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秦舒云的表现震到了邹建业,怎一时半刻没见,妻子跟变了个人似的,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人,竟会跟他对着干了,邹建业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自己就做决定了。”

    “同志,劳烦你帮我抓药。”秦舒云不想跟邹建业在大庭广众下吵,她自顾自低头翻包拿钱,忽然有种挣脱束缚的轻松感。

    “舒云”邹建业面子挂不住,一把抓住了秦舒云的胳膊,“你到底咋了,川乌剧毒,搞不好要丢命的,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我现在很冷静。”秦舒云沉了一口气,“褚医生会亲自给我示范怎么煎药,建业,你难道不希望我好吗”

    “你说什么胡话,我当然希望你好了。”邹建业反应剧烈,随即似乎败下阵来,他松开秦舒云,“你想治便治吧,褚医生什么时候给你做示范”

    怕继续争执伤了夫妻情分,邹建业退了一步,秦舒云则缓和了情绪,她勾起嘴角,语调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褚医生让我等等,那么多病人排队呢,估计得有段时间。”

    两人请了一整日的假,无所谓多等一会儿,秦舒云受病痛侵扰,近几日未曾正经吃过饭,邹建业上饭馆买了几个包子,让秦舒云趁热吃,这举动瞧着倒像个尽本分的好丈夫了。

    秦舒云心情舒缓了些,她跟邹建业结婚前是自由恋爱,一直觉得他们跟那些经人介绍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夫妻不同,刚刚邹建业叫她不治时,秦舒云心痛得濒临破碎,万幸邹建业最终听从了她的意愿。

    结婚过日子嘛,哪有十全十美的,秦舒云默念着母亲劝她的话,将难过随包子咽进了肚子里。

    “你们的药抓好了”田勇说话时看到了秦舒云放在膝上的药包,他扭头略微不情愿的喊来钱玲,“褚医生叫上问诊室帮忙,我带他们去后面煎药。”

    “田医生,褚医生不是说他来示范吗”非褚归亲自示范,秦舒云有些没底。

    “是褚医生示范,我带你们先做准备工作。”田勇同样忐忑,川乌入药于他而言亦是头一遭,若非褚归指示,他哪敢贸然动手。

    比起带秦舒云煎药,田勇更乐意和褚归待着,他不好拒绝褚归的安排,转念一想,秦舒云用的药可是川乌,褚归能交给他,说明他认为自己靠谱。田勇成功安慰到了自己,得意地抬头挺胸,领着秦舒云夫妻走了。

    钱玲大喜过望,终于能近距离接触褚归了,怀着兴奋之情,她推门进了问诊室“褚医生我来了,你要我做什么吗”

    褚归正在接诊一位病人,他起身让了位,示意钱玲过来为对方把脉“你觉得他患的是什么病,该怎么治,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钱玲顿时心跳加速,褚归一定是在考验她。清空杂念,钱玲凝神感受病人的脉搏。

    褚归征询过病人的意见,他答应得很痛快,此时不厌其烦地将自己的症状复述了一遍。

    有褚归在场,钱玲多花了几分钟确认病情

    ,随后谨慎作答,生怕哪错了。

    “褚医生,我说的对吗”钱玲仿佛参加了仅褚归一位阅卷老师的期末考试,紧张得快不能呼吸。

    “对的。”褚归的话音刚落,钱玲猛地吸了口气,内心那叫一个雀跃。

    “这几位病人患的都是些小病,你给他们看看。”考教完钱玲,褚归合上了钢笔,插到胸前的口袋里,向旁边几位病人做介绍,“钱医生是县卫生院调到我们公社卫生所的,医术也很好,大家请放心。”

    她看吗事情的发展偏离了钱玲的预期,但褚归夸她医术很好,钱玲惊喜交加,努力保持着镇定,朝病人们稳重一笑。

    钱玲的医术好是田勇评价的,有了县医院的名头与褚归的推荐,病人们愉快地接纳了钱玲,他们知道褚归有别的事,非常明事理地摆手让他去忙他的。

    川乌对寒湿风邪有奇效,然受其炮制工艺的复杂与大毒特性的限制,许多医者不敢用它,因为用的人少,部分公社的卫生所甚至不会进货,青山公社的还是褚归写单子麻烦曾所长添置的。

    瞧着田勇与秦舒云夫妻如临大敌的样子,褚归暗自失笑,实在不比忌惮至此。

    要煎的那副用陶罐泡着了,褚归拿筷子搅了搅盖上盖子“放炉子上熬吧,火别太大,煮沸了改小火,熬够半个小时。”

    田勇闻言将陶罐架到炉子上,褚归拆了剩下的药,检查川乌的量是否正确,他从小和药材打交道,不用称,眼睛一扫,闻闻干湿度,便能把重量估个差不离。

    含毒性的药岂容马虎,抓药的员工反复称量,一克不多一毫不少,褚归确认无误,重新裹了药包。他开了五天的量,五天后周日,到卫生所复查,省得秦舒云为此请假。

    “褚医生,复查你会来吗”发问的是田勇,他没胆子用川乌,奈何不了秦舒云的病。

    “我会来的。”褚归给田勇喂了一颗定心丸,让他守着陶罐,到时间了再叫他。

    褚归筛选的全是简单的轻症,钱玲看得得心应手,她学的中医,算得上与褚归是同道中人。等褚归回来,她像交作业一般将病人们的病例拿给他检查。

    褚归暂时中断了接诊,钱玲看病的方法其实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方才为了令病人信服,他没提及,不代表放任不管。

    “你用的药太平、太保守了。”褚归圈了钱玲用的几味药,“不是说温和不好,年纪大的或者体虚经不得猛药的,可以保守一些,但有个前提我们得分清,病人的诉求是什么,他们来看病无非是为了治病,为了不受病痛所困。你在的地方是卫生所,不是县卫生院,乡亲们干的是地里刨食的活,他们没有假期,病晚一天好,他们就要拖着病体干一天活,就要多受一天的最,你明白吗”

    钱玲不是做错了事,褚归的语气十分温和,他的字眼堪称直白,钱玲不会听不懂。

    “我明白了褚医生。”钱玲是个拎得清的,褚归好言相劝,她当然往心里搁了,“谢谢褚医生提醒,我应该怎么改进呢,是加大药量还是

    ”

    “看药的功效,功效强的适当加大药量,功效弱的我建议最好更换药方,你总不能论斤开药让病人用锅熬吧。”褚归打趣道,“具体的你可以请教田医生他们,在这方面他们多少比你有经验。”

    钱玲被褚归假设的画面逗笑,她点点头应好,对褚归的敬佩上了一个台阶,医术好、善良、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眼角余光触及到敞开的门,钱玲立即给褚归的优点里补充了一个心细,世界上怎么有褚归如此完美的人

    两人的谈话不过短短数分钟,基本没耽搁看诊的进度,钱玲代替田勇认真为褚归打起了下手,感觉半小时里的收获胜过了她一整个星期。

    “褚医生,药熬好了。”田勇打发刘成来报信,由于同为褚归的追崇者,刘成作为学徒,平日里踏实好学,钱玲对他的观感还不错。

    各种草药熬成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秦舒云怵得慌,望着碗无从下手,褚归倒了约三分之一,冲秦舒云说了声喝吧。

    感受到褚归的从容,秦舒云鼓起了勇气,端起碗试探地喝了一口,随即大口吞咽,愣是把治病的药喝出了英勇就义的架势。

    喝得急了,苦涩的药汁呛入气管,她憋着把最后一嘴咽下去,侧身咳得面红耳赤,邹建明惶恐的帮她拍背,吓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好在秦舒云是呛着了而不是中毒了,缓过劲,她饮了清水漱口,捏着手帕擦了擦眼睛和嘴角“我没事,这药真苦啊。”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田勇笑着安慰道,“下次注意喝慢点。”

    褚归抬手看了下表,十一点十分“观察二十分钟,到十一点半,没什么不适的话你们就能回家了,记得按刚才的步骤煎药,分三次服,药渣的处理妥当,莫误食了。”

    秦舒云连声应好,过了二十分钟,果然无事发生,到问诊室谢过褚归,夫妻俩相伴离开了卫生所,路上遇到土地庙他们特意拜了拜,祈祷周天复诊一切顺利。

    “可算走了。”田勇作势抹了把额头上隐形的虚汗,老天爷保佑,自看到了褚归药方里的川乌,他那心提得哟,好悬没晕咯。

    “是药三分毒,用好了治病用坏了要命,全看配伍是否得当煎煮是否得法。”褚归借此给田勇上了一课,神农尝百草,药经里有川乌,自然是它配作药用。

    “褚医生你艺高人胆大,我是万万不行的。”人贵自知,田勇清楚他与褚归的差距,不单单是一两个药方,想达到褚归的高度,他兴许要穷尽一生,而那时,褚归必定踏上了新的遥不可及之处。

    “说我用药大胆,你是没见过我三师兄。”姜自明给褚归讲过孙荣的传奇事迹,他们四师兄弟,论大胆孙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是吗”田勇起了兴趣,“褚医生你三师兄怎么个大胆法,给我讲讲呗”

    “他有一次给人治病用了二两附子。”褚归轻描淡写地举了个例,附子与川乌属同株,川乌为母根附子为侧根,毒性不相上下。

    二两附子是什么概念,田勇倒吸了一口凉气,褚归的三师兄真乃神人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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