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棱走出茶水间,与刚好走出办公室的周然对视了一眼。
二人视线交错,然后不约而同来到了电梯口,这里没有人。
“他说什么”
“她说什么”
二人同时问出一句,都停了一下。
然后面色古怪说“生死之交。”
又是同时回答。
二人听完对方的答案,都不带感情地提起了嘴角。
换个角度来说,这两个人,其实也是挺配的。
这种感情,让两人都无从置喙。
蒋棱回过头,一言难尽道“算了,别管他们了。”
周然也点点头。
显然,现在两个人都还没开窍。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他就想了一圈。
对于沉晨来说,上次大家一起聚起来吃火锅的时候,他就有问过她,沉晨其实还没有决定未来到底是留下来,还是进入娱乐圈。
她好像根本就没有需要决定这件事的意识,甚至给他一种感觉,她像是随时会抽身离开这里似的,因此不必做出选择。关于这一点,他一直觉得很奇怪。
而对于顾之羲来说,以前的他与女性打交道的机会只在商业方面,私底下的接触几乎为零,要不然也不会经常有人怀疑他的取向问题。
他与沉晨的相处其实还不算久,两人的相处模式也未完全脱离上下级,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与沉晨相比,其实是不对等的。
沉晨现在已经崭露头角,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这个社会对女性又天然要苛刻一些,她的试错成本,没有顾之羲的高。
哪怕熟知顾之羲的人品不会发生他所担心的事,为了沉晨考虑,戳破窗户纸的这一步也确实应该谨慎一些。
或许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更好,揠苗助长,不一定有好结果。
二人在无声间短暂地达成了一致。
蒋棱刚要走开,又停了下来“对了,你进去的时候,看到顾总的手心受伤了吗”
周然回想了一下,“没注意到,顾总看上去一切正常。不过你这么一说,顾总好像有刻意藏起左手。”
蒋棱笑了笑,“沉晨注意到了。”
周然略一思索,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苦肉计,古往今来都很有用。”
尤其当对方主观上并没有想要使计,而事情本身也是真的,效果就更好了。
沉晨对着电脑看了一会儿,一道高大的人影投下来。
她抬头一看,蒋棱把一个袋子放在了她的桌子上“我过会儿还有个会,这些药你自己去拿给顾总吧。”
说完便匆匆离去,好像真的很忙。
沉晨奇怪地皱眉,可是从她这里,到顾之羲的办公室,不过是多走几步路而已。
直到沉晨进了办公室,还在回头看蒋棱已消失不见的背影。
顾之羲瞥了她一眼,“在看什么”
她反手把门带上,随口答道“看蒋助。”
顾之羲手一顿,“看他做什么”
沉晨想了想,坦言“我刚才在茶水间跟蒋助说话,说着说着,他好像有点儿破防了。”
顾之羲不解地抬眉“破防,是什么意思”
说完就发觉,二人之间是不是有些代沟
随即眼前又闪过了今天沉晨跟李先生交流时的情景,他们当时也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
只不过在李先生的面前,他没问出来,端着一副对他们所说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然后又想起了沉晨说他光辉岁月成为往事的那些话,加了一句“我不经常上网,所以不知道。”
他的年纪也并不比他们大多少。
沉晨看着他,了然地解释“哦,您”
她改口“你可能不知道,破防就是指,他受到了比较大的冲击。”
蒋棱刚才说顾之羲不对劲,其实他自己也挺不对劲的。
顾之羲回想了一下,突然觉得周然离开前的表情,好像也是受到了某种冲击。
这两个人一向处事冷静,很少有像这样将受到冲击表现出来的时候。
快速过了一遍,确定朝云最近并没有要倒闭的迹象,这两个人便很快被果断地移出他的脑中,“不用管他们。”
再看沉晨,“你呢找我有什么事”
沉晨拿出蒋棱给她的药晃了晃“顾总,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的手是不是破了”
确实,但顾之羲并不想跟她提及,毕竟也是因为她答题的缘故,他才会朝车子冲过去。
要是知道他还因此受伤了,她恐怕会自责。
他摇了摇头,避重就轻道“没什么事。”
沉晨上前一步,“那我可以看看吗”
顾之羲顿了顿,对上沉晨坚定的眼神,就知道不给她看肯定行不通了。
于是还是伸出了左手,手心摊开向上。
沉晨都不用刻意凑近就能清晰地看到,顾之羲几乎整个手心都擦破了皮,底下粉红的肉微微卷起。
顾之羲不想兴师动众,所以回办公室之后只是简单清洗后擦了擦,现在还有血丝不断渗出来。
沉晨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有一瞬间好像自己的手心也连着心脏抽了一下。
但他却仿佛没有痛感一样,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从与韩森说话,到回来的路上,再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顾之羲尝试转移话题“下午混双的比赛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沉晨的眉头不知不觉已经皱了有一阵了,“顾总,算了,下午的比赛还是别去了,我过会儿就去跟主办方说,我们退出双打的比赛吧。”
想想顾之羲这手也是因为她的计算结果才弄成这样的,她低下了头。
顾之羲看着她低落下来的神情,跟她丢自行车的那天也
差不多了。
下意识想摸摸她的头,又觉得自己这股冲动莫名其妙,胳膊抬起,但又落下了。
他沉声说“用不着退出,我还有另一只手。”
沉晨摇摇头“其实也就五千块而已,对你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也不是。”顾之羲眼中闪过笑意“忘了吗我最近手头紧。”
沉晨却没笑,长出一口气“顾总,你还真以为我信你连五千块都不放过,需要这么拼。”
顾之羲默然,又笑了一下,轻描淡写说“我不是要以这种方式,收回我赞助出去的钱吗”
听到自己以前说过的抹黑他的话,又从他口中说出来,沉晨也笑了出来,“我还是先给你消一下毒吧。”
沉晨绕到桌后,将一应药品放到桌上,找出棉签,细致地给他涂上了碘伏。
顾之羲看着她眼也不眨,掌心虽然有刺痛感传来,但整个人也好像与世隔绝。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突然抬起头“顾总,疼吗”
顾之羲正对上她的视线,这个角度,显得二人离得太近,他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又忍住。
看着她的表情,他本来想说痛感还在他的忍耐范围内,但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了两个字“有点。”
好像心里有个声音诱惑他这么说。
沉晨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创口面积这么大呢。”
“那怎么办呢”顾之羲听到自己接着问。
他看着沉晨,而沉晨则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要不,我给你吹一吹”
她从小到大,受了伤,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吹一吹,也一直很有效,至少能有个心里安慰。
顾之羲缓缓地眨了下眼。
他不那么快地消化了一下,吹一吹是什么意思,又会是什么动作。
在他目前已经过完的,男女关系格外贫瘠的人生中,除了幼时之外,自他懂事后就从没有与女性距离这么近过。
更不用提什么吹手心了,这点小伤,从来都是自己忍着。
沉晨目光询问性地看向了他。
她的眼里没有什么复杂情绪,单纯是因为吹气可以快速降低伤口的温度,可以让他觉得不那么疼。
尽管理智分析告诉他,要让伤口降温,还有很多种办法,拿点冰块来,效果是一样的。
退一万步来讲,要说吹伤口,他自己就不能吹吗沉晨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但他还是没说。
顾之羲面上依旧冷静,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促使着他沉声说“你可以试试。”
“好。”沉晨抓上了他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同一时刻,他的右手在桌下握紧了起来,剪得短短的指甲印入掌心,留下发白的痕迹。
接下来,沉晨看向他伤口的目光都好像在发烫。
她还没吹,伤口的温度没有降低,先飙升了。
顾之羲的表情依然如刚才一样冷静淡漠,实则内心一阵猛跳。
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那个坏心眼奥数系统又蹦出来作祟了。
要么是让沉晨计算出他的心跳二百八了,要么是计算出沉晨的视线落在他皮肤时的热度上一百了。
恰在此时“叮当”
顾之羲的心也咣当一下。
系统这次放了个搓手的音效“晨晨,可真巧呀,又触发题目啦”
顾之羲“”
他第二次恨自己这张破嘴。
沉晨沉默了一下,顾之羲的内心也在沉默。
系统还是第一次觉得两人的脑海如此安静,声音显得有些天真“怎么了,晨晨,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要是换做往常,她早就叽叽喳喳地对它的到来表示欢迎,迫不及待想坑害一下霸总不,是快乐一下了。
顾之羲也想知道。
接着,他听到沉晨颤巍巍问“奥奥,你这次出的题”
“该不会是计算,我吹出来的风有几级吧”
顾之羲“”
毋庸置疑,他俩确实是生死之交。
她生,他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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