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 傅言洲只回了她一个“嗯”字。
闵稀顿觉无趣,没再跟他聊下去,退出对话框。
下午的讨论会盛见齐也参加, 马虎不得,闵稀从包里拿出平板准备会议。
讨论会安排在盛见齐常用的大会议室。
闵稀提前几分钟过去,走出电梯, 遇到从隔壁电梯下来的史总监, 他依旧是她上次去研发中心见到时的穿着。
最近忙新品发布的缘故,他比上次见面更清瘦。
两人打过招呼,并肩往会议室去。
盛见齐对闵稀有意见, 盛时科技无人不知, 有段时间成了盛时科技茶水间的头号八卦。
如果不是知道盛见齐心有所属, 他们甚至怀疑盛见齐是不是以前被闵稀拒绝过,因爱生恨,以致于再见面对闵稀各种刁难。
几次接触下来,史总监对闵稀印象不错, 至于盛见齐为什么针对闵稀,这不该是他过问的事, 但为了第三代小小时, 他希望跟闵稀的相处能愉快, 这样接下来的合作才会顺利。
“最近盛总心情不会好,虽然他不是那种把个人情绪迁怒到工作里的人,但谁也做不到百分百公是公,私是私。”
盛总有女朋友的事在他们集团不是什么秘密,可背后议论老板总不好,他推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这是他纠结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盛总最近跟女朋友分手了, 跟家里人也闹得不可开交”
史总监微微叹口气,欲言又止。
他本就不是善言辞的人,议论老板的私事让他浑身不自在。
闵稀消化几秒“我心里有数。”
史总监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忍让盛总的意思,是想说,他有时板着脸不是针对你,是因为私人的事心情不好。”
闵稀笑笑,感谢史总监的提醒。
史总监“应该的。”
关于老板的私事,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盛见齐和前女友是上学时认识,前女友家跟他家门不当户不对,他铁了心要跟前女友结婚,不顾家里强烈反对。
还没领证,两人感情就出了问题。
今天讨论会的重点是两个月后的新品发布会。
盛见齐最后一个进会议室,闵稀抬头,礼节性打声招呼,盛见齐板着脸对她微微颔首。
果然如史总监所说,他心情不算好。
她有时不自觉就会好奇,像盛见齐与傅言洲这类清冷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处时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会议前半程,一切相安无事。
中间休息了几分钟,讨论继续。
发布会现场会有一个和台下嘉宾互动的环节,盛见齐看完互动方案,眉心紧锁“写的都是些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史总监坐闵稀对面,递一个眼神给她。
仿佛在说,他不是针对你。
闵稀微微一笑,叫史总监放心,她不会跟刚失恋的人计较。
盛见齐说完就一直瞅着闵稀,等她翻白眼直接来怼他,结果她认真在那页做了标注。
“好的盛总,我回去修改,稍晚把新的互动方案发到你邮箱。”
她虔诚又客气,听不出半点内涵他的意思。
盛见齐突然有点不习惯。
讨论会持续到五点半才结束。
闵稀走出会议室,第一件事拿出手机看,和傅言洲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他那个嗯字上,之后他也没再发过来。
回到临时办公室,闵稀同几个同事商量一番,开始修改互动方案,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把新方案发到盛见齐邮箱。
自从接了盛时科技的案子,晚上九十点下班是常态。
马路上依然川流不息,她的大红色限量版越野车在车流里有点扎眼。
路上接到父亲的电话。
“爸爸。”
女儿欢快的撒娇声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夹杂了一丝疲倦,闵疆源听得出来,心疼道“又加班”
“已经下班了,在路上。”
“你哥说你又在上海出差。”
“嗯,来了一个多星期。”
“刚结婚两个月,有一个月时间在外出差。”闵疆源顿了下,“稀稀,告诉爸爸,是不是不想和傅言洲一个屋檐下,拿出差当借口”
闵稀笑“爸爸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和我妈这些年不是也聚少离多难不成你也是拿工作当借口不想见我妈”
闵疆源一怔,旋即笑笑“你这孩子。”
一时间不知怎么接下去。
闵稀以为父亲不知怎么接话是辩不过她。
她两三岁还没记忆的时候,父亲就在南方省市任职,直到前几年才调回来,距离近了,但父亲比以前更忙了,有时一个月都见不到他一次。
父亲是女儿奴,不管工作多忙,但凡有点休息时间,无论是在天南还是海北,都会飞回家陪她。在她记忆里,父亲每次回家,母亲也会赶回去。
“爸爸,你现在在家”
“嗯,本来想到你们小家坐坐。等改天。”
“不用等,你去吧,傅言洲在家。”
闵疆源此刻就在女儿小家的别墅门口,阿姨说了小两口都出差,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
“好好开车。出差回来跟爸爸说一声,给你下厨。”
听到父亲要亲自下厨,“爸爸,你做的云吞面咸得齁死人,给我哥做吧。”
闵疆源笑出来“我改,少放盐。”
结束和父亲的通话,闵稀也到了公寓的地库。
她常停的车位上停了一辆黑色汽车,车牌她不认识,应该是哪个邻居临时停在她的车位上。
当初傅言洲多买了几个车位,她没让物业来挪车,停在了隔壁空车位。
从下车到进电梯,闵稀一直在想着发给盛见齐的新方案,直到开了家门看到家里灯火通明她才回过神。
她十分确定,早上离开家时她关了灯。
物业没她的允许不会随意进来,她忙打开鞋柜,多了一双男士皮鞋。
只要傅言洲过来,家里必定刚擦过地板,闵稀顾不上趿拖鞋,赤脚疾步往里走。
客厅的沙发上,傅言洲穿着深色浴袍,双腿自然交叠,拿了一本她经常翻的杂志看。
“你怎么来了”
闵稀佯装不甚在意。
傅言洲缓缓抬头,神情自若“不是你让我过来的”
闵稀不承认也不否认,慢条斯理脱下西装,随手往沙发上一搭。
还像上次那样,她贴着沙发走,非要从他脚下的地毯上过去,膝盖轻撞一下他的腿,“让让,我去换衣服。”
傅言洲翻了一页杂志,仰头无声盯着她看。
“你这什么毛病”他握住她手腕,用力一拉,本意想让她在他旁边坐下,闵稀顺势歪了歪,跌坐在他怀里。
担心她往后仰下去,傅言洲抬手揽住她的腰。
闵稀两手环住他脖子“不问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傅言洲“加班。”
闵稀“”
他总能有办法把天给聊死。
“怎么不到书房看书”她其实想问的是,他看没看到书桌上给他买的那两包烟。
傅言洲揶揄道“照片的事,吃一堑长一智,不敢随意进你书房。”
生日那次,他径自进书房,看到自己照片被她用丝巾挡起来,闹得很不愉快。万一今天她又把他的照片用东西遮住,为同一件事吵两次架,没必要。
闵稀没因他旧事重提而恼羞成怒,她现在心情不错,不与他计较,“书房你随便进,没秘密。”又问他“哪天回明天还是后天”
“明天。”
他不远千里飞过来看她,闵稀也想表一下真心“我送你去机场。”
傅言洲想都没想就拒绝“不劳烦。”
他明早五点半就要起来去机场,她起床气重,那么早叫醒她等于惹怒她,犯不着。
闵稀凑近他的唇,用力一咬,不满意他如此客气疏离。
傅言洲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脖子,回吻她,拇指轻轻揉捏她之前落枕的地方“伤疤刚好就忘了疼,不怕今晚再落枕”
闵稀睨他一眼,靠他怀里,脸埋在他脖子里。
分开一周,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里某处也莫名跟着安稳下来。
傅言洲低头,唇贴在她额角,又去亲她的脸,一直往下亲,亲到下巴。闵稀的理智被他炙热的唇抽离,直到她被他压在沙发上。
客厅的灯亮着,她提醒他关,傅言洲置若罔闻。
灯下与白天没区别,上次这样看着彼此的眼还是在江城的酒店里。
吻加深,闵稀不自觉攀上他的腰。
七八天没在一起,洗过澡躺到床上,已经凌晨一点半。
傅言洲还想要第三次,闵稀说累,他亲亲她额头,作罢。
“睡吧。”他扫到她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随手给她摘下来,“说过多少遍,睡觉别戴戒指,影响你手指血液流通。”
他说他的,闵稀自顾自道“明天上午你陪我去选钻戒”在哪边的旗舰店选款式都一样,用不着特意回北京选。
傅言洲“我明天早上六点就走,来不及。”
“你不是说明天休息不去公司”
“同学结婚,中午参加婚礼。”
闵稀猛然想到祝攸然的婚礼,隐约记得那天余程潭和她提过,说婚礼在月底,明天二十八号,可不就是月底了。
她向他确认“什么同学大学同学”
“高中同学。”
傅言洲把她的婚戒放在他素戒旁,又道“你同行,祝攸然。”
闵稀哦了声,再没说话。
傅言洲躺下,关灯,把胳膊给她枕。
闵稀没枕,挪到自己枕头上躺好。
黑暗里,傅言洲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怎么不枕”
闵稀不想跟他争吵,自己一个人消化情绪,谎称“医生说我颈椎不好,让我注意睡姿。”
“那还让我来上海”
“让你过来是想让你陪我选戒指。”闵稀随便扯个借口。
“我睡了,晚安。”
她眯上眼。
睡睡醒醒,睡得不实,再次睁眼是五点半,被傅言洲起床的动静吵醒,以前他多早起来都不会吵醒她。
酝酿了十几分钟还是睡不着,她开灯坐起来。
傅言洲洗漱过,从浴室出来,“起这么早”
闵稀穿上睡裙,静默片刻才说“不困。”
傅言洲询问“想吃什么七点钟让人送过来。”
“不用麻烦,不饿。”闵稀整理睡裙肩带。
她声音冷淡,傅言洲再迟钝也觉察到她在生闷气,他能想到的她生气原因就是他要回去参加婚礼,没空陪她选戒指,她不高兴了。
“戒指我下周过来陪你选。”
他又耐着性子解释“高中其他同学的婚礼,邀请我的,我都参加了,今天参加完祝攸然的婚礼后,还有同学聚会”
闵稀打断他“你不需要长篇大论解释,我对你这些事不感兴趣。”
他过去所有的事情她都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脑补的就越多,就会越难受。她捞起手机,离开卧室。
傅言洲正好弯腰拿起自己的那枚婚戒,被她的话气到,又将戒指丢回床头柜上。
他在露台足足站了十分钟,才把心底的火气压下去。她被岳父和闵廷惯坏了,什么事都得顺着她的心意来,从不考虑别人。
闵稀坐在书房失神几分钟,看到了摆台旁边的两包烟。
她拉开抽屉,把两包烟丢里面。
思绪烦乱,她打开笔记本登录邮箱,昨晚发给盛见齐的邮件,盛见齐还没回复。
书房门口有脚步声靠近,一道黑影在门口站定,她没抬头,握着鼠标随意乱点。
傅言洲穿戴整齐,戴着婚戒的左手在门板上叩了两下,主动来找她和好,然而闵稀没任何反应,目光始终落在电脑屏幕上。
他克制情绪,温声道“去不去机场送我”
闵稀“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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