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尊问元恬你为什么觉得那个人是亚伦
元恬说“有点难解释,我其实也找不到什么依据。但从一开始知道亚伦和塞勒斯订婚,其他人都让我小心亚伦的情况下,我就不觉得他会伤害我。”
元恬的表情,显然也想不通这件事,他试图将那种莫名的感觉用语言描述,
努力过,然后失败。
元恬自暴自弃“大概就是直觉。”
谢行尊忽然问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话题你之前也用精神力接触治疗过亚伦德蒙特,他那时候有什么表现
元恬想了想“他昏迷了一会儿,醒过来之后表情很震惊,有点复杂,高兴、担忧,好像想了很多东西。”
复杂、想了很多东西。
谢行尊在元恬用词上打了圈。
他并不觉得那个时候元恬跟人类社交的技巧能让他看出一个德蒙特的心思。
王都星系的大贵族从小就教育孩子不能将自己的所思所想放在脸上,
德蒙特一贯的倨傲蛮横也是一种隐藏自己的手段。
虽然不少德蒙特隐藏着隐藏着就成了真的傲慢无脑。
并且元恬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用词,不像是“看”出来,更像是“感受”到。
就像他和元恬有时候彼此顺着那根结契的连线,感受到彼此的想法。
但元恬和德蒙特的联系显然是单向。
也许是元恬治疗了德蒙特精神内海的伤势,无意识留下了印记。
通过一丝残留的精神力就能隐约感觉到其他人的想法,还能治愈和稳定精神内海,
元恬的精神力特性在整个星际前所未有,
药浴强化了身体后,少年的精神力还在稳步增强。
元恬说“而且跟亚伦德蒙特见一面,我也能试试从他那里了解关于那些元老和老国王的消息。”
不管是对臣下、仆人越来越恶劣的态度,还是边境的冲突、过界的感染生物研究,
由小事到大事,这位年轻时风评还不错的皇帝越来越僵化顽固,
没人明白他为什么改变,他又到底想做什么。
元恬觉得塞勒斯那边不太好下手,
毕竟这位王储对国王和王后都是出了名的孝顺,
哪怕最近收拾烂摊子收拾得焦头烂额,也没有丝毫怨言。
之前有一位大臣被其他国家收买,试图以此离间星光王室的父子关系,塞勒斯不顾被猜忌的风险,直接向老国王禀报了这件事。
好在老国王还没有彻底糊涂,对一直培养的孩子还有些信任,对塞勒斯依旧倚重。
况且元恬本来就打算跟塞勒斯保持一定距离。
除开身份敏感的王室,对老国王提出订婚还被同意的德蒙特新家主,应该是知道最多的人了。
玉佩没有说话,应该是同意了。
子壹当然也不
会强硬地干预和阻拦主人的决定。
元恬到达了信息中约定的地点,
这的确是个非常偏僻的房间,路上几乎没有遇见其他人。
元恬直直地看着上方的摄像头,略微歪头“子壹”
子壹先生,您的感觉没错,这些摄像头都已经提前被安排停止工作了。
亚伦德蒙特到底想做什么
他好像非常防备被别人发现自己和他见面。
元恬一边这么想,一边推开了房间门。
亚伦已经到了房间,看向门后的元恬。
比起之前,亚伦的模样成熟了许多,
头发全都梳了起来,冷色调的衣服和配饰,除了内搭都是深色。
不止是穿着打扮,气质也同样如此,
眉眼间的情绪不露声色。
两个月的时间,已经从之前有些骄矜的模样变成沉稳的青年。
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亚伦德蒙特。
毕竟成为德蒙特的新家主只能改变身份,不能改变人的性格。
元恬关上门,走近才发现之前看起来明艳的亚伦,其实身高也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他说“恭喜你成为德蒙特的新家主,你看起来变得自由了。”
原本还绷着脸看起来并不友善,像是要谈些什么严肃话题的亚伦,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
“咳,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祝贺,也不算是真正的家主,现在就是被人操纵的傀儡,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拿到真正的权力。”
元恬的声线温温柔柔的,又带着点清冷,像空谷的溪流歌唱,听上去就让人觉得他在真诚地关心。
元恬“嗯你的确是可以做到的。”
亚伦压住上扬的嘴角“嗯。”
元恬“对你指手画脚的人就是德蒙特醒来的元老吗”
如果是别人提到这个有些踩雷的话题,亚伦的脸肯定已经板起来了,但少年这么问起来,亚伦就像是回到家跟自己的伴侣进行职场神经病大赏,抱怨中带着点不自觉的亲昵
“除了那只老僵尸也没有别人了,他把我爸爸拉下来又让我坐上那个位置不就是为了彰显他的影响力还在”
“已经这样了,还把其他人当成傻子,让我感恩他。”
元恬眨眨眼。
独处时才发现,亚伦好像意外的健谈。
亚伦嗤笑“最离谱的就是我那个能力平庸但权力欲旺盛的父亲,现在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好像罪魁祸首是我。”
“偏偏为了不让那些重视纲常伦理的老东西觉得我亲缘淡薄生出警惕心,我还得装成一副父子情深的缺爱样子。”
元恬捧哏“哇,是这样的。”
亚伦“他几十个后代,早期对我母亲那种样子,谁跟他父子情深啊。”
元恬同意“的确很过分,连星光王室子嗣都没超过两位数。”
提到“王室”,肉眼可见,亚伦那根放松的弦绷紧了。
亚伦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沉默下来,看向表情认真的元恬,却依旧生不出警惕和反感。
亚伦王室heihei”他顿了顿,“不是什么好人,你”
他说到一半皱眉,知道这样说无法让好奇心旺盛的少年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他一停,那张风格张扬的脸变戏法似的多出了带着攻击性的严肃。
果然,元恬追问“为什么不是好人”
此时亚伦脸上的表情,已经跟元恬刚刚进入房间,以及日常在其他正式场合看见的新德蒙特家主形象更加贴近。
亚伦的语气一瞬间染上了厌恶“哪有为什么,离开王都。”
他的反感天衣无缝,反正元恬靠着自己的眼力和社交技巧,是完全看不出来那张脸之下的真实情绪。
但就像之前对谢行尊和子壹说的那样,元恬直觉性的,无法生出跟对方漂浮的“厌恶”对应的警惕和恶感。
元恬的情绪依旧稳定得像只水豚“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亚伦衣服底下的肌肉绷紧,藏在视线之外的拳头攥紧,说“对啊,我遇到了问题,我未婚夫的前任,在我的未婚夫宣布了婚讯之后,依旧”
他深呼吸一口气,那句“恬不知耻”和类似的侮辱性词汇,依旧无法对着面前这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说出来。
但亚伦的恼羞成怒倒是让元恬真的感觉到了他波动的负面情绪。
亚伦“依旧不知死活地纠缠着我的未婚夫,想破坏我和他关系。”
亚伦说完,利落地拿出一个空间钮,说“里面的东西你拿走,你要去黑曜交流对吧,那就待久点,在我结婚之前不要靠近王都星系。”
元恬下意识扫了一眼那枚不加密的空间钮,里面装着的甚至不是一串数字的钱,毕竟即使是星币在经济体系崩塌的感染星系也是一叠废纸。
空间钮里全是珍稀的金属、材料,甚至市面上不流通的军用武器。
难道这就是现实版的,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的未婚夫。
但亚伦的手笔和心思,比通俗文学中的配角要细腻多了,只有玛格丽特女士准备的东西仔细到了这种程度。
元恬愈发肯定自己的直觉亚伦对他没有恶意。
行动是不会骗人的。
但为什么亚伦坚持要他离开王都呢,他刚才的话王室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元恬没有接那枚空间钮,问“王室到底有什么问题”
亚伦咬牙“他们没有问题,别问了,我很讨厌你你看不出来吗,我要你离开,不然我就会给你制造各种意外伤害你就像之前在埃文斯教授门口和机甲训练场一样”
第一次是有人外放攻击力攻击他,
第二次是危险地驾驶机甲影响他的考核,差点真的伤到元恬。
元恬摇头“那不是你做的。
”
亚伦厉声“你有什么证据说那不是我做的”
一个加害别人的,被不相信是凶手,反而要对方拿出证据。
亚伦下意识说出口就认识到自己的荒谬,跟少年的见面跟隐隐预料的一样一团糟,
他反而冷静下来“是我主动跟王室提出,我要跟塞勒斯兰开斯特联姻。”
亚伦咬字清晰,确认自己清楚地表达了意思“我想拆散你们,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因为我你才被议论被抛弃。”
这句话是真的。
亚伦不想他和塞勒斯在一起。
元恬一怔,他困惑地看着亚伦嚣张的表情,却觉得对方色厉内荏。
元恬摇头“不拆散应该用在两情相悦的情侣身上,我不喜欢塞勒斯。”
少年好像又弄错了他这话的重点。
但亚伦听到那句“不喜欢”很难抑制自己加快的心率。
忽然,亚伦的眼睛睁大,意识到元恬话语隐藏的意思,惊骇道“不,你之前就知道了对不对,是我主动对皇帝提出了我要跟塞勒斯联姻”
“你跟他见过面了,他找你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亚伦的情绪激动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盯得这么死也还是让塞勒斯找到了机会。
亚伦靠近他“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能完全信。”
元恬因为青年的波动的精神力,心率也跟着上升,是周围出现危险精神力的本能。
元恬“我需要知道原因才能判断该相信你还是相信他,你愿意平静地跟我聊聊吗”
亚伦嘴唇动了动,似乎很想说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摸了下自己的喉咙,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下了决心。
青年的身影忽然逼近,在元恬毫无防备时抓住了他的领子。
元恬眼睛在受惊中睁圆。
他非常不习惯跟人类肢体接触,
尤其是这种没有预兆和规律的,突兀到像是带着攻击性的“袭击”。
瞳孔略微放大,缓慢上升的心率一瞬间攀升,
心跳声擂鼓一般响在耳边。
在元恬剧烈情绪波动的一瞬间,房间窗外能看见的最近那幢楼的楼顶,
倏然跟着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安静地站在天台,黑沉的眼盯着房间的方向,
他降临的空间,仿佛一瞬间岁暮天寒、滴水成冰。
王都星系的中心星球,大量仪器和卫星一瞬间故障,监测体系陷入瘫痪。
即使不知道那些仪器的异状,部分感官敏锐的人也突然脸色一变,
胸口的压抑仿佛被灌注了铅水,又被塞进一见方的铁盒里,连呼吸都困难。
阴暗不见光的穹顶大厅,原本正指手画脚,试图插手政事安排的元老们,
原本就轻微的呼吸霎时断了一阵,被憋得像被拔了氧气管。
之前两
次露怯的贺拉斯元老反而站立起来,用肌肉萎缩的腿行走,颤颤巍巍地扶着圆桌边缘,一路撞倒不少装饰品却毫无察觉,状若疯癫
“他来了,果然是他,他来报复我们了,他来收回我们的生命了”
旁边的德蒙特元老在他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前,呵斥“你糊涂了把他送回去休息”
但德蒙特看似平静的声音,拄着拐杖的手却颤抖个不停。
仿生人护工视若无睹,只有胸口的指示灯亮了亮,
按照元老的命令将人控制住,重新关进棺材一样的维生装置中。
其余四位长老面如死灰,表情僵硬,像是等待死亡。
宛如耳边不停循环着时钟倒计时的十分钟过去,
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厅的穹顶没有被掀开,他们也没有死于黑炎焚身。
德蒙特元老紧紧握住拐杖的手松开了,阴鸷的面容,看似镇定道“他没有来,那只是黑曜帝国的诡计”
除去在维生装置中的元老,其余四个元老依旧面无人色,没有出声,还没有彻底从那股威慑中走出来。
仿生人报告“德蒙特元老,王都大部分监测仪器依旧被干扰着,无法正常启动。”
干枯如橘皮一样的手再次握紧拐杖,这下连领头的德蒙特也颤抖着嘴唇,暂时无法做出有效的布置。
被谈论的人依旧静寂地站在那幢楼顶,
无声地盯着房间里面的情况。
出众的视力足够他看清房间内两人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亚伦已经察觉到在自己吓到了少年,他后牙发酸,刚才过于紧张咬到了口腔内侧,口中血腥味和疼痛弥漫。
但他无暇考虑自己。
亚伦看着元恬的反应,松开了手,跟他保持了距离。
亚伦面上不见刚才的嫌恶,局促不安“抱歉,我没想吓到你,我只是想让你不要靠近塞勒斯,他很危险。”
话音落地,亚伦惊讶,
他说出来了。
他回过神,顾不得想为什么他短暂地摆脱了那种秘术的控制,先提醒元恬。
但他依旧不敢过度跨越那根约束的线,担心提到过于敏感的内容会被察觉。
亚伦语速极快道
“元恬,听我说,你应该对那种特殊的黑晶和其中蕴含的毁灭物质有了解,它们能强化动物的身体,但同时也会让它们失去理智,无差别攻击其他没被感染的生物。”
“但它其实不止能影响动物,也会影响人类。生活在感染星系的人会得一种特别的精神力疾病,就是之前你在我身上见到的症状。”
“边境有很多案例,你到时候会见到。”
亚伦“我想说的是,那种毁灭物质其实不完全有害,在足够温和的环境下,那种毁灭物质能达到强化动物或人类,但又不会失去理智的效果。”
元恬的大脑快速反应
德蒙
特实验室做过类似的实验,试图人为地控制那些黑晶的能量,
初期得到了不错的效果,但最后失控了。
失败的“实验品”被销毁。
亚伦越说越快,他能感觉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感染生物协会其实一直在收集监测各个星系和星球那种毁灭物质的浓度,从很久之前,原黑曜帝国还在时就已经开始了。”
亚伦强调“在原黑曜帝国时代,毁灭物质的浓度一直非常稳定,越来越多的精神力强者被发现,也从来没有精神力疾病和奇怪的基因病。”
元恬已经恢复平静,将亚伦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随着青年的叙述,脑中不断闪过各项看过的数据与统计图。
“但黑暗一日之后,那些毁灭物质的浓度失控了。”
从刚才开始,房间缝隙里就不断渗入黑雾一样实质化精神力,
隐蔽地盘踞在角落,伺机而动。
随着少年每一个轻微的皱眉和疑似不适的表现,蠢蠢欲动,但又莫名受控听话。
房间里的灯光都无声地变得黯淡。
亚伦的语速倏然慢了下来,每一个字好像都说得很困难“但,现在,浓度下降了,它们又重新回到了控制。”
“但有人,并不满意这种情况。”
这一句说话,亚伦冷汗涔涔,衣服内层已经被打湿,面色惨白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亚伦不等元恬回应,猛地后退几步,剧烈地喘气。
他压抑住那种胸闷的感觉,将空间钮放在房间内的桌子上“离开这里,元恬。”
说完,亚伦就踉跄地离开了。
元恬没有追上去,依旧站在原地沉思亚伦刚才说的话。
对方应该是在提醒,
那些毁灭物质在星系中的变化并非自然波动,而是有人为的因素。
黑暗一日之前稳定,中间异常上升导致了许多感染星系沦陷,现在又回到了稳定,
都跟消失又出现的君王“尼德拉肯”有关。
有谁,或者有某个势力刻意制造了黑暗一日的混乱,让尼德拉肯陷入了沉眠,让毁灭能量失控了。
但制造这么多感染生物对那个势力又有什么好处
提醒他塞勒斯有问题,是因为性格突变的老国王,甚至星光王室都深陷其中吗
元恬cu要烧了。
嗯所以谜语人真是让人难办。
子壹“先生,根据检测,刚才亚伦德蒙特的身体数据和表现,跟您之前在迷雾星遇到的约书亚相似。”
元恬马上根据子壹的提醒找到了两人共同点
不是想当谜语人,而是被什么阻拦,无法正常说出想说的话
能够检测关键词,防止人泄密的秘术
控制约书亚的罪魁祸首至今还没有被找出身份,元恬本来认为那个幕后黑手是德蒙特的高层,但亚伦已经是
德蒙特的新家主了,怎么还能被种下那种秘术
如果是这样9,怀疑名单已经缩小到了可以数出来的范围。
新被“挖”出来的元老们,神秘鬼祟的作风很符合,他们无法自己行动,所以需要控制人去做;
风格突变的老皇帝,也许不是突变,只是不再隐藏,所以他开始大量支持大贵族暗地里进行违背伦理的实验;
还有一些跨星际的势力,比如黑曜联邦
元恬按了按太阳穴,眼睛看见的画面莫名有些发晕。
子壹的机械音有些焦急“先生,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建议您先停止思考,先休息。”
元恬才发现“唔,我的精神力怎么消耗了这么多”
子壹“似乎是您的精神力支撑亚伦短暂摆脱了秘术,说出了他原本无法说出的话。这不重要,请您取出精神力药剂服用,先”
子壹的机械音听进耳中也慢慢模糊。
元恬扶住桌子撑住自己,浓密的眼睫颤抖着,努力不让自己晕倒。
过度消耗精神力的感觉,甚至让元恬有些反胃。
少年纤细白皙的手指撑在桌子上,精致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受伤。
元恬零散的碎发被打湿,皙白的脸已经有种不健康的透明感。
大雾弥天,房间不知何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元恬以为自己已经昏迷了,但他薄白的眼皮动了动,发现自己还有意识。
只是周围太黑了。
熟悉的低沉嗓音,分不清来自精神力还是现实“没关系,可以休息了。”
元恬下一秒就安心地宕机,后仰倒进了男人怀里。
体型差让男人搂住少年,丝毫不费力气。
苍白修长的手,最后很轻地用掌心摩挲了下少年柔软雪白的颊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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