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吃药会死几乎是每个小孩都能在大人那听到的话,贺聪急得手足无措,小胖墩一紧张,花生米大小的药丸咕嘟一下哽进喉咙,小胖墩脸色发白地捂住肚子“怎么办我把它吃进去了”
贺聪嘴里连喊完了完了,让小胖墩使劲吐,小胖墩打了几个干呕,啥也没吐出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人一个“你要死了”,一个“我要死了”,一年级的小孩,大的不过九岁,小的六七岁,没经过什么事,听见“死”字吓得吱哇乱叫,仿佛天塌下来一般跑到办公室找班主任“王老师不好了,王富贵要死了”
王富贵是小胖墩的大名,因为父亲是公社干部,加上又是本家,王老师对其格外重视,一听出事的是他,慌忙跟着小孩们冲向教室。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王富贵见了王老师嚎得更凶了,贺聪反而冷静了下来,跟王老师汇报了前因后果。得知王富贵吃的是治感冒的药丸,王老师陡然松了一口气。
“没事,感冒药不闹人的。”王老师一边拿手帕给他擦泪一边安慰,“下次不许瞎吃了。”
“真的吗”王富贵抽抽噎噎的,胖乎乎的身体朝王老师怀里倒,“王老师我的头好晕啊。”
王富贵的嗓音有气无力的,王老师心头咯噔一跳,对自己的话产生了怀疑,莫非真吃坏了到底是干部家的孩子,他不敢冒险,拜托另一位老师帮忙照看班级后抱着王富贵去了卫生所,中途不忘把从贺聪那拿的药丸带上。
“田医生,我学生不小心吃错了药,喊头晕,麻烦你给他看看。”王富贵的体重几乎比同龄小孩多一半,王老师抱了一路,累得胳膊发酸,撑着到了卫生所,劲一松差点把王富贵摔地上,好在田勇及时出手相护。
“吃错药了什么药”小孩闭着眼睛难受地哼唧,田勇摸到他皮肤发烫,俨然是烧得难受了。
“这个,班上孩子说是治感冒的。”王老师掏出荷包里沾了灰的药丸,田勇捏了一粒观色嗅气,慢慢拧紧了眉。
“我没见过这种药丸。”田勇摇摇头,领着王老师往问诊室走,“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连药都乱吃,得亏今天褚医生在。”
说话间进了问诊室,田勇转手将药丸递给褚归“褚医生你能分辨出这药丸里用了些什么药吗”
“我做的药丸,我当然能分辨。”褚归没看田勇,而是盯着王老师以及睁了半只眼睛的王富贵,王老师被褚归盯得莫名其妙,他不给孩子看病,盯着自己干嘛
放下药丸,褚归冷着脸把脉开药,问诊室的气氛如同凝滞,田勇秉着呼吸,觉得此刻的褚归有点令人害怕。
王富贵不是第一次进卫生所,知道看病意味着什么,坐在王老师腿上的他突然使劲挣扎起来“我不要喝药我不要喝药我要吃甜的药丸”
知道自己是感冒了而不是要死了的王富贵暴露了小霸王的本性,王老师一个成年男人险些压不住他。
“好好好,我们不喝药,
我们吃甜的药丸。”王老师狼狈地哄着王富贵停止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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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墨迹未干的药方,“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天一副,早晚喝,忌辛辣重口。”
“我不喝药”王富贵的尖嚎声极其刺耳,王老师被他挥舞的胳膊打到了腮帮子,痛得直抽气。
“不喝药不喝药,我们不喝药。”王老师把王富贵让他窝的火发泄到褚归身上,“褚医生你什么意思,是你说那药丸是你做的,怎么会没有”
“误会,王老师你误会了。”田勇往前一站,挡住褚归,“那药丸是褚医生在家做的,我们卫生所没存货,孩子感冒拖不得,小同学不想喝中药的话我待会儿开点西药是一样的。”
“没误会,确实是我不想开。”褚归拆了田勇辛苦架起来的台,向他抱歉地点点头,“我有几句话想问问王老师。”
王老师一脸铁青,若是还看不出来褚归是故意的,他三十几年简直白活了,但他不明白的是,褚归为什么这么做,两人素不相识的,他哪里得罪褚归了
药丸王老师灵光一闪,贺聪吃的药丸是褚归做的,说明他见过褚归。不对,不止见过,贺聪好像跟褚归是一个村的。
褚归生气是为了贺聪王老师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却不以为意,他自认没做错什么。
王老师神情变换,褚归脸色沉到了极点“王老师,王富贵欺负贺聪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仅不制止,还公然偏袒纵容。你拿走贺聪的药之前,你有想过他不吃药病情会反复吗你没有。王老师,为人师表,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配得上他叫你一声老师吗”
“言重了言重了,王老师也是太着急了,一时顾不上。”王老师是田勇儿子的授课老师之一,出于情面,田勇替他讲了两句好话。
王老师在学校的为人田勇大概了解,他说得有些心虚,可不打圆场吧,他又怕王老师回学校给儿子穿小鞋。但褚归不会因此为难他,所以权衡之下,田勇选择了开口。
古人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大抵如此,田勇默默掉了句书袋,回过神触及到褚归的神色,顿时心下惶惶,他似乎说错话了。
“田医生,王富贵这次抢的是治感冒的药,若换做哮病或者心疾,他拿走所有的救命药,把患病的孩子丢在学校,出了事谁来负责”褚归一声比一声高,“王老师你负得起责吗”
是,褚归之所以如此生气,重点根本不在于王富贵抢了贺聪的药,而在于有三粒药丸,王老师明知贺聪生病,仍给他拿得一粒不剩。
褚归的质问让王老师面色一讪,他清楚地意识到,褚归的假设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真的是救命药,他会全部拿走吗王老师回忆着自己一把从贺聪手里抓走药丸的动作,是的,他会。
问诊室一片寂静,王富贵懵懵懂懂的,趋利避害的本能令他缩着脑袋拌鹌鹑,田勇眉眼纠结地叹气,他实在说不出为王老师开脱的话了。
“你的行为我将向贵校的校长反映。”褚归撕了王富贵的药方,“田医生,麻烦你重新开一副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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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褚归说要和校长反映,王老师神色有瞬间的慌乱,褚归是公社的名人,他亲自到校反映,岂不闹得此事人尽皆知
不过要说王老师有多害怕也不至于,又没真出人命,充其量落个处理欠妥当罢了,影响不了他的前途。
“校长哪有功夫管这种小事。”王老师拉着王富贵站了起来,“等王富贵回学校我让他跟贺聪道个歉行了吧。褚医生,王富贵的爸爸是公社的副书记,你也不是贺聪的家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王老师带着王富贵想走,他准备把孩子给送家去,叫他家里人带着来看病,省得褚归不依不饶的。
公社的副书记褚归理了下公社的领导班子,副书记充其量算是三把手,王老师那语气跟多了不得似的。
“巧了。”褚归轻笑出声,“半个小时前,书记刚派人请我上他家为他母亲看病,王富贵同学的爸爸是副书记,想来住的地方在同一片吧,我顺路送你们一程”
拿背景压人,褚归从来不带怵的
书记的孝顺公社无人不知,褚归替其母看病,必被奉为座上宾,届时有书记撑腰,整治他一个小小的老师易如反掌。
汗水从王老师的额头滴落,嚣张的气焰一去不返,他央求地看向田勇,田勇意会,弯腰哄着王富贵和他出了问诊室。
“褚医生对不起,是我有失偏颇,我回去给贺聪换个座位,保证以后不会再叫任何人欺负他,您看行吗求您高抬贵手,别找校长。”王老师低声下气地请求,昏昏沉沉间仿佛回到了幼年家贫的时期。
王老师的老家在公社下面的大队,解放前一家老小皆是给地主干活的长工,因模样周正当了几年少爷的书童,识得几个字。解放后攀上了公社里的一位姑娘,托岳家的关系当了学校的老师,摆脱了泥腿子的身份。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幼年的伏低做小已恍如隔世。
“不止是贺聪。”褚归摇了摇头,“王老师,作为医生,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无论他们是善是恶,着锦衣抑或踏草鞋,有病求医于我,我便治”
“恶人也治吗”王老师喃喃道,他并非有意打断,而是不小心说出了声。
“治。”褚归答得干脆,“各司其职,善恶自有他人审判。王老师,你是老师,为人师表这四个字,你理应比我理解。你站在讲台上,孩子们在看呢,人人平等的新社会,你教给他们了吗”
最后一句话褚归说得很轻,听在王老师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惊雷,痛恨不平等的他,竟一直做着不平等的事。
“褚医生,对不起,我”王老师与王富贵走后,田勇踟蹰着为他的失言向褚归道歉,褚归对他那么好,他居然帮着是过错方的外人说话。
“我明白。”褚归没让田勇说完,他望着王老师的背影,眼底闪着愉悦的光,“我们以后可能要有一位好老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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