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辞的病还没有好, 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
因此他点的并不是成品的饭菜,而是从附近商店里买的基础食材。
这些东西有些分量,一口气提上楼并不简单。
文清辞站在楼道口, 本想等谢不逢先上去,自己再慢慢上楼。
但半天过去,少年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家在几楼”
“六层。”少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文清辞缓缓点头,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购物袋说“你先上楼回家吧,我慢慢提。”
楼道里的声控灯, 不知什么时候坏掉。
文清辞只能借着楼外的路灯隐约看到少年忽然低下了头。
难道说他还不想回家
文清辞从小到大都非常听话, 与养父母几乎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但他也知道,离家出走的人是不会轻易退让的。
雨水滑过谢不逢的脸颊,缓缓自下巴处滴落。
要是放在往常, 文清辞或许会直接上楼回家。
但是今天
看到眼前这个全身湿透的少年, 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要不你先去我家坐坐”
几秒后少年忽然点头“好。”
说完又弯下腰, 将文清辞放在地上的塑料购物袋提在了手中。
“我来拿, 你家在几楼。”
“等等”文清辞本想去拦,但话还没说出口,少年已经提着塑料袋,踏上了楼梯。
算了刚刚出院的文清辞也不再为难自己。
“三楼。”他提高了音量对少年说。
清润的嗓音一遍遍回荡在空旷的楼道中。
赶在少年之前,点亮了楼道里橘黄色的灯火。
一瞬间,暴雨带来的寒冷也随之不见。
沸水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锅里的龙须面,一点点变得温柔。
文清辞随手丢进几颗洗过的青菜, 又在汤内卧了两个鸡蛋。
再闷一会便关掉了灶火。
“好了, ”他笑了一下,回头向客厅看去,“你要多少”
来人已经换好衣服, 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的少年,竟然比文清辞还要高一些。
原本宽松的白色t恤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紧绷,黑灰色的格纹睡裤下也露出了一截浅蜜色的皮肤。
但还好,这身衣服勉强能穿。
少年用毛巾随意蹭着头发“一点就好。”他说。
“行。”文清辞盛好龙须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了餐桌上。
他笑了一下“我也好久没做饭了,不过吃还是可以吃的。”
文清辞家餐厅的吊灯也上了年头。
原本米黄色的灯罩,因氧化而泛起了橘黄。
这样的灯光却意外让有些空荡的房间变得温暖了起来,不再那么寂寞。
少年咬了咬唇,忽然轻声说“谢谢。”
他的语气有些别扭,似乎并不常说这两个字。
“不用谢,顺手而已。”
文清辞将勺子贴在唇边,过了几秒,方才把里面的汤喝掉。
“最近已经放暑假了吧,怎么还住在这边”简单问过名字后,他又随口道。
这里虽离学校很近,但是环境到底不如新区那么好。
按照文清辞的经验,每到寒暑假小区里的“常住人口”,就会减少将近三分之二。
他看到少年停顿了一下,最后慢慢摇头说“我家并不住这里。”
“啊”
难道说自己猜错了
文清辞问“那你来这边”
“这是我奶奶的家,”话音落下,少年慢慢将筷子拿到了手中,“她曾经住在这里。”
六层,奶奶
不同于人情淡薄的新区,老城区的烟火气尤其重。
文清辞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夏季的傍晚,楼上的爷爷奶奶们总会坐在小花园里的花藤下聊天。
而他也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这栋楼上的所有住户。
少年的话激活了文清辞的记忆。
“你奶奶是不是姓喻”他忍不住问。
“对,你认得她”谢不逢向文清辞看去。
“当然,”坐在他对面的人笑了一下说,“我记得她,她人很好,养着一只小狗。”
在文清辞的印象中,那位姓喻的老奶奶,似乎是这栋居民楼上最年长的住户。
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已是满头银发。
大约是因为有了共同的回忆,两人终于正式聊了起来。
而文清辞也终于从谢不逢的话语中拼凑出他的的确确与家人闹了不小的矛盾,所以才会在这个雨夜,来到奶奶生前居住的地方。
他的家人虽早已不住在这里,但是离家出走的少年,却也没有这间老宅的钥匙。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说话间文清辞不由抬眸,向着外面看去。
“今晚雨应该是停不下来了,你先住在这里吧。剩下的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不用,”这一次少年却拒绝了他,“等衣服干了我就走。”
他的语气格外坚定。
文清辞被少年倔强的样子逗笑“那你今晚住哪里直接回家吗。”
“住酒店,我带了手机。”
“带身份证了吗”说话间文清辞将视线落在了少年放在桌角的手机上,“而且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的手机,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问题
少年愣了一下,也顺着文清辞的视线向下看去,同时轻轻按下开机键。
黑色的手机静静躺在桌角,半点光亮也没有发出。
它似乎是被雨水泡坏了。
谢不逢“”
少年虽然仍面无表情,但文清辞竟从中读出了“尴尬”两个字。
“先住在这里吧,反正你的衣服今晚也干不了,”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身朝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我家没有别人,你安心住着就好。”
从刚才的对话中能够感受出来,谢不逢和家人闹得矛盾绝对不小,甚至于提到他的父亲,少年的眼里还会露出比厌恶甚至于恶心的目光。
这种关系,似乎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发生矛盾”来形容了。
所以文清辞并没有劝谢不逢早些回家,而是对少年说“什么时候想回家再回。”
谢不逢终于抬眸认真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文清辞家与奶奶家是同一个户型,房间里有四个卧室。
眼下却只有一间卧室开着灯。
谢不逢后知后觉得意识到,文清辞的家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就在他重新将视线落路回餐厅的前一秒。
少年又发现文清辞家客厅的茶几上,有个印着附近医院名字的塑料袋,上面还用粗粗的油性笔写着他的名字。
他生病了吗
“前阵子住了几天院。”
文清辞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的那一刻,谢不逢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从未主动关心过别人的少年,忽然有些迷茫。
但还是在下一刻看着文清辞的眼睛说“我照顾你。”
所以,他这是打算以工抵租了
文清辞轻轻眨了眨眼,并没有拒绝这个看上去便自尊心很强的少年的提议。
大病初愈的文清辞,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
他只能指挥谢不逢从衣柜里取下被褥,在床上铺好。
不得不说少年动作很是生疏。
文清辞有理由怀疑,谢不逢从小到大连半点家务也没有做过。
但看到对方一本正经装熟练的样子,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戳穿。
暴雨下了一整夜。
老式居民楼的隔音不佳,窗外的雨声成了最好的白噪声。
进入梦乡之前,少年隐隐约约嗅到一阵淡淡的香味。
淡淡的,却有着能使人心宁静的力量。
第二天早晨,文清辞是被一阵古怪的味道唤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到阳台外的亮光后,文清辞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
他揉了揉眼睛,打开了一旁的手机,慢慢坐了起来“十点了。”
文清辞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很少这么晚醒来过。
不等他彻底清醒,厨房的方向忽然传来“滋啦”一声异响。
文清辞顿了一下,终于想起自己家还有一个客人。
等等,谢不逢这是在做什么
意识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的文清辞立刻起床,穿着拖鞋快步向厨房走去还,
没走近他便看到,少年正站在厨房的正中央捣鼓着什么。
“怎么了”文清辞下意识向少年看去,“你没有事吧”
他的余光瞄到,此时锅底正向外冒着滋滋的热气,看上去的确有些恐怖。
“没事,”少年的目光有些躲闪,“你去洗漱吧,我马上就好了。”
过了一宿谢不逢的头发终于彻底吹干。
微卷的头发长至肩下,看上去很是特殊。
“刚才这是”文清辞有一些犹豫地问。
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房间的主人毕竟是文清辞,见他问谢不逢停顿了一下,只得如实交代“我将锅热了一下,想要烧水。”
原来是这样。
热锅加冷水的确是会炸锅。
少年真的和自己想得一样,完全不会做家务。
不过看他略略微懊悔的表情,自己应该也不必再提醒了。
而直到去厕所洗漱,文清辞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想不得不说,谢不逢还真挺有创意,自己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先将锅烧热再加冷水的。
想到这里,正在洗漱的人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少年虽然没有什么做饭的经验,将鸡蛋煎得有些糊。
但好在文清辞在吃的这方面,也没什么太大的要求。
早饭过后终没什么表情,看上去酷酷的谢不逢,居然在文清辞的背后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
现代人不能没有手机,吃完早饭文清辞便带谢不逢出门,去修他被水浸泡的手机。
这一路上,少年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始终寸步不离紧跟在他的身边。
“这机子真的不能修了吗”连着被两家店拒绝后,文清辞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店主笑了一下,很是为难的说“真不行,这手机都已经被泡坏了。要不你再去别处问问或者去专卖店看看。”
“好吧”
作为一个大学生文清辞怎么说也是了解一点电子产品的。
他认得谢不逢手机的型号这是某品牌月初发布的新款手机,溢价才能买到。
刚用没几天就被水泡坏,实在有些太过可惜。
所以纠结了没几秒他便决定按照维修店老板说的,去附近的专卖店看一看。
“走吧,”文清辞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我们去专卖店。”
“不用麻烦了,”谢不逢摇头说,“我没有需要联系的人。”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手机,和文清辞完全不一样。
“这怎么可以”文清辞微微抬眸向少年看去,“手机一直坏着你不会着急吗”
谢不逢应该已经有大半天的时间没有玩过手机了,这在文清辞看来,着实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话音落下,他便轻轻拽着少年的手腕将对方带出了维修店。
正低头导航寻找专卖店方向的文清辞没有发现,谢不逢的视线缓缓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耳垂也在这个时候泛起了一点浅浅的红。
实际上他也有些不适应没有手机的生活,但不知怎的一想到自己手机修好或许就要离开文清辞,谢不逢本能的便有些排斥。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厌恶那个家了
此时的少年不明白这种情绪究竟是由何而来。
“找到了,”文清辞看了一眼手机,终于缓缓松开了谢不逢的手腕,“我们走过去吧,十几分钟就能到。”
“好。”
老城区的人行道两边,栽种着已有几十年树龄的高大法国梧桐。
高大梧桐的枝丫,将阳光切碎。
化作斑斑光点,落在文清辞的面颊上。
他的话并不多,也不过分热情。
只是一边向专卖店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不逢聊着过去发生在这里的趣事。
从没有人和少年说过这些。
这一切对谢不逢来说有些陌生。
但是一向“讨厌听废话”的他,却意外地喜欢。
“等等”
刚刚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谢不逢突然站在原地,紧紧地拽住了文清辞的手腕。
“怎么了”受少年的影响,文清辞也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向着街道另一边看去。
不远处的路口停着几辆通体漆黑的轿车,车旁还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
此时他们正向街道两边四处张望。
谢不逢拉着文清辞,一点一点向旁边的小路上退去。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文清辞还是压低了声音“你认得他们吗”
“是我爸的人。昨晚我是在这里下车的,他们应该想要找到我将我抓回去。”
这个“爸”字,谢不逢说得格外不情愿。
卧槽
文清辞看了看谢不逢,又看了一看不远处的那几辆黑车。
他虽然已经意识到少年的家境不错,但的确没有想到竟然会“不错”到这个程度。
最重要的是,那几个黑衣男子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也不知道谢不逢被他们抓回家后会不会挨罚。
想到这里,他的动作也轻了起来,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自始至终文清辞都没有挣脱谢不逢拽着自己的那只手。
“扫码。”谢不逢的声音从文清辞的耳旁传了过来。
无比紧张的他顿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谢不逢是在提醒自己扫一边的共享单车。
“好。”文清辞立刻拿起手机。
下一秒,随着“滴”的一声清响,车上的电子锁便自动弹了开来。
但还没等文清辞松一口气,他余光便看到不远处路口的男人,已朝自己和谢不逢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完蛋了。
附近只停着这一辆车。
“你先骑着车走吧,”文清辞迅速将手中的共享单车交给了谢不逢,“在外面绕一圈才回来。对了,你还记得我家在哪里吧三楼东户,一会在家门口等着我。”
情急之下文清辞的语速也变得格外快。
还没等谢不逢将共享单车接到手中,文清辞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用力弹了弹自己的额头说“不对不对,我家就在你奶奶家楼下,他们说不定会找到这栋楼。你要不避避风头晚上再回来”
“不用,”说话间谢不逢已经将自行车接到了手中,稳稳地跨坐了上去,“我带你一起走。”
这是松修市的市政单车,背后车座是可以再载一个人的。
这
文清辞虽然瘦,但好歹也有一米八的个头。
松修市处于丘陵地区,老城区内的路都不怎么平坦。
谢不逢真的带得动自己吗
像是看出他心中担忧似的,谢不逢用一只脚撑的支撑着单车,抬头向文清辞看去“放心,上车。”
眼看着那群黑衣人已经钻进了车里,朝这边而来。
有些担心被他们“迁怒”的文清辞,终于心一横,坐在了自行车的背后。
下一秒,略为笨重的共享单车,便如一道橙黄色的闪电,朝着小路的另外一边闪了过去。
文清辞
为了保持平衡,他只得在这个时候轻轻地从背后搂住了少年的腰。
或许是错觉。
在搂主谢不逢腰的那一瞬间,文清辞总觉得少年的身体,因为自己的动作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滴滴滴”汽车的鸣笛声从背后传了过来。
文清辞回头瞄了一眼,下意识地将谢不逢搂得更紧“他们距离我们还有不到一百米吧,但你放心,这条路上路况不太好,开车不怎么方便。”
老城区就是这样,不但道路有些坑洼。
且早些年并没有设计单独的非机动车道,总会有自行车或者电动车穿行在马路之上。
在这里开车需要格外小心,速度也很难提起。
“好。”
少年的声音沉沉地传了过来。
他双手轻松地撑在把手上,明明是条上坡路,谢不逢不但没有降低速度,反而骑得更快了一点。
见状,文清辞的心底,不禁生出几分的敬佩。
作为松修市人,他当然也是骑过市政单车的。
这车子质量不错,绝对称得上结实,但是也足够难骑。
就像一个笨重的铁疙瘩。
可是此时,却变得如竞速车一般的灵巧。
高大的梧桐树下,身着黑衣的少年骑着自行车,飞快地于小路上穿梭。
坐在他背后的人,紧紧搂着少年的腰,时不时回头观察,告诉他现在的情况。
大概也是意识到老城区的路并不好走。
原本紧跟在他们后面的几辆单车,突然掉头向另一边拐了过去。
熟悉这里的文清辞随之提醒“他们好像要绕道在前面截停咱们。”
刚刚放松一点的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
坐在前面的少年,则在这个时候缓缓地握紧了把手。
文清辞说得没有错,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有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前面的路口冒了出来,稳稳地停在了他们的正前方。
“抱紧我。”
少年的声音被风吹到了文清辞的耳边。
后座上的人,随之收紧了手臂。
两人的身体,在这一刻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文清辞以为,谢不逢方才骑车的速度已经很快。
可他没有想到,少年居然还能提速
这未免有些太过变态了吧
前方黑车的车门打了开来,几个男人走下车,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来。
几人咬牙切齿,甚至挽了挽衣袖,看上去像是要打人一样。
他们挡住了整个车道。
见状,后面的车也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
伴随着吵闹的喇叭声,谢不逢缓缓拧紧了唇,直直地朝着车下的一个人冲了过去。
“疯了吗”
“他这是在干什么”
看到他这不要命的模样,前面那黑衣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喇叭声与周围路人的惊叫混在一起,连身为“乘客”的文清辞,都变得愈发紧张。
就在他担心谢不逢真的被这群人抓回家,会发生什么的时候。
在共享单车撞上那个黑衣人的前一秒,谢不逢忽然调整车头,蹭着对方的身体自缝隙里骑车穿了过去。
那人下意识反手去抓,文清辞则在这个时候再次向前,紧紧地将身体贴在了谢不逢的背上。
这一刻,两人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彼此的心跳。
“我去”
他们的背后传来一阵怒骂。
反应过来的黑衣人,转身便朝他们奔来。
但是却怎么也追不上谢不逢的速度。
“哈哈哈哈。”
坐在后面的文清辞忍不住笑出了声。
梧桐树下的风凉丝丝的。
坐在前面的谢不逢也随之眯了眯眼睛,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太厉害了”明明大不了几岁,但文清辞还是忍不住半开玩笑的感慨,“这就是年轻人吗怎么那么有劲。”
谢不逢身上似乎有着使不尽的力气。
紧贴着他身体坐在后面的文清辞甚至能够感觉到,明明骑了好半晌的车,可是少年竟连气都不多喘一下。
金色的闪电飞快地穿梭于小道之中,黑色的轿车越来越远。
见已将他们远远甩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文清辞,也不再为谢不逢指路。
少年凭着本能,在老城区的小街里穿梭着。
梧桐树下,碎金铺了一地。
亮闪闪的。
明明已经摆脱了追赶他们,但是谢不逢却一直没有降低速度。
凉风自身边划过,撩起短短的碎发。
文清辞从小身体就不好,连体育课都常常请假。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做如此刺激的事。
但他发现自己非但不反感,甚至隐约有些喜欢这样的体验。
马路上的车越来越少,耳边嘈杂的声响也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谢不逢将单车骑上了一座小丘。
这是一条窄窄的单行道,两边是小区爬满了青藤的围墙。
路上只有这一辆单车,如逃亡似的飞奔。
在小丘的最高处,谢不逢终于停下的动作,任由单车随惯性向下而去。
这里就连文清辞从前也没有来过。
他看到在老城区的另一头,闪着银光的殷川大运河像一条长长的缎带包裹着整个城市。
不等看清,周遭的景色便向背后疾驰而过。
自行车向下冲去。
恍惚间文清辞竟不由自主地生出错觉自己和谢不逢似乎即将冲出这条小道、冲出松修冲入远处那条长长的运河之中。
然后被柔软的水波包裹。
他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凉风与周围草木的清香,在这一瞬变得格外清晰。
和它们一起清晰起来的,还有手下少年腹肌的形状。
文清辞
自己和谢不逢之间的距离,好像有些太贴近了。
单车在长坡的尽头一点点停了下来。
“好热呀,”文清辞有些不自然地从后座上跳了下来,假装怕热来遮掩自己脸颊的微红,“你想喝什么”
没等少年给出答案,他便以快步走入了不远处的那家便利店里。
运动过后不能喝太冷的东西,文清辞拿着两罐常温可乐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的脸色终于变得正常一点。
“给。”文清辞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谢不逢,和他并肩坐在了矮矮的花坛边。
凉风吹过,带来了不知名的花香。
随着“砰”的一声轻响,可乐被打了开来。
文清辞顿了一下,忽然拿着可乐慢慢地抬起手。
身边少年有些疑惑地向他看去。
文清辞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泛起了浅浅的红。
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地扇动着。
他的额间有一点薄汗。
阳光穿透梧桐叶的缝隙,照在了那一点汗珠上,发出了碎钻般的细光。
明明刚才骑车被人追赶时都不怎么紧张。
但此刻,少年的心脏却以不正常的节奏,重重地跳动了起来。
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眼前的蝴蝶。
见谢不逢一动不动。
文清辞笑了一下,轻轻碰了碰谢不逢的可乐。
“干杯呀。”他说。
少年顿了一下,缓缓倾手。
金属质地的易拉罐,在松修市正午灿烂的阳光下,偷偷地落下了一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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