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月见抱着维修工具。
她身旁还跟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训练场的玩闹之后, 白野月见注意到萩原研二神色不复原先那般自然,便弯腰拾起工具,态度轻松地提出跟他们一同去还器材。
看似逗逼, 实则比谁都细心的钟场警官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抓过伊达航, 表示他还要做最后的争取,接着就带上人高马大的警校生离开。
走之前他还记得招呼柴田教官,只可惜柴田教官十分抗拒,一得空就飞快地逃跑了。
没办法, 再跟他们这群人待下去, 柴田教官指不定还得被逼着演出什么戏码呢。
此刻,就剩下白野月见和两个后辈了。
“你很在意。”
安静的过道上, 白野月见忽然开口。萩原研二愣了一下,转头, 看到前辈那双清浅的灰色眸子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刚才松田同学的表演似乎让你很不愉快。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对你说声抱歉。”
在前辈温和的注视下,萩原研二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你说的对,我很不愉快”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但是那不是因为前辈们的玩笑,也不是因为小阵平我只是, 对我自己很不满意。”
被点名的松田阵平一言不发,目光却始终落在萩原研二身上。
“为什么”白野月见问他。
萩原研二皱着眉。
他又想起了刚才训练场的玩闹。
白野月见和钟场警官这两人看起来是在插科打诨, 跟小学生一样拌嘴, 提出来的问题却犀利无比,直指萩原研二的弱点。
面临两难选项的时候,一方是自己在乎的人, 另一方是完全不认识的路人,自己要怎么选择
“虽然很舍不得小阵平,但是我作为一个警察,应该还是会选择市民的那一方吧当然,这只是口头的回复,如果现实中真的遇到这种难题,那个时候的我会选择哪一边,我自己也不知道”
萩原研二说完,忽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一开始,我是打算这么回答你们的。”
“但是,在听到小阵平的话之后,我发现我做不到那么洒脱。那个瞬间,我甚至觉得抛弃警察的责任也不错真是太逊了。”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
过去,这位面容清秀的长发青年一向是五人组里最随性自在的人,总是带着清爽的笑容应付周围一切。可如今,他的漂亮脸蛋上布满了阴云。
白野月见一勾嘴角,明白了。
“那么,我再换一个问题吧。”
“什么”
萩原研二抬头,猝不及防撞进白野月见沉静而深邃的灰眸里。
她笑吟吟地望着他,询问道“如果选择的人是松田同学,他需要在你和另一个不相干人士之间选择,你希望他选择哪一方呢”
“当然是另一方他可是警察啊”
萩原研二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他反应过来了,表情一下子软了下来,“不,可是,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见萩原研二皱着眉,还在思索如何回答,旁边沉默的松田阵平终于忍不了了,他双手交叠抱着后脑勺,姿态看上去很是不驯。
“萩,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把我换到你的位置上,我肯定也做不出选择,要在自己的挚友和无关路人之间二选一,这种选择实在是太残忍了。但是那又如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只能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事后我可能会为此后悔、悲痛,痛不欲生,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必须要做出选择。”
不论结果如何,至少要先动起来。之后的事情,那就等到之后再考虑
松田阵平扬着头,眉峰微微挑起,有金色的阳光从走廊一角洒进来,落在他线条凌厉的侧脸上,他看上去潇洒极了。
一番直爽诚恳的话语落地,萩原研二拧紧的眉缓缓松开了。
忽然,松田阵平又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
“而且,刚才的我是在被选择的位置上的吧那么问题就简单很多了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迎接死亡。我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就算我先走一步,你也不许自暴自弃,听到了没有”
白野月见带着点笑意看过去“话虽如此,可如果是萩原同学先走一步的话,你也会这样想吗”
“这怎么可能”
松田阵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双标,“那个时候我肯定要把杀害了萩的凶手都抓起来,痛打一顿之后再把他绳之以法。”
萩原研二被逗笑了“小阵平,你也太任性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任性一点又有什么不好”松田阵平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想,前辈肯定也会这么选的吧。”
“不会哦。”
“诶”
黑发女警弯着眸,笑眯眯地走在两人身旁。不知为何,松田阵平感觉她的表情似乎变冷了一点。
“如果有人要把我重要的人、和一群路人摆到棋盘上,我才不会按照他们的规则走。”
白野月见嗤笑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点不容置喙的漠然。
“我会把整个棋盘都掀了,自己去做那背后的掌棋者。”
自己在意的人和无辜的路人二选一
开玩笑,她才不会做选择。
她全都要
白野月见说这话的态度傲慢得不可思议,两个后辈呆了一秒,而后忍不住感慨“真不愧是前辈。”
话已至此,萩原研二还有什么好苦恼的。他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又不免对她的话产生好奇“两方都保护下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当然有把握。”
白野月见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不知为何,萩原研二竟从她身上看出几分跟自己幼驯染相似的气质。
两人看上去大相径庭,松田阵平是极度外放的性格,桀骜不驯,肆意随性。而白野月见看起来则是温温柔柔的,她总是带着笑容,哪怕跟机动队的逗逼警官开着玩笑,她的情绪也一直稳定在合适的区间里,不高也不低。
但这一瞬间,萩原研二竟觉得两人身上有一部分气质重合了。
还没等他仔细看,白野月见身上尖锐的部分忽然消失了。
这会儿他们也终于走到器材室,还空着一只手的松田阵平拿出钥匙去开门,白野月见和萩原研二则站在后面。
“刚才我有一句话忘说了。”
白野月见忽然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你们现在还是学生,真的遇到如此两难的困境之时,你们完全可以向上级请教,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扛。不管是我、钟场警官、还有其他刑警,大家都会很乐意帮忙的,否则的话,岂不是白费了你们喊的那一声声前辈”
萩原研二抬头看她。
她还望着器材室里面,目不转睛。但萩原研二感觉得出来,黑发女警这一番话,其实是对着自己说的从训练场开始,她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吧,所以才会对他说这么多
松田阵平从器材室探出头来,接过她手里的道具箱,他没注意到幼驯染的神游,反倒吐槽起白野月见话里的差错“可是前辈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吧前辈做得到的事情,没理由我们就做不到。”
“你说错了。”白野月见笑弯了眸,“其实我跟你们一样大哦。”
“诶”松田阵平不可置信,“可是你明明念的上一届”
“这个啊,当然是因为我是天才啊。”
松田阵平“”
因为自己的是天才,所以比他们都要厉害,是他们可以依靠的对象她是想说这个吧
“前辈,你这话很招仇恨哦。”他露着半月眼指出。
“那有什么问题,这可是事实。”
白野月见说完,又扭头去看萩原研二,眼睛里带着亮闪闪的期待,“怎么样萩原同学,你考虑好了吗我们搜查一课可是个温暖的大家庭,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我们都会很乐意帮你解决的”
萩原研二“”
刚才说了那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没想到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上面去了,他有些无奈,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但是,按照前辈刚才说的”他甚至有心情跟白野月见开玩笑,“爆炸物处理班那边,应该也是个轻松温暖的大家庭吧,嗯我要怎么选择比较好呢,真困扰啊。”
白野月见表情立刻变了。
“你听错了,我才没说爆炸物处理班”
看到前辈难得孩子气的一面,萩原研二一扫刚才的郁闷,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把维修工具尽数放回器材室后,松田阵平锁上了门。
白野月见也决定今天先到此为止。
毕竟萩原研二刚被她和松田阵平一番灵魂拷打,心理阴影怕是还没消除,如今要他立马做出决定恐怕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不过自己都如此耐心开导了,他要是再不选择搜查一课,就太说不过去了
至于伊达航那边
白野月见知道,伊达航受父亲的影响很深,他父亲曾是附近交番的一位警察,在一次便利店抢劫案中为了保护市民被打成重伤。为了继承父亲的意志,他立志成为一个好警察。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在白野月见找到他之前,他其实是想去交番的。虽然苦了累了点,但是在交番上班,每天都能切实地接触到民众,正义凛然的警校生对此满怀憧憬。
不过眼下,他多了一个搜查一课的选择。是直接去搜查一课,还是先在交番做个几年,再转去搜查一课这个问题让性格直爽的伊达航都陷入两难了。
关乎职业道路这种人生大事,白野月见很理解他的纠结,毕竟跟自己不同,这几个警校生都是生活在阳光之下的正常人。
白野月见也不急于一时。
今天来这一趟,总归是有收获的。她确定了伊达航没有去机动队那边的想法,还开导了萩原研二,至于剩下的距离他们毕业还有好几个月,她还可以再等一等。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行离开。
去往停车场的路会经过柴田教官的办公室,松田阵平也说要去办公室还钥匙。想到柴田教官被当作人质,受了好大一番苦主要是社死,白野月见就忍俊不禁,决定向那位可怜的教官道声感谢。
于是三人再次结伴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里面没有声音。从窗外隐约可以窥见桌子旁坐着一个人,对方低着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的。
白野月见推开门。
“柴田教官,是你吗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她忽然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这个范围该死的,是那个东西
白野月见当即变了脸色,她马上后退,紧紧捂住鼻子。脚步踉跄之间,还不小心撞到了门旁的一张桌子,桌子被撞出巨大的声响,上面的脏衣服和杂物散落一地,倚靠桌子摆放的空拉杆箱也被桌子撞得晃了两下,好在它没有倒下。
身后两个后辈愣住了,他们本来要往房间里走,却忽然被拦住,不仅如此,白野月见还飞快地转头,眼神严肃地看着他们,下达了指示。
“屏住呼吸,快退后”
两人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遵从命令,纷纷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好几步。
白野月见把门重新合上,直到退到安全的地方才放下手。
“萩原,你立刻联系教官封锁学校;松田,你去联系搜查一课的目暮警部,另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她的语气非常凝重。
“这是一桩杀人案件”
紧接着,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房间里的人身体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他在三人的注视下失去重心,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搜查一课来得很快。
各个班的教官们在听说了情况之后,就立刻宣布拖堂,引得底下学生“唉”声一片。有些案发时间没在上课的学生,则被教官要求留守在原地,不许乱动。
饶是如此,当搜查一课的警车抵达警校时,还是有好奇心强的学生从窗户探出头来,试图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暮警部来到后面的办公室。
白野月见早在门口守着了,目暮看到她这么干站着有些惊讶“白野,你不先去勘察现场吗”
“我做不到,警部。”
“为什么”
白野月见指了指窗户,天色渐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手指上隐约有不起眼的蓝色光芒在闪烁。
目暮警部表情凝固了“这是”
“氰化物与酸结合,会自动释放出有毒气体。”松田阵平走上来,表情同样凝重,“房间里充斥着苦杏仁的味道,说明气体浓度极高,一旦吸入一定剂量,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至于那蓝色光芒,则是尸体触碰过氰化物的证明。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也是一阵后怕。
他们刚才可没注意到房间里的异样,若非白野月见发现的及时,他们可能也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毒夺去半条命了。
“对了,前辈有没有事情”
松田阵平担忧的看向白野月见。一旁,听说了事情经过的三系众人也吓得不轻,纷纷冲上来把白野月见围住。
“小白,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小白”
“我们三系只有你了”
“你要是走了,下一个加班的就是我小白,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几人七嘴八舌,现场的氛围也被搞得乱七八糟。白野月见面色阴沉地扫视一圈“够了啊你们,我还没出事呢,别随便诅咒人家。”
话音刚落,她注意到同事阿陆正在打电话。
“阿陆,你在干嘛”
“帮你叫救护车”阿陆着急忙慌的,语气比平时还要快一倍,“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们会继承你的遗愿的。”
白野月见“”
她一把夺过对方的手机,按下关机键,然后丢回去。
“别闹了,该说正事了。”她板起脸。
随着她露出正经的表情,原本还在开玩笑的三系也同时变了脸色。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四散开来,开始从各个角度勘察现场。
作为案件的第一发现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同样留了下来,站在旁边围观他们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搜查一课办案呢,感觉十分新鲜。
白野月见报警时打好招呼了,三系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人多力量大,他们很快就把现场的氰化物毒气清理了大半。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走进房间勘察的刑警仍需要带上特制的面罩,而且最好一次只进去一个人。
目暮警部当然不会让部下冒险,他选择自己走进房间。
这是柴田教官单独的办公室,分别摆着几张桌子、两张做客用的沙发,墙角竖着一张折叠床,靠近门口的桌子旁还贴着一只拉杆箱,脏衣服丢了一桌,还有些掉到地上去了这些是白野月见离开时不小心撞到。
除此之外,办公室里就没什么了,连一个放杂物的衣柜都没有。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看年纪就知道了,柴田教官是一众教官里最年轻的,刚来警校没几年,用的东西还都是新的。
死者的身份也查出来了,他并非是柴田教官,而是另一位教官班里的学生,身高和体格都比柴田教官要大了一圈。巧合的是,他也姓柴田。
“竟然是警校生”目暮警部拿出死者口袋里的证件看了一眼,当即道,“立刻联络公安。”
“是。”有人应下,转身去联系了。
每当发生警察、或者警方内部人员的死伤案件时,他们需要把事情告知公安,由公安来判断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这时,得到消息的柴田教官匆匆忙忙赶来,听到有个学生死在自己办公室里,他表情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还差点冲进了犯罪现场。
白野月见立刻把他拦在门外,询问道“柴田教官,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去收发室了。”柴田教官知道流程,也知道自己当下嫌疑不小,干脆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刚才他们给我打电话,说我有个快递放在那里没拿走,我就去了。”
快递
白野月见记得,她和钟场警官来找柴田教官时,对方手里正好有一个没拆的礼物盒。
柴田教官倒也没隐瞒“你猜的没错,我拿错快递了。那个礼物盒是柴田同学的,只是那个盒子上只写了姓氏,没写名字,我也是只写姓氏,我就以为那是我的我刚才差点就要拆开它了,多亏白野警官和钟场警官及时出现,才制止了我。”
说着,柴田教官脸色变得苍白“也多亏了你们拖延时间,我才能接到收发室的那个电话,知道自己拿错了快递否则,现在死的人就是我了,要知道我今晚还约了相亲对象吃饭”
原来如此。
白野月见一挑眉,明白过来了。
柴田同学肯定是为了找快递才来到教官的办公室。他见教官不在,就一个人走了进去,而后他大约觉得礼物盒太大了,不方便携带,就把礼物盒拆开,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谁料礼盒一开,里面设置的机关就被触发了,氰化物与酸结合,迅速喷发出毒气,可怜的警校生命丧当场。
“那礼物盒里有什么吗”
“有一瓶酒。”
酒
白野月见霎时眸光一闪,而后,目暮警部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把酒瓶拿出来,慢慢念出标签上的单词。
“cider呃,这个是”
“法国苹果酒。”萩原研二接话道,“当然,也可以称呼它为西打酒。”
空气骤然安静。
白野月见不动神色地环顾四周。
不会有错就在萩原研二说出西打酒这个名称的时候,在场的人里,明显有人加重了呼吸。
这里,存在着一个组织相关人员
警视厅。
搜查一课管理官办公室。
管理官的办公室与搜查一课的办公大厅在同一层,只要出门走几步,他就能走到搜查一课去了。
此刻,鲛崎岛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
他的面前摆着一份装在档案袋里的报告,档案袋正面贴着标签,写着此案的名字灰马书店细川早纪毒杀案件。
标签还是崭新的,显然刚贴上去不久。鲛崎岛治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份档案,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不久之前。
那天,灰马书店杀人案件已经告一段落了,他却忽然接到一个令人血压飙升的通知。
挂断电话后,他把三系的白野月见喊了过来。
年轻有为的黑发姑娘走进房间,鲛崎岛治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叠,表情严肃地开口“白野,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别害怕。”
“什么叫别害怕”
白野月见怔住,随后她皱着眉,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种可能“难道上面准备立个优质形象,打算公开在媒体前给我颁奖了”
“不是。”
“三系有人要调走吗”
“也不是。”
“那还有什么可能”白野月见愈发好奇了,忽然她眼眸紧缩,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
“难道说是警校那边拒绝我了我的后辈们要跑了吗”
“啊、不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回应。”鲛崎岛治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地看着下属,“你心里最可怕的事情竟然是这个吗好了,我知道你们三系很缺人,别担心了,明年公务员考试那里的分配我一定第一个考虑你们。”
“这还差不多”
白野月见鼓起脸颊,带着点控诉黑心老板的怨气吐槽,“还不是管理官太狠心了如果不是警校那边,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接受不了的”
管理官“事关灰马书店一案,上面下了命令,这件事的负责人是你,那两个警校生不能出现在档案里。”
白野月见“”
“为什么我说,该不会是公安”
质疑刚问出口就有了解答,看到管理官用点头作为回应,白野月见几乎眼前一黑,用力按住额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失策了
她计划中的甩锅,竟然被可恶的公安绊住了手脚。要是早知道这个案子早晚会到自己头上,她又何必千方百计的引导后辈还不如把所有人都带回警局,拉长战线,把破案的功劳平摊到三系每个人头上。
而且公安以前插手搜一的案件不是很开心的吗干嘛不把这个案子也抢过去啊啊真是的,这么一来自己的档案上不是又要多一行功劳了虽然这个案子确实有她的一份力,可她不想要这种奖励啊
此时此刻,白野月见终于理解了搜一那些前辈为什么对公安恨得咬牙切齿了想想也是,遇到这种事情,谁会不生气啊
可恶,这个仇她记下了
见她捂着额头不说话,鲛崎岛治还以为她在为那两个警校生打抱不平,便开口安慰道“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最不喜欢这种嗟来之食,但是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只能遵守了。这件事目前只有你和目暮知道,你们队里的其他人,我跟目暮讨论过后认为还是不要告诉他们,越少人知道这件事越好另外,上面要求我们忘掉这两个警校生,如果未来偶然见到了,也要当成陌生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警视厅待了那么久的管理官哪里还不明白,那两个警校生必定是公安的人。好在根据复盘,那天与两个警校生接触最多的只有白野月见,那个长相比较显眼的更是全程带着棒球帽,因此鲛崎岛治特地喊她过来叮嘱。
“放心吧,管理官。”白野月见咬了咬牙,“东京每天那么多案子,那么多嫌疑人,我早晚有一天把他们忘了的。”
才怪。
她绝对不会忘记的。
管理官“啊、嗯,那就拜托了。”
可是白野,你的表情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放下了啊
时间回到当下。
管理官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面前这份档案已经重新改写,所有与警校生相关的内容都被删去,剩下的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他收起档案袋。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管理官伸手接起“搜查一课,请问有什么事你说什么”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年迈的管理官脸色一下子变了。
傍晚,伴随着太阳降落,警校的天空也被染成绯红色。
这场毫无征兆的杀戮,依旧没有头绪。
柴田同学性子憨直,一直有个“大壮”的称呼,平时在班上人缘很好,未曾与人结仇。而柴田教官也很好说话,他是警校里难得的老好人,看他在训练场的表现就知道,即使被钟场警官抓着玩那个无厘头的人质游戏,他也没说什么。这种好脾气的人,不像是会跟别人发生矛盾的。
这就奇怪了。
不管这快递到底是寄给谁的,都找不出一个明显的动机。目暮警部于是让部下去调查快递公司那边是否有记录。
正在这时,有几个身着西装的陌生面孔忽然闯进现场。
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大步走到目暮警部面前,亮出自己的警官证,随后他抬起下巴,像是用鼻孔看人一般,态度嚣张又无礼。
“这个案子现在由公安接手了,你们无权再进行调查,快点收队回去吧。”
“哈”
“你说什么”
“凭什么”
不满声四起,但公安的权力摆在那里,无论搜查一课有多不满,也只能交出调查权。
白野月见眼眸微沉。
如果说这个案子跟组织无关的话,转交给公安倒也没什么可目前的情况来看,警察学校里很可能存在西打酒相关的同伙,要是让公安把案子夺走,恐怕她以后就很难再接触到相关情报了。
何况,她还记得前不久,灰马书店的那个案子,她就被公安甩了好大一口锅。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白野月见才不想让公安的人顺心。
“不用了。”
她走上前,语气冰冷地制止了他们。
她一开口,那几个公安警察就把目光投到她身上,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探究和审视。
就是不知这份探究,是为了还没毕业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是为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从两位后辈的名字被删去就可以知道,他们两人毕业之后将会被安排去做卧底,再加上现在,公安主动出面,接手了与西打酒有关的案件
看来日本的公安警察,已经调查到组织了
内心思绪万千,白野月见面上还保持着冷静,她抿着唇,像是被公安的蛮横手段激怒了似的“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必劳驾你们出手”
众人齐刷刷愣住。
白野月见则手指一伸,指向人群中伪装得最无辜的那个人。
“凶手就是你,柴田教官”
柴田教官使用的犯罪手法很简单。
他是故意拿错快递的。他先拿走柴田同学真正的快递,然后以拿错了为由,请柴田同学来他的办公室。他打电话联系对方的时间是在他们上体能课之前,并且告诉柴田同学要尽快来拿,来晚了他就要出门了,于是等到柴田同学急匆匆跑到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教官放在办公桌上一个巨大的礼物盒。
这当然不是他真正的快递,里面早就设置好了陷阱,只要柴田同学一打开盒盖,陷阱就会立刻触发,释放出有毒气体。
体能课在即,他们班的教官脾气火爆,要是迟到了可没有好果子吃。为了能赶上几分钟后的体能课,柴田同学只能选择丢掉笨重的盒子,只拿里面的东西去上课。殊不知自己完全中了凶手的心理诱导。
“你在胡说八道。”
柴田教官当即反驳,“你说的都只是自己的臆想,有什么证据吗”
“别着急。”
白野月见慢慢笑起来,她语气温和,但当她缓慢而坚定地揭发真相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跟随着她。
“松田同学,可以请你帮我把门口那个拉杆箱拿过来吗”
“诶拉杆箱”
松田阵平看了过去,立刻注意到靠近门口的桌子里侧,立着一个银色的小型拉杆箱。
“不错。”白野月见点头,“刚才我们刚到案发现场时,我不小心踢到这张桌子,连带着把这个拉杆箱也撞了一下。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这个拉杆箱是空的,它要被我撞倒了请问这是为什么”
萩原研二笑了一声,他已经跟上了前辈的推理“因为桌子上摆满了杂物。”
“没错,这些杂物和换洗衣服,看上去像是刚从拉杆箱里拿出来的当然了,实际上这些衣物确实是刚拿出来的,但是,既然是空空如也的拉杆箱,那么它为什么没有被我撞倒呢”
“这个我知道。”
松田阵平把手放到拉链上,笑出了两颗小虎牙,“说明拉杆箱不是空的,这里面有东西”
紧接着,他拉开拉杆箱的拉链。
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双装在鞋盒里的跑鞋,鞋码44。
众人转头,看了眼相比死者,身形要显得矮小许多的柴田教官。能够被钟场警官一只手轻松抓住,足以看出他的体格在一众刑警里根本排不上号。
如此,真相已然明了了。
柴田教官不可能买一双44鞋码的跑鞋给自己穿,他家里又没有其他男性成员被钟场警官要求卖惨时,他说了他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
也就是说,这双跑鞋,是柴田同学的。
柴田教官私自拿走了他的快递,又设计让他打开特制的“有毒”快递,以此来杀了柴田同学。由于白野月见和钟场警官的突然到访这两人跑得跟比赛一样,他来不及把这双跑鞋藏好,只能临时藏到自己的拉杆箱里,现如今也暴露了他自己。
当然,他大可以推脱,说这双跑鞋是给自己的学生买的,是送给他们的礼物但事到如今,警方哪里还会相信这个撒谎成性的男人
柴田教官脸都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还是一个跟机动队合起伙来耍宝的家伙
“早知道会这样该死我就不该请你们进来”
男人骂骂咧咧,眼见已经没有后路了,他整个人颓废下来,嘴里不住念叨着,“你们不可以抓我我晚上还约了相亲对象吃饭你们不可以抓我”
公安很快带走了他。
不过,由于这个案子是搜查一课的刑警破的,案件结束的几天后,搜查一课这边也得到了一份基础的案件详情。
白野月见要的就是这份资料。
她如此简单粗暴地破了案,甚至不惜打破自己的摸鱼准则放在以往,这种涉及到警校教官的凶杀案,她都是避之不及的。
可如今,她却打破了自己的原则,主动参与到案件中来。
为的就是拿到两位当事者的资料。
想也知道,柴田教官被抓走后,他的资料就会被加密起来。且不说他本身就是警校教官,调取他的资料需要权限,如今他与组织、公安有了联系之后,他的资料只会被保密得更厉害。
她点开平板,简单地看了一眼。
柴田教官的身份如他说的那样,没什么新奇的,父亲失踪,被母亲拉扯着长大,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要说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他一直念着的相亲对象了。
经过公安的询问,他母亲表示儿子并没有与任何女性交往,她也没有拜托谁给儿子介绍对象。
但柴田教官预定了那天晚上一家法国餐厅的座位,这说明的确有这么一位“相亲对象”存在。
想到那瓶西打酒,白野月见闭了闭眼。
随后,她点开柴田同学的资料。
这份资料的保密程度就不如前者了,柴田同学的双亲、家庭住址、学校学籍应有尽有。
白野月见看着看着,眉毛皱了起来。
柴田同学的弟弟,如今正在东都大学医学院念书;他的双亲,在森本房地产公司工作而且他们一家,就住在米花町二町目,灰马书店的隔壁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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