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院。
入了夜依旧灯火通明,叮叮当当吵个不停。
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当家主母宁芳在院子里喝着茶,嗑着瓜子,看着下人们用结实的木板和细长的钉子把女儿寝屋门窗封死,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钉死的木板里三层外三层,赵嬷嬷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夫人,您是真不打算给小姐留活路了”
宁芳却很开怀,输了一下午都不影响她笑得前仰后合,“留个屁,急死她,小兔崽子敢算计我,我是她娘还能治不了她”
闻言,赵嬷嬷立马又改了口,“治得,治得,这事确实是小姐不对,满城都知道您儿媳眼睛看不见就您自己不知道,换作老奴,老奴也是要生气的”
“哈哈哈,祁朝燕也不知道”
祁幼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确实着急了。
又急又怕,生怕自己的媳妇儿被自个儿娘霍霍没了。
但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了。
依着她娘爱面子,又万事都依她的性子,看她这么喜欢宋姐姐应当不会棒打鸳鸯让她难过
再者,她娘玩心也大,平时没少捉弄她,这很有可能也是在捉弄她。
祁幼安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老老实实被困在屋里。
硬闯乃下下策。
不过她也没头疼多久,很快就想到了出去的办法。
她娘在外面还没走呢,她就先熄灭了灯火去睡觉,美名其曰养精蓄锐。
约莫到了后半夜,祁幼安睡醒了就开始喊肚子疼,扯着嗓子喊,喊得要死要活无比凄惨。
不知道有没有吵到其他院子里的人,反正她院子里的人是够呛,这个点儿都睡得正香呢,听着主子那边的动静却不得不披衣爬起来查看情况。
二狗胡乱把衣物往身上一套,也跑来了。
看守的二十多个人正拿不定主意呢,见到他过来宛如看到了救星,纷纷围了上去,“二狗子,咋办啊小姐在里面喊肚子疼,咱也不能不管啊。”
“小姐昨天还好好的,能吃能喝,别不是什么急病。”二狗有些担心,可又怕祁幼安是装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来到门前高声喊道“小姐 ,你还好吗”
“不好,快死了,快让他们放我出去,不然我出了事就让你陪葬。”
祁幼安有气无力回他,又暗暗带上威胁之意。
二狗也货不光贪财,还贪生怕死。
他娘给他起这个小名是希望他对将军府忠心耿耿,日后再跟着小将军杀几个蛮人为父报仇。
但偏偏事与愿违。
小将军成为了不学无术贪图玩乐的纨绔,二狗也一心敛财半点儿拳脚功夫不会,连府里的家丁都打不过。
倒叫人好一番失望。
眼下他听了祁幼安的话,脸色一变,拔腿就跑,“小姐你坚持住,奴才这就去请示夫人。”
“蠢货,滚回来”
祁幼安大力拍着门板,欲哭无泪,她就想趁她娘亲睡着了吓唬这群下人放了她,哪敢让她娘亲来
就她娘那个火眼金睛她可不觉得自己骗的过,若被拆穿,再加上深夜打扰,肯定少不了挨打 。
奈何二狗跑的快,拦都拦不住,一会儿就到了宁芳的院子里。
隔着一扇门,将祁幼安深夜腹痛难忍的事告诉了她。
房里一盏烛火微微摇曳忽明忽暗,无人在意。
将军妇妇二人还未入睡,浓烈如火芳香馥郁的红玫花香充斥房间里的角角落落,根本不用细细感知其中的热情甜腻,勾人的紧。
床榻之上,晕晕乎乎的宁芳好一会儿才明白二狗子在说什么,她有些慌神儿,酥软着双手费力推开身上人,“起开,祁朝燕,你没听见二狗子说什么吗”
“祁幼安好端端的怎么就腹痛了该不会为了出来故意装病吧”
祁朝燕不太相信,但被夫人呵斥了,纵使百般不愿也不得不披衣坐起来,她犹盯着宁芳纤细的脖颈,冷峻眉眼透着满满的不悦,“你不是同意了她娶那姑娘吗还关着她作甚”
今日平安院里那一通折腾,阖府上下无人不知,她回来就听说了。
成婚二十余载,宁芳对于妻主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早已习惯,扯过一旁散落的锦被盖在身上,说起正事,“是幼安看上那坤泽了,只是我今个儿听说那坤泽女子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天生的还是怎么的,估计治不好。我怕委屈了幼安,也怕她将来后悔,到时候害了她自己也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宁芳又叹了口气,关心则乱,冷静下来不用多想,自家那小兔崽子必定在装病。
“算了,不管她了,鬼主意多的很,也不知道那姑娘有什么好的,把她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娶人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先关她几日,等我消了气就放她出来。”
“嗯,关着吧,确实不能由着祁幼安娶一个瞎子,将军府的小姐怎能娶一个瞎子,传出去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听她这么说,祁朝燕也不准备过去了,随手将披在身上的外袍丢出帐外,打算继续方才的事儿。
但宁芳已经没了兴致,她刚俯身下来便伸手推她,“祁朝燕,老娘现在听见你说话就来气,你说的倒是轻巧,她若是执意要娶人家我能如何还能关她一辈子”
又想起今日受的委屈,宁芳更不高兴了,“今个儿我不过实话实说幼安的亲事暂时还没定下来,那几个长舌妇就笑话本夫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毁了人家姑娘清誉又嫌弃人家是个瞎子悔婚了。”
“还说京都那边的坤泽君们都把名节看得比性命严重,自觉蒙羞就不活了。”
可把她吓得不轻,若是那坤泽女子因为她女儿自寻短见,可就麻烦了。
“一派胡言”
祁朝燕越听脸色越难堪,臭着脸不发一言,半晌才冷声道“本将军都没同意这门亲事,哪里来的儿媳”
“是你女儿到处说的,”宁芳撇了撇嘴,又好气又好笑,“都怪你,幼安这小兔崽子跟你一样混账。”
“怎么就怪我了”
祁朝燕自觉无辜,冷笑道“这难道不是你惯的你看祁昊宇每日忙着操练士兵处理军务,早出晚归哪有时间做这种荒唐事城里是没有健全的人了吗非要娶个瞎子,亏她也做得出来。”
本是春宵苦短的良夜,这下算是彻底毁了。
宁芳见祁朝燕一本正经跟她吵架,当即也恼了,抬脚便将毫无防备的祁朝燕踹下了床。
“你滚,去找你的秦氏去,别在我面前恶心我,一个好儿子怕是不够,让他再多给你生几个好儿子出来。”
“”
祁朝燕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一床被子又砸在了她身上,“祁朝燕你个薄情寡义的混蛋,就他祁昊宇是你的种,幼安就不是了”
“我没说”
“你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你不就是嫌弃幼安没分化吗祁朝燕你别忘了幼安为什么没有分化
后面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宁芳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滚”
她是恨自己的妻主负心薄幸违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是有祁朝燕的。
“我知道,都怪我”
祁朝燕低低一叹,她知道自己的夫人想说什么。
这牵扯到一桩陈年往事,当年宁芳怀着孩子已经快到临产期,却在无意间发现与自己恩爱有加的妻主豢养外室,两人之间还育有一子。
也就是实际年龄比祁幼安还要大上一些的祁昊宇。
而她的妻主不仅没有作出任何解释,还求她帮忙遮掩丑事将秦氏纳入府,这让火爆脾气的宁芳如何忍受得了
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她痛打狗男女的决心,用软鞭把祁朝燕和秦氏抽得遍体鳞伤,她自己也动了胎气身下落红,艰难生下了祁幼安。
早产的婴儿身体异常孱弱,大夫都断言活不过十天。
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了。
故而宁芳将祁幼安迟迟没有分化的事情怪在祁朝燕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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