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追忆 疯言疯语的哥哥。

    事实证明, 负负得正,沈沧澜难得有很好的运气,但自从和祁陵组队之后, 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差了。

    譬如, 她说离开冰山地狱那道门,也许能直接到达出口。

    结果骰子掷出来个4, 就真的开启了出口。

    两人通关的时候,幸存人数还没有符合规则的临界值,也就是说, 落在最后的玩家,就算能找到出口, 也同样可能因为通关人数到达了临界值, 而惨遭淘汰。

    腕表界面开始显示剩余通关名额, 仿佛在下最后通牒。

    这实在无异于一场生死时速。

    当沈沧澜推开那扇门时, 她似是往后看了一眼,祁陵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

    “程雪烈应该还没来。”

    程雪烈中途进入游戏,没有获取特殊奖励的金色钥匙,而乔栩的那把金色钥匙,又为了来找沈沧澜而用掉了,所以两人恐怕还要蹉跎几个房间, 才能接近正确路线。

    “来不来的倒也无所谓。”沈沧澜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他万一就这么死了,很没意思。”

    “确实,他要死也该死在你手里才对。”

    “你偶尔也能说几句我爱听的话。”

    她随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走入了出口大门亮起的强光里。

    “不过乔栩要是在这死了,我觉得没什么影响, 问题不大。”

    “嗯。”

    此时此刻,被困在铜柱地狱房的乔栩,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他原本还在紧赶慢赶,给面前烧得通红的柱子降温,结果这么一分神,手臂顿时被烫焦了一大片,剧痛伴随着烤糊的味道蔓延开去。

    为了不被程雪烈嘲讽,他咬紧牙关,硬是没叫出声来。

    可惜程雪烈还是看见了“很难想象,你究竟擅长什么。”

    “少说风凉话了,这是意外。”

    “是谁导致的意外”

    “我怀疑有人在骂我。”

    程雪烈想了想,忽而挑起眉梢“那就没别人了,只有沧澜才有这种闲心。”

    “啊,她难道不是24小时都在心里骂人吗你以为她不骂你”

    “她骂我我能扛得住,很显然你扛不住。”

    “对,我扛不住。”乔栩翻了个白眼,“她骂你是给你赐福,骂我是施以诅咒,行了吗闭嘴吧。”

    跟这位爷待久了,他的斯文人设已经趋于崩塌。

    有时候他甚至宁可回去继续挨沈沧澜的打,也不愿意再受这精神层面的罪。

    当初真应该撺掇沈沧海去争一争局长之位,他想,反正大家都不太正常,与其让一个假装正常的精神病掌权,还不如直接让表里如一的精神病坐这位置,直接毁灭算了。

    没错,沈沧海就是所谓表里如一的精神病。

    听得程雪烈道“你现在的表情还真是连装都不装了。”

    “在你面前我懒得装,没必要。”

    “你有讲我坏话的工夫,最好还是赶紧做任务当然,如果你不想活了,算我没说。”

    毕竟裁决系统一视同仁,哪怕是时空管理局的局长,在这也并无豁免权。

    “我怕什么”乔栩破罐破摔,“咱俩是一条船的队友,我就算是死,也得拉你陪葬。”

    程雪烈冷笑“但愿你在别的事情上,也这么有出息。”

    说完,他单手拎起刚刚接满银色液体的铁桶,整桶泼向不远处滚烫的铜柱。

    下一秒,空桶被砸在了乔栩脑袋上。

    通关之后,沈沧澜和祁陵再度回到了系统给玩家安排的休息屋,并发现系统已经自动清理了留在那里的、天眼成员的尸体。

    不仅如此,连血迹都被擦除了,屋内干净整洁,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腕表倒计时显示,距离下场游戏开局,剩余48小时。

    休息时间酌情增加了。

    祁陵从冰箱里找了面包和牛奶,简单补充一下体力就打算去睡觉,毕竟实在要支撑不住了。

    即使在这样神智不太清楚的情况下,他也依然自觉主动地躺在了地板上,因为床要留给沈沧澜睡。

    结果沈沧澜又把他叫了起来。

    “你换衣服了吗”她刚从浴室出来,长发还在滴水,俯身看他时,带着洗发露花香的水珠就落在他脸上,“把睡袍换了,顺便换个药。”

    祁陵盯着她转身开药箱的动作“我自己能来。”

    “该看的该碰的都不是第一次了,你现在才开始不习惯”她揶揄地瞥他一眼,“这么金贵,那随便你。”

    她说不管,那就肯定不管,当即把消炎药膏和纱布扔给他,自己麻利上床补觉。

    片刻,一床多余的被子不偏不倚罩在他了头顶。

    “需要枕头的话,自己去柜子里找。”

    祁陵欲言又止,想了想感觉再解释也显苍白,没准还会惹她生气,于是保持了沉默。

    他自行前往浴室,简单清洗后重新上药,随即换了件干净睡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打了地铺。

    他几乎在沾到枕头的十秒之内入睡,这是怪事,毕竟他警惕性一向极高,睡眠也很浅,从前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醒来,这是长年累月特训出来的习惯。

    这次或许是被伤势影响了状态,又或许是因为沈沧澜就躺在不远处。

    有她在的地方,任何未知的风险都不值一提。

    他就这样沉进了遥远虚无的梦里。

    在梦里,他回到了15岁那一年,也就是被带回管理局的那一年。

    前局长继任多年,始终致力于从各平行空间寻找有天赋的孩子,注入能大限度开发身体潜质的x针剂,用高强度的手段进行筛选和培养,最终训练出一批又一批的新生成员,为管理局效力。

    通常而言,他会优先选择那些没有背景的孤儿,年龄以8岁到12岁最佳不难想象,祁陵是个例外。

    但选择祁陵的,其实不是前局长,而是当时碰巧去某平行空间闲逛的沈沧澜。

    民风野蛮的城市,残酷的斗兽场,供富人们取乐的一群少年。

    十几名少年被困在巨大的牢笼里,除了要战胜一只发狂的猛虎之外,还要互相残杀,直到剩余一名幸存者。

    幸存者将得到富人的丰厚嘉奖。

    鲜血和死亡,对这些所谓上层人物来讲,不过是像红酒和奶酪一样的调剂品,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可能只为了博他们身边的美人一笑。

    在那之前,祁陵早已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场面,他是那些人眼里廉价的玩物,纵使残杀同伴,背负满身罪孽,却还不得不为了活下去摇尾乞怜。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解脱。

    偏偏就在那一天,他彻底累了,产生了自我毁灭的想法。

    两只猛虎被群起攻之,少年们唯一的武器是手里的短刀,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击杀猛虎,片刻不得喘息,上一秒还并肩作战的大家,下一秒即将拼个你死我活。

    自然,祁陵依旧是赢家,只有每场的赢家,才能拥有和富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牢笼之内,放眼望去尽是横陈的尸体,有些甚至被划割得面目全非,地面铺满近乎泥泞的鲜血,踩上去会黏住鞋底,每走一步都困难。

    在这里,人和野兽还有什么区别。

    笼门被打开,祁陵挽起被血浸透的衣袖,伤痕累累坐在死掉的老虎背上,任由几位身强力壮的保镖过来,收走了附近所有的短刀,也包括他手里的那一把。

    不多时,投资了本场残杀局的富人,笑眯眯走下高台,保镖们铺好了干净的红毯,为的是不弄脏对方昂贵的小羊皮鞋。

    那位富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他踩着红毯满意巡视战场,并和高台上的客人们挥手致意。

    然后他转向祁陵,看似亲切微笑,眼神却充满嘲弄。

    “真不错,你将为自己的胜利获得奖赏。”

    祁陵仍旧坐在原地,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平静而冷漠地注视着对方。

    他问“你给得起什么奖赏”

    那男人倒没想到他是这种态度,表情里的轻蔑,逐渐有些不加掩饰。

    “我允许你吃和我一样的高级食物,穿布料昂贵的衣服,也不必再和那群低贱的东西住在一起给你十天的天堂生活,这还不够如果你想要更多,那就必须永远当个赢家。”

    “这不是我要的奖赏。”

    “什么”

    祁陵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光影渐沉,他一字一句寒声重复着。

    “这不是我要的奖赏,你也不配定义我的输赢。”

    他起身的速度,远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快,快到周围那几名保镖都来不及拦住。

    他隔着一段距离,如同蓄势猎杀的孤狼,将对方扑倒在地。

    刀被收走没关系,从小厮杀到大的他很清楚,关键时刻,身上的任何部分都可以成为武器。

    他死死钳住男人的双臂,在保镖冲上来制止自己的前一秒,果断用牙齿咬穿了对方的颈动脉。

    血溅三尺,一击必中。

    没错,他知道这样做,自己今天必不可能活着离开这。

    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他也活够了,临死之前要多拉几个陪葬,一起下地狱。

    那几名凶神恶煞的保镖已经把他从地上揪起来,眼看着还有更多人目睹这一变故冲进场地,他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岂料正当这时,玄之又玄的剧情出现了。

    四面风声渐紧,空气中波动明显,进而在满是浓重血腥气的空间内,撕开了一道裂缝。

    黑衣少女持双刀一跃而出,如天神降临,寒光闪烁间,准确割断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位保镖的脖子。

    她拎着祁陵的衣领,没等他反应,直接将他扔进了空间通道。

    三分钟,度秒如年。

    场地内又多了十几具死状凄惨的新鲜尸体,黑衣少女折返,通道出口在她身后重新关闭。

    她一甩刀锋血迹,笑盈盈将他打量一回,语调温柔。

    “不错呢,长得好看,性子还野,多大年纪了”

    “十五。”

    “呦,年纪稍微超了点标准,但局长应该能破格录取。”

    祁陵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她,有点出神。

    失血过多的冰凉与疼痛,让他的脑子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但她的模样却无比清晰倒映在他眼底,他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多年来从未触及过的暖意。

    是她伸出手来,恶作剧似地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跟根木头一样,刚才和那老家伙不是挺会放狠话的吗”

    他下意识侧头,略显局促地避开她的手,尽管他也不太明白,这紧张的情绪来源于何处。

    “你是谁”

    “我是谁”她弯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意更深,“我姓沈,你以后该叫我沈执行长。”

    沈执行长。

    那一年的沈执行长,也只有18岁而已。

    这么美的女孩子,像一朵开放在暗夜星光下的昙花,拥有着最温柔的嗓音,和最致命的刀法。

    至于得知她的真实名字,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彼时祁陵已经被前局长破格收留,除了他自己争气,更多的原因还是沈沧澜递了话。

    她是前局长面前的大红人,提的意见局长当然会听,留个人算什么

    局内皆传她杀人不眨眼,脾气又难以捉摸,是个随时可能发疯的危险角色。

    可祁陵不这么觉得,她对他有知遇之恩,是他即将堕入地狱时照进的一束光,他永远都感念她。

    那一年,少年荒凉得寸草不生的心底,无声无息有了谁的影子。

    那影子一住就是十年,岁月的风沙无法湮灭,只会令他执念越深。

    他沉默着铺了十年的路,如今终于名正言顺,站在了她身边。

    祁陵足足睡了二十个小时,醒来时屋里静悄悄的,他睁开眼睛望向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的神,这才转过头去。

    很巧的,他正迎上沈沧澜投来的视线。

    沈沧澜早就醒了,她照常拿了一罐酒斜倚在床前,长发垂落遮住半边脸,有种别样慵懒的风情。

    四目相对,她似笑非笑地开口:“睡了这么久,要不是还有呼吸,我都以为你登极乐世界了。”

    “抱歉。”

    “我接受你的歉意。”她说,“那你来给我描述一下,刚才究竟梦见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

    沈沧澜略一挑眉:“如果什么都没梦见,应该不会一直叫沈执行长吧”

    “”

    “莫非我当执行长的时候,给你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偏偏她醒得这么早,将他丢脸的情景尽收眼底。

    祁陵如鲠在喉,一时竟不知该解释什么才好。

    见他沉默,沈沧澜捏扁手里的啤酒罐,起身凑到他面前。

    她伸出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习惯性强迫他直视自己。

    “你好像很熟悉我,为什么”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最好在我耐心消失之前,尽快回答这个问题。”

    祁陵当然知道惹她不满意的后果是什么,他避无可避,只能问她。

    “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怎么进入管理局的”

    沈沧澜皱眉,似乎感到疑惑:“不是统一选拔进来的”

    “不是,我是你救回来的。”

    看她的表情,显然是完全没印象了,毕竟她当初只是执行任务途中看热闹,随便一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懒得问。

    “哦。”她模棱两可地点点头,“什么时候的事儿”

    “十年前,z城斗兽场。”

    大概是他的眼神过分执拗了,以至于沈沧澜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想起来,尽管她不太理解,这又不算什么重要事。

    她差不多回忆了半分钟,终于琢磨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你那时用牙咬穿了一个老东西的脖子,是不是”

    “嗯,所以你才选中了我”

    “我很欣赏你杀人时的那股狠劲。”沈沧澜如实评价,“我觉得与其留在那种破地方,还不如带回管理局培养培养。”

    “我记得以前都是前局长亲自选人。”

    “确实巧了,那次是我去平行空间执行任务,顺便闲逛一下,出口就开在了斗兽场。”她说,“那是我第一次带人回局里。”

    “后来还有人像我一样被你选中吗”

    “没了。”她嗤笑一声,“我又不是拾荒者,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祁陵叹了口气,语气极为认真“对你而言,或许这件事不值一提,但对我而言,这是恩情。”

    他生来就是被抛弃的命运,在淤泥里慢慢腐烂,苟延残喘,不知何时就要死去。

    直到她的出现,将他人生赋予了新的意义。

    他这些年拼命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费劲一切心思争取与她共同执行任务的机会,不为别的,只为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喂,那个审判院的小崽子,你叫什么名字

    祁陵。

    他终有机会告诉她自己的姓与名。

    他渴望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一点痕迹,哪怕这痕迹转瞬即逝。

    沈沧澜又开了一罐啤酒,她端详着他,似在思考。

    “这么说,你策划着放我出荒山牢狱,是因为报恩”

    “一部分原因是。”

    “那另一部分原因呢”

    祁陵低下头去,不再回答。

    沈沧澜等了一会儿,见他还在那装聋作哑,索性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这嘴是有时间限制的,讲几句完整话就得关机”

    “”

    “得找个医院给你治治了。”

    她当即起身,懒散地走去厨房。

    其他的倒也不必再追问,总之她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案。

    种因得果,她多年来也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没想到有些傻瓜却能铭记十年。

    最终这份被他铭记的所谓恩情,成为了她重获自由的钥匙。

    有意思。

    她想,这个男人的忠诚度,暂时又能加上几分。

    她的身边,只留绝对忠诚的人。

    距离下一局游戏还有十几个小时,待在休息屋里无聊,沈沧澜开始计划着给自己做顿饭吃,反正厨房也有电炉灶。

    但她以前在时空管理局就没亲自下过厨,后来去了荒山牢狱,搞的也都是野外生存那一套,厨艺更加不会精进。

    她叮郎咣当地尝试一通,最后勉强做了一碗融合了番茄、五花肉片、虾仁、香肠、青菜、土豆和辣椒的汤面。

    鉴于卖相看上去并不太乐观,她决定先给祁陵试试毒。

    她拿了一双富余碗筷放在祁陵面前,理直气壮地示意他“尝尝,病号餐。”

    祁陵扫了一眼碗里那红到发黑的面条,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依然平静拿起了筷子。

    “谢谢。”

    他盛了小半碗,除了在尝第一口时稍作停顿,而后就面不改色全部吃完。

    沈沧澜问他“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

    于是她半信半疑也尝了一口。

    不得不承认,这样混合着极致咸辣与腥气的特殊口味,即使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她,也有些难以招架。

    真不如回到荒山牢狱去烤兔子和蛇。

    她冷着脸色起身,果断去水池旁吐掉了。

    “你味觉有问题吗”

    “还算正常。”

    眼看着祁陵好像还想再盛一碗,沈沧澜仅存的那一点点良心莫名被唤醒,她温馨提议。

    “其实你可以去冰箱里拿个三明治。”

    “那这碗面呢”

    “我允许你不吃。”

    结果两人还没商量好要如何处理这碗糟糕的汤面,忽觉客厅空间产生了熟悉的扭曲感。

    这是通道开启的前兆。

    裁决游戏又出现了中途入局的外来者。

    下一秒,穿局内黑金制服的年轻男人,周身兀自携带着寒风的冷意,踏上了玄关的地板。

    领上三颗星,胸前佩戴飞盾形徽章,同样是首席标配。

    他有着唇红齿白的俊俏长相,柔软的短发垂在额前,秀气里带了三分邪气,如果非要形容得更具体一些,大约是男版的沈沧澜。

    这位正是沈沧澜的龙凤胎哥哥,情报总长沈沧海。

    虽说兄妹俩的气质不尽相同,但长相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突如其来的现身,使得在场三人各自静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场面一度降至冰点。

    最后还是沈沧海将视线转向坐在桌前的祁陵,他眼神渐沉,可表情却是笑着的。

    “我说祁审判长怎么背叛得那么痛快,原来是找到了更好的靠山放澜澜越狱这一步棋,聪明归聪明,可也不是谁都敢走的。”

    这位哥和他妹妹一样,都擅长笑里藏刀。

    祁陵也对他极其反感,就像之前乔栩说的,如果说程雪烈属于精神病装正常人,而沈沧海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从不掩饰的那种。

    而且他和沈沧澜长得实在太像了,每当看到他就会想起沈沧澜,所以大家都看他别扭。

    “沈情报长真会说笑。”祁陵缓声道,“相比起送她进极地牢狱的做法,我做的事已经很保守了。”

    “那是我们兄妹俩的私事。”

    “放她出狱也是我的私事。”

    沈沧海盯着他看了很久,眼底汹涌着滔天暗浪,漆黑一片。

    “你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对吧”

    “再清楚不过了。”

    “要知道,如果我现在就想杀你,澜澜她甚至不会为你惋惜一秒钟。”

    这时,炫完一整块三明治的沈沧澜,慢条斯理走到了他和祁陵中间。

    她随手把沾了沙拉酱的包装袋,甩到了他脸上。

    “那你杀了试试,看我会不会惋惜”

    出乎意料的,刚才还气势凌人出言威胁的沈沧海,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那股子火气顿时就消了。

    为什么他进入休息屋,没有第一时间和沈沧澜对话

    因为他在面对妹妹的时候,仍有愧意。

    又或者说,只有在沈沧澜面前,他才勉强愿意当一会儿正常人。

    他和沈沧澜对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视线“我就警告他一下,既然你都允许他留在这里了,自然是没打算要他命,我不会让你为难。”

    “我不为难。”沈沧澜冷笑,“其实你死了我会更惋惜,不如我先杀你。”

    沈沧海抬手示意她先冷静“澜澜,咱们没必要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相比起那俩家伙,见到我你应该比较放心才对。”

    “问题是我已经见过他们俩了。”

    “他俩来过了”

    “不仅来过,可能还不准备回去了 。”沈沧澜摇摇头,语含嘲讽,“看得出来,你平时确实不爱跟他俩交流,对他俩的行踪也一无所知。”

    沈沧海对此倒是不很在乎“没关系,不回去最好,反正回去也会发现,管理局已经是个空壳了。”

    “什么意思”

    “这都要托祁审判长的福。”他说,“这边裁决系统的秩序不稳定,那边极地牢狱的系统又崩溃了,总系统不可能不受影响我回局内发现乔栩没在信息院,就找了个合理借口”

    “继续说。”

    “把裁决系统和总系统的空间入口连通,然后启动最高警报。”

    连通总系统和裁决系统的空间入口,再启动最高警报,就意味着此后所有赶到管理局大楼的成员,都会无差别强制进入裁决游戏。

    这无异于直接背刺程雪烈,将本就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要发疯的话,索性大家就一起发疯,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一起毁灭,有什么大不了。

    在这一点上,兄妹俩的处事风格倒是一致。

    果然,沈沧澜的兴致瞬间就上来了“你善后工作做得不错。”

    “毕竟我猜到了,某些人开启极地牢狱,大概率和你有关,我来找他,总有希望见你。”

    所谓的“某些人”,当然指的是祁陵。

    这些年他总觉得祁陵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要说程雪烈和乔栩露出那种眼神还可以解释,那这个费劲算计的野路子,究竟为什么会拥有同样的眼神和情绪。

    直到这一次局内发生变故,他有些想通了。

    正因想通了,所以决定设法推波助澜。

    沈沧澜笑了起来“都说乔栩聪明,我看他只是个蠢货,相比之下,我的好哥哥才真是做大事的人。”

    沈沧海听了这话一愣“澜澜,我承认我是有野心,但当年的事情我想”

    话音未落,他已迎面挨了沈沧澜一拳。

    相隔咫尺,这一拳又准又狠毫不留情,直接在沈沧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击中正脸,打得他向后仰倒。

    沈沧澜踢翻旁边的实木椅子压在他胸口,抬脚重重踩住,她俯下身,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知道吗相比起程雪烈和乔栩,你在我心里更该死。”

    沈沧海似乎根本没想着还手,他用衣袖擦净嘴角的血,坦然承认。

    “对,我知道,正因为我是你的亲哥哥,当年的做法才显得格外罪无可恕。”

    沈沧澜捻着手里的串珠,垂着眼帘看他“你自我反省倒是挺诚恳,这点比他俩识趣多了。”

    “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对你的真心不感兴趣,我只想听一听,你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非把我送进极地牢狱不可”

    沈沧海叹息一声“我不能接受你嫁给程雪烈。”

    “什么”这完全是沈沧澜意料之外的答案思路,她甚至忍不住又重复了一句,“你在发什么癫”

    “是真的,当年我亲耳听到前局长对程雪烈说的。”

    “说什么”

    “他说,不要再对虚无的往事念念不忘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娶沧澜,让她彻底收心,一辈子留在局内效力。”

    “然后呢”

    “程雪烈同意了,我怀疑他们在利用你,或者有别的计划。”

    沈沧澜捻串珠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思考了很久,面色渐沉。

    这和她当年听到的版本,并不是很一致。

    但她暂时没打算多问,只随口道“程雪烈同意了,我又没同意,你着什么急”

    沈沧海反问“你不会同意吗我觉得你会,毕竟你喜欢他。”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沈沧澜沉默半晌,转头吩咐祁陵。

    “去,接盆开水,我让这傻比清醒清醒。”

    “等等。”沈沧海迅速道歉,“对不起,也许是我误会了。”

    沈沧澜挪开椅子,发力往他胸口踩了一脚。

    “我和程雪烈之间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到底是谁造的谣”

    “当年你俩关系太好,大家都是这么默认的。”

    的确,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当年沈沧澜和程雪烈的关系,都有些过分亲密了。

    两人经常一起出任务,一起陪前局长巡察平行空间,私下里也会频繁切磋较量,甚至程雪烈还送了沈沧澜自己亲手锻造的双刀,沈沧澜后来始终将其当作贴身武器。

    如此种种,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同事,就连前局长也认为,他俩真的是互有感情,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

    事实上,沈沧澜有自己的权衡与考量。

    程雪烈比他们几个进入管理局都早,一直都以局内监察的身份存在,他负责监察四院,且只需要服从前局长。

    据传言,x针剂是有解药的,配方只有可能掌握在前局长手里。

    前局长非常信任和宠爱程雪烈,她早看得出来,换句话讲,与程雪烈走得近,是接近前局长查探消息的最佳捷径。

    她不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在那之前,须给自己铺一条稳妥的路。

    要说这些年和程雪烈的相处,没有改变过想法吗

    没有,从来没有。

    她承认,和他相处的过程是有乐趣的,但那只能被称为一起寻求刺激的同行者。

    抛开这些因素不谈,她最在乎的依然是自己。

    “我和程雪烈,顶多算是互有私心的交易,他的私心我不清楚,也不重要。”她冷淡地瞥了沈沧海一眼,“但为了让我规避婚约,就默认放逐我这件事,你觉得是个好理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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