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若隗状开口推举的,是旁的任何人,嬴政是定不会应允的。
但韩非确实不一样,他早就想将韩非尽快调回朝中,开始着手制定新法了。
而且,在君王心中,韩非乃是执宰天下之大才,本就合该担任丞相一职的,故而,他原本就正在思忖,该如何开口暗示隗状主动告老让贤。
自然,嬴政亦飞快猜出隗状与王绾走这步棋的缘由他们以为,韩非能成为维护朝堂旧秩序之助力。
这便是先见之明早预料到大臣定然会反对秦国施行仁政的君王,一直以来十分明智地,并未将韩非前去阳武郡试行新法一事告知众人,知情者不过李斯蒙恬寥寥几人耳。
若不然,韩非在阳武郡所行之事,会被朝中百官百般阻拦不说,便是现在想将韩非调回朝中任职一事,亦会颇费周折
思及此,分明对眼前巧合局面十分满意的君王,却在惊喜后徐徐收起笑容,正色喟叹道,
“韩非之才固然举世皆知,寡人亦是敬仰已久,但他当日一力主张法家之道,与我秦国欲行之新法背道而驰,若与寡人朝夕相对,恐君臣间倒会生些龃龉,以致相看两厌罢了,韩非不宜身居朝中三公高位,还是在阳武郡安生待着吧”
既然隗王二人已有此意,想来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但他并不想让韩非承此二人之情,以免往后与对方撕破脸皮后,反倒落下个“知恩不报”之名声。
再者,以韩非前些日子信中斩钉截铁之言,莫说无心承隗状之情,便是君王亲自下诏,他也未必会答应,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隗状一听这话,原来韩非奔赴阳武郡,果然是早看出王上有瞎折腾之意啊。
如此一来,他愈发坚定必须说服王上让韩非当这右丞相
在他为韩非求官的不断殷殷恳求下,君王索性故作不满地,拂袖转身走回殿上,语气薄怒道,
“爱卿年迈告老一事,寡人答应你便是。但若将韩非召回朝中为官,寡人便会失去韩非,此事休得再提”
片刻后,隗状在蒙毅的搀扶下走出殿门,眯起浑浊的老眼迷惘望向半空晃眼的日头。
今朝跑这一趟,他原是料定,纵便王上一时不松口韩非入朝为相一事,也必定会再三挽留自己,如此一来,他有的是机会慢慢再劝,总要将手中相位交到韩非手中,既得韩非之感激,又能博君王之欢喜。
可为何事态的发展,全然跟他想的不同
眼下,王上同意了他告老一事,却不肯答应韩非为相之事,往后,他隗状既已不再是秦国的右丞相,又哪能再舔着脸劝君王让韩非接替相位相位,跟他已无半分关系了啊
是夜,忙完公务来找他的王绾听闻此事后,跺脚叹道,“看来,能劝王上改口的,只有那贼子李斯啊”
隗状摇首道,“李斯心怀不轨,一心劝王上行儒家新法,是决计不会劝王上让韩非回朝任相的,
反之,若你接替我那相位,他必想与冯去疾争夺左丞相之位,岂会让韩非横插一脚唉,王上如今究竟是如何想的,我等愈发看不透了”
王绾却似笑非笑道,“可韩非,却是李斯之同门师弟啊,他若要当温良恭谦的臣子,又岂能不顾师门之情,一力阻拦韩非归朝”
隗状抚须不解道,“依你之意,这是”
王绾和气的眸子里,渐渐泛起了一抹冷厉,“王上不肯召韩非进咸阳,未尝不是担忧这对师兄弟会反目之故,说起来,此事倒跟李斯脱不了几分干系若有李斯主动出面劝王上,想来此事便稳了泰半”
隗状抚须思索一番,此话颇有道理。王上年轻气盛,如今被李斯那楚人巧言令色哄骗着,早对他们这帮老臣子有所疏离,而韩非与李斯皆是君王看重之人,想来,王上确是不忍看他们师兄弟因政见不合而公然反目的
但他迟疑道,“可李斯岂会如我等所愿,前去劝谏君王”
王绾微微一笑,“李斯要的,既然是王上眼中的名声,你我便先助他毁了这名声。”
没几日,咸阳城中便借“楚国游商“之口传出沸沸流言,称楚地众人皆认为,韩非子这等当世大才,来了秦国却不得重用、只能在小小阳武郡担任郡守,乃是其师兄李斯进谗之故。
很快,第二波新的流言跟着起来了,“齐国游商”宣称,既然秦王能被李斯蒙蔽,可见秦国朝堂亦并非传闻中那般任人唯贤,不值得天下大才前来投奔
在咸阳百姓眼中,李斯可是尽忠职守的好官,有些老百姓前往西山挖煤挣奖励之时,经常看到李斯与其长子李由,在拉着箩筐捡四面散落的碎小煤块呢,这种好官,会排挤大才韩非子他们才不信呢。
但流言的传播速度永远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秦国各地。
很快,近日两耳不闻窗外事、忙于文字改革脚不沾地的李斯也听到了风声,登时暗暗叫苦不迭神画之中的他,确实怂恿君王杀了韩非,但眼前的他是断无半分这等心思的
他边暗中派人查探流言的来源,边急急进宫向君王陈情,眼下郑国已前往楚国招揽水家掌门,若因这流言功亏一篑,他李斯亦算不得十分无辜啊,谁让他真跟韩非是同门师兄弟,谁让韩非入秦真去了阳武郡呢
偏偏若无君王首肯,他还无法将其内情告知天下人为自己辩白,好大一口从天而降的铁锅
眼下,若要平息这流言,必须劝王上即刻将韩非召回,最好再封他个大官,如此才能封住悠悠天下人之口,让天下英才知晓秦国并不会埋没人才。
李斯急急进殿行礼后,便开门见山道,“王上,如今各处流言汹涌,臣担心此事有损秦国声名,还望您早日将韩非召回,以行动止住这流言啊”
殿上君王气定神闲笑着看向他,“不知爱卿认为,寡人若将韩非召回朝堂,该封他个何种官职”
李斯可不如隗状二人那般糊涂,他深知
,平日若推举几个行事麻利得用的小吏倒也罢了,以韩非之才,其官职至少位列九卿,绝不是他一个臣子能轻易置喙的。
他遂再揖礼拜道,“王上,此事已超出臣廷尉之职权范围,臣断不敢妄议但臣相信,以王上之英明,定会为韩非妥当安置足以发挥他才干之官职”
嬴政暗赞李斯虽才干过人,却向来识礼数、知进退,全不似有人那般,仗着资历对他这君王指手画脚。
他目光灼灼看向李斯道,aaadquo爱卿近日虽忙于文字一事并未早朝,想来亦已知晓隗状前几日告老辞官之事,这右丞相之位寡人欲让爱卿来担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李斯闻言噗通就跪拜在地,战战兢兢道,“王上,以臣之资历才干,远不能胜任右丞相之高位,还请王上收回成命啊”
这突如其来的馅饼,让他是真心感到惶恐啊
固然,他李斯此生的奋斗目标正是秦相之位。但神画预言之中,二十年后的他亦不过坐到左丞相之位,官员若未建立重大功勋,升职亦是要按资排辈的,只要右丞相冯去疾一日未下台,他便要继续待在左丞相之位。
是以,处处以分寸感约束自己的李斯,绝不会在二十年前的今日,就想着要越过左丞相王绾与冯去疾那几位御史,妄自尊大地接下右丞相高位。
当年纲成君得范雎推举任相,却被满朝文臣排挤以致辞官一事,他可是牢牢记在心头的。
他要的,是合乎礼法、合乎君心的升迁,而绝非这般会引来满朝非议的飞速拔擢。
在李斯的执意拒绝下,君王幽幽叹了口气,起身下殿扶起他,一脸无奈道,“王绾不支持新法,寡人绝不能让他的权力再膨胀下去至于冯去疾,于新法一事,对寡人的支持亦远不如爱卿”
李斯闻言忽而心头一动,不由抬首脱口而出道,“王上,韩非乃当世公认之大才,又肯全力支持您施行新法”
话一出口,他便暗自一惊上当了,王上欲委任我为右丞相是假,想让我亲口推举韩非是真
是了,以王上对韩非的信重,以韩非对新法的胸有成竹,这空出的右丞相之位,非他谁属
果然,君王一脸惊喜看向他道,“若无爱卿提醒,寡人险些忘了韩非莫非爱卿竟认为,寡人若召韩非回朝,他乃是最适合担任右丞相之人”
李斯尴尬地笑了笑,王上欸,您绕了忒大一圈,不是又回到让臣僭越妄议相位之事了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君王执意要让他表明立场,便算不得是僭越了。
再者,无论是王绾、还是冯去疾等人担任百官之首,皆比不上韩非上任对他有利。
一则,韩非此人性情耿介正直,并不喜拉帮结派,但他又颇重情义,自己这师兄在他眼中还是有两分薄面的。
二则,韩非与自己立场相同,皆是一心支持王上因事异而变法的,有了右丞相的支持,他这廷尉行事起来难免会便利许多。
第三,则是最重要的一
点王上本就属意韩非担任右丞相
思及此,李斯恭声道,“回王上,韩非之才远在臣与诸臣之上,故而臣确有此意,这才斗胆直言,还请王上尽快将韩非召回朝中,主理百官诸事啊”
年轻的君王爽朗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爱卿识人眼光一向不错,寡人听爱卿的定是错不了”
说着,他便转头吩咐道,“蒙毅,即刻拟诏,李斯愿以性命为担保,大力举荐韩非担任我大秦右相,命韩非速将阳武郡事务交付与郡丞萧何,尽早赶回咸阳赴任”
萧何既是小崽口中的大汉丞相,君王自然一直细心留意着,此人两岁考核皆是甲上,韩非素日的奏章中亦对他的能力赞不绝口,此人担任阳武郡郡守一职绰绰有余。
“喏”,蒙毅忙应声研墨拟诏,看来,朝堂风向真要变了。
李斯看了一眼君王,欲言又止,他虽想劝王上召韩非归朝止流言,但分明是王上想任韩非为相,他不过顺水推舟这么一说,诏书怎就变成他推举韩非了
以性命为担保的功劳,他真不敢冒领呐
近日与程邈等人关在房中,足不出户整理文字的李斯,自然不知晓先前韩非入秦时断然不肯接受朝廷高官厚爵,那么到了如今,君王纵便有心任命韩非担任秦相,对方便真会欣然接受这职位吗将韩非性子摸得一清二楚的君王倒不这么认为。
是以,他前些日子在信中试探了韩非一番,对方果然断然拒绝了丞相高位,坚称廷尉衙署才是最适合他施展才能之地,他愿担任署中廷尉正监,位列李斯之下。
但君王要的,是能与自己并肩作战,在朝中举足轻重的股肱之臣,而非人微言轻的廷尉正监,坚持变法的韩非,必须手握相邦大权,秦国这新法才能彻彻底底贯彻下去。
眼下右相之位已空置出来,是无法长久拖下去的,若韩非迟迟不同意接手,亦是一桩烦心事,正在君王烦恼不已之时,正好听中尉来报,城中忽然流传起“李斯排挤韩非”之言
君王虽迅速猜出,此谣言定是隗王二人派人散播的,却并未派中尉军抓人止谣,反而趁着流言的东风,命人以齐商名义再添了一把火将此事从对李斯品行的攻讦,变成对秦国朝堂的质疑。
如此一来,李斯为澄清此事,必会主动来劝他早日召回韩非,届时他只需稍稍引导,让李斯主动承认,韩非乃是最适合右丞相官职之人,便可趁机下诏召韩非回国。
如此一来,此事便成了李斯迫于蜚蜚流言,力劝君王对韩非委以重任,趁机自证清白,停歇世人对“秦国不重用人才”的质疑。
韩非唯有欣然接过这相位,才能救李斯脱离流言困境,以证明他二人之间,并无半分嫌隙他若以任何理由的推拒,看在旁人眼中,皆成了“韩非先前被李斯进谗发配去阳武郡,如今,李斯迫于传言低声下气以性命为担保推举他,哪知韩非记挂当日之仇,根本不肯买账”
嬴政看着李斯匆匆离去的背影,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一
抹微笑,寡人近日之运道,称得上心之所想、其事必成啊,隗状不但及时腾出了相国之位,还联合王绾为寡人将犟牛韩非逼到这位置上,妙哉
至于他派人散播的朝堂之流言,想来秦国境内之人并不会相信,他们的子孙有公学免费读、有科举之路升官进爵,自是知晓秦国朝堂选贤任贤决心之大。
至于齐楚燕三国之人么,届时韩非只需将他在阳武郡呕心沥血践行的新法成果宣布一通,明眼人皆能猜出他入秦为何要先去阳武,何人还会再质疑秦国朝堂容不下他、他是被李斯所排挤
总归,只需韩非当真回到咸阳为相,新的好流言自会迅速掩盖旧的坏流言。
果不出君王所料,韩非接到诏令之时,早已听闻咸阳传来之风言风语,知晓此番这秦相之位,自己是非接不可的,不然,他岂能安心坐视李斯与朝堂名声受损
是以,在花费数日细细将郡中事务交接给萧何后,在一个云霞满天的下午,他便踏上了前往咸阳的路途。
哪知马车还未出城门,听到风声的郡中百姓便空巷而出,乌泱泱跪了满满一地,哭着恳求韩非留下来。
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他们已能吃上一日三餐干饭,穿上结实干净的新衣,冬日还有烧得暖暖和和的火炕可用,仿佛从前在魏国过的那些吃树皮、穿得破破烂烂的日子,是一场遥远的噩梦般
朴实的百姓永远忘不了,他们少缴税赋、生儿育女有奖励的好日子,是从自己变成秦人开始的,是从韩郡守来治理阳武开始的
他们在魏国祖祖辈辈活了多少年,从未见过这般和气爱民的好官啊,韩非如今要离去,让他们如何舍得
若再换个魏国那般作威作福的官吏前来,他们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再者,他们也听了流言,担心韩郡守是得罪了“奸臣”李斯,要被召回咸阳罢官或是杀头,这才愈发惶恐不安。
在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中,韩非下了马车,大声承诺道,“诸位请放心,我秦王之王勤政严明,我秦国之法一视同仁,我秦国官吏亦绝不敢乱法而为今日纵便本官离去,你们的萧郡守亦会将郡中诸事,按秦国仁政律法施行,绝不会贪赃枉法,绝不会鱼肉郡中百姓”
跟着来送行的萧何,亦急忙下车再三承诺会善待百姓,并告知众人,韩郡守此番并非被君王贬斥,而是要回咸阳担任更大的官职,到时,他便能造福更多的百姓。
阳武百姓听了解释,知晓韩非原来是升官被调走了,这才依依不舍爬起来,抢着打开空荡荡未装满行李的马车后厢车门,将装有鸡蛋与鸡鸭鹅的竹篓塞进去,便一溜烟在韩非等人的惊呼中跑远了。
纵便如今阳武众人已能吃饱饭、穿上新做的衣裳,这鸡蛋与肥鹅,亦是他们一年到头舍不得吃的珍贵之物,大伙通常会将鸡蛋攒上十几二十个带去集市售卖,一个能卖一钱呢,三十个鸡蛋便能换来一石黍米,更别提鸡鸭鹅售价更贵,足够他们买上好些菜籽油与盐了。
可当他们从慌张报信
的邻人口中,得知韩郡守要离开阳武之时,便立刻将家中攒的鸡蛋、养的大鹅鸡鸭,全塞进竹篓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给大伙带来好日子的韩郡守要走了,他们若是扛得起猪圈里的猪,只恨不得将家中的猪也扛去赠他,又怎会吝惜这鸡蛋与鸡鸭鹅
韩郡守为他们带来的,何止这点吃食啊,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们虽舍不得韩郡守,却知晓若再待下去,对方定会将这点吃食全退给他们,他们纵是再不舍,也只能抹泪黯然离去
很快,马车周围的人陆续散去,而原本只装了些衣物文书的空荡荡马车里,塞满了用草绳捆住两脚的鸡鸭鹅,马车周围,亦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篓,里面装了或多或少的鸡蛋。
萧何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撼的一幕,久久未从自豪的激荡心绪中回过神来。
他在魏国沛县担任小吏之时,亦是为县衙长官送行过的那沛县县令辞别之时,并无半个百姓为他送行,乃是县衙下属依照惯例掏钱置办酒席、再凑些银钱为他践行的,而对方在沛县经营三年,最后是带着数车满满当当的民脂民膏离去的。
这亦是魏国各郡县常见的一幕,长官们只管搜刮下属,吃了亏的下属,自然要将损失从百姓手上连本带利讨回来,魏地之内无一寸闲田,一年到头在田间辛勤劳作的百姓,却穷困到吃树皮草根扮粥煮食的地步
魏国会灭亡,早在他预料之中。
但在来到阳武之前,萧何从未想到,世间竟有韩非这般两袖清风的官吏。
他从不朝下属百姓勒取一钱一黍,从不摆官威仗势欺人做出强占民女、强抢民田之事。
相反,韩非待人永远彬彬有礼,他不但会自掏腰包买来稻草,请人为修路的百姓编新草鞋;还会从俸禄里取出一部分,用做对每季优秀下属的奖励;他参加下属家中操办的红白喜事,从不会白吃白喝、临走还要白拿,他会在进门之时,便送上足够体面的贺礼与礼钱,走时两手空空
萧何原本以为,是韩非出身王族的矜贵做派,让他不屑贪图这等蝇头小利,但随着他在韩非身边待得越久,默默看着对方习以为常地做着每一件震动人心的小事,再拿列国那些贪得无厌的王族子弟来反复对比,终于确信韩非的清廉与慷慨,并非源自他的出身,而是源于他的品行修养,源于他对亲手制定的阳武新律法之尊重。
他与这样的人接触得越久,就越忍不住被对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继而越盼望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
在富裕的阳武郡任职两年多,韩非走时两袖清风,只有一辆马车装着他的财物与衣物书籍;
可韩非走时,百姓们会自发跑来万分不舍地送他、赠他自家珍贵的吃食。
吃食莫说肉蛋,便是半碗黍米粥,对这时代的百姓都是极为可贵的,若他们不是真心实意感激韩非,又岂会将自家都舍不得吃的东西赠给他
这便是阳武百姓眼中的秦吏,他萧何,亦想成为这般的秦吏
这时,韩非的御者惊
夫边抬袖呜呜哭着,边指着偌多竹篓与车里乱叫一通的鸡鸭鹅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问道,“大人,这些该如何是好啊”
韩非眼眶有些微红地转过头,沉吟一番后,对萧何拱手道,
“萧郡守,此去咸阳需数日颠簸,鸡蛋恐会碰坏,鸡鸭鹅亦恐会死于道途之中,如此着实太过可惜,还请萧郡守命人将之搬走,设法将鸡蛋卖掉,这些鸡鸭鹅若能养活,便围个园囿先养上吧,能下蛋的便养着卖蛋,不能下蛋的便多养些时日卖掉,得来的钱粮可用来在郡中设一处救济粮仓,往后若遇灾年或郡中百姓有难,可用来襄助他们”
如今秦国农作物品种多样,加之各处有油坊,喂养鸡鸭鹅只需用红薯叶切碎拌上油菜饼、麦麸等物即刻,并不似往常那般要用粮食喂养,正因如此,郡中如今许多人家皆喂有家禽。
萧何亦明白其中关节,况且,他最擅长的便是这等内务之事,忙一口应了下来,他盘算着,来日若这些禽蛋售出,便将换来的银钱一分为二,一半留来救助遇灾之民,一半当做经商本钱,如此,这救济粮仓便能源源有进账
金秋八月,正是列国农忙时节,咸阳各处田地亦忙得热火朝天。
明赫央求父王要去观看秋收,怎奈朝事愈发繁忙,君王连日无法脱身,五黑等人亦无法脱身,思来想去后,只得让卫尉军护送着张良带几个孩子前去了。
扶苏兴致勃勃带着弟妹们下田,从治粟内史手中接过竹筐,跟在割麦的人群后捡拾麦穗。
此地沃野千里,举目望去山脉全在远方,纵便有贼人藏身其中,亦无法将弓弩射到此处。
而四周尽是密密麻麻忙于秋收的秦人,若有宵小之徒胆敢混入其中趁机行刺嬴氏王族,只怕利器还未取出来,便被按律赶来见义勇为的秦人踩死了
是以,他并未让披甲执锐的卫尉跟来田中,以免惊到这些百姓。
被张良紧张抱在怀中的明赫,终于有机会亲眼来观看割麦盛况了,东张西望间,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如今秦国种了很多麦子,丰收的麦地里全是蹲着身子割麦的农人与士卒,但镰刀太小,一趟只能割取虎口堪可握住的一小把
而水稻亦需同样的方法割收,怪不得秦国如今一到秋收,就要出动全国大半人手煤场全部关停,工坊关停四分之三,连大半士卒与回到国内的商贩,亦要出动参与,效率实在太低了
他急忙问系统商城有没有收割机兑换,系统却遗憾地告诉他,太阳能收割机和自动镰刀已全部售光,排队预订已到两百年后去了。
明赫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中,密密麻麻蹲着割麦的众人,不由焦急万分,虽说农事为大,但秦国总不能一直为秋收荒置其他产业啊,怎么办啊
不远处,一个跟在麦田中弯腰捡拾麦穗的黑脸年轻人,正在低声问身旁的老者,“师父,我等此番入秦考察,当真要留下襄助他们吗依我看呐,秦国如今虽有高产粮种,但暴秦声名在外多年,那陈县令所言未必是真啊”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继续垂首捡着麦穗,冷笑道,“年轻人呐,多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多用自己的脑子想想你我在东郡观察数月,又来关中走访多日,这秦国究竟是暴秦还是仁秦,你当真分辨不出来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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