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75章

    待郭开匆匆赶来,听完赵王复述的“偷梁换柱”谋划后,便毫不犹豫附和了魏无知的计谋

    他虽厌恶近日总与他争宠的魏无知,但商人出身的他迅速依据逐利的本能,判断出若小公子真是世间难得的福星,那他能给秦国带去的一切利益,自然也能为赵国如数带来。

    到时,赵国搜寻许久也未找到的煤矿、各种高产的粮种蔬果数不清的泼天富贵,皆能朝着赵国滚滚涌来。

    是以,无论采用何种法子,都必须尽快将小公子夺回来

    他斟酌道,“王上,既然魏公子能猜出小公子与秦国致富之干系,想必秦国君臣亦早已察觉此间端倪,此番,若要寻得机会顺利接回小公子,便绝不能朝外透露出、我赵国已知晓此事的风声”

    赵王蹙眉叹道,“寡人自然知晓这道理,可眼下隔着两国之遥,要如何才能派人接近我儿”

    说到这里,他又气咻咻恼怒道,“我儿分明是寡人之亲子,如今竟受制于秦王,教他有家归不得,有父母不得相认,暴秦,着实太过蛮横不讲理”

    郭开忙喜笑颜开劝道,“王上请息怒,臣等定会设法救回小公子臣以为,此番正好可趁机,将那绝色佳人送去秦国,借此美人之计既能迷惑秦王,又能让她在秦宫之中寻到与小公子接触之机,到时,再与我赵国暗卫里应外合”

    自接到赵太后托赵王、为嬴政寻佳人的密信后,深谙枕头风之威力的郭开,便四处派人在国中搜寻佳人,为此,他还苦心劝谏君王暂停纳姬嫔一事。

    因先前赵国美人皆被赵王搜进后宫,郭开派出的人苦苦搜寻数月,终于在饶邑寻得一位姝色佳人,此女之容色可与姜姬平分秋色,姿态妖娆又楚楚动人,堪称一把迷惑秦王的最好利器。

    赵王闻言,却眸光一闪,呵呵笑道,“爱卿啊,此番若以美人计救回我儿,那佳人身处秦宫之中,又怎躲得过事发后秦王的杀戮,实在太过暴殄天物哉爱卿何不怜香惜玉,另想一妙计”

    郭开暗道不好,王上即位后对他堪称诸事言听计从,唯独于女色一事,半句劝也听不进,譬如当日灾星降世,他再三劝王上杀了姜姬,皆被君王含糊挡了回来

    思及此,他急忙拿吴王夫差被美人计迷惑,以致亡国一事来劝君王,劝了半晌,赵王终于面露不悦道,“寡人已命人将骊姬接进宫中,我赵国莫非已卑微到要将寡人之姬嫔赠与秦王以相国之智,定有旁的法子,你再想想便是,何苦跟骊姬过不去”

    郭开一听,脸上的笑差点就绷不住了,骊姬连封号都有了那是老夫千辛万苦寻来送给秦王的啊

    罢了,既然此事木已成舟,便要趁机捞足君王的愧疚,他是极会审时度势的

    思及此,郭开立马做出一副为国殚精竭虑之态,焦眉愁眼叹息道,“唉,原本我赵国弱秦之计,全系于此女一身,都怪臣不该将她送来邯郸的,此女既能迷惑秦王,自然

    也能迷惑我王,是臣失策啊”

    果然,赵王见他言语间,非但不怨自己截胡,反将责任揽了过去,顿时心生怜惜愧疚,忙放软声音安抚道,“相国不必自责,此事确乃寡人之过”

    他正打算赏赐些财物安抚,一旁冷眼旁观的魏无知却笑着上前道,

    “赵王倒也不必自责,先前六国设局吕不韦之女一事,便可看出秦王此人并不贪恋美色,即便贵国再送佳人前去,恐怕也无法成功施行美人计。”

    赵王顿时恍然大悟,确实如此当日赵离,乃是昌平君借赵姬之手,以秦王之母的名义送去的,如今赵姬已死,这美人还能不能顺利送进秦宫尚未可知,倒也并非如相国所言“弱秦之事系于她一身”。

    这般想着,他对郭开的愧疚也一扫而空,忙追问道,“如此说来,无知可有妙计,助寡人成功夺回我儿”

    郭开素来爱财,原本算准以君王的性子,此番愧疚之下,定会给他些厚赏安抚,哪知这不长眼的魏无知,竟敢挡了他的财路,该死

    魏无知提出此计,心头自有一番旁的盘算,哪管郭开是如何想的。

    他可不是任由对方拿捏的赵国臣子,有祖父信陵君当年救赵之情在前,郭开还能怂恿赵王杀了他不成

    他笑道,“赵王,贵国桑丝与玉石宝器闻名天下,盐却要长期依赖于齐国,听闻,秦国如今托了贵国公子带来的气运,亦能产出雪白甘美之精盐。赵王不妨派出使臣前往咸阳,与秦国商议以桑丝玉石换盐一事,如此,便能寻得接近贵国公子之机”

    赵王听着这话暗暗心疼不已,那可是雪白的昂贵精盐啊,都是我儿给秦国带去的,那些本该都是我赵国的

    一时,他想夺回福星的决心愈盛了几分。

    郭开却呵呵笑了起来,“魏公子此计谬矣你莫非不知,使臣是进不了后宫,亦见不到秦王后宫姬嫔子嗣的”

    魏无知亦笑道,“想来郭相定是前些日子,被秦国庶民当街打得有些神志不清,以至竟忘了这位秦王设宴之规矩,呵呵”

    他对赵王拜了一礼道,“外臣以为,使臣进了咸阳宫,必能见到贵国福星公子因为当今秦王设宴款待列国来使之时,素喜命秦国公子列席同坐。”

    赵王早已喜上眉梢,“对对,寡人亦听闻过此事”

    郭开有心搅黄魏无知的盘算,但想到对方所提之事他上回奉命带赵太后的密信去诬陷秦王,谁知那密信竟莫名被掉了包,而他亦被秦人揍得鼻青脸肿

    他便立刻做出了决断除去魏无知一事,早一日晚一日无妨,但将福星从可恶的秦人手中抢回一事,却迫在眉睫

    故而,他并未再出言阻扰魏无知的计策。

    赵王又急切问道,“依无知之见,寡人该派何人前去当这使臣”

    说着,他便瞥了一眼郭开,郭开想到野蛮秦人打人之彪悍,暗地打了个哆嗦,忙道,“王上,魏公子能言善道,又消息灵通,您不妨任

    命魏公子为我赵国官员,再命他前去出使”

    如此一来,此计若能成,福星便可安然回到赵国;若这计谋失败,魏无知想来定会被愤怒的秦人活活打死。堪称一举两得

    魏无知却拱手道,“多谢郭相举荐之恩,不过无知乃是魏人,若大张旗鼓替赵国出使,恐会让秦国生疑”

    顿了顿,他又道,“外臣以为,此番最适合出使之人,乃是贵国公子嘉。”

    赵王闻言,猛地转头与郭开对视一眼,又以审视的目光回头看着魏无知,“你这又是何意”

    赵嘉,是先王赵偃的嫡长子,也是赵国原本的太子,在赵迁母亲和郭开对先王的双重攻势下,最后赵迁上了位,而赵嘉,则被废黜了太子之位。

    自赵迁登基后,为防备赵嘉在宗室的扶持下暗中筹划,便听从郭开的建议,一直将其软禁在城外行宫之中。

    魏无知如今忽然提起此人,怎能不让他们心生防备

    魏无知却柔声道,“赵王,外臣与秦国有国恨家仇,郭相亦与秦人有过节,如今放眼整个赵国,唯有公子嘉当年曾质与秦国,与秦王算得上是半个故人,此番唯有派他出使,方能有九成把握能顺利施行偷梁换柱之计。”

    郭开忍不住提醒道,“魏公子啊,秦王此人狼子野心,可不顾念甚么旧情,你莫非忘了那燕国太子姬丹与他同在邯郸为质数年,最后不也因赵太后一事,被他设局令燕王亲手砍下头颅送去咸阳了么”

    魏无知却自信一笑,“郭相恐是记错了,燕太子之死,并非因他牵涉到赵太后一事,而是他派出刺客刺杀秦王啊如此性命攸关之事,换成哪个君王不会勃然大怒倒也并非秦王不近人情。是以,外臣以为,公子嘉乃出使秦国最佳之人选。当然,为防万一,外臣亦会化名随行,还请赵王安排一二。再有,宴会之机稍纵即逝,还请赵王务必寻到一位,与贵国公子年龄相貌皆相似之孩童,届时,他将以公子嘉之幼子身份与我等同行”

    赵王急忙再次看向郭开,在得到对方赞同的眼神后,立刻欣然道,“既如此,有劳无知为我赵国奔波了待此番将我儿顺利救回,寡人定为你加官进爵”

    郭开垂首冷笑,老夫岂能任由赵国朝堂再有新秀待他归来之日,便是命丧黄泉之时。

    魏无知急忙感激地拜谢赵王,便告辞朝殿外走去,走着走着,眼中的笑意霎时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癫狂的热烈之色。

    此计若成则秦败,若不成则赵亡,呵,我信陵君之孙,要的岂是区区一个官爵

    咸阳宫里的明赫,自然丝毫不知晓,自己成了赵国君臣眼中的香饽饽,也成了自诩为黄雀之人眼中的蝉。

    今日,他正在为头发一事烦恼呢。

    前世深受影视作品影响,他一直以为华夏古代孩童都是留长发的,毕竟有家喻户晓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说嘛。

    哪知,真实的先秦儿童发型,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当然有留

    长发的孩童,但那是大些的孩子才有的待遇。

    虽然,头发被古人视为神圣之物,中原地区的成年男女,“皆以头戴冠,或发着笄”,借此跟“或披发,或断发”的四方夷狄区分开来,而须发皆剃的髡刑,更是古代让人彻底抬不起头的酷刑。

    但人之一生,头发能源源生长至数米,为正常生活考虑,人们不可能从出生到死亡皆不剪头发,在史料记载中,定期修剪头发在古代亦是常有之事。1

    再者,在缺乏空调风扇、无法日日沐浴、医术亦不发达的时代,小儿本就体热火大,若再留长发患上暑热之病,甚至可能会耗去性命,哪有父母会拿此事冒险

    故而,聪慧的古人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头发还是要给孩子剃的,但每回剃头发时,要留下一撮以敬神灵。

    这时期的幼童是要剃发的,按周礼规定,“择日剪发为鬌,男角女羁”,他们在为幼童剃发时为区分男女,男婴会剃掉中间的头发,只留头顶两边各一撮,称之为“角”,而女婴则会在头顶横竖各留一撮,称之为“羁”。

    这羁与角,皆是从农耕文明对牛的崇拜演化而来,想象一下牛角的分布吧,这时期中原各国幼童剃的都是这种发型。

    按理说,在明赫百日之时,这头发便该剃掉的,但每回宫人举着铁剪靠近,他便会哇哇大哭个不停,扶苏只得心疼地让宫人退下,加之明赫先前头发长得极慢,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可现在,似乎源于换成始皇大大基因的缘故,他这两月来头发嗖嗖长得飞快,一头细软的小黄毛变得又浓又密,如今已有过肩的长度这正是他的烦恼所在。

    眼下已是五月夏季,咸阳的夏天是极热的,披着一头浓密长发的明赫,今日他午睡醒来后,一直往脖颈处挠个不停,扶苏急忙拨开衣襟一看小家伙长了一身密密麻麻的疹子

    如此一来,剃发便成了明赫再也躲不过之事。

    但他真的不想顶着中间光头、囱门处留两撮毛发的怪异发型,便比划着,提出要剪成后世那种短发,却遭到了素日最好说话的扶苏坚定的拒绝

    这时期,只有草原蛮夷才会蓄这种短发,阿弟若果真如此做,会被所有人嘲笑的

    明赫在大床上滚来滚去,撒娇又撒泼了半天,见扶苏依然不肯松口,便趁他命人取铁剪的瞬间,飞快穿上方口小鞋朝章台宫奔去,他要去求自己最大的靠山

    别看小家伙腿短,跑得却是极快的,待扶苏气喘吁吁追来,明赫早就窝在君王怀里,得意地朝他做鬼脸了。

    嬴政边为满脸红扑扑的小家伙拭着汗,边不解问道,“扶苏,你这般追着明赫跑做甚当心将他摔着了。”

    扶苏忙将缘由说来,嬴政登时手下一顿,上回赵太后送来的衣物,导致小家伙全身起疹一事,阴影犹在君王心中挥之不去。

    他担心此番小崽又遭了算计,急忙拉开他后背衣襟查看,发现这回的疹子,似乎与先前确实有些不同。

    扶苏见君王面色凝重

    ,又解释道,“父王且放心,儿臣先前见过子壮他们出这种疹子,真是热疹。”

    嬴政颔首,不过考虑到上回之事,为谨慎起见他还是吩咐蒙恬道,你即刻去将夏无且召来。

    想看江南知微的穿成大秦福星崽被读心了吗请记住的域名

    “喏。”

    趁这空隙,扶苏踮脚朝明赫伸出手,又无奈又好笑道,“阿兄当真没哄你,不信你问父王,我一岁之时也是蓄的角,真真是极好看的。”

    明赫拼命摇头,扭头吧唧亲了嬴政一口,奶声奶气道,“父王,孩儿若要剪发,只想剪头顶全是头发的短发,我不想当小光头嘛,求求父王了”

    嬴政掏出丝帕,为他拭着额头又溢满的汗珠,温声道,“吾儿有所不知,纵是将头发剪成角,你亦并非小光头,在头顶泥丸宫之处,会留两缕守护孔道与灵道之神发”

    上古传说之中,婴孩头顶两侧尚未闭合的囟门,被称作泥丸宫,乃是魂魄极易出窍之处,故而需留下神灵赠与世人的头发来守护。

    但他不知的是,明赫最排斥的恰恰就是那两撮头发,实在太怪异了,他完全接受无能啊

    于是,小家伙又开始软乎乎地拼命卖萌撒娇。

    扶苏急忙拉住父王的衣角,“父王,阿弟若留了那等蛮夷之发式,定会被将闾他们取笑的,儿臣不想阿弟被人笑话”

    明赫摇晃着嬴政的臂膊撒娇道,“孩儿不怕被人取笑的,我本就是如蛮夷般粗鄙无礼的孩童嘛,被视作蛮夷也没关系的,父王,我真的不会生气的再说,等我明年长大些,就能留长发啦”

    前世在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的氛围里长大的他,是真的丝毫不在意这个啊

    这时,蒙恬带着夏无且进殿,一番行拜后,夏无且急忙为明赫查看了疹子,笑道,“王上请勿忧心,这确是列国幼儿常见的热痱,待老臣为九公子开些草药擦洗便可痊愈,不过,九公子头发过长,若不及时剪去,恐会反复发作。”

    说着,便请蒙恬代为研墨,开了一副方子交与君王后,便告退开药亲自拿去煎制。

    嬴政总算放下心来,刚朝怀中小人看去,明赫便捂住脑袋道,“父王,若要剃成牛角小光头,孩儿情愿不剪发天天挠痒”

    扶苏急得不行,他既不想明赫饱受热疹之苦,也不想他被任何人取笑,这可如何是好

    嬴政思忖一番,笑着轻轻刮了刮小崽的鼻子,“也罢,如吾儿所愿吧。”

    说着,他便朝正要反对的扶苏使了个眼色,本是想暗示他,先前的神画中,仙界之人皆是蓄的短发,想来这短发倒也是仙界传统,明赫既不肯舍弃故乡之风俗,便无须再勉强他。

    扶苏虽不是将君王心思揣摩得八九不离十的李斯,但他这一年多来在父王的多番提点下,毕竟大有长进,很快便猜出父王的意思,只得停歇了再劝阻的念头。

    罢了,大不了有人嘲笑阿弟时,他拿出长公子的气势凶巴巴护住小家伙就是。

    这时,又有大臣前来求见君王,本想亲自守着小崽剪“胎发”

    的嬴政,只得让扶苏带着明赫前往沐浴间。

    很快,专为君王梳发修剪的宫人,便按照明赫的要求,为他剪了一个标准的小碎盖头。

    宫人剪完一看,心中那个慌啊,为九公子剪这等丑陋的胡头,她着实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明赫接过宫人递来的三龙纹铜镜,不由得笑嘻嘻左右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真好看

    还是古人的手艺扎实啊,她仅凭自己一通抽象的描述,就能剪出与描述分毫无差的发型,这手艺若放在后世,至少值个1888元的首席总监价位吧。

    他甜甜对宫人道,“多谢你哦,我很满意这发型。”

    宫人慌忙摆手,连声称“奴不敢当公子的谢”,实则暗暗对明赫的审美眼光十分怀疑。

    扶苏在一旁欲哭无泪地看着明赫,这发式实在奇丑无比,我的傻阿弟哟

    剪完头发自然要沐浴更衣,出于羞耻心,明赫一直在努力训练自己生活自理,早就不再让任何人帮他洗澡了,眼下,宫人舀水先为他冲完头发后,便备好热水衣物等用品,与扶苏等人在外间等候。

    周礼之中,不但对贵族的沐浴时间有详细的规定每三日洗一次头,每五日洗一次澡,男女不共用浴室2

    它还规定了一整套合乎贵族礼仪的沐浴流程沐浴之时,要备上两条浴巾,以柔软的细葛布擦上半身,以粗糙的粗葛布擦下半身,出浴后,还要站在蒯草席上以热水冲一遍,再站到蒲草席上擦干,待穿好衣物,还要及时“进饮”

    固然,古人并不懂洗澡会让身体流失水分的原理,只是本能地依据人在洗完澡后容易口渴,制定了“进饮”规则。3

    当然,明赫每回自个冲进来洗澡,是完全顾不上那些繁复讲究的,贵族礼仪让习惯了散漫自由的现代灵魂真的很难适应啊

    对了,眼下他洗澡的沐浴间,正是两千多年后让世人瞠目结舌的咸阳一号建筑遗址坑里,那个足足有四十米的超大浴室

    在这专供秦国王族使用的沐浴间里,除了有宽敞的木头浴桶,还有节门水阀、地漏、青铜排水管,甚至还有取暖壁炉,若非考古学界挖掘出遗址,恐怕谁都会认为这些出现在战国时期,简直是天方夜谭。足见墨家的工艺水平,总能跨越时代地让人叹为观止。

    由于明赫太矮,又执意不肯让人服侍沐浴,嬴政便命五黑,为他打造出内外皆有台阶的专用大浴桶,桶底还有活塞可以放水,自是妥当极了。

    此刻,打着光果果的明赫顺着台阶爬进浴桶,条件反射地往桶边缘摸了摸,哦,没有沐浴露,没有洗发水,没有香皂,什么也没有。

    这时期,人们拿什么来去污呢

    庶民无论清洗衣物还是洗头洗澡,皆是用烧柴剩下的草木灰来当清洁剂,但井水要耗费人力挑,热水要耗费柴薪烧,故而,他们一年到头也洗不起几回澡。

    而贵族阶层,则用淘洗黍米的“潘”来沐浴,所谓潘,便是后世所称的“淘米水”。4

    对每日数着菽麦颗粒下锅的庶民而言,这一桶浓浓的“潘”是何等奢侈

    只有豢养着大量家臣奴仆的权贵之家,才能在数日间,攒下如此大桶的淘米水。

    可这奢侈的淘米水,却让明赫每回在沐浴之时,都要哀嚎一声“洗不干净”,冲完后全身还是黏糊糊的。

    他当然想在商城兑换洗漱用品,但这些基础日用品,早被先前的穿越者抢购一空了。

    排队预订不好意思,已经排到一百多年后了。买制作方子可日用刚需畅销品的方子,也预订到几十年后了总归,这商城有时就主打一个要啥没啥

    小家伙感叹一番后,只能自我安慰地哼着跑调的“我爱用淘米水洗澡,洗完我的皮肤好好”,拿着绢布给自己搓搓搓。

    这时,系统兴奋的声音传来,“宿主宿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刷到制作藻豆和牙刷的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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