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关将至,玉国的冬日也越发的寒冷,来自启国的使团已经收拾打点好了一切正准备离开玉国京城,而京城中也沸沸扬扬的传着恭顺公主要跟着使团一起回启国的谣言。

    行知堂这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教养嬷嬷来给燕行月上课了,他整日整日的没有事情可以做,宫里最近也是阴沉沉的,并没有因为恭顺公主的婚事而变得喜气洋洋,反而更添了一份悲伤焦躁的氛围在其中。

    燕行月才不想在这个档口去触碰王上王后以及恭顺公主的霉头,他便安安静静的待在行知堂,要么是在凉亭中赏雪,要么就是和身边伺候他的小太监说说话,若是运气好遇上了这几日同样忙得不见人影的陈珏,他还能吃上陈珏带来的糕点。

    陈珏是真的很喜欢燕行月,只要陈珏有空他不仅会给燕行月带精致美味的糕点,还会给他讲一些这些年来他跟着褚邪游历天下所遇到的惊险有趣的事情。

    听着陈珏讲述那些奇妙惊险恐怖的经历,燕行月越发的确定这是一个很像地球,却又不是地球的世界,更让燕行月感到神奇的是,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的存在传说中的动物,以及神迹的存在。

    尤其是陈珏神秘兮兮的告诉他,启国皇族是有上古神兽烛九阴庇护,皇族后裔皆是神兽烛九阴的血脉,所以启国才能成为万国之皇,每一代的启皇都勤政爱民,文治武功,受到万民敬仰。

    但这件事情陈珏说的太过玄乎,燕行月只是当做古代人迷信,将皇权神授,使得民众加深对皇族皇权的崇敬,他也只是听了听,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但面上的惊讶和崇敬燕行月还是演得淋漓尽致。

    “我们要回启国了。”陈珏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能够和燕行月勾肩搭背,两个人亲如多年好友,他幽幽的叹着气,将自己的难过都展现在燕行月的面前。

    “就在这几日。”陈珏闷着声音说着,“唉,我还挺喜欢你的,要不是你已经许了人家,我肯定向殿下求情,把你接回启国,我家还挺大的,不介意多一个弟弟。”

    燕行月干巴巴的笑着,别人向主上求情都是想为自己谋取良好姻缘,陈珏倒好,求主子只是想把人当弟弟养,燕行月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启国使团回程,燕行月说自己不难过是假的,毕竟陈珏也是除了周晟之外,为数不多对他很友好且当朋友对待的人。

    燕行月在这个世界上朋友不多,想到像陈珏这样难得投缘的朋友今后可能再也见不着面,燕行月的心里便空落落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那那我敬你一杯吧。”燕行月说着,拿起桌上甜甜的米酒敬了陈珏一杯,仰头一口闷完。

    米酒的酒味儿不浓,唇齿间甚至还有些甜味,这是燕行月在这个世界最喜欢的小酒,他能和很多,不管是热一下还是凉一下,喝上很多都只是微醺。

    冬夜凉风,凉亭下烧着十足暖和的炭盆,燕行月和陈珏已经喝了很多的米酒,燕行月脸上一片酡红,人已微醺,胆子也大了许多。

    “说起来我还没向褚邪殿下道谢呢。”燕行月声音闷闷的说着,他双眼朦胧,使劲的眨了眨眼睛 ,脑子有些晕晕的,但人还是很清醒的,“你们马上就要走了,我这儿连一句谢谢都没说,恐怕不太好。”

    陈珏也喝了很多米酒,但他人却是很清醒的,脸上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一杯一杯下肚,就像喝白开水似的,只是为了陪着燕行月开心而已。

    陈珏温柔的笑着,他的目光望向褚邪所居住的正殿的方向,一只手拖着下巴,微微眯着眼,脸上挂着痞坏的笑容,说“嗐,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家殿下的名声也不好,你就算不去道谢也是没事的,只是难说我们殿下会不会难过的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呢”

    闻言,燕行月的脑子里很快就浮现出那个高大清冷的男人,可怜巴巴的蜷缩在踏上独自默默流泪的画面。

    燕行月整个人僵了僵,随即忍不住被自己的想象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我那我”燕行月张了张嘴,他有些犹豫,抬眸正好对上了陈珏那似笑非笑的双眸,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珏哥你能不能陪我去向殿下道谢啊不行不行,我不能进正殿,免得别人看到了话多,嗯珏哥你能不能向褚邪殿下表达一下我的谢意”

    陈珏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很好说话,可他那片薄唇一张一合,吐出来一个词“不行。”

    燕行月懵了,他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陈珏。

    “道谢这种事情还是需要本人亲自去的好。”陈珏缓缓道,他的声音很好听,沉稳又温柔,他每每与燕行月说一些有道理的话,燕行月听着都觉得说的很对,脑子里也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殿下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他内心很温柔,渴望有人能够理解他,包容他,信任他。”

    听陈珏说着,燕行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身上,先前没遇到周晟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有关于他五花八门的谣言了,那时候他也像褚邪这般,渴望有人能够相信自己,理解自己。

    经过陈珏的这番劝说,燕行月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他点点头,一脸认真地看向陈珏,说“珏哥你说得对,我是应该亲自登门道谢,只是”

    说着,燕行月又犯起了难,他满脸愧色,干巴巴的笑了几声“但但我这样空着手去不太好吧我也是在没有什么可以送殿下的,身上除了母亲留给我玉佩,就只有我进宫前自己缝制的香囊了我绣工不好,庄子上的教养嬷嬷只教我这些,我也懒得学针脚都不成个样子要不要不还是算了”

    “就香囊就香囊”燕行月话音未落,陈珏连忙出声打断了他,他兴奋的抓住了燕行月的手,晃了几下,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我看就你亲手缝制的香囊正好这俗话说的好嘛,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你亲手做的东西更显得珍贵我们殿下还没收到过除了我们这些亲信以外的人送的礼物呢,就算有人送礼,都是带了别的心思来的。”

    说着,陈珏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我们殿下虽说是女皇陛下的独子,但我们女皇还年轻,谁知道之后会不会看上什么青年俊秀呢要是再生下个孩子,就以我们殿下那名声,怕是根本就捞不着皇位了。我们殿下可怜得很”

    陈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听得燕行月越发的心疼褚邪。

    燕行月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圣母心大泛滥或者同情心很强的人,只是由褚邪的遭遇想到了自己也是这样的情况,被人恶意造谣却无法反驳的心情燕行月是能够理解的。

    在陈珏的一番说辞之下,燕行月又重新鼓起了勇气,他连着给自己灌了三杯米酒,揉脸搓手,又原地跺了跺脚,做了好多个鼓励自己的小动作之后,燕行月终于摘下了别在腰上的香囊,气势汹汹的朝着行知堂正殿走去。

    就燕行月那走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燕行月不是要去感谢褚邪,而是要找褚邪算账。

    陈珏坐在凉亭中,他托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燕行月走向正殿,人走到了正殿门口,霎时间又泄了气,一脸慌张的看向自己。

    “别怕”陈珏小声的给燕行月打气。

    都已经到了人的门前,燕行月知道自己要是现在泄气了,之后要道谢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番思想挣扎之后,燕行月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敲响了正殿的大门。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没有人回应,燕行月尴尬得头皮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燕行月以为褚邪不想理会自己的时候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沉重的木门被人缓缓打开,吱呀的声音从耳朵传到头皮,一股比冬夜寒风还要冷上几度的感觉瞬间爬上了燕行月的后背。

    “有事”燕行月的头顶传来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意外。

    燕行月瞧了不远处凉亭下的陈珏一眼,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小石桌上,仿佛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燕行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僵硬着身子缓缓转过身。

    对方的个子很高,燕行月听陈珏说过对方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一岁,也不知道他是吃了什么东西长这么高,目测都要到一米九了吧,自己和他对比一下矮的像个弟弟,和人说话还得仰着头才行,燕行月心里有些发酸,有些羡慕。

    “殿下这么晚了还没睡呢。”燕行月干巴巴的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他心中暗暗扶额,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那个我其实是”

    不乖燕行月一和褚邪说话就口齿不清,吞吞吐吐,只是褚邪本身散发的气场就压得他有些害怕,再加上对方比他个子高,燕行月总有种自己会被对方一个弹指就弹飞的错觉。

    燕行月咽了咽口水,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香囊,突然之间觉得用香囊当谢礼实在是太蠢了,但现在人都已经到他面前了,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正想着,燕行月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手里捧着被攥的有些皱巴巴的香囊,借着微醺的酒意,眼一闭心一横,大声道“那天多谢殿下为我出手教训那些人我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亲手缝制的香囊殿下若是嫌弃就就拿来泡泡脚也是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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