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法维尔的这些话,德温特不住地摇着头“你们都疯了,你是个疯子,吕蓓卡也是,你们一家都疯了。”
他们在这边对峙,那边朵瑞亚走到丹弗斯的身旁,说道“你也是他们的同类吗你也会变成这么丑”
“不。”她乌黑的眼睛里是畏惧、憎恶还有仇恨,“是他在撒谎,她不可能是这种东西。她是高傲的,是可爱的,她是完美的,她是真正的天使。”
“天使”艾尔西嘲讽地笑着,“可惜她连恶魔都不是,而是一条鱼。”
“不、不”
“她当然是我告诉了她,我们家族的伟大秘密,我告诉她她开始感受到父神的召唤。她在变化,很快她就可以和我回到海底,我们会和先祖团聚。”法维尔并不怎么在意丹弗斯的情绪,继续刺激她。
“哦,我明白了。”艾尔西说。
在今天傍晚吃完饭前,她们在晨室里消磨时间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记载着医院通讯地址的纸条。艾尔西给自己侦探社的同事们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调查下医院的记录。晚上快九点,同事给她回复了医生的证词。
“吕蓓卡没有怀孕,她怀疑自己得了皮肤病,想要预约一个医生到庄园来给她诊治。后来她可能是怕身份泄露出去,就取消了预约。之后,她又找了个机会独自前往伦敦,医生诊断她得了某种市面上罕见的皮肤病,没有治愈的可能。”
“当然,这根本不是皮肤病,而是诅咒,是你们所信仰的邪恶之物给你们的诅咒。吕蓓卡是如此地美丽,她害怕自己堕落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于是她打算在自己还保留着美貌的时候死去。”
看了眼神情怔忪的德温特,艾尔西同情地说“而德温特先生正适合做刽子手。”
“不可能你是说吕蓓卡自己选择了死亡”法维尔不愿相信,“她不会这么做的,她不会拒绝父神的呼唤。她是那么坚强。”
“也许吧。正是她的坚强,所以才下定决心哪怕死去也要拒绝你们。”朵瑞亚说,“如果不是我的朋友和我们平白无故遭遇了这些事,我还要夸她一句呢。”
艾尔西朝他抬了抬下巴“她原本不会死,而杀死她的其实是你和你们的同类,是她自己的家人。”
“你这是狡辩你”
在法维尔的嘶吼中,丹弗斯浑身战栗着,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似的。正当德温特和朋友打算上去关心下她时,她猛地从围裙底下抽出把尖锐的刀,刺向了法维尔的脖子。
谁也没预料到丹弗斯的举动,那把刀刺进了法维尔脖子上的鱼鳃里,喷出一股鲜血。她没有丝毫停顿,又连续刺了两刀,朱利安上校才反应过来。
“不,丹妮”
他举起猎枪,让丹弗斯扔掉刀,然而她只是微笑着,将刀最后插进了法维尔的胸膛。她和法维尔都满脸鲜血,彼此对望,直到他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停止呼吸。
朱利安上校咬着牙上前擒住了丹弗斯的双手,她没有挣扎任由上校夺走了尖刀。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喘,都愣愣地注视着这一幕。
直到确认丹弗斯不再具有危险了,朵瑞亚才走上前对她说“丹弗斯太太,我们有个请求,不过想必你也会同意。你也不希望吕蓓卡夫人来自怪物家族的事被人知道吧就让所有人对她的印象停留在一年以前,那个美丽的、富有魅力的女人不好吗让我们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吧。”
她空洞的双眼垂下,看着地上的尸体“不,这只是法维尔编造的一个谎言。他污蔑太太的名声,他伪造了虚假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罪恶。”
“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保守这个秘密,那你就说出去好了。”朵瑞亚继续说,“让大家都知道吕蓓卡夫人身上流着这样肮脏的血液,你觉得众人会相信谁这仅仅是法维尔一个人的事情,还是他们整个家族都是这样的怪物呢”
“德温特先生。”艾尔西问道,“吕蓓卡夫人的尸体还在沉船的地方吗”
德温特磕绊了一下“是、是的。”
艾尔西转向丹弗斯说道“而且,当时吕蓓卡夫人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变化。将来某天沉船和尸体被发现,会被所有人都知道。你真的要和我们赌吗你要用你最爱的吕蓓卡女士一生的名誉和我们赌吗”
这似乎戳到了丹弗斯的痛处,她那在杀死法维尔时都波澜不惊的眼神中出现了裂痕。
“我知道了。”她干巴巴地说,“我会保守这个秘密,但你们怎么确定不会有人发现夫人的遗体呢”
“我们可以让海警去打捞她的遗体。”朱利安上校说。
“既然你这么爱她,只要你帮助我们,我们可以让你来保管她,如何”艾尔西问。
“真的”她木楞地问。
“以德温特家族的名誉向你保证。”德温特说,“她会属于你。”
“我不知道。”她的嘴唇哆嗦了两下,“我以为我是她最亲近的人,但在她心里我只是她的仆人。她对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什么都不知道。”
朵瑞亚叹了口气“丹弗斯太太,你曾经始终自欺欺人地认为吕蓓卡没有死,那么你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又有何妨就当做你仍然是她最信任的丹妮。我们把她交给你,你依旧可以陪伴在她身边。”
丹弗斯沉默了一会儿,她没有思考太久,便点头同意了。
“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好的选择。”朵瑞亚轻松地说,“有大点的箱子吗我们把这个鱼头尸体装在箱子里,明天把这个东西送去火葬场。”
“我想厨房里有装海鲜的箱子,非常适合他。”丹弗斯冰冷地瞥了一眼法维尔。
两位男士决定趁着深夜把怪物的尸体搬到朱利安上校的汽车上,剩下的女士们则回庄园休息。明天早上,他们就出发去火葬场,把怪物的尸体处理了。
来到庄园后门的时候,她们看到弗兰克和五六个男仆正拿着棍棒和草叉。
“太太,小姐们”弗兰克像是看见了救星,“你们没事我刚才好像听见了枪声,是从海边传来的,正准备让仆人去搜查呢”
“是我在那边被野兽吓到了,朱利安上校开枪打跑了它。”朋友羞涩地笑了笑。
“野兽你还好吗,太太”
“只是个小东西,不过大晚上地突然跳出来,才把我们吓了一跳。”
听见没出什么大事,弗兰克安心地挥了挥手,让男仆都退下去。丹弗斯就像是没听见他们说话似的,径直走了进屋,弗兰克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
“你们也都去休息吧,先生和上校不需要仆人服侍。”朋友又对弗兰克说。
打发走了所有的仆人,她们三人等到朱利安上校去厨房拿箱子的时候,找到他说道“朱利安上校,明天你可以约见几个将来需要寻求帮助的人,让他们也来看下法维尔的模样,再把吕蓓卡的事情告诉他们。”
“我想,以他们和吕蓓卡夫人的关系,肯定也会严加保守这个秘密的。”朵瑞亚意味深长地说。
翌日一大早,她们乘坐上校的车子,载着鱼头尸体前往火葬场。德温特先生给了工作人员一笔钱,在治安官的担保下,让他们不要检查箱子里的东西。到了临近吃午饭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外面,走下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看起来也是军人的模样,另一个矮矮胖胖有些秃顶。他们走上前,热情地与德温特先生握手“马克西姆,我亲爱的老朋友,好久不见。你是怎么想到把我们请来呃”
他们抬头看到火葬场的牌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大法官先生,局长先生,有个人我想让你们见一见。”德温特冷淡地说。
他们满腹疑虑地跟随着德温特先生走进了火葬场,来到了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的私密房间。房间的中央是火化炉,前方摆着一个巨大的木头箱子。
火化炉此时已经点上了火,朱利安上校掀开了充满鱼腥味的木箱盖子,浓烈的恶臭顿时伴随着热浪扑面而来,让大法官和局长都惊骇不已。
明明法维尔才死了不到半天,可他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灰绿色的鳞片脱落,蛆虫从裂开的黑色皮肤中钻出,露出森森白骨。他畸形的面部尚且还能辨认,蜷缩起来的四肢和手掌上的利爪和蹼都清晰可见。
“这、这是”两位来客被这骇然可怖的东西吓得面无人色。其中,大法官仅仅只是瞧了一眼,就和昨日的朱利安上校一样干呕不止,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德温特先生怜悯地看着两个和自己前妻有染的两位老友,平静地讲述了所有的真相。
“大法官先生,你也不想吕蓓卡她们一家是怪物这件事情被所有人知道吧”朵瑞亚说,“你们也见过以前的吕蓓卡夫人,难道你希望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被毁掉名声吗”
法官大人脸色发绿,根本无法回答。
警察局长强忍着反胃说道“是的,我会、我会让海警把吕蓓卡的尸体捕捞上来,要找可信的人,然后偷偷处理掉。”
“先生,我想只有我们才是最适合处理尸体的人,倘若交给其他人去办,很有可能走漏了风声。请把吕蓓卡夫人的尸体交还给曼德雷,我们能让所有的秘密永远消失。”
“是的,是的,你们说的很对。”局长嗫嚅着说。
说服了两位有权有势之人,他们将法维尔的尸体推进了火化炉,看着大火将这亵渎的存在吞噬。所有人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下了,直到法维尔化作了一堆灰烬,他们才离开火葬场。
“我们会处理好所有手续的。马克西姆,我”大法官看着德温特先生,欲言又止,无言地和昔日老友对视着,二者都心情复杂。
“我、我走了。”
目送着大法官和局长返回伦敦,朱利安上校也回去了治安所。德温特先生开着车载着妻子和妻子的朋友们回到曼德雷庄园,告诉丹弗斯,过段时间局长就会派人把吕蓓卡的遗体送过来。
丹弗斯维持着死人般没什么波动的表情,转身离开。
艾尔西瘫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说道“德温特先生,你真的不愿意离开曼德雷庄园吗”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
“虽然这是你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但说实话,吕蓓卡确实已经给这里烙下了烙印,怎么也抹除不掉。尤其是真相还是如此地可怕,我想,你们应该去到一个不让你们想起这些回忆的地方。”
朵瑞亚也同意道“我可不想你们再住在这里,谁知道会不会哪天从海里面再冒出一个吕蓓卡的亲戚呢”
如果德温特先生还有什么犹豫的话,那么她这句也把他吓得不轻。
朋友捧着他的脸颊两侧,柔声说道“也许我们会需要很多年才忘记这些,但我会陪在你身边,马克西姆。我的爱永远属于你,我会陪你克服所有的困难。”
终于,这个被痛苦折磨了数年之久的男人,伏在妻子的肩膀上啜泣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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