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天地混沌
疾风贴雪面飞驰,带着碎雪,像一条条灵动的雪蛇,又像是翻涌的云雾,随风而舞动,又随风消散。
司南说的很对,宁枫不需要什么剧本,他本色出演就行。
“这就是商人部落”宁枫看着漫天的冰雪,有些怀疑几百号人是怎么在雪下呼吸的。
宁枫依旧跨坐在大黑狼背上,虽然穿着铁山部落赶制的兽皮靴,但他需要确认自己的“伪装”是否骗过了商人,再选择是继续演,还是来硬的。
宁枫有点希望是后者,毕竟简单直接。
虽然瞒过商人或许可以救更多的人,但也不能让大黑狼一直当奴隶。
放哨的两个商人穿着厚实的防寒兽皮,从专门的放哨雪洞里钻出来,仰望着毛色油量的巨大黑狼,如果不是这巨兽脖子上戴着锁链,嘴上也扣着止咬面罩,他们还真有些怕。
确认了这大黑狼是奴隶,商人骨子里的优越感就上来了。
商人可能哪里都不如大黑狼,但黑狼是奴隶,就是比他们低贱可欺。
“远方而来的使者,暴风雪就要来了,我们已经让奴隶传递了消息,族长就在部落里等您。”放哨商人忍着寒风刮脸的痛感,和同伴清扫出充当遮蔽物的浮雪,露出几块木头台阶,露出入口。
风雪渐起,宁枫心中安定,淡淡点头。
他当然不会急着拿出卷轴自证身份,那会显得很急,岩羿说了,巨象领地的人一向傲慢,宁枫要做的,就是坦然认为商人就该知道他的身份。
肩高超过两米的巨大黑狼不用指使,便屈着前肢趴伏下来,放低身体。
通体雪白的青年毫不费力的落地,还拢了拢肩头深棕发黑的兽皮披风,从容的不得了。
两个放哨的商人对视一眼
他们不是不怀疑这一人一狼的身份,但青年模样白皙,没有一丝劳作的痕迹,身上的配饰行动中微微摇晃,除了漂亮根本没用,甚至影响行动,尤其是额头玉冠一样的东西,在混沌飞雪中也亮眼极了。
华而不实,只有不愁吃喝的兽人才会去弄,比如巨象领地的那些人。
退一万步讲,如果青年身份有异,商人更可以把他扣下来充当奴隶,这样的样貌,他们求之不得。
至于大黑狼,除了第一眼的压迫感,两个商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代步的奴隶别管多威风,都是被严格驯化后的,奴性会让一切尖利的爪牙变得软弱。
果不其然,两个商人眼看着大黑狼明明一巴掌能拍倒青年,却还缩小身形为一个黑发男人,没有衣物御寒,只能依靠自身的兽皮,虽然高大,但脸色白的要和天地白雪融为一体了。
和一旁面色健康白皙的青年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奴隶就是奴隶
束缚兽形的颈环铁链和面罩都被黑狼奴隶自己收起来,连带着那些刀具和行囊都摞在背部,还顺便取出一个适合人身佩戴的颈环。
男人堪称恭顺的弯着腰,咔哒一声,颈环扣在脖颈,另一端的铁链自然到了青年手里。
好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商人眉头动了动,只觉得这黑狼比他们手里的奴隶都听话,还更威风。
能驯化这样的奴隶,可见主人不凡
“就从这下”宁枫看着那向下蔓延的台阶,就是雪,木板是后放的,看上去简陋的不得了,还狭窄。
一人继续回旁边的临时雪洞里放哨,刚刚主动搭话的商人则走在前面带路,笑容真了几分,那双眼也不敢在宁枫脸上打量,“我们的部落就在下面。”
宁枫偏头看向背着大包小裹的司南,哼笑一声,迈步踩上通向商人部落的台阶。
带路的商人不知他在笑什么,还以为是看不上他们这,却也坦然,商人部落历来习惯了视上位者为主,视下位者为奴。
从前巨象领地的使者来他们这也都眼高于顶,嫌弃溢于言表,和商人更是多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十阶台阶下是缓台,而后有一段平路,拐个弯还是台阶,缓台,平路,全部都是自然压实的冰霜铸就,细看还有晶莹的雪粒,摸上去冷的冻手。
不是纯粹的冰,但是冻硬的雪。
司南一路下来都有在观察,这并不像人类基地那般是直上直下的分层,毕竟地面到处都是积雪,每一层都错开开凿,避免坍塌。
如此循环了两层,宁枫才在较为规整的两米高雪窟里看到了人影。
先入目的还是衣不蔽体的奴隶,十几个一起缩在角落,很好分辨。
雪窟中央有一堆火在噼啪燃烧,显然不是奴隶能取暖的,因为周边坐了几个用兽皮从头武装到脚的商人。
和健壮的商人一比,奴隶就像是骨头架子,没什么活气,看着就要死了。
宁枫青绿剔透的眼眸颤了颤,脚步从容继续下台阶,踩上雪窟平台,很结实,也很冷。
带路的商人走在前面,火堆边的几个商人见了他正要闲聊几句,一身雪白衣衫的青年就从拐角走了出来。
生人
青年身姿挺拔,银亮的发丝自然垂下,被束冠拢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白皙俊美的容貌,身上装饰的华光都被他自身压了下去,堪称冰雪琉璃模样。
昏暗的火堆边,几个商人都坐在那没动,他们的身下铺着干草和兽皮,挪窝了会冷。
最中央的商人眯了眯眼,举起火把先扬起了笑,眼珠子黏青年身上看的目不转睛,从那张白皙清俊的脸,到披风下衣衫间隐约可见的手臂。
至于后面那个拴着铁链的奴隶,商人压根没仔细看,也就是健壮了点。
商人笑着,眼珠却不错一下的盯着宁枫,问道“叶,这是谁”
叶,也就是带路的商人理了理身上的兽皮,有意挺起胸膛,大步走过来拿起一根燃烧着的火把,笑嘻嘻道,“刚没奴隶下来传消息吗哥几个派个人上去放哨,我得领这位使者去见族长了。”
提到传消息,几人看了看一旁气息奄奄且单独躺在冰雪地面的一个奴隶,同样是衣不蔽体的干瘦,蜷缩着看不出性别模样,要不是胸口还有点起伏,真跟死了一样。
“这玩意突然跑下来,还以为他冻傻了呢。”火堆边的商人露出一口泛黄的牙笑着,眼神依旧黏在宁枫身上。
在这一层的奴隶就是要死的,早晚而已,他就是一脚踹死也不犯事。
毕竟只要有野兽路过,这些奴隶都会被一个个扔出去。
至于为什么不留着当商人自己的储备粮当然是太瘦了,有的还有病,没一两肉。
嗅闻到寒冷的空气中突然弥散开的恶臭,披着兽皮披风的宁枫眉头皱了皱,不耐烦的环着手臂,语气带了些压抑不住的蔑视,声音都冷了几分,“聊完了吗”
又是这个味道,铁山部落的小孩吃同类是迫于无奈且不自知,这些商人可是成人了,蚕食同类又是为了什么
玉石一样的人突然冷了眉,倒也显出冷峻的压迫感,正在烤火的几个商人悄然无声的交换视线,没人再说话,气焰也压低了。
叶点头哈腰,照旧带着笑,一点也没受宁枫语气的影响,“从这边走。”
宁枫捏着铁链的手松了松,跟在他身后的司南默契的放缓脚步,在又拐过一道雪墙后,司南凭借出色的耳力隐约捕捉到一些声音。
“应该真的”
“也就俩月”
“又来了真傲”
司南跟上两步保持原来的距离,宁枫随之将垂落的铁链在手中绕了几圈,他向后看,得到了司南微微点头,就知道没问题了。
那些商人神情都算正常,就是眼神极为不善,要是个普通的没见识的兽人,怕是当场会腿软。
若一个照面露了怯,真是羊入虎口了。
可宁枫强硬了,他们就怂了
又下了一层,温暖了些许,陆陆续续的也见到了一些走动着的商人,火堆也变成了炭盆,看起来像是长住在这,因为雪窟有了隔间,兽皮瓦罐之类的东西很齐全。
守在这的商人体格健壮,像是遇到危险后会第一批冲上去的“士兵”。
这里也有奴隶,他们虽然也衣不蔽体,却不再是半死不活的模样,身上有了些肉,也稍微干净了点,起码看得清脸。
有的奴隶勤快麻利的修整着自己没资格住的雪窟,有的奴隶捏着骨针给自己没资格穿的兽皮衣缝缝补补,有的奴隶则在商人脚边卖乖乞怜,人身兽形都有。
唯一相同的就是姿态,不像个人。
奴隶们一直佝偻着腰背,不敢主动触碰商人的东西,畏手畏脚的缩着,可这除了商人们休息的地方有兽皮干草隔绝寒意,其他的不管是墙、地还是棚顶全都是森寒冰雪,炭盆也不是给奴隶用的,奴隶们只能活活挨冻,冻的肢体僵硬,到处是冻疮
这些健壮的商人们都没和叶打招呼,看来关系不怎么样,他们看向宁枫的眼神也很直白,但瞧见宁枫的
衣料佩饰后,又都默契的移开视线。
看来巨象领地积威甚深,现在倒是方便了宁枫顶替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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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也会从几个商人身上闻到因蚕食同类而散发的恶臭,好在只是路过,带路的叶身上也没这种味道。
宁枫看了眼叶的背影,眉头动了动“”
那些商人在一个照面间确认了宁枫的身份,而宁枫也在见到他们族长之前就定下了如何处置商人部落的计划。
如果是最初的他,看到入口处那些奴隶的凄惨情况,就一定会出手。
但现在不一样了,也多亏一路上司南把事情掰开讲
司南先说,两人面对一百人可能会有危险。
宁枫不以为意
但司南又说,商人很可能让三百个奴隶当炮灰,到时候宁枫能否对想攻击自己的奴隶下手
宁枫懂了
这个世界很大,见得越多,宁枫肩上的压力似乎也越来越重了,现在他要负担的就不只是古树之下的六十几人,还有铁山部落和这些奴隶。
他应该用更广阔的视角来看世界,而不是只聚焦于单独的得失。
很残酷,但宁枫会尽量做的更好
比如,宁枫不会因为入口处那些半死不活的奴隶直接动手,毕竟积雪下还埋着三百个奴隶,但宁枫可以把行动提前,争取两天内解决商人部落。
希望,那些奴隶能坚持活着
又往下走了一层,几乎没有光线,只能依靠火把的光芒视物,好在宁枫与司南都能借着微光看清四周。
这是第四层,走过一段平台,还有下行的阶梯,下面应该还有人,但是坚实的雪墙上也出现一道木门,两侧立着火盆。
没靠近,就能听到门内隐约的声响。
没有奴隶通信,想必可以看到商人部落较为真实的生活情景。
宁枫刚这么想完,那扇木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
门后的雪窟十分明亮,大略一看有许多火盆贴着雪壁,中间还有很多火堆,借着光亮可见雪窟较大,为了承重穹顶也就两三米高,也是圆拱形。
里面十几个商人零零散散的坐在四周,说说笑笑,有木质的家具,桌子,椅子,还有铺了满地的毛皮毯子,十分舒适。
某个膀大腰圆的商人拖拽着什么走了出来,带出一道血痕。
“老子赌赢了你们几个先想想拿什么抵吧。”这商人还侧首和门里的人笑着说话,他们似乎在打赌。
后面还有几句话,但宁枫没听清,因为撕心裂肺的喊声压过了一切。
“哥”
“放开他他没死”
“我哥还没死求求你们”衣不蔽体的少年人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抓着坐在高大座椅上的那个商人衣角,不停的磕头,声音嘶哑的厉害。
宁枫微皱的眉头动了动。
被拖拽出来的人是男性,只在腰间围了破烂的皮毛,应该还是他自
己的兽形幻化,偏瘦的身上有很多外伤淤青,一些结痂,一些流着血,半死不活。
跪在高大座椅边的少年人身上也只有残破兽皮,看样子也是奴隶,但没那么瘦,甚至看得出眉眼长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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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少年人的哀嚎戛然而止,因为边上一个明显年纪只有十一三的男孩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少年小腹。
五脏六腑位移般的疼痛让少年面色煞白,干瘦的身体痉挛蜷缩着,他干呕,但什么也吐不出来。
宁枫这才看到少年脖子上拴着铁链,磨得血肉模糊,血痂与伤口并存。
“阿父,这个也太没用了,斗兽的奖赏都给他吃了怎么还这样,弱的没边了,还不如雌性能下崽子。”男孩长得和坐在中央高大木椅上的商人族长十分肖似,说话的语气和宁枫见过的商人都一摸一样。
傲慢,不正经,吊儿郎当
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漠视
很难想象,这个男孩,和宁枫家里古树中的羽差不多大,性情竟能相去甚远。
一个乖巧良善,一个戾气满身
此刻,躺在地上的少年脸上满是绝望,但他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了,空洞的眼神倒映着哥哥被当成尸体拖走的一幕。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被骗了
这些商人,全都是骗子
少年和哥哥来自一个不到一百人的小部落,大家都沾亲带故,只因天气多变,食物难寻,每年勉强依靠山体生活,死人都是平常事。
可就在前几天,商人不知道怎么在漫天飞雪里找到了他们,不仅没抢他们本就不多的物资,也没强行把他们几十个男女老弱全部抓走,反而劝青壮年吃不饱饭的可以自商。
理由是,当了奴隶虽不自由,但有力气干活,起码不会饿死。
商人主动提出用谷粒买他们,这让个小部落放下了戒心,没和商人打过交道的兽人们还觉得商人这是厚道的。
毕竟愿意给他们粮食
却不知道,这只是商人准备长期“割韭菜“的骗局。
全抓回去还得花粮食养着他们,商人部落在严寒季后已经把奴隶数量扩大了一半,再多就得花费更多的粮食养着他们两个多月。
青壮年还能在两月后转头卖给巨象领地,但那些老弱妇孺要么杀了要么养着,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商人可不干。
不如这么保持联系,等青壮年长起来,再来用一把米粮把人买走,他们还得谢谢商人呢。
其中一家,哥哥是家里的老大,少年是家里老一,他俩之间其实也有兄弟姐妹,但是死了,就不作数了。
为了给父母弟妹们换点口粮,兄弟俩自认有些力气,没什么戒心就跟着其他十几人一起自商给了商人部落。
他们以为只要自己听话肯干活,就能混点口粮,不饿死就好。
直到谎言破碎,他们也落入深渊
这里和商人说的完全不同,奴隶们都住在狭小空间里,喘不上气,漆黑一片,气味难闻,
但因为太冷了也只能挨在一起取暖。
少年意识到不对劲,可他们跑不出去了
奴隶每天吃的食物只能勉强维持他们不会饿死,一点点流食,和水也没什么分别,还是冷的,如果想吃更多的东西,奴隶们就得自己去挣,去干活,去讨好商人。
不管是修雪墙,给兽皮缝缝补补,还是对商人摇尾乞怜,少年都找不到自己能干的活,起初是不愿意干,后来饿的受不了,想干也抢不上。
一百多人的商人掌管着一切,想活下去的奴隶可有三百多,很多女隶甚至想要一直生孩子,因为只有在怀胎时会有些食物,生产前商人才允许她们吃一次八分饱,免得死了。
从生下来就在为活命而奔波的兽人没有受到过一天的教育,为了吃到食物,什么生死危险、世界未来,都不复存在了,哪怕第一天生产时没熬过来,起码也吃过饱饭了。
直到有个商人纡尊降贵的走下来,要在奴隶里找两人,得是亲兄弟、或者亲姐妹,总是要有血缘关系。
少年和哥哥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们实在饿的受不了了。
可当兄弟俩被带到可以自由呼吸的上几层,见到了坐在木椅上的商人族长,才意识到这是更深的噩梦。
商人的族长觉得日子无聊,想看斗兽。
还得是兄弟、姐妹甚至是父子、母女被套上铁链,赤手空拳的被赶在雪窟中央,上演自相残杀戏码的“斗兽”。
哥哥有些狩猎经验,真要动起手来弟弟根本不是对手。
兄弟俩感情深厚,他们不愿意伤害彼此,就会招来商人的毒打折磨,只能尽力拖延着,可真正搏斗起来总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
哥哥始终不敢用全力,弟弟意外失了分寸。
哥哥站不起来,没用了,商人族长挥了挥手就有人来处理他,像在收拾一堆垃圾。
宁枫收回观察两兄弟的目光,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点了点掌心的铁链,也把他的心绪波动传递给了司南。
虽看不懂前情始末,但宁枫也能从两兄弟的伤情和那些商人的反应看出一一。
他真有点忍不住了,隐约感觉犬齿微微磨着唇,像是即将显露了獠牙。
孔武有力的商人眼看着就要拖着哥哥离开,路过宁枫时,凭借着叶手中的火把,意外看清了宁枫的模样。
商人脚步一顿,瞳孔猛然凝缩,落在宁枫面庞的目光放肆又黏腻。
哪怕宁枫转头与他对视,这商人的眼神都没有丝毫收敛。
叶注意到这点,心沉了沉,转而笑的谄媚,肩背压得更低,面向这位商人,“秧大人,这位,是来自巨象领地的使者。”
秧一怔,目光终于从宁枫脸上移开看向他的衣衫配饰,缓缓眯起眼。
而后视线游移,左右看看,秧就确认了宁枫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使者。
孤身一人的使者,看着也没带什么东西,落单了。
秧心底一热,没有声息的哥哥被随意丢开,他似
乎做了什么决定,迈开大步走到宁枫面前。
当利益足够重,人就可以忘记一切潜在的危险。
“使者他说是就是吗我还说自己是领主呢”
秧咧着嘴,抬起裹着兽皮的强壮臂膀就要摸向宁枫的肩膀,“起码,得让咱检查检查吧”
“万一是个冒牌货呢”
叶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极度畏惧秧,却也感觉秧的做法不好,青年可是巨象领地的使者叶抬头看向门后火堆明亮极为宽敞的雪窟,披满兽皮装饰的高大座椅上斜倚着一个健壮男人,正是商人部落的族长。
族长绝对听清了,可他只是抬头看过来,没有制止秧冒犯的举动,更像对此乐见其成。
叶的喉结动了动,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商人部落,是真的没有任何底线。
你强大,他们会谄媚乞怜,你弱小,他们就亮出獠牙。
可不等叶再想些什么,就有滚烫的液体飞溅在脸上,叶猛然一激灵,耳朵险些被痛苦至极的哀嚎震聋了
“啊”
秧,堪称商人部落的勇士,死在他手里的奴隶也最多,此刻却跪趴在地上,蜷缩着强壮的身体发出一声声嘶哑的嚎叫
刚要摸上宁枫肩膀的那只手臂,以及半面肩膀,都断落在冰凌凌的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冰雪,缓缓渗入。
原本深灰色的雪地染上了猩红,有种诡异的冰雪光泽。
宁枫手腕反转,滴血的短刀顺势甩开,又在雪地落下一条鲜红的弧线,宁枫冷静从容的把短刀收入鞘中,照旧别在腰后。
这还是司南从人类地下基地拿出的武器,还算好用,如果是铁山部落的长刀大概不会有这种削骨如切菜的效果。
宁枫本不会这么快动手的,但是真的恶心,尤其是这个秧,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腐臭,不知已经吃了多少兽人的肉。
让宁枫极为厌恶。
雪窟内,高大座椅披着层叠厚实的兽皮,微微一晃,一直没出声的族长坐直了身体,看过来,似乎有些警惕。
他旁边的小男孩倒是惊呼一声,脸色有点难看的躲在座椅后方,但不是害怕,而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宁枫。
失血过多的秧说不出话,挣扎着伸手,不知还想干什么,但他就快死了,没有东西能救他。
浓重的血腥气吓得叶连连倒退,腿软的跌坐在地,愕然呆滞的看着宁枫。
不是花瓶啊
宁枫想从司南背上取一把长刀,给秧做个了结,也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后方充当奴隶的司南低垂着头走出来。
杀人这种事,让他来就好。
司南骨节分明的手掌接着刀锋森然的长刀,冷白高大的身形在冰雪铸就的雪窟里倒是相得益彰,没等人阻拦,就一刀刺破了秧的胸膛,动作间束缚在他脖颈的铁链项圈跟着晃了晃,发出叮当声响。
如果不是宁枫就在边上看着,凭着刚刚这家伙恶心的眼神,司南
就想把转动刀身,把这杂碎开膛破肚
但是太血腥了,不体面。
“这就是商人的待客之道”司南的声音因为隐忍怒意而更加低沉森然。
“若是不欢迎我家主人,商人部落不如从领地版图中除名罢了。”张口就来的话谁不敢说,反正又没说什么领地,理直气壮的也不算撒谎。
司南眉骨凌厉,眼窝深邃,投下的阴翳更显眼眸冰蓝,森然气场让雪窟里原本看戏的其他商人变了脸。
他们看到了司南脖颈坠着的项圈与铁链,很想说,一个奴隶怎么这么猖狂
可再想想,打狗也要看主人,巨象领地使者的奴隶,就是比普通兽人要高级。
是的,他们信了
在商人的认知里,普通兽人面对他们只会吓的两股战战,跪地求饶,成为奴隶。
没人敢虚张声势,也装不出这种从容傲慢。
气氛沉默良久,最终,商人族长从高大的椅子上起身,缓步走下兽皮铺就的阶梯,踩过干涸的血迹。商人族长微微粗哑的声音像是带着笑,却听不出明确的喜怒,“商人,永远是领主最忠诚的子民。”
商人族长身上的兽皮衣领缀着绒毛,看皮子也十分顺滑柔软,长得很高,和营养不良而矮小干瘦的兽人完全不同,也就只比司南矮上一点。
商人族长的行动让人看清那张座椅上不止铺满了兽皮,还有一颗颗人的头骨摆在周围,像是装点商人王座的装饰品。
这是个魔窟
“我们自然欢迎您,领主的使者。”族长走到宁枫身前,旁边自有商人殷勤的拿着火把照明。
看清了彼此,宁枫神情不变,倒是族长的瞳孔微微放大,笑容真诚了些。
“冒犯您的杂碎不该有存在的必要,付出生命代价也是秧自己的选择。“
宁枫没再看脚边渐渐凉透的尸体,面前这个商人族长身上也有那种蚕食同类的腐臭味,很淡,但也存在。
沉默,非常符合巨象领地傲慢的态度。
商人族长却不恼,还从腰侧抽出一块和他本身气质非常不符的柔软布帕,轻轻擦过宁枫脸侧沾染的两滴血迹。
“啪”
宁枫果断打开这只手,另一只手紧了紧铁链,遏制了眼神森寒的司南,免得他暴起把这个商人族长给杀了。
是要杀,但不是现在
雪窟内其他商人坐不住了,还有人蹭的一下站起来,开口喊了声族长,似乎很不忿宁枫的态度。
但商人族长抬了抬手,遏制了他们嘈杂咋呼的生活,而后侧身让出门后那条兽皮铺就的路。
他也没管已经死去的秧,没了价值的东西自然不值得再分眼神。
“尊贵的使者,欢迎来到我的部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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