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元恬迅速厘清了自己心跳加速的真正原因突发的意外。

    然后冷静地分析自己此时的感觉。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头脑无比地清明,往日那些庞杂得有些混乱的精神力在那股未知力量的调用下无比听话。

    元恬非常确定,撑开精神力屏障的精神力大部分属于自己,只有小部分掺杂着其他不知来源的精神力。

    但又听话得让人觉得陌生。

    未知的存在轻松地隔绝了属于巴顿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力延伸出去

    其他学生因为焦急加快的呼吸声、远处赶过来杂乱的脚步声,甚至应急装置启动的声音、地板上细微的裂痕

    一切以往难以察觉的动静,在此时都无比明晰。

    仿佛有第三只眼悬挂在空中,俯视监测着现场的一切动静然后回馈给元恬

    学生拨通了紧急电话,

    埃文斯教授正在朝着门口赶来,

    警卫前来支援。

    仿佛神明的视角,无所不能。

    这就是教科书所说的,精神力外放的实际应用吗

    元恬并不沉迷于全知全能,但这种新奇的感觉和求知欲让他沉溺。

    “呼吸。”

    一个磁性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贵族乐器一般低沉动听,偏冷。

    元恬恍惚了一瞬,这个声音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一个响指将他拉回了正常的人间。

    少年才想起自己在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或者更应该说,是超前使用不属于自己的能力的代价。

    银发少年在一片混乱中突然躬身,纤细的手指攥住胸前的衣料,单薄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看起来非常难受,生理性的泪水洇湿了睫毛。

    紧急出现的安保人员训练有素,迅速控制住了巴顿,按响对讲装置“引发骚乱的学生已经成功控制,目前现场情况稳定,可能有一位受害者,需要医疗支援”

    埃文斯教授已经走出房间,愤怒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有学生敢在这里动手,当这是什么地方赶紧叫医生过来”

    碍于不知道元恬到底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其他人都不敢贸然伸手动他,只是用语言询问让少年保持清醒,扶住他

    “医生马上就到,现在哪里不舒服,还能说话吗”

    克劳德没有去离开现场避难,凑到元恬身边,面色焦急“我是他的直系学长,我可以照顾他。元恬,我是克劳德,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还有意识吗,认识我吗”

    精神力跟人脑息息相关,这个领域太过神秘和复杂,难以界定的情况也太多,

    克劳德只知道如果元恬失去意识或者昏迷,那可能就是最糟糕的可能性

    精神力受损。

    巴顿被武装齐全的人员的控制着跪在地上,同样是一脸焦急和不敢置信,喃喃道“不应该是这样啊我没想攻击他。”

    巴顿非常清楚,贺拉斯家族现在再怎么蹿升,在那些老牌贵族和王室眼中也就是随时可以替换的工具,他怎么敢真的触犯星光大学的校规和帝国精神力法伤害元恬

    他在家族的训练室和专业设备下测试过无数次,他刚刚那点外放的精神力作用在精神力等级c的人身上,顶多就是让人头晕目眩跌倒,当众出丑。

    绝不会有另外的副作用,同时也远远达不到触发精神力检测警报的程度。

    但现在怎么会

    巴顿挣扎“我没有,不是我,一定是他自己有什么毛病”

    安保人员看着检测仪器上的数字,横眉瞪目,把仪器表按在这个顽劣贵族的脸上“你自己看看这个数值,你都快把精神力全放出来了,这是谋杀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闪失,你就等着上法庭吧”

    巴顿错愕又恐惧地看着那串数字。

    玉佩中冷清的存在本来就是刻意而为,更加不会想办法为他辩解。

    少年痛苦的样子做不了假,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甚至有些透明。

    银发被薄汗打湿,碎发可怜又狼狈地贴在巴掌大的脸上,闭着眼,睫毛轻颤。

    再对比巴顿嚣张叫嚣的样子,在场所有人都心生不忿。

    连站在王室未婚妻、德蒙特家族一边的贵族也冷眼看着巴顿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心中讥嘲轻蔑,这未免也太失风度,太难看了。

    埃文斯教授气得快要跳起来了,他挥舞着手杖,如果不是工作人员拦着就直接打在巴顿身上了“赶紧把人给我弄走,这事没完了,我倒要看看这个贺拉斯家族到底是什么货色”

    元恬稍微缓过些时,巴顿已经被押走,医护人员也已经高效进场。

    医生看着小型设备上的数值,松了一口气“没有大碍,但看这个情况,后续可能会有恶心、反胃的后遗症。”

    但这比来时听现场数据想象出来的情况好太多了。

    医生奇怪,猜测“可能是因为那个闹事学生外放精神力的熟练度低,攻击性也不强。”

    克劳德冷脸“那并不能改变什么。”

    医生认出了克劳德的身份,不准备参与这些贵族的争端,只是说“以防意外,还是到医院做个更详尽的检查,毕竟精神力这种东西说不准。”

    元恬当然最清楚真相是怎么回事。

    巴顿的精神力都没有碰到他,更别说伤害。

    他的难受纯粹是因为精神力过度使用。

    现在跨过那阵痛苦,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元恬却觉得大脑无比清明,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刚才那种上帝视角般的能力消失了,但还残存着一些感觉,在元恬脱离那股“未知存在”的帮助后惯性地运转,提升着他的身体素质。

    元恬看向腰间的玉佩浅绿色的祥云玉佩安静地躺着,看不出任何异样。

    刚才那个低沉的男声,也只有他一个人听见了。

    不仅是声音,刚才的一切都超出了元恬原有的认知。

    无形之中,宛如有一只手牵着元恬,手把手地引导和示范如何使用精神力。

    元恬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越过主人去使用别人的精神力。

    之前他跟着塞勒斯学习使用精神力操控机甲,最多也只是在机甲外通过特殊设备观摩他精神力运转的痕迹,这就已经是目前最尖端的技术。

    而元恬刚才“旁观”着他构建了精神力屏障,接着像抽一卷没固定的纸一般随意地“扯”出了巴顿的精神力,然后又触碰了走廊设置的精神力警戒捕捉装置。

    所以安保人员来得如此之快。

    元恬蔚蓝的眼睛环视四周人脸上的表情,确定除了他,再没有谁察觉到了刚才的一切。

    所有人都认为

    不管巴顿那个蠢货刚才想做什么,他最后搞砸了。

    元恬只是一个纯然无辜、需要安抚的受害者。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

    克劳德以为少年惊魂未定,安抚道“没事了,巴顿已经被带走了,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给医生说。”

    元恬抬头盯着青年,认出了克劳德。

    对方是塞勒斯社交圈的好友,大贵族背景,性格热情,是个麻烦的好人。

    元恬垂眸“学长好。”

    克劳德摇头“没必要这么客气,你脸色很苍白,是不是还头疼”

    他坚持要元恬现在就去医院做一个更加精细和全面的检查。

    元恬问“我不认识刚才那个人,他为什么会攻击我”

    克劳德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嘴唇动了下,难以言明。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提前给德蒙特家那个跟王室订婚的儿子铺路。

    虽然巴顿搞砸了,但也足以在其他人对待元恬的态度上杀鸡儆猴。

    克劳德狼狈地扭头“他是个疯子,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元恬细弱雪白的手腕往回缩了下,下意识避开克劳德的动作。

    克劳德一愣,看到生疏的学弟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马库斯将好友反常的行为尽收眼底,在心中无声叹气,他招呼克劳德“这里交给医生处理,那边让我们去做个笔录。”

    埃文斯教授走了过来,小老头不悦地瞪着杵在原地的两个贵族学生,语气很差“还待在这干什么,无关人都给我滚。”

    马库斯拉着迟疑的克劳德离开了。

    没有外人,埃文斯面对少年的神色缓和下来,还带着歉疚“抱歉,这是我没考虑周到。”

    他也没想到现在这些贵族年轻人行为这么出格,还是在学校就已经嚣张到了这种程度。

    元恬摇摇头“您不用感到抱歉。”

    对他有恶意的人一直存在,这种事情发生只是早晚的问题。

    埃文斯摇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这种事情我都解决不了怎么好意思让你来我的研究室。”

    埃文斯嘱咐“精神力的事情不是小事,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不要勉强自己。”

    元恬“是,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埃文斯没有勉强他,答应先帮他应付保卫处的人,想起刚才那两个表情古怪的贵族学生,埃文斯冷哼了一声。

    虽然更喜欢泡在研究室,但埃文斯怎么也是一个贵族,弯弯道道他都清楚。

    他不放心地问“你知道这场风波的源头是什么吗”

    元恬想了想“应该跟德蒙特家族有关。”

    埃文斯因为他迅速准确的作答讶异一瞬,一边欣慰一边心疼地告诫“塞勒斯明天就会回学校,跟他的订婚对象一起。”

    “不管以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目前的情况,如果你插手王室这桩联姻舆论会对你非常不利。”

    元恬惊讶“为什么我要插手王室的联姻”

    少年的唇色还有些浅淡,但丝毫没有减损他的美,让他那张出众的脸更呈现出几分清瘦的病态美。

    眼神清澈,不是意气用事的话。

    埃文斯认真打量下元恬的表情,突然开朗地大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拍拍学生的肩膀“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是我小看你了。”

    从以前的相处其实就能看出来,元恬这孩子骨子里就有种自尊和骄傲,这种性格,如果真的有背离他的人和物,即使再好再喜欢他也能割舍。

    而且埃文斯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似乎少年不如他刚才想象中以及外界传闻里形容的,对塞勒斯痴迷到无法自拔。

    小老头又嘱托两句,风风火火地前往保卫处解决巴顿的事情。

    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元恬低头看着腰上的玉佩,他又捕捉到了那个未知存在的微弱情绪变化

    好像是赞许。

    对方高冷地拒绝沟通,元恬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宿舍。

    等元恬离开后,马库斯才放开拉住好友的手。

    克劳德不高兴地质问“为什么拦着我,元恬现在不检查,万一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马库斯反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克劳德被问得一愣。

    马库斯继续道“连元恬都比你拎得清,没看见他的反应吗,从讲座选座开始,元恬就一直在避嫌。”

    “你以为其他人看不出来你这几天为什么这么积极现在元恬和殿下牵扯得越多,他才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以为巴顿刚才为什么这么激进”

    克劳德沉默,作为王室继承人从小的玩伴,他的确接到了殿下隐晦的嘱托帮忙照顾元恬。

    但他的关心也不完全是出于殿下的任务。

    克劳德苦笑,问“那怎么办,让我装成对元恬完全不认识吗,完全不管他吗”

    马库斯同样沉默下来,刚才少年的反应刺痛了不少跟他相熟的贵族学生,刚才其他人的匆忙离开未尝没有狼狈的意味。

    一年的相处元恬刚才就像从来没认识过他们一样。

    礼貌得过分。

    明明之前纠结处理方式的还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学生们,结果转头就发现少年能做得比他们更加决绝。

    马库斯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提醒“下次想帮元恬也别做得这么明显。”

    克劳德一愣“不是我把元恬带到埃文斯教授面前的,不是你”

    两人面面相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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