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谁是大荒最强怪物, 先瞧瞧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姜拂衣收敛心神,朝上空拱手, “妖王前辈,您要寻的宝物, 我知道被女凰藏在何处。两位若有逃出去的办法, 还请带上我们, 等离开地龙腹中, 我自会告知您宝物的下落。”
妖王听到“被女凰藏在何处”几个字, 便明白她果然知道涅槃火的事儿, 必定也是冲着涅槃火来的, 更想杀她“你当我会信”
姜拂衣表情严肃“晚辈可以立心魔誓,真的知道。”
燕澜密语“阿拂, 不要轻易立心魔誓。”
姜拂衣劝他放心“我没说谎, 涅槃火就在女凰大徒弟越长空体内,我观察他一个月,每天光溜溜跳水池里好多回, 应是在压制涅槃火。”
反正她只要确定自己真的知道,即使错了,也不算违背心魔誓。
姜拂衣言罢, 发现燕澜扭头看她,且表情颇为怪异。
她疑惑“莫非孔雀都有这种习惯”
燕澜“不知道, 我从未观察过孔雀跳水。”
难怪之前有一天, 两人通过同归互通消息,姜拂衣忽然请他今后不要再拔孔雀的翎毛,说孔雀如此好看,他于心何忍。
修行中人, 不会随便拿心魔誓开玩笑,妖王听得此话,硬挨一记万里遥的剑气,降落在她面前,伸手想去抓她的脖子。
燕澜趁他下行之际,已然扣住姜拂衣的肩膀。
“遁”
两人瞬间消失,出现在刚落地的万里遥背后。
妖王再想来抓,万里遥长剑横甩“她已经立下心魔誓,你还想如何”
燕澜这一动手,万里遥便看出他的本事远超境界,将会是一大助力。
妖王冷道“她的心魔誓只说知道,没说一定告诉本王。”
还挺细心,姜拂衣不由高看他几眼,提高几分警惕。
她从万里遥后方站出来,背起双手,脸上堆起天真的笑“因为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咱们逃出去这事儿上,您究竟有多少功劳。倘若都是万前辈的功劳,出去之后,我将宝物下落告诉您,却给不了万前辈任何好处,那岂不是很不公平”
妖王看向万里遥“本王作用大不大,你问他。”
万里遥并不回答“如果我是你,我会多出一份力,赌她知恩图报直接告诉我。她若不说,出去之后再抓她逼问不迟。”
妖王沉眸思忖良久“行,如今又多两个人,咱们可以再试一试能否启动法阵了。”
万里遥“好。”
说完,他剑指上方,激射出一道剑气。
此乃召集人手的信号。
随后,山上山下星星点点的灵气,开始朝同一个目标聚拢。
目标是半山腰的一株大树。
“走。”妖王盯一眼姜拂衣,足下一点,也朝那棵大树飞去。
万里遥同样跃入空中。
姜拂衣望向两人的背影“他们在那棵周围摆了个阵,已经摆好了,但力量不够,启动不了,是这意思”
燕澜点头“这些人里应该有位厉害的阵法师。”
地龙腹部世界,究其根源也算是个法阵。
大树周围估计就是阵眼。
通常情况,还应该是这条地龙兽的妖丹所在。
“以万里遥两人的修为,再加上一众帮手都无法启动的阵,估计是个甲级法阵。一旦启动,地龙兽危险。”
姜拂衣向前跳跃“先看看。”
燕澜追上。
飞凰山顶。
“珍珠”
漆突然从梦中惊醒,额头布满了冷汗。
头痛欲裂,他忙用双手捂住头。
许久才缓缓松开。
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再看房间内的陈设,更是陌生。
漆记得珍珠去了万象巫,无上夷将他带入了祁山小洞天,说要帮他清除识海里的魔元碎片。
后来,又逼着他和沧佑剑解除剑契。
他不肯,将无上夷骂了一通。
想起沧佑,漆猛地一怔,他的剑
漆下了床,赤着脚跌跌撞撞的开门跑出去。
外面月色朦胧,星光璀璨。
漆被凛冽的山风吹的浑身一颤,头脑原本像是蒙了一团层层叠叠的雾,被这山风逐渐吹散。
祁山没有如此高耸。
此地不是祁山,是飞凰山
漆想起来了。
想起这几年来成为天阙府弟子的所有事情。
也想起来燕澜和他讲述的,珍珠离开祁山之后的遭遇。
漆慢慢红了眼眶,再一次捂着自己的头,蹲在了地上。
他不敢相信。
他竟然将珍珠忘记了。
好不容易重遇之后,还口口声声为无上夷辩解。
不能想,一想起来他的心仿佛被揉成一团,恨不得一剑捅死自己
“珍珠”
漆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踉跄着去找姜拂衣。
这处偏殿内只有紧挨着的两间屋子亮着灯,一处是他醒来那间,一处是隔壁那间。
漆颤着手去敲隔壁房门,敲的毫无规律又很急迫。
凡迹星打开门,仔细观察他的神态“你想起来了”
漆却只着急询问“珍珠呢”
这般没礼貌,凡迹星知道他的记忆恢复了。心道真言尺果真有用,即使治标不治本,也是好的“她和燕澜不在房里”
漆左右看“哪间房”
凡迹星察觉不对,今夜他在屋内洗剑,一直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知道燕澜来了,且并未离开。
凡迹星推开漆,疾步去往姜拂衣的房间。
一入内,伴月剑便感知到房内有残存的法力波动。
“伴月”凡迹星放出剑。
伴月剑在屋内绕了一圈,嗖直直飞了出去。
凡迹星立刻去追。
尽管头脑非常混乱,漆慌忙跟上。
“凡前辈”飞凰山巡夜的弟子,见凡迹星追着剑匆匆而过,想告诉他山上宵禁,又不敢。
伴月剑原本指向明确,等降落到悬崖下方的一处山体,便开始徘徊。
尽管想钻进山体里去,却找不到洞口。
而飞凰山的山体,坚硬程度堪比剑山,想重新凿个洞进去,至少十几年。
凡迹星释放出感知力,摸索许久,终于在万丈山壁上找出一个可通内部的裂隙。
他缩身入内,落在一处弧形的甬道里。
伴月剑悬在眼前,只微颤,不再前进。
漆比他速度慢,落在他身边“前辈,珍珠人呢”
“就在附近。”凡迹星闭目感知,那位潜藏的剑修也在。
之前凡迹星尝试找他,并未找到。
追踪阿拂,倒是让他找到了。
凡迹星以为是那剑修动的手“你的对手至少也该是我,抓小辈做什么”
漆不知他在和谁说话,只瞧见甬道侧面的石壁上,雕刻着一条惟妙惟肖的地龙。
漆直接伸手去摸。
凡迹星早注意到“不要乱碰”
漆下意识认为自己该听前辈的话,想将手缩回来,脑海里却立马又浮现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手掌仍是覆了上去。
地龙图腾突然现出光芒,似有一股吸力,将漆吸入。
凡迹星拦不住,向后退了几步,伴月剑挡在他面前,释放出剑气抵挡住那股吸力。
地龙腹部内。
姜拂衣和燕澜落在大树附近时,大树周围已经围了二十几个人。
比不上万里遥和妖王,但基本都是人仙初境和中境。
唯独一名打扮颇怪异的女子,瞧着修为并不高。
万里遥一来,她立刻去到他身边。
估计也是溯月城的人,跟着万里遥一起来的。
这些人也在打量姜拂衣和燕澜。
万里遥身边的女子密语传音“城主,他们是谁”
万里遥道“阿然,先不用管他们是谁,总之都想从这里出去。咱们上次尝试,只差一步就能启动法阵,多他二人帮忙,此番兴许能行,那他们是谁和我们无关,若再失败,慢慢盘问清楚不迟。”
名叫阿然的女子点头,对众人道“既来了新的力量,咱们再试一次吧。”
一位人仙中境界的剑修低声质疑“只多他们两个,能行么,要不再等等毕竟每次尝试,都会耗损我们不少修为。”
另一人道“待在此地,修为每天都在流逝,有什么区别”
“没错,再试一试吧。”
“我赞同。”
“我也赞同。”
一群人商量起来。
姜拂衣密语“大哥,短时间内这么多人仙境界跑来飞凰山,我怎么觉得,像是有预谋的”
想起初到此地时,猎鹿说,有人将凡迹星和她前来飞凰山的消息泄露出去。
白鹭城空前热闹。
一部分人来找迹星郎医病。
一部分人来挑战新晋地榜第二的巫族圣女。
两人待在山上避而不见。
那些人至今还在白鹭城里住着。
姜拂衣原本以为是闻人枫故意整她。
看样子,别有用心的另有其人。
姜拂衣猜测“大量修行者涌入白鹭城,眼前这些人潜入飞凰山就没那么显眼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被骗过来的,还是有预谋的来救纵笔江川。”
反正妖王肯定是被骗来当苦力的。
万里遥虽是来救纵笔江川,计划不像出自他之手。
否则,他将妖王骗来,该哄着才是。
却满眼看不惯,动不动想揍妖王。
燕澜“是魔神”
姜拂衣思忖“我认为也不是魔神,魔神之前附身刑刀来见我,小心翼翼,不像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而且亦孤行完全不知道此事。”
燕澜沉吟道“是逃出来的怪物,且不曾被魔神收入麾下,知道纵笔江川被封印在飞凰山,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姜拂衣捏了捏眉心“估计是,我和凡迹星恰好了这个机会。”
怪物在哪儿
眼前众人中的一个
或者没入内,留在白鹭城接应
也可能两者都有
燕澜正欲继续密语,脑海里倏然响起一个声音。
“少君,你没事吧”
饶是燕澜一贯处变不惊,额角也突突一跳。
竟是一枝春的声音。
密语传音需要两个人使用相同的秘术,他从来没和一枝春建立过这种联系。
即使建立,两人密语不能超出一定的范围,且范围很小。
燕澜心生警觉“您为何能与我联系”
“我也不想和你联系,这不是没办法吗。”
燕澜“我的问题,您是采取何种手段与我联系。”
“这个,那个啊少君自幼年就和我结了契,我可以联系你,但你不能联系我。”
“结契”燕澜微微怔愣,旋即瞳孔紧缩,“你不是我巫族人,你是绝渡逢舟。”
“我先答,我对巫族没有半点图谋,少君手里拿着归墟志,该知道我没那个本事图谋。若真图谋,此时就不会与你联系,主动暴露我自己。毕竟我一直隐藏的挺好,不是么”
燕澜下颚绷紧,和绝渡逢舟结契有利无害,甚至令自己的气运始终紫气东来。
但自小尊敬的大巫,竟是混进来的奸细。
“怪不得您从来不出万象巫,此番却突然前来飞凰山,说是看我热闹,其实是为了能够及时保下魔神”
“我不瞒你,我和魔神确实是旧相识,但我并不是他的人,他也没你想的那么坏。我和他平时几乎没有任何联络,这一点少君大可放心再说,少君不信任我,也该信任你的父亲。”
燕澜滞了滞“我父亲知道你的身份,是他请你与我结契”
“不然呢你小子是我的私生子你刚出生没多久,我就上杆子和你结契”
燕澜;“”
戒心与恼意逐渐减少。
“这些事情回头再说,少君先说说你那里的情况,焚琴劫火来了,他体内劫火大动,意味大劫,我赠你的那一线生机,可不是让你用在这里啊孩子,这才哪到哪儿。”
听燕澜讲述完,绝渡逢舟着急去找暮西辞。
远远瞧见暮西辞施了法力,躲在阴影处,目望院子里柳寒妆和柳藏酒热络聊天。
“焚琴。”
暮西辞半响才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何事”
绝渡逢舟拉着他小声道“燕澜说,他和姜拂衣被一条地龙吞噬,猜那地龙是封印守护兽,又猜飞凰山里的怪物是”
他话不曾说完,暮西辞凌厉开口“纵”
难怪自己的劫火会动,感应如此强烈。
绝渡逢舟瞠目“果真是他”
怪不得连魔神都不去碰飞凰山的封印,这家伙一旦出来,魔神想做的事情还没做,人间先毁一大半。
绝渡逢舟思虑之时,眼尾余光瞧见暮西辞眉心隐隐现出火焰印记,吓他一跳“焚琴”
火焰印记迅速退去,暮西辞闭了下眼睛,警告自己务必冷静,夫人还在这里。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只要一想起纵笔江川,脑海里便会浮现出血海千里的惨状。
那是暮西辞身为劫火,唯一主动犯过的大错,即使非他本意,也是他失控在先,无法推卸责任。
以至于被神族封印到死,他都无话可说。
葡萄架子下。
柳藏酒摸了摸自己的丹田,纳闷道“三姐,我怎么觉得,这里有些不太舒服”
柳寒妆瞥他一眼“你连着好几天喝那么多水,能舒服才怪。”
柳藏酒从藤椅起身,走去台阶盘膝而坐,仔细感知“不是撑的,是父亲留给我的真元,似乎在主动释放力量保护我”
地龙腹部内。
姜拂衣仔细观察着面前这些讨论的修行者。
燕澜也在一边认真观察,一边和绝渡逢舟沟通外界的情况。
说完该说的,燕澜想起一件事,明知不是时机,不问出来心里憋得慌“如此说来,你根本不懂占卜,给我们起名字都是乱取的”
“怎么能是乱取,一共就那么多的龟甲图形,我给你们巫族起了五百年名字,经验丰富,一看图形就知道是何种天赋。当然,起初那些年的确是乱说的。”
“但所有人都是天赋,唯有我的是情缘,你从未见过,便胡扯一通滥情鸟妖,是不是”
“那也不是,我故意的,希望你能远离情缘,不要轻易动心。”
“为何”
“哎,我也是为你好啊少君,因为你一旦动心,对你有害无益,你自己难道没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吗”
蛛丝马迹
燕澜仔细琢磨,想起寄魂警告他的那些话,手心逐渐冒出凉汗来“难道我的天赋,真是会被伴侣吃掉的公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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