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昌平君浑浑噩噩中做了一场梦, 一场他筹划半生的美梦。
梦中的他耐心布局多年,终于寻得时机与韩王那蠢货里应外合,利用新郑韩国王族叛变一事, 如愿被嬴政派往郢陈故都就职抚慰楚韩旧民, 从此天高任鸟飞
后来, 他与项燕合力大败李信大军,又在楚王负刍被俘后,被项燕推举为新任楚王
“楚王本公子终于是楚王了”,随着他心中极速涌起的万千惊喜,意识终于悠悠被唤醒, 可登基的场景, 却迅速化为青烟飘散
他虽暂时无力气撑开沉重的眼皮,不受身躯束缚的心念,却伴着疑惑缓缓升起此时究竟是何时我又究竟在何处这到底是地府之下, 还是寿春王宫
被扶苏刺死的噩梦回楚国即位的美梦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随着意识缓慢的恢复, 他耳边似乎传来一阵人声
很快, 耳旁的人声渐渐愈发鼎沸喧嚣起来,他心头登时大喜不已, 只想尽快睁开眼看看这楚宫盛况此乃新君登基大典, 绝不会错
他曾接连亲历嬴异人父子的登基大典, 对这万民同贺的场景印象格外深刻。
不,今日是寡人的登基大典, 岂能再沉睡下去,让百官与子民失望不
想到这里,昌平君拼尽全力运行丹田之气,猛地撑开了眼, 一阵亮光骤然映入眼中,他不适应地眯起眼睛,又迅速堆起笑容,想如千百次设想的那样,展臂向众人示意,却发现两只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等眼睛适应光线后,他急忙向左边手臂看去,沉重的木枷锁他又不敢置信地扭头朝右侧手臂看去终于,待看清自己身处囚车之时,待胸口的剧痛再次清晰传来,他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这时,耳边嘈杂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呸叛国贼,不要脸”
“就是吃我秦国的,用我秦国的,老秦王还封他做大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昌平君颤抖着身体,缓缓抬眼望去,果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寿春王宫,没有什么百官跪贺、万民同庆的场面,这里是咸阳街上,道旁站满的,是对他怒目而视的秦人
这些秦人的眼中,腾腾冒着恨不得把他撕碎的火焰
他又看了一下胸膛的剑伤,暗暗升起一丝侥幸扶苏啊,一辈子都是扶不起的软泥,嘴上说得再激烈,事到临头竟也不忍将那一剑刺下,如此甚好
突然,道旁有个屠夫指着他大喊,“这狗贼果然在装死大伙快看,他醒了”
一时,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往囚车挤,在更杂乱的谩骂诅咒声中,众人离囚车越来越近,不断有人捡来烂树皮和泥土朝他砸去。
烂鸡蛋烂菜叶是不可能有的,这年头别说老百姓不舍得把鸡蛋和蔬菜放烂,便是路上捡来的枯树枝,也只有百姓庆贺韩国被灭之时才舍得砸给韩王,叛国贼配不上大伙用枯树枝砸
此趟负责押送昌平君的,是卫戍咸阳治安的中尉军,见状,中尉们忙齐刷刷横戟上前,大声喝道,
“此人乃朝廷重犯,尔等只可远观,不得靠近”
百姓这才不甘心地推搡着往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就有胆大的屠夫冒着被砍头的罪命,大声吼道,“军爷,你们怎的还护上他了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勾结六国贼子害秦国、害咱们大王,不就是想毁了我老秦人好不容易盼来的好日子这种没良心的狗东西,就该咱一人一口唾沫把他淹死”
百姓们闻言,胆气也跟着重新涌上来,纷纷再次推着往前挤向囚车,大喊道,“就是我老秦人盼了几代人,好不容易盼来这般好的大王,盼来这般有嚼头的日子,若不是大王此番灭了韩国,韩王才将这狗贼的谋划全招出来,这满肚子坏水的狗贼,保不准就成功了到那时,六国君王岂会对我老秦人这般好,岂会拿我等当人看,岂会不杀尽尔等”
众人边嚷着,四面站在前排的人忙趁乱,接过后面的人递来的泥块石块朝囚车扔去,昌平君的伤口难免被砸中,一时重新渗出鲜血。
他见面前的中尉军根本招架不住那么多暴民,便忍痛暗暗运了一番气,声厉色荏大喝道,
“还不快快住手本公子眼下虽不再是你秦国右相,却永远是老秦王的外孙,是秦国公主之子,亦是当今秦王的表叔,尔等卑贱庶民,岂敢对本公子动手”
他见那群如蝼蚁的贱民被此话镇住,果然迟疑地缓缓后退,停下了扔砸的动作,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嬴政杀他的诏令还没下来,一切皆有转机至少,宫中还有个不忍对他下死手的扶苏。
如此一来,本公子又岂能死在这群贱民手中
想到这里,他决定趁热打铁,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便露出倨傲神情道,“尔等贱民又岂知我王族之礼仪按周礼,即便本公子有罪,秦王亦不能以晚辈之身下令杀我,否则,他便会被列国君臣视为不孝不悌之异类,这也是老秦王不杀其舅父穰侯与华阳君之故”
“非但如此,待本公子寿终正寝之时,秦王还要恭恭敬敬将我葬于北邙山之中秦王尚且如此,尔等安敢对本公子不敬”
中尉士卒闻言,不由得狐疑地看向长官,听父辈所言,昭襄王当年确实未杀四贵,只将他们赶回封地,莫非王上此番未下诏诛杀昌平君真有王族周礼缘故
中尉长官是出身关中的良家子,祖辈父辈皆为秦国上战场拼过命,他并非王族之人,同样不知对方口中所谓“王族礼仪”之真伪,只觉得这话听来十分刺耳。
北邙山你这厮也配
便沉着脸怒斥道,“熊启,噤声身为叛我秦国贼子,你何来的颜面说这番话”
百姓们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若真将那狗贼砸出个好歹,王上岂非会被我等拖累名声
可想到王上遭此背叛,还要忍气吞声为那狗东西立墓供奉呸,王上凭甚要忍此屈辱,他们不服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诸位可知,北邙山是埋葬何人之地”
众人急忙回头去看,见一长相俊朗的华服锦衣青年挤在人群之中,忙边问边自发地让出一条窄道来,招呼那青年快到前排来站。
青年拱手道,“多谢诸位好意,在下这便却之不恭了。”说着,便跻身来到前排,意味深长打量着囚车中的人。
昌平君看清此人面貌,登时愣住了,竟是那日在韩宫见到的张良
他想到这些贱民说的韩王招供之言,下意识升起几分警惕,此人出现在此,究竟心怀何意
张良笑了笑,并不拆穿他这惑众之谎言,反而转身看向民众,顺着这话题,继续滔滔不绝道,“当年周公旦为镇抚殷商王公旧臣,便选了南临洛水、北靠郏山的祥瑞之地,营建出一个可与镐京媲美的繁华洛邑供他们居住,后来周幽王死于骊山脚下,周平王迁都洛邑后,便将此山改称邙山,其中,位于大秦川郡这一段,便是北邙山”
“此地龙气充沛,拥山环水,实乃上上之灵穴宝地,自周王室以来,能安葬于北邙山者,无一不是安邦镇国之君王与良将”
这下莫说是中尉军,连不懂什么王族纠葛的百姓亦不满起来,既然北邙山是如此贵重之地,这狗贼有何资格埋骨其间
昌平君顿时涌起一阵恐慌,暗道,此贼子想坏我大事
他心念急转间,厉声斥道,“张良,你一介韩国忠臣之后,做甚来我秦国胡言乱语”
众人一听张良是韩国人,面色顿时冷淡了几分,韩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良却抱拳笑道,“良虽是韩人,却分得清是非善恶,此番秦军救我韩国灾民,秦国又为韩地万民慷慨赠种,我韩人从此便是秦人,又岂敢不时时惦记秦王之大恩”
他见众人面色好看了几分,便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世人皆赞老秦人爱憎分明,各位可甘心让这等逆臣贼子安然活到古稀之年,再被葬入此赫赫风水宝地”
话音未落,人声再次鼎沸起来,“不甘心他该立刻被恶鬼撕去啃掉”
“这狗贼有甚资格葬我秦国的风水宝地呸”
“可恨我王仁善,却要白白忍这狗贼数十年,真乃人善被人欺啊,可恨”
张良见被昌平君压制下去的民愤已再次起来,便展开双臂以手势安抚众人,待声浪渐渐平息下来,又故作迟疑道,“可是,此人虽是秦王之表叔,却并非诸位之表叔”
昌平君心头大惊,此人要借刀杀人
他怒喊道,“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公子既是秦王之表叔,尔等岂敢不敬不重”
张良却视若无睹,继续道,“诸国之君臣,虽可指名道姓责骂一国之君,却不能责骂一国之众民”
中尉军长官顿时心中一亮,招了一名士卒过来,朝他耳语了几句,士卒急忙欢喜地挤出人群。
百姓们却你看我,我看你,此话究竟是何意
方才那大胆的屠夫再次嚷起来,“嗐,你这韩人磨磨蹭蹭的,要说何话直说便是这姓熊的狗贼虽是大王的表叔,但我等冬日多番蒙受大王的好处,岂能不报恩你就直说有甚法子罢”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外侧想起,“我知道了若按着狗贼的说法,大王若杀他,便要被山东之国、借机编排大王不敬尊长,大王若不杀他,便要忍气吞声善待这狗东西如此一来,何不让我等替大王解决这狗贼这狗贼是大王的尊长,又非我等之尊长,山东列国还能骂我秦人不敬尊长不成嘿嘿,我等壮举,却是为国除害啊”
屠夫眼睛一亮,粗声道,“是也商君之法要求我等不得有违法乱国之举,但没要求我等不能敬君爱国哇,如此岂不正好”
在昌平君声嘶竭力的谩骂声中,前排的百姓举起手中的家伙就卖力砸去,而后排的百姓则兴高采烈地,弯腰捡起更多石块泥块递上前,他们高兴啊,总算能为世间最好的大王做点事了
溜出去脱了甲胄的士卒趁机悄悄穿好,回到“奋力”阻拦民众的中尉军队伍中。
张良最后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昌平君,悄悄离开了人群。
此人方才有一句倒是不假,若秦王亲自下令杀他,山东五国必将趁机散播秦王残暴之流言,我此番顺势除去此人,既是报秦王之恩,亦是报韩国被他挑唆亡国之仇,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随着铺天盖地的石块接连砸来,昌平君在浑身剧痛的气息奄奄之际,终于不甘心地确认了一件事他快死了。
他没死在扶苏手上,却即将死在这群贱民的手中
在黑暗彻底笼罩他的神志之前,他闪过最后一个念头没想到,我跟胡亥的结局竟然一样,都是被活活砸死啊
待傍晚时分,消息传到章台宫后,嬴政对此早有预料,他平静地看了一眼抱着明赫的扶苏,颔首下令道,“扔去乱葬岗吧。”
他特意观察了一瞬,扶苏听完蒙恬说到“熊启已死于百姓之手”时,眼中刹那间便迸射出灼灼的亮光。
暗道,想必吾儿经此一遭,必不会再轻易被任何人哄骗,此乃一国之储君必备之心志。可怜芈绾命运多舛,不能亲眼看着这深爱她的孩子长大
蒙恬应答后,又迟疑道,“可百姓们信了熊启自称会被葬于北邙山之言,担心您会下令将他埋入那风水宝地,让他来世享尽后福,便当场一把火连人带车烧干净了中尉此刻正在殿外请罪,还有,百姓当街纵火行凶之事王上可要依律治罪”
嬴政暗暗感慨,中尉乃都城卫戍之精锐,岂会真拦不住手无寸铁之庶民看来,这便是熊启作恶多端,引来人心向背啊。
无论是韩国百姓开门献城,还是秦国百姓当街锄奸,皆是小崽一直强调的民心,原本,一民之心虽如星星之火,众民之心却可来势汹汹,燎原万里。
早已醒来的明赫,已将今日之事约摸听了个大概,闻言急忙伸出小短手,学着父王的样子,探起身子去薅扶苏的头发安慰他。
暗道,“能把我们性子最温和的扶苏逼到要杀人,可见熊启有多过分。不过,眼下熊启落得个扬灰挫骨的下场,扶苏应该能放下了吧希望他能赶快解开这心结呀”
扶苏此刻确实心情大好,他身为相信来世和地府的古人,亦十分在意亡者身后之事。
这时期王公贵族死后,家人会为他们准备许多殉葬品一同埋于地下,以祈求到了地府能继续保持生活水准,同时能有点趁手之物贿赂地府神仙,来世能投个好胎,这就是所谓“事死如事生”。
即便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朝廷也准许其家属捡拾其尸骨掩埋,可见古人对入土为安深入骨髓的执念。
扶苏执着于要杀掉昌平君,也是因为时人相信,人若遭遇横死,便会不瞑目,永世不能入轮回。
而他早先以为凶手离夫人已死,母亲可以安心前往来世,才释然了此事,如今知晓背后真相后,是一定要为母亲除去昌平君的,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转世。
而在古人看来,如昌平君这般尸身被烧得灰飞烟灭,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永世磨难的。
如此一来,压在他心头的重石自然卸了下来。
他抚了抚被小家伙毫无章法、乱薅一气的头发,心情极好地往明赫的小脸蛋上,左右各香了一口,暗道,“你放心呀小九,眼下熊启永世不得超生,我阿母却大仇得报,定能顺利入轮回了,既然如此,我又怎会学离夫人那般,一辈子带着仇恨生活我还有世上最好的父王和最好的阿弟你呢”
明赫见扶苏终于露出笑脸,不由得也放心跟着咯咯笑起来,高兴得站在扶苏身上蹦个不停。
他乍然听闻扶苏持剑刺人之时,吓得魂都快飞出去了,生怕因为自己的到来,提前揭开了昌平君的阴谋、大大又顺藤摸瓜查出那么多隐秘之事,反让扶苏因仇恨而黑化。
很好,眼前的扶苏还是以前那个善良可爱的扶苏,咸阳百姓这“火葬”之法真乃神来之笔,劳动人民的智慧和魄力果然是强大的
这般想着,他也往扶苏左右脸颊各吧唧了几口,心情快乐得像荡秋千一样,悄悄呐喊着,“好开心扶苏没变黑,扶苏还是父王的好大儿,还是我们的好阿兄,剧情没走崩,我果然是福星哈哈哈”
扶苏虽然听不懂他这话是何意,但也高兴地起身抱着明赫玩闹起来,小福星阿弟,你最可爱了
嬴政挑了挑眉,他方才与明赫一样,料到熊启葬身火海定能让扶苏放下此事,但没料到,扶苏竟会立刻就被小崽哄得高兴起来。
看着两个开始咯咯哒哒笑个不停的孩子,他也情不自禁扬起了嘴角,暗叹,这普天之下啊,能精准拿捏扶苏心情的,恐怕只有这个整日嘀嘀咕咕的小崽。
蒙恬见状,也终于放下心中沉甸甸的大石头,他今日,是真的很担心长公子一怒之下,做出出格之举啊
嬴政心情大好之下,对他笑道,“我老秦人路遇贼人而诛之,正合我秦律,又何罪之有熊启这等佞臣,寡人本也是要下令诛杀的。你来拟诏,赏中尉军明日加餐两百头羊,再为咸阳城中百姓,每户发上陶簋碗具六副、铁锄一把,以表彰他们一腔忠君爱国之心。”
蒙恬喜道,“喏。”
扶苏忙捉住明赫继续薅他头发的小手,抱着他来到父王身旁,认真地请求道,“父王,儿臣也想替阿母答谢咸阳百姓,他们帮了儿臣一个大忙我想拿出私库银钱,为他们每户赠上几只鸡鹅,太傅说过,鸡鹅不用喂粮食也能养活。”
嬴政抬手为他顺了顺凌乱的发丝,温和笑道,
“吾儿果然懂事了许多,你既要替母行孝,寡人便命廪牺令去筹办此事,王宫禽苑便有许多鸡鹅。若私库不够,寡人替你补上。蒙恬,将扶苏赏的鸡鹅也一道颁发下去。”
扶苏忙喜道,“多谢父王”
蒙恬高高兴兴便研墨,边提醒道,“长公子,臣之祖母亦会在后院养鸡,故而知晓几分,这家禽若只吃蛋吃肉,几趟就造没了,要选上公鸡混着养,母鸡才会孵出小鸡,如此,城中百姓才会源源有蛋肉吃”
扶苏高兴道,“好,那我便赠他们公母鸡鹅各一对”
明赫一脸慈爱地薅着他的头顶,暗自嘀咕道,“好有爱心的扶苏小朋友啊,我也要努力为大秦发家致富了,不过,还不知道这回灭韩的奖励到底是什么呢”
扶苏一言难尽地轻轻捉住他的小手,张开嘴“嗷呜”一声,假装要把这胖乎乎的小手吃下去,明赫急忙配合地哈哈大笑不止。
嬴政看得欢喜,忍不住摸了摸明赫肉嘟嘟的小脸,又接过他在怀中细细打量了一番,暗道,“寡人的小崽,确乎越长大越与寡人相似,与那赵王何干”
这般想着,便心情愉悦地低头亲了亲怀中小人儿的额头,引来小崽马上激动地送上一滩口水印。
第二日,原本忐忑担心着要被处罚的咸阳众人,竟因“路遇贼人而诛”之律,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君王奖赏,一时满城皆在喜气洋洋奔走相告。
多年的战乱,列国底层百姓都活得十分不易,许多庶民家中,碗具缺几个大口也舍不得换新的,更别提多买一把铁锄了,除了家中最身强力壮的顶梁柱有铁锄,妇孺老弱皆是用石锄干活,而饭都吃不饱的时代,谁又有余钱去买鸡鹅
可他们仁善的君王,今日却为他们发来崭新的陶器和昂贵的铁锄
汉子们扛着锄头拎着陶器回家,一路上交口赞道,“便是上古那些尧舜君王,也不会比我大秦的王上更好了”
妇人们宝贝地捧着沉甸甸的鸡鹅,喜滋滋地憧憬着,“那是自然,王上教子有方啊长公子从无骄矜之色,今日还特意为我等赏下鸡鹅,今年,我们也能吃上几口蛋肉了,待母鸡孵出小鸡,母鹅孵出小鹅,我们就有只鸡鹅了”
另一人纠正道,“不对,至少有六只”
欢声笑语洒满咸阳的街道的千家万户之时,韩王却在侍卫的押送下,哭丧着脸踏上了返韩的路程。
他原以为自己此番立下的大功,便是不做秦国丞相,也能另得一份重任,哪知道,秦王为他安排的新职务竟是去梁城服劳役,当刑徒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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