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绯亮明皇子身份“你以后就跟我,干得好加官进爵。”
裴酌佯作惊讶“您就是二皇子”
萧绯点头“我手下有个能人,能轻微改变容貌,你要是怕被那个纨绔认出,我让他替你乔装改扮,只要你好好替我参谋马场,今年要生三百只小西域马。”
裴酌“保证能生。”
裴酌还想展示一点技能赚点钱,道“我会算账,比任何人算得都快,二皇子需要否”
这世道怎么回事,说自己算术第一都没人在乎。
萧绯“唔”了一声“回去看看。”
皇兄喜欢裴酌,肯定是因为大美人会打算盘,就像有的人喜欢会弹琴的,有的人喜欢会画画的。
大美人素手一拨,弹的是算珠还是琴弦,有区别吗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还能掌中馈,何尝不是赏心悦目
他倒要见识一下。
裴酌终于明白专业在古代有用武之地的感觉了,总算有个识货的。
二皇子不错。
二皇子府恢弘气派,外面和其他高门大院乍一看只有规制区别,里头别有洞天。
萧绯喜好颜色,地砖都是花纹拼色款,早春的玉京,草木刚发新芽,街上还有些灰扑扑,一进园子,耳目一新。
裴酌第一次走出小院,观察皇子府,一般而言,皇子府一砖一瓦代表古代工匠的最高水平,即他的科技起始点。
一声清脆的玉石相击声唤回裴酌的走神,萧绯将一把玉算盘放在他面前。
算珠都是无暇的翡翠,碧绿通透。
裴酌得承认,科技再发展,古代皇家享受的奢侈品,现代平民还是享受不到。
萧绯掏出一本账本“你算一算去年马场用度总和。”
裴酌接过来,上面密密麻麻记录马场的马匹数量、用度支出。
马场名为永安,占地一万余顷,马匹六千,去年户部拨款五十万。
养马比养人还要费事,最终能派上战场的却不足三成。
有资质的幼马挑出来训练,精细喂养,套马蹄铁等,又是一笔开支。
萧绯叫人给自己沏了一壶黄山毛尖,白玉杯盛着茶水,茶香袅袅。
他翘起二郎腿,心想皇嫂算账的时候,太子在干什么肯定不会专注盯着看,八成手里还要拿个奏折。
萧绯也找点事做“再来一碟龙须卷、栗子糕。”
裴酌盯着账本,心算起来。
心算对他不难,但要先把一串串大写的壹貮叁模式的数据转换成阿拉伯数字,录进脑子里。
他对着账本速算,在外人看来却像在发呆。
萧绯捏了一粒栗子糕,眉心微蹙,难道看不懂账本
算盘都不碰的
还是翡翠算盘不敢碰
“算盘坏了就坏了,大胆用。”
“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五十两。”裴酌翻过一页一页的账本,末了,爽快地报出一个数字。
“咳咳。”萧绯差点被栗子糕呛着,弯腰咳嗽。
“太子告诉你的”萧绯跳起来质问。这明明关系就很好,逃跑是做给他看的
裴酌震惊“这关太子什么事”
萧绯“账本是昨晚刚呈上来的,马场总用度,除了我只有太子知道。太子提前告诉了你”
裴酌“我算出来的”
萧绯“你没用算盘。”
裴酌“我心算,不信你再拿个账本。”
萧绯将信将疑,叫来一个账房先生跟他对质。
他在纸上写两个数,裴酌和账房一起算。
账房把算盘拨出残影,裴酌轻飘飘地吐出一个数。
萧绯指了指账房“你”
账房先生抹了下额头的冷汗“我尽力了”
“你出去。”
萧绯重新看向裴酌,按捺震惊,他明白了。
难怪皇兄对裴酌另眼相待,登基之后有这样能干的皇后,户部那群老头哪里敢作假各地税收内务太监哪里敢虚报皇宫用度
还不国库私库掌得牢牢的
这么能干的太子妃,被他截胡,给他干活。
萧绯“先生大才我这里的空院子,随便挑随便住。”
他想起什么,道“哦哦,靠花园的那个不行,未来皇子妃才能住。”
裴酌要是住进去,皇兄心里有想法了怎么办
裴酌眼睛弯了弯,没想到二皇子竟如此爱才,有明君之相,系统说二皇子养了许多门客,果真如此。
他想起自己包袱里的花生仁,得找人帮忙种下去“二皇子府上有没有擅长农桑之事的人”
萧绯用扇骨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找出一个人“叫管事带你去找刘先生。”
“同一块田,他不论种什么,收成都比别人好五成。”
裴酌摸了摸花生仁,像给孩子找到好婆家一样欣慰,二皇子真是靠谱。
他来对地方了,以后想试验点什么,萧绯这里都有对应擅长的人才。
“谢过二皇子,我先去洗漱一番。”裴酌脸上还有锅灰,不好这么出门见人。
萧绯“去吧。”
等裴酌出去后,管事低声请示二皇子“裴公子是何人衣食比照什么用度”
萧绯不假思索“他是什么人你不用管,比照太子妃的用度。”
管事一脸震惊,他家主子居然如此野心勃勃。虽然朝廷暗流涌动,但二皇子从来没有明面上说要取代太子。
萧绯“嗯”
管事“遵命。”
裴酌挑了处离大门近的院子,方便出门,放好行李,便跟着管事去找很会种田的刘先生。
裴酌以为这些门客也住在府内,结果跟着管事弯弯绕绕,出了后门,过了一条街,才抵达二皇子的人才安置府。
管事看出了他的疑惑,拍马屁道“裴公子是二皇子贵客,身份不一般。”
不一般裴酌思索自己不一般在哪,前头儿就到了一处花厅。
“裴公子稍坐,我去叫人。”
裴酌边喝茶边回想自己不多的种植知识,比如后世影响巨大的杂交水稻,他懂得不多,但可以提一提杂交知识,说不定能给对方启示。
“是你找我”
来人一身粗布短打,手指头很粗,一看就是干了半辈子农活的人。
“我就是刘贵。”
“刘先生,叨扰了。”
裴酌打开桌上的布包,“请您看看这些花生种子。”
刘贵瞥了一眼,并不走心“花生很饱满,照料得不错,但比不上我。”
裴酌“这种花生产量很高,是我精心培育出来的”
刘贵态度倏地一变,打断他“亩产多少”
裴酌听邻居老太太提过,微打了个折“600斤。”
“哼。”刘贵不屑道,“我曾种过亩产千斤的花生,颗颗大如铜钱,本欲献给朝廷,怎料家里遭了大火,焚了个干净,那火烧得,连黑烟都是香的。你这花生虚有其表,不适合种,也结不出好果。”
裴酌“”
去你的亩产千斤,没有化肥没有农药,比现代还厉害
他只是想拜托有经验的人帮他种,刘贵却仿佛害怕自己占了他门客的位置,一通吹嘘与贬低。
刘贵对管事道“这人连锄头都没扛过,二皇子留他干嘛”
裴酌十分心塞,把花生包好,拎着就走。
管事连忙追上“裴公子,可是对这人不满意”
裴酌“嗯,麻烦管事再给我介绍一个。”
他倒是相信刘贵会种田,应该也是个好手,但怕他心术不正捣乱。
他回身看着萧绯的人才安置所,很怀疑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吹牛的。
管事“呃,府上没有人比他更厉害的了。”
裴酌放弃幻想“只要找个普通会种花生的即可,府上侍弄花园的,或多或少都会吧”
“我的花生很珍贵,亩产很高,且我只有这些,只许成功,失败了就没有了。”
“花生可否借在下一观”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打断裴酌的话。
裴酌和管事本就在大街上交谈,来往的人不少,裴酌稍微扮丑,话题又是种田,路人没有兴趣驻足。
裴酌看向那人,面色黝黑,身材魁梧,像走南闯北的商人。
商人总能敏锐地发现商机,花生春种一粒,秋收万颗,年后卖花生种子也能赚一笔。
裴酌小心地摸了一把出来“喏。”
中年人眼睛一亮,抓在掌心又闻又看,拇指一捻,将一颗花生掰成两半,越看眼神越亮。
“兄台,你这些花生可否卖给我”
裴酌“不卖。”
中年人“方才你说想找人种植,在下不才,种田本事还是有的,我们定一张契约,我帮你种,收成对半分,如若年景不好,我愿赔偿一百两。”
裴酌抿唇,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儿骗花生的吧
管事暗暗拉了拉裴酌的袖子,低声道“他是贾大人,户部农政司的,专管劝课农桑,还著了一本农经,总结各地气候、农时、农具”
裴酌“比刘贵厉害”
管事“不能比,不能比人是正经当官的,就是跟咱二皇子不熟。”
裴酌“很好,以后就熟了。”
裴酌找了一个酒楼拟定契约,贾大人很有诚意,直接在他这放了五十两押金。
裴酌“我住二皇子府上,半年之后见分晓。如若你精心照料,还不如普通花生,我分文不取。”
贾大人“好敢问兄台这些花生是如何得来”
裴酌“山里老伯赠与我,他已寿终,我怕糟蹋了这花生,因此才”
贾大人面露遗憾,喃喃“若他在世,我定要引荐给太子。”
裴酌没听清,道“引荐给谁”
“没什么,喝茶。”
裴酌慢悠悠道“老伯曾跟我提过,有一法子或可增加稻子产量。”
“您请说。”贾大人来了精神,大手一挥,又叫了一只烤鸭。
裴酌“那法子我听着有些糊涂,贾大人或许能明白其中奥妙。”
接下来,裴酌用了一个时辰,跟贾大人科普水稻的不育系、恢复系,去雄、套袋、授粉
贾大人的表情在豁然开朗和一头雾水间换来换去。
裴酌喝了一口水“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和运气,玉京天气不适合,若将来有条件,大人可派人去南边试试。”
“我一定试试。”贾大人诚恳道,“民以食为天,殿下、不,陛下督促我等为官的职责不是行走官场,而是精攻稼穑教导推行。实不相瞒,陛下派人出使西域,不仅带回西域马,还带回许多不曾见过的种子。去过西域的人,说西域若是不缺水,可耕出万亩良田,好种配良田,能喂饱更多百姓。”
裴酌随口道“有坎儿井吗”
贾大人“何物”
裴酌“一种将潜入地下的高山雪水引出灌溉的水利。”
贾大人站起来“裴公子坐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叫水部郎中过来。”
裴酌“”他发现一点,大宣的官员都很勤奋。
管事“咳咳,裴公子,咱该回去了。”
裴酌见他话里有话,道“直说。”
管事“今日就到这里,让他们明日递拜帖到二皇子府。”
裴酌点头“行。”
他坐在这里是代表个人,管事的意思是可以趁机替二皇子拉拢官员。
翌日。
萧绯去上朝后,贾大人携同僚如约而至,他们品阶低,不需要上朝。
裴酌换个更软的床,赖在床上简直不想起床,他痛苦地睁开眼,天刚刚亮而已,不怕走夜路摔着吗
两名官员上门,萧绯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这两人是太子提拔的骨干,平时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
裴酌可太行了,直接跟太子抢人。
萧绯在话本上看见,据说有个小岛的习俗是男女和离,会把家里所有物品一一清点,一人带走一半,老死不相往来。
像不像皇嫂和皇兄分开,带走了太子的一半势力
萧绯摇着扇子,得意洋洋地告诉丽妃“我抢了皇兄提拔的两个人。”
丽妃“如何抢的”
萧绯神秘道“一个军师。”
丽妃一听,警惕地问“他跟太子有关系吗”
萧绯好结交三教九流,养着一批人,很多吃白饭的,也有足智多谋的,曾经有个叫林良玉的先生,是某个县城的师爷,萧绯去那边办事,见他善断能言,遂收为谋士。
在林良玉的协助下,萧绯审理漕运贪污案,国库进项十一万两白银;破获地方卖官案,摘了一条线上七十六人的乌纱帽萧绯连立大功,陛下在百官面前赞赏数次,连带丽妃宫里也多了许多赏赐。
二皇子事业蒸蒸日上,连耿直刚正从不与达官贵人私交的玉京府尹,都破天荒地和萧绯搭了几次话。
彼时因为皇后过世,太子卸下部分职务,闭门不出,萧绯风头压过太子,朝中有人提议立丽妃为继后。丽妃为后,太子的位置便有些尴尬,储君之位恐怕要易主。
萧颉元对结发夫妻有几分情分,没有立继后。
这时,发生了一件丽妃至今都想不通的事林良玉被查出是太子派在萧绯身边的卧底
卧底,但干得比萧绯亲信都好。
东窗事发,林良玉直接消失。
丽妃琢磨了三天三夜,这个卧底到底谋得了什么好处。
好像没有,还干得很出色,帮助资历尚浅的二皇子取得皇帝的信任。
好像有,萧绯的老底都被太子摸得一清二楚。
母子俩战战兢兢过了一阵,生怕二皇子府里被埋了造反的证据,把花园都查抄了一遍。
后来,丽妃仔细一想,萧绯遇到林良玉的那个偏远县,好巧不巧,太子也曾路过。
太子走过的地方都是陷阱。
她三连发问“军师在哪遇见的祖籍何处太子去过没”
萧绯也想起那桩不快,染着晦涩的睫毛遮住上挑的狐狸眼“去过。”
就是从太子屋里跑出来的。
但他是放火逃出来的,跟太子有嫌隙,而这个嫌隙在他的努力下会越来越大。
丽妃“此人不可信”
萧绯“可信。”
丽妃见儿子如此信誓旦旦,想了想,道“你要是用得着他,你就用,但是永安马场千万不能让他插手。”
丽妃眼里闪过算计“你悄悄转移一批战马给你舅舅训练骑兵,但账目上要做得滴水不漏,就说是病死的,不能让人看出来。”
萧绯“唔。”
可是他已经让裴酌看过账本了。
丽妃“还要把马监慢慢换用自己人。”
萧绯“唔。”怎么不算自己人呢
裴酌与贾大人及其同僚“相谈甚欢”一早上,发觉大宣人才济济,官员选拔并非一味按照科举,而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精英在朝中,他抱对大腿,才有权力调动这些人。
萧绯行不行能不能干掉太子或者明哲保身
裴酌想起他的人才安置所,突然有点不确定。刘贵跟贾大人简直一个天一个地,那其他人呢
裴酌“刘管事,帮忙把擅水利的门客请来。”
刘管事对二皇子府中人才济济一堂的场面老怀欣慰,这下可以跟丽妃交代了“各位大人稍等,我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一名蓝衣男人跟着刘管事进来。
贾大人和工部侍郎礼贤下士,起身招呼蓝衣男人在裴酌身边坐下。
他们原先以为太子独一份的慧眼识珠,原来二皇子府上也卧虎藏龙。
在座的互相介绍,蓝衣男子也道“鄙人姓张,江州人士。”
贾大人帮蓝衣男子接上话题“方才我们说到,在不同地点开挖地下水渠,如何保证挖对方向,两头能够衔接上。”
水部郎中“有一法子,是在地道中放置一盏灯,一直背对着光挖。”
贾大人“此法耗费灯油,也可在两个洞口分别设一根竹竿,使之在一条线上,再在洞底悬挂一根平行于地面竹竿,顺着竹竿所指的方向挖。”
三人期待地看着蓝衣男子,等待他的高见。
蓝衣男子嗤笑一声“只要让我下洞,不需要竹竿点灯,我心中自有罗盘辨南北。”
贾大人和水部郎中不明觉厉,裴酌的存在,让他们不敢轻视二皇子的门客。
裴酌扶了扶额,让管事找个借口让门客支走。再让蓝衣男子待着,二皇子要丢人了。
绝了,萧绯哪里找的这些吹牛大师
纵观历史,似乎武德充沛的三皇子更有胜算
裴酌心中犹豫,二皇子好吃好喝供着他,跑路太不道义了。
他稍稍替二皇子挽尊“今日不巧,张工家里有事,来日可以一起研究精度更高的罗盘。”
“裴公子真是见多识广。”水部郎中发自内心夸赞,上一个他这么佩服的人还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经常有一些新奇的想法,叫来几个人一起研究探讨,集思广益,很多想法与裴酌不谋而合。
如果裴酌能参与他们的探讨,一定事半功倍。
水部郎中热情邀请“后日,江南织造进京,将在五福酒楼小聚,望裴公子赏脸。”
裴酌不是很感兴趣,不想出门。
水部郎中却觉得裴酌一定感兴趣,稍稍透露道“届时要探讨一种特殊的纺织工艺。”
太子殿下说了,他得到一件衣服,布料特殊,要问问贾大人是什么作物的丝质,缝制工艺特殊,走线不像人力,倒像车轮碾过的压线,整整齐齐,让工部看看是什么工器总之,很多问题值得探讨。
裴酌越听越不对
他抠着桌子,为什么那么像缝纫机和他的内裤
他倒吸一口冷气“这件衣服现存何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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