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皎月有点奇怪的问如酥“你看见我的帕子了吗就是放在篓子上的那张,我刚绣完。”
如酥愣了一下,不确定,“可能是春酒收起来我去问问。”
结果春酒那边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看如酥大有满屋子找一遍的样子,卢皎月倒是把人拦住了,“算了,也不急用。不知什么时候就又出来了,先不必找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她难得有心绣点什么。
上个世界在知宿的指点下学了那么久的绣工,她总算不至于绣个隼还像个飞鸟了。就是才刚绣完就找不见了,让人有点泄气。
如酥也应了声,但还是心底纳闷屋里也没外人进,这帕子还能去哪
营中。
顾易刚来义固城是年纪比现在还小,完完全全是个还没长开的少年。军中多是顾老将军旧部,对这位少将军颇多照料,但是难免还是有心有不服者。顾易很长一段时间都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每次练兵必亲自上场,这才慢慢地收拢起了人心。
不过到底是金陵城中长大的郎君,他总有些地方和这营中格格不入的地方。
就比如这会儿操练完了满头冒汗,讲究点的拿起袖子擦一擦,不讲究的随手一抹,紧接着也不知道蹭到哪里去了。但顾易就不一样,他是拿帕子擦的。
营中将士一开始还拿这个取笑,但这么久过去了,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今天到底不一样。顾易将帕子拿出来却没有用,而是攥在手心里顿了顿,手接着往上抬,拿袖子蹭了汗。
这可真是奇了。
这少见的作风让周遭的亲兵都眼神乱飞,到底有眼尖的、看见帕子上的绣样儿,顿时明白了原因,一时之间都忍不住笑。
是善意的哄笑。
因为上次炭炉的事,包括关安邑在内的亲兵对少夫人的印象都很好。再加上对方后来也来过几次,每次给少将军送点什么,也不忘这些亲兵,被记挂的感觉总不赖。
这会儿就有人打趣,“少夫人秀外慧中,连绣工都是极好的,这隼绣得可真神俊。”
顾易怔了一下,攥了攥帕子。
他脸有点热,但还是很认真地点头,“是,月娘是很好。”
当天晚些时候,卢皎月还是从顾易那边看见了那条帕子。
她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个图样怪惹人误会的,顾易以为是给他的很正常。像周行训那样送马玩鹰,有事没事拽着人往猎场上跑,才是“不正常”。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算是那枚簪子的回礼吧。
毕竟顾易看起来真的挺喜欢的。
自己绣的东西被人小心珍惜着,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细碎又平缓的日常流水而过,一不留神就翻过年去。
年节还没过去,顾府发生了
一件大事。
卢皎月怀孕了。
这件事是顾易先发现的。
卢皎月其实没什么明显的孕期反应,只是比平常稍稍嗜睡了一点儿,但是因为老夫人先前瞒着生病的事,顾易对于类似的情况处于一种神经过敏的状态,立刻就警惕起来。
即便卢皎月说了“没什么,可能是这几天过年事多,太累了”,顾易也异常坚持又强硬地请了大夫来。
卢皎月忍不住摇头。
顾易性子确实挺好的,但是也倔。在真的在意的地方,他半步也不会退让。
卢皎月本来确定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
只是让大夫来看看走个过场,也好安顾易的心,却没料到老大夫手指在脉上按了半天,眉头一点点拧起来、神色沉吟。
别说本就心怀疑虑的顾易了,就连一开始觉得没什么的卢皎月都心里都提起来了。
说起来,她这次的角色确实是“早逝”来着。
难不成是身上有什么暗病她没有发现不能吧她这些年能跑能跳能吃的。
老大夫“劳少夫人换只手。”
卢皎月心里打鼓地换了手,后面的顾易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又是一段难熬的沉默,这位过度沉稳的老大夫终于开了口,“恭喜小郎君、恭喜少夫人。”
恭喜
突然转折的话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老大夫好像没看出来,依旧慢悠悠地“少夫人这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浅,脉还不那么明显。”
后半句话倒是解释了刚才为什么把脉把得那么久。
顾易整个人都懵住了。
本来一点点沉着坠入谷底的心被猛地拽了起来,他这会儿的心情比起喜悦来,更多的是反应不过来的空白。
顾易礼节周到地把老大夫送了出去,甚至还记得给了赏钱。
一直等到送了人回来之后,才手足无措地坐在卢皎月的旁边。他抬了下手,似乎想去抱人但是又不敢,一时僵在了原地。
可那份喜悦的心情到底是掩不住的,他忍不住唤了一声,“月娘”
欢欣的神情触及那双格外冷静的眼睛之后滞住,顾易情绪一下子冷却下来,困惑中带了点不安,“月娘,你不高兴”
卢皎月这才回过神来,她对着顾易安慰地笑了下,“没有。这是个好消息,你该赶紧去告诉母亲。”
顿了下,又道“母亲一定想听你亲自同她说。我身子不便,晚些时候再过去,你先去跑一趟吧。”
三言两语地把顾易打发走,卢皎月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虽然早就从剧情里知道会有这么回事,但是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还是心情有点复杂。
沉思间,系统却冒了个头系统无法直接干预宿主的身体,但能实时监控宿主的生理状态,合适的建议,保证宿主度过一个安稳的孕期。
卢皎月想起了这段时间突然存在感变强
的系统。
除了天气预报,还主动饮食搭配。
卢皎月
卢皎月你早就知道了
系统是。但非宿主授意,系统无权暴露宿主隐私。
卢皎月所以你连本人也不告诉。
卢皎月噎了一下。
但隔了会儿,她还是一点点舒展开神情,低道了句,之后就有劳了。
她神情奇妙的抚了抚还没什么起伏的小腹。
这也算是一段非常新奇的人生体验吧。
虽然并不在她原本的人生计划内。
增丁添口,这对现在人口单薄的顾家来说确实是个喜讯。
顾老夫人本来已经衰败的身体似乎又被唤起了生机。
她挺过了一整个春天、又过了大半个夏天,就在顾易以为对方能看见长孙出生的时候,她还是在接近夏末的时候逝世了。
顾易枯坐了一整夜。
父兄战死、未婚妻入宫、母亲病逝
他的人生仿佛从得知那个噩耗的那一日开始,被泾渭分明地切割成了两半。前半段是家中纵容宠溺的幼子,眼所见之的都是金陵城内繁花簇锦、满城秀丽,每日烦心除了课业,也只是兄长心血来潮的捉弄,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夕之间陡然崩塌。父兄的孝期未过,他被推着到了这边境重镇撑起了门楣。
顾易没有什么不愿的。
这本就是他的责任,他愿意撑起这份父兄未竟之业。
可是为什么呢
他明明担起了这份担子,却还是在失去。
金陵的宅院看不见了,阿锦入了宫,现在连母亲都去了
顾易觉得自己仿佛被推入了漆黑不见底的深潭里,刺骨的寒意从肌肤一点点渗入、冷水缓慢地涌入肺腔,他奋力地挣扎着,却好像只是在延长痛苦的时间。
似乎他前半生的一切美好,都是在为了之后一点点失去做准备。
披到肩上的外袍打断了顾易思绪,他怔着神抬头去看,看见了一张月色下皎然的面容,还有那对方眼底切实的担忧关切。
都已到了夏末,晚间还是有些凉意的。
卢皎月看着仍旧只穿着白日里薄衫的顾易,低声叹,“夜里凉。”
顾易愣了许久,在那样带着暖意的视线下,不自觉地舒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会被溺毙在那片黑暗里,但是并没有。有人在他溺亡之前,执住了他的手。
她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在了最恰到好处的位置。
结发相知。
执子之手。
顾易低低地,“月娘”幸好有你。
我只有你了。
顾易的伤心没能维持太长的时间,因为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另一件事。
北邺毁盟,挥师二十万南下,直逼醴阳。
顾易领命带兵去
援。
父死母丧都是三年之孝,但是顾易哪一个没能守全。前者陈帝为防军中生变,不得不夺情启用顾易,令之镇守义固、以安顾氏旧部之心;后者便是此时,边境之危、守将更是义不容辞。
顾易看出了卢皎月的忧心,安慰“月娘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经验尚浅,不会轻敌冒进。北邺近年上层争权,此次南征多半是为了转移矛盾,并无掠土之心。鲁仲圭、马孟义两位将军都是我父亲旧部,他们都是军中宿将,有他们帮扶,我不会有什么事。”
他这么说着,神情温柔地碰了碰已经显怀得很明显的小腹,低声“你等我回来。”
卢皎月没注意顾易这点细小的动作,她其实不是担心这个。
顾易的性格不合适,但不是能力不合适。或者说,以他那个又较真又执着的性子,不管干什么都能做到极致。等到剧情开始,他已然取代了父兄、去掉了那个“少将军”的称呼,成为实掌兵权、镇守北境的顾将军了这是一个非常稳的人,实在不必担心他战场撒欢、被流矢伤到的问题。
卢皎月担心的是别的。
她觉得这战报有点儿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大军挥师而来,提前造势以振声威是常见操作,毕竟这个时代的打仗很大程度上是拼士气。
但是北邺这次实在是太大张旗鼓了。
大张旗鼓得简直像是故意虚晃一招似的。
卢皎月觉得或许是自己多想,但是她目光在地图上落了许久,到底还是神色凝重开口,“你带兵去援醴阳,义固城中还会留下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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