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和灼凰看向不尘,感觉到师徒二人的目光,不尘身子一凛,忙道“回二位仙尊的话,当初那神秘人只教了布阵之法,却未教我破阵之法。我、我当真不知啊”
说话间,不尘身子抖得宛如筛子,生怕青梧和灼凰动怒。
灼凰瞥了不尘一眼,转头看向青梧,对他道“想来妖界也不会将破阵之法交代给不尘。之前在玉衡宗,破阵之道在于毁掉阵眼,若这些阵法,是大阵中的一小阵,那么破阵的思路,应当是一样的。”
一旁的许见州听到此处,方知此事还牵扯妖界,虽然仙妖人三界之争同他们关系不大,但人界若有灾难,亦会波及他们。
许见州想了想,提醒道“眼下皇帝肉身尚存一息,乃因绝命之时未到,魂魄又安然无恙。如今他为阵眼,若要毁掉阵眼,恐怕会伤及其魂魄,进而伤及其性命。”
司徒明闻言,面露慌张,紧张地看向青梧和灼凰,目光不离寸许地盯着他们。
青梧望着地下被困阵法的皇帝,沉默片刻,转头对灼凰道“我们暂不知妖界这些阵法的来源,若想不伤及皇帝破阵,恐怕只有像在玉衡宗时一样,换人入阵。”
青梧面色未改分毫,只淡淡道“我去。”
说着,青梧抬手,正欲结印,却被灼凰伸手捏住他已结印的指尖,对他道“师尊,慢着。”
青梧不解看向她,灼凰放眼看着周遭的一切,对青梧道“师尊,当初玉衡宗的阵法,是以二百多具尸骨做阵,如今鹿鸣岭,阵眼处却只有皇帝一人。而且周围的一切,生机蓬勃,欣欣向荣尸骨、繁盛”
青梧闻言神色间若有所思,跟着蹙眉道“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玉衡宗乃死门,此地乃景门。”
灼凰眉心亦跟着蹙起,连连点头道“是,这恐怕就是妖界布阵的思路和方位。若玉衡宗的阵眼,需要生气换死气,男身换女身,为阴阳颠倒,那么此地阵眼,则需昌盛换颓败,方能破阵。”
灼凰看向青梧,对他道“所以师尊,这次你去怕是不成的。”
青梧点头“我们得找个命格与皇帝截然相反的人才行”
话音未落,青梧和灼凰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司徒明。
司徒明见此了然,他惨然一笑,自嘲道“天生命短,六情缘薄,确实是颓败之象”
说罢,他神色恢复镇定,对青梧和灼凰行礼道“我愿救父皇,还请二位仙尊,送我下去,替换父皇出来。”
灼凰闻言,冲他笑笑,对他道“你不必担心,你只需将你父亲换出来,待破阵之后,你就还能出来,顶多损失点阴气法力。”
当时师尊不也是安然无恙,只是掉了两成灵力。
司徒明闻言,笑道“那就好。”
说罢,青梧抬手结印,运起灵气,跟着地面便震动起来,一条地缝自四棵杉树间裂开,轰轰烈烈地朝两侧开去。
太子及不尘等凡人见
此大惊,眼看着青梧长身玉立,两手翻动间,便毫不费力的改山换貌,全然已超出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太子脸上彻底没了戾气,乖顺的像只猫。
片刻后,青梧收手,地下阵法的景象全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四棵杉树根茎交错,皇帝的魂魄便静静盘腿坐在正中间,被四棵杉树的根茎死死捆着,仿佛要被汲取尽全部养分。
青梧和灼凰率先御风下了地下,司徒明正欲下去,却被梅挽庭一把拉住,司徒明不解看向梅挽庭。
梅挽庭牙根紧咬,额角青筋跟着翻动几下,随即便以灵力传音道“你是不是蠢你未得父亲一日疼爱,他甚至要了你的命,眼下你却还要救他别下去你既然已有成鬼王的功德,便该抛却这些前尘往事,多为自己着想别管你爹了,去做你的鬼王,为了这种爹,不值当”
司徒明闻言了然,冲梅挽庭笑道多谢仙君好意。可我从未怪过我爹。诚如你所言,是他杀了我,可他到底不知真相,不知者无罪,我如何去怪他3”
“你”梅挽庭瞪着眼前的司徒明,一时竟无语凝噎,好一个不知者无罪。
梅挽庭盯着司徒明看了数息,随后他一把甩开司徒明的手臂,没好气道“爱去去,这种父亲,你不恨他便也罢了,居然还想着救他,当真是个蠢货。”
司徒明眨巴眨巴眼睛,按理是该如此,他曾经多少也怪过父皇的无情,对他这个儿子不闻不问。可他身死之后,便觉得生前的那些都不重要了,只想全了未得父爱的遗憾,尤其是他被赐死一事,一想到父亲并不知情,他便恨不起来,只是希望能弥补毕生遗憾。
司徒明不由好奇地问道“仙君可是同自己父亲之间,也有些化不开的矛盾”
梅挽庭不屑一笑,对他道“哼,我我无父无母,从未见过爹娘。单纯地不想看你为这种爹作践自己罢了,我已好言相劝,你爱去去吧。”
司徒明见青梧和灼凰已经落地,便没再同梅挽庭多言,俯身飞了下去。
司徒明下去后,梅挽庭转而看向司徒明的背影,眉宇间满是嘲讽与不屑。
来到皇帝面前,司徒明单膝落地,伸手抚上皇帝的脸颊,不禁颤声唤道“父皇”
青梧道“他的魂魄被阵法束缚,暂且醒不过来。”
司徒明眼底流过一丝失望。
青梧对他道“将他换出来吧。”
司徒明点头,随即走进了阵眼,身体同皇帝的魂魄重叠。顷刻间所有缠着皇帝的枝条便颤动起来,司徒明掌上一用力,一把将皇帝的魂魄推了出去。
青梧立时以灵气将其接住,阵法再次像在玉衡宗时一般开始塌缩,朝阵眼中的司徒明汇聚而去,强大的压力迫使司徒明眉心紧锁。
灼凰对他道“撑住,待此阵破,你便能出来了。”
司徒明闻言,在强大的压力中,再复强撑着坐直身子。
青梧和灼凰望着阵眼中的司徒明,期待着阵法塌缩,
可看着看着,他们却觉出不对来。
为何半刻钟过去,这阵法的塌缩还未结束
青梧和灼凰立时运起灵气,各自一边缠住司徒明的手臂,试图将他往外拉。可司徒明的身体却好似已同阵法融为一体,根本无法拉出。
片刻后,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整个地面颤动,震得青梧和灼凰各自后退一步,同时脱手。
灼凰蹙眉道“怎么回事这阵法怎么没有破”
说话间,阵法塌缩停止,再复如从之前般缓缓运转起来,只是这次,流出的气息不再是兴旺之气,而是颓败之气。
司徒明望向青梧和灼凰,对他们道“我好像出不来了。”
说着,司徒明便觉眼皮沉重,似是要昏睡过去,他眼皮眨得缓慢,眼底尽是哀色,他似是意识到什么,对青梧和灼凰道“二位仙君我怕是、怕是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青梧闻言,连忙抬手,再复以灵气缠住司徒明,用尽力气,试图拉他出来。
灼凰在一旁冷静看着,片刻后,她对青梧道“师尊,妖界的阵法我们了解得并不完全,且先叫司徒明在这里待着,等我们找到解决办法,再来救他便是。”
青梧闻言看向灼凰,对她道“不可他是为了破阵方才入阵,我们怎么能在此时留下他”
灼凰看着青梧此时自责且担忧的神色,不由抿唇。
这一刻她忽地意识到,如今身在合欢道的师尊,所行所选,已经和她不一样了。
灼凰眉眼微垂,躲开青梧的目光,继续道“你别忘了,这些阵法的背后,还藏着一个修为深不可测之人。你现在就算赌上全部修为,也不见得能救他出来,徒劳无功之举罢了。何不等弄清阵法的原委后,再来相救。”
说罢,灼凰私下传音道“师尊,我不想离你越来越远”
青梧闻言,手不由一颤。
青梧恍然惊觉,方才他已是和灼凰有了分歧,有情与无情,在选择上终归会有所不同。
司徒明听到了方才灼凰的话,便对青梧道“仙君帮我找到父亲,又救他出来,我已心满意足。仙君松手便是,我听得出来,这阵法非比寻常,想来太子恐怕也是做了他人棋盘上的子,我相信二位仙君,日后定会救我出囹圄。”
话虽这般说,但司徒明着实不知这一闭眼,再醒来是多久之后,他想了想,复又对青梧和灼凰道“趁我还醒着,可否求两位仙君,帮我完成两个心愿。”
灼凰道“你说。”
司徒明道“我人生当中,唯两人最为重要,一为父,二为妻。二位仙君,可否能将我父亲带来,我想见他一面。还有我的妻子,两年前我死之后,王府失火,她死在了大火中,魂魄徘徊于朝王府故地。”
司徒明面上满是遗憾,语气间含着难以言喻的悲凉“我命里当真六情缘薄,无此福分。本以为我与她皆成阴魂,便可厮守。怎知我死于水,她死于火,死后亦不得相见。”
青梧和灼凰同时垂眸,青梧对司徒明道你撑住,我去想想法子。”
说罢,青梧和灼凰以神境回到地面上,青梧将皇帝的魂魄交给梅挽庭,对他道“劳烦你送回皇帝魂魄,将他人带来。”
梅挽庭点头,以灵气接过皇帝魂魄,便往皇宫而去。
青梧看向许见州,对他道“司徒明与其王妃,一人死于水,一人死于火,死后不得相见,可有法子让他们见一面”
许见州想了想,对师徒二人道“这好说,叫他们二人各自附身一人,便可相见。只是朝王妃杜心蝶,已成冤魂,附身凡人,凡人心神怕是受不住。正好二位为仙,若叫阴魂附身,不损仙体,且神思可保持清醒,二位将这事办了便是。”
灼凰点头,道“成,我这就去王府找杜心蝶。”
说罢,灼凰对青梧道“师尊,你去下面等着,等我一来,你便叫司徒明附身。”
青梧点头应下,灼凰即刻放眼望去,待找到朝王府故地后,便即刻以神境离去。
下一瞬,灼凰出现在朝王府内。
朝王府内断壁颓垣,处处皆是被火舌吞噬过的痕迹,在这偌大繁华的江陵城中,宛如一座遗失之地,孤寂又荒芜。
灼凰扫了朝王府一眼,便见后院倒塌一半的房屋中,正有一名素衣女子,对镜梳妆。
她青丝如瀑,面容精致,气质出尘,孤身坐在那里,同这被焚烧过的断井颓垣格格不入。
与司徒明身上的阴气不同,她身上除了阴气,还裹挟着一股怨气,就还挺瘆人。
灼凰以神境到她身边,开口唤道“杜心蝶。”
杜心蝶停下梳妆的手,不解转身,眸色空洞,望着灼凰,问道“你是谁能看得见我”
灼凰道“你夫君”
灼凰眉微低,跟着道“他即将陷入沉睡,想见你一面。”
怎料杜心蝶闻言,周身却怨气爆发,眸色立时变得猩红,凄厉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王府“我如何见他我夫君为人良善,侍父纯孝,待妻忠诚,可苍天不公你以为我不想见他我能留在这里不被鬼差带走已是拼尽全力你叫我如何见他”
杜心蝶凄厉的声音,着实叫灼凰有些刺耳,她确实无法共情杜心蝶此时的心情,只言简意赅道“你附身我,我带你过去。他会附身我的师尊,你们便能见。”
杜心蝶闻言一愣,随即便一头扎进了灼凰的身体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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