。

    “怎么可能收到呢”晓星昼很讲礼貌的。

    “我师父每年都会收到。”司雨霏一脸得意地点头。

    他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司雨霏小时候真的很缠邬清影,她在读信的时候,他就戴着他的小面具,爬上凳子,靠在她的肩膀上。邬清影在读信,看完后随便递给司雨霏,让他涨涨见识。

    对于晓星昼的信,司雨霏的印象就是平时有礼貌的人急了,骂人是真的脏。

    偏偏晓星昼习惯了讲礼貌,不管信件的正文内容多少抱怨,最后都要加上一句,信件内容漫长,内容不堪,阅读过程中请见谅。

    受不了啊。

    司雨霏想要问,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性格那么分裂的人吗

    等等信件性格分裂的人

    司雨霏的脑海中似乎要蹦出点什么惊天地人的回忆。

    “雨歇君。”陆兰溪喊他。

    司雨霏立刻停止从脑海中翻阅自己记忆的行为,回过神,看着陆兰溪。

    “前面地板上躺着一个人。”陆兰溪对他说。

    地板上确实躺着一个人,而且看起来还有意识,他正想爬起来,只是动作显得有那么一点力不从心。

    “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陆兰溪快步走过去,将手递给那人。

    司雨霏跟在他的后面。

    “谢谢,你们要去哪里,小心前面”那人将手交给陆兰溪,抬起头。他这一抬头,就看见了陆兰溪和他身后的司雨霏。

    司雨霏戴着一个青鬼面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死人死人”那人立刻甩开陆兰溪的手,纵使身上有伤,还是强撑着身体爬了起来,随后朝着司雨霏他们来时的方向,仓促逃跑。

    司雨霏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陆兰溪。

    陆兰溪愣愣地指着自己,然后手指探路一下自己的鼻息。

    他真的是活人。

    “怎么回事”陆兰溪就算满腹疑问,也没有人能解答。

    “你真是好人。”司雨霏突然开口,扯了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

    “我我吗”陆兰溪惊喜。

    司雨霏点头,他看得出来。

    “估计我的师兄师姐,应该是叫我要和拥有你这种品德的人往来。”司雨霏不太确定,他们喊他小心坏男人,是小心所有坏男人,还是范围很小,只是不要看中坏男人。

    虽然途遇路诡异的人,陆兰溪本该心生警惕,但是因为司雨霏的夸赞,他不小心就害羞起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置之脑后路了。

    “然后”司雨霏看向前路,“刚才那个人说小心前面,是什么意思呢”

    “看来要去看看呢。”陆兰溪背好行李。

    如果一般人听到了类似的警告,确实应该停止向前,免得遭遇什么麻烦。但是他们是修仙者,理应去处理这些事情。

    司雨霏出来以后,很少从外面的修仙者听到那么有责任的话,对陆兰溪的感想是果然是个好人。

    晓某人能不能学学啊

    他们两人一路往前走,此时,太阳开始下沉,橙黄的一条线悬于天际线,晚霞要开始铺开了。

    司雨霏和陆兰溪顺着刚才跑走的人的脚印,远离了大道,走进草丛,顺着一条小道,在完全天黑的时候,摸到了一个村庄。

    在他们就要进去的时候,另外一边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司雨霏耳朵一动。

    “怎么回事”

    “草怎么那么高”

    喋喋不休的抱怨声音从远处传来,令人烦躁,但是这个破旧的村子,却在听到这道声音后,兴奋地动了一下,草木摇晃。

    司雨霏皱眉。

    陆兰溪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他欣慰地和司雨霏说“这里有个村庄,我们刚好也可以向人借个地方休息一下。”

    司雨霏看了陆兰溪一眼,心里吐槽,人好和智商是不挂钩的。

    “现在天快黑了,一个村庄,都没有亮灯。”司雨霏拿着刚才在路上捡到的棍子,在地板上划了划,“门口草坪太高,没有人处理,而且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这是一个死村。”

    陆兰溪闻言,立刻惊叹地看着司雨霏,称赞道“雨歇君,你好聪明啊。”

    司雨霏“”

    他挺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但是为什么现在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那么”司雨霏将手抬起,他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火符,瞬间火焰在黄符顶部烧起,照亮周围的空间。

    “进去吧。”陆兰溪和他说。

    “稍等。”司雨霏说。

    “等什么”陆兰溪不解。

    “等因果之人。”司雨霏突然变得神神叨叨。

    陆兰溪等了一会,随后,他终于也听到了另一条路上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有个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站在最前面的来人穿着华服,看上去非富即贵,身后跟着两个仆人。

    当他们来到,顺着火光,看着了陆兰溪和司雨霏后,穿着华服的人先尖叫起来。

    他惊恐的声音就和司雨霏他们稍早之前遇到的人一样。

    陆兰溪想不通他们两人之间,有哪里会让人害怕,就见那位老爷的手颤抖着,指向司雨霏,声音跟着声音一起抖,说道“死人活了”

    “我”司雨霏愣愣地指着自己。

    老爷听他开口说话,立刻变了脸色,问道“你是活人”

    “我当然是活人了。”司雨霏立即回答。

    “那你戴什么乱七八糟的面具”老爷骂道。

    听到他的不满,司雨霏另一只手拿起面具,稍微弄松绳子,悄悄将面具放到脸的一边,露出脸自己右眼旁边的皮肤。他仍旧挡住脸,但是就这个角度,足以可以证明他确实是人了。

    不仅是人,还是个很明显的美人。

    “看清楚了吧。”司雨霏说完,将面具放回原来的位置,挡住自己的脸。

    那个老爷张开嘴巴,看起来仍旧是不服气的模样。

    “你是何人,为何出言不逊”陆兰溪不快。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太好脾气。

    被陆兰溪一喝,老爷才闭上脸嘴巴,随后却仍旧是不满地囔囔道“谁叫他戴着面具吓人。”

    “戴着面具又怎么了”陆兰溪逼问。

    “你们是外地人吧。”老爷不满地啧声。

    “确实。”司雨霏今天莫名好脾气。

    “这里是冯村,别名封村,是一个不允许外来人进去,也不允许里面的人出来的地方。”老爷打量他们一眼,嫌弃地挥手,让司雨霏和陆兰溪跟上去,“还好你们在这里遇到了我,我记得家里还有一个空房间。看你们的样子也是赶路,想要借宿,一起来吧。”

    “在下司雨霏,我的同伴陆兰溪,敢问老爷姓名。”司雨霏主动搭话。

    “我叫做冯舀,以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十年前离开去别的地方谋生。想着最近是我生母的十年祭日,我做梦梦到她说想我了,所以才不得已回来一趟。”冯舀因为司雨霏的好脾气,不得不说话跟着柔和起来,“刚才是我无礼了,还请这位小少爷多多见谅。”

    “无妨,我因为脸上有疾,不得不戴上面具。”司雨霏这样说。

    陆兰溪震惊地看着司雨霏,长成那样,脸上还有什么疾病吗

    “对对对,就是因为这个面具吓到我。”冯舀没有好气。

    “为何”司雨霏不解。

    陆兰溪听到司雨霏的这个问题,更加震惊。

    有人害怕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还需要原因吗他一开始也被他吓得够呛的。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已经走了进去。

    冯舀本想要回答司雨霏的问题,但是他之前被司雨霏分走了注意力,现在才发现整个村子居然没有一盏灯。

    “怎么没有人亮灯”

    他的疑惑和司雨霏他们的疑惑是一样的。

    冯舀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突然忍不住转过头,咳嗽几声。其实他的身体并不怎么好,但是这一次坚持回来这个村子,是有原因的。

    他离家十年,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这个地方,但是脚再踩在这里,却发现这里和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

    他们一进村子,就发现每家每户的屋子旁边,都放着棺材。

    有的人家棺材多,有的人家棺材少,但是都有棺材放着,无一例外。

    “咳咳。”冯舀见了此景,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什么”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仆人好奇地互相对视。

    “棺材。”

    “棺材,不应该埋在地底才对吗”

    他们说着,在黑暗中继续行走。他们现在唯一的光源就是司雨霏手中的火符。

    也许是因为这个村子过于诡异,两个仆人后知后觉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司雨霏手中的那张纸一直烧都没有烧完。

    听到后面接连抽气的声音,司雨霏好奇地回过头。

    幽幽火光,照在他的青鬼面具上,一个仆人吓得没有站稳,直接撞到了附近的棺材。

    棺材板居然没有钉稳,被人用力撞了一下,那个棺材板就挪位了。

    仆人下意识低头,当他看见里面的东西,发出了鬼哭神嚎的惨叫声。

    司雨霏低下头去看,看到了棺材里的东西。

    冯舀却仿佛不觉得有什么,他退后两步,用力将棺材板挪回原来的位置,将其复原。

    “这个村子有点规矩,死了的人会放进棺材里面,戴上面具,放在家里旁边,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直接葬在屋子旁边的土地下。”

    死人会戴面具,所以当他看到了戴着面具的司雨霏,才会以为是死人复活。

    而稍早的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也不是被陆兰溪吓到,而是被站在他后面的司雨霏吓到,将他误以为是这个村子的死人。

    “你说,一般放七天就会下葬”司雨霏问。

    冯舀点头,这是村子百来年的习俗,他相信不会轻易改变的。

    “但是棺材里面分明是一具戴着面具的白骨。”司雨霏看见了。

    只死七天,怎么会见白骨。

    “说的也是,有点奇怪。”冯舀觉得都很奇怪,“就算这里改变了死后七天下葬的习惯,但是我只是走了十年,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那么多白骨,而且这里没有灯,没有声音。”

    “我们”一个仆人大着胆子开口说话,“要不要随便打开一扇门看看情况”

    这样怀疑这,怀疑那,根本毫无用处,不如干脆直接看看里面的情况。

    冯舀露出了不太赞同的神色,小声说道“这里的人讨厌家以外的人随便进入,甚至生气了,还会攻击别人的。”

    这里的人对外人不太友好,这个外人,不止是村子外的人,更是家以外的人。

    “如果你们坚持要那样做的话,那就去开那扇门吧。”冯舀指着一间比较大的房子,“那里住着这个村的村长,他有一点年纪里,而且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死了老婆和孩子,因此常年寂寞,对外人的态度也比较友好。他老了,晚上经常睡不着觉,会在门口对面的太师椅上坐着。”

    他们听从了他的意见,五人一同移动过去。

    仆人是他雇佣,跟着他一起跋山涉水回来这里的,一个叫做阿圆,胆小但是心细、不怕麻烦,专门负责在路上照顾他的起居。另一个叫做阿六,胆子大一点,负责体力活。

    听到来冯舀的意思,阿六就走在最前面,来到来那间房子的门前。他现实敲了一下门,提醒里面的人,有客人来到。

    里面悄无声息,一片死寂。

    阿六胆大如斗,干脆用力推开门扉。

    那扇门没有上锁,他一用力,门就开了。

    司雨霏在后面,拿着火符,上前一照。

    正如冯舀说的一样,门的正对面有一把太师椅,那把太师椅静静地放在那里,布满了灰尘。整间屋子打开后,也都是灰尘的味道,闻到让人咳嗽不止。

    冯舀见状,不敢置信地望屋子旁边看过去,那里果然也有一具棺材。

    如果和他说的一样,村子的儿子和老婆早死,那么在他的屋子旁边突然多出来的棺材还能是谁的呢

    他不敢置信,愣愣地走到棺材旁边,伸出手。

    他想要推开棺材板,看清楚里面的人是否如他想象的那样。

    而且这个棺材板也没有钉上,他想打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冯舀的手伸到棺材板的旁边,最后选择了放弃。

    “唉。”

    人太老了,就会死了,很正常,他走的时候,村子已经近六十岁了。

    问题在于,现在这个地方,还有活人吗

    冯舀这样想着,随即快步冲回家。

    几人跟在他的身后,跑了过去。

    冯舀来到了一间熟悉的房子前,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手拉住门锁,一下子往里推。

    门开了。

    司雨霏到了,火也亮了起来,他们都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有刚才的屋子作为对比,这一间屋子出奇地干净,没有灰尘,桌面上有茶具,甚至有个茶壶还在冒着热的雾气。

    证明这壶水刚烧沸不久。

    冯舀松了一口气,他踏进家门,冲里面喊道“老头子。”

    他当初说要离开村子的时候,和他的父亲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他的父亲甚至拿起椅子,砸在他的身上。

    如今,十年过去,他还会怪自己吗

    冯舀的心情忐忑不安,然后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等着。

    并没有声音回应他。

    冯舀皱眉,随后他主动上前,走进屋子里,将所有房间的门打开,里面的房间空空如也,但是不管是他的房间、还是父母的房间、亦或是空置的一间房间,都如同他离开的模样。他的屋子保持干净,物品没有一样被挪动。

    他曾经恨过不明白他志向的父母,但是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还是难免感动。尤其想到娘亲逝去后,只剩下爹一个人活在这个地方,天天帮他打扫房间,他更是热泪盈眶。

    人年轻的时候向往更广大的天地,但是难免有一天想家。

    “人呢”司雨霏明知故问。

    “大概是出去找哪个人玩了吧,老人做这种事情很正常的。”冯舀因为内心的愧疚感袭击而来,连带着,对自己的父亲宽容了许多。

    “这里有房间,你们睡这个空房间,阿圆和阿六睡我的房间吧,我在这里等等我的爹回家。”冯舀看着热水,估计他不会离开太久。

    “恭敬不如从命。”陆兰溪谢过他,然后去把行李放好。

    陆兰溪进到那个房间放行李的时候,突然,一只蜘蛛爬过。陆兰溪随意看了那只蜘蛛一眼,一瞬间,他的眼前恍惚,仿佛看到了更多的蜘蛛,它们乱爬着,在这里结网,布满角落和天花板。墙壁变得灰蒙蒙,陈旧的气息侵袭而来。

    什么

    陆兰溪不敢置信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里又恢复了原状。

    陆兰溪赶紧出去,想要和司雨霏聊一下刚才的所见所闻,他一出门,就发现司雨霏已经和冯舀聊上了。

    “我听村长说过,这里的村民其实是从北方逃窜而来的,当时那里发生了瘟疫,死伤无数。还健康活着的人不得不抛弃生病的人,举家搬迁,最后来到这个地方。当时的祖先不知道瘟疫什么时候会结束,所以就不允许里面的人出去,免得沾染了瘟疫,传染给其他村民。同样的理由,不让外人进来。一旦有外人靠近,全村的村民就会团结在一起,将外来人杀死。”

    如此,一代又一代,一代又一代,村民们在这个村子自给自足,不再离开村子。

    因为无法离开村子,人们死后,也只能葬在村子里,家里的附近。

    他们与尸体近在咫尺,人鬼同住,久了以后,有人怀疑死者复生。

    为了区别活人和死人,他们会在人死后,在他的脸上钉上一个面具。

    所有看似奇怪的习俗,背后都是有原因的。

    冯舀在这里出生,本应和他的祖先过着一样的生活,生在这个村子,死在这个村子,终其一生,不会踏出村门口。

    人口不会流动,所以这里的人,出生的时候就规定了以后的工作。

    织布、养殖、种地、大夫、村子,每将死掉一个职业的人,下一个出生的小孩,就会继承死人的职业。

    冯舀是个大夫,所以需要读书。

    他从手中的书看到了外面多彩多姿的生活,产生了想要外出的念头。

    他第一次和他爹娘说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被打得头破血流。

    “外面都是瘟疫只有待在这里才不会死”他们这样说。

    在父母的教育下,冯舀不得不放弃了出门的念头。

    直到某一天,他二十岁的那天,一个外人因为迷路,来到了村子口。

    冯村的人自然拿着武器,要把他赶跑。

    来人不懂为何眼前的人们穿着不知道哪个时代的衣服,而且对他敌意那么大,他无奈地摇头,准备离开。

    看他不打算进来,村子里面的人才散了。

    “喂,客人。”冯舀偷偷喊住了他。

    外来人转过头看他。

    “你还活着,外面没有瘟疫了吗”冯舀好奇问道。

    “瘟疫”那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这些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里有什么瘟疫,如果贪心也算是瘟疫的话,外面倒是因此死伤无数,哈哈哈。”

    他奇怪的话,冯舀听不懂,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外面没有瘟疫了外面没有瘟疫了他们可以出去了

    他高兴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人,随后,他的父亲这一次把他打了个半死。

    身为这个村子唯一的大夫,他受伤了,却没有人能医治他。

    “你如果要出去,除非我死了”娘亲朝他歇斯底里喊道。

    她真的死了,因为晚上喝酒后,失脚掉进了水井里面。

    村民恍然不知,还喝了她的尸水。

    她是死了,但是冯舀并没有离开村子。

    他和父亲一起帮母亲钉上面具,放进棺材里,七天过后,埋进土地。

    母亲死后,父亲伤心过度,开始酗酒,喝醉了会打他。

    冯舀受不了,又因为一直以来的愿望,就趁着一天晚上,众人不备,跑出了村子。

    他走后,这个地方就没有了大夫,生病的人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死亡的吧。按照道理,他应该在五十五岁后,为村子培养新的大夫,就像前人做的一样,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冯舀出去后的生活并不好过,但是后面他跟着一个药贩子一起做卖药的生意,近几年也发了一点财。

    因为他清楚村子里的人的性格,一开始是没有想过回家的。

    他最后决定回来看一眼,是因为他突然连续好几天梦到了逝世十年的母亲。

    母亲一如年轻的时候,坐在井水边打了一桶水,然后洗着头发。

    冯舀记得他的母亲有一头美丽至极的黑发,他小时候很喜欢去抓着玩。

    为了怕惊扰这场梦,冯舀站在后面,不敢打扰。

    他一直做这个梦,然后在某一天,忍不住在梦中开口说话“娘亲。”

    那个梳着头发的背影一顿。

    这是她在梦中,第一次有了别的动作。

    “娘亲”冯舀快要哭了。

    女人闻言,慢慢转过头。

    她的脸上戴着一个冯村死人才会戴的面具,眼眶里流下血泪,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冯舀。

    自冯舀在梦中喊出声后,他那个梦的发展越来越快。

    他原本应该离他的母亲很远的一段距离,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母亲的背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因为,她离他越来越近。

    再来几次,就要到他的面前了。

    冯舀觉得这是母亲的托梦,骂他不孝,这才连夜赶路回家。

    “为什么突然会死那多人”在一旁听到故事的阿六不解。

    阿圆有点累了,听完故事后,下意识开玩笑道“瘟疫”

    冯舀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夜晚,他们待了几个时辰了,桌面上的水壶里,水仍在沸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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