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儿的人, 总是行色匆匆的赶路, 赶着投胎。
一碗孟婆汤下肚, 管你什么普通人还是修行之人, 都没差, 过了奈何桥,一切重头来过。
萧送寒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抱着侄儿给他祭的天在水喝了个痛快, 半醉半醒的排队等投胎。
听鬼差说,曾经有个人在奈何桥上等了数年, 拉着去投胎都不肯的, 别人问起,他就说他有个弟弟, 至今生死不明,他想在地府寻对方的魂魄。
孤魂野鬼笑他蠢, 若他弟弟真死了, 早投胎去了, 哪里还能在此寻到他的魂魄呢
那人只是清淡一笑, 说他弟弟曾说过,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一定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但好歹彼此在奈何桥边等一等,争取同年同月同日投个胎, 说不定转生还是兄弟呢。
孤魂野鬼嘲他肘, 这种面上的客套话, 谁会当真呢
可这人认认真真的信了,他寻了弟弟数年,逼得鬼差耐心消耗干净了,使了个伎俩逼他喝下孟婆汤,让他生生坠入轮回道。
说起来这人生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涂煞宫宫主,死后什么风光都没了,一场干净一场空。
萧送寒将坛中的天在水喝干净,砰地一声,就地砸碎酒坛子
“这人怎这么傻呢”
他醉醺醺的叹了口气,想同年同月同日投个胎,可不是为了来生再同你做兄弟的,而是夫妻啊。
朝朝暮暮翻云覆雨那种。
“兄长,我可比你儿子懂得疼媳妇,你信不信”
酒上了头,萧送寒的脚步有些虚浮,孟婆汤端到他面前,他就当是好酒,就着孟婆半老徐娘那张脸下酒,一咕噜喝了下去,可惜寡淡没啥滋味。
他皱了皱眉又往前走,脚步顿住,过了奈何桥,就真的干干净净了。
“走啦走啦,你这一生有什么值得念念不忘的”
“有啊,天底下这么多好酒这么多美人,我怎忘得了”
来生吧,来生再尝个遍。
萧送寒坦荡荡一笑,迈着醉醺醺的步子过了奈何桥。
萧送寒不知旁人投胎是个什么滋味,他就跟宿醉醒来一样,脑子不甚清晰,太阳穴隐隐作痛。
暴烈的日光从窗格落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热,目之所及一片惨烈烈的白。
上一瞬不知今夕何夕,下一瞬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那些本该清洗掉的记忆怎么还好端端的在他脑海里甚至连孟婆半含羞涩的笑他都记得这样分明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拢欢香,屋外言笑晏晏脚步声嘈杂,萧送寒眨了眨眼,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不着衣物,光溜溜的躺在绣着鸳鸯荷叶的被子里。
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自然清楚这是什么烟花之地。
日光将屋中一切照得清晰分明,榻下一张镜面屏风反射着阳光,萧送寒裸着身子立于屏风前,仔仔细细的看,镜中人是他自己没错,可细皮嫩肉的,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萧送寒摸了一把自己十五六岁的脸,虽然有些困惑,但困惑得十分满意,既来之则安之,这样也挺不错的。
他这人一向处变不惊,现在索性光着身子哼着小曲儿在屋中翻倒能穿的衣物,可惜翻了个遍,只有姑娘家姹紫嫣红的衣服,也是,青楼的闺房里哪能有男人的衣物呢
萧送寒也不介意,挑了件颜色相对素一些宽松一些的衣服便往身上套,手不忙脚不乱的系好束带,头发松松一挽,他天生皮肤白皙脸蛋俊俏,如今镜子里俨然一位绝色美人,只可惜这美人太高挑了些。
萧送寒满意的啧了啧,心道自己女装还挺好看,好看得连自己都想日了自己。
他继续翻箱倒柜的找银钱,待会儿有模有样的出去,买套男装是正经。
可就在他刚摸到一块碎银子时,突然目光一凛,头顶瓦砾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他手中灌注灵力备战,紧接着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便在他身后响起。
萧送寒没感受到对方的杀意,便放下戒备装作不知,像个不经世事的姑娘般漫不经心的回头,待他看清对方的脸时,整个人怔住了。
他这一生,怔住的瞬间只有过三次,第一次是幼时初见救他一命的萧闻孤;第二次是萧闻孤兴高采烈的告诉他,自己终于要娶心心念念的姑娘了;第三次,便是此刻。
眼前这个人啊,化作灰他都认得。
对方看他眼中露出仓惶无措的眼神,以为自己把青楼的姑娘吓了,忙将食指比在嘴边,片刻走到萧送寒身边,压低声音道“抱歉,我需暂借姑娘的闺房避一避。”
前有追兵后有埋伏,这位晚冬城清冷禁欲出名的萧大公子,如今阴差阳错竟闯进了青楼姑娘的闺房里。
四目相对,总是处变不惊的萧送寒心脏狂跳,五感顿消血液逆流,片刻,他从惊涛骇浪的震惊中回过神,只对那公子莞尔一笑,浅淡摇头。
这一笑,让兵荒马乱躲避追兵的萧大公子呆住了,心跳快了几分。这姑娘笑起来可真好看,眉眼弯弯的,眸子里映着他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滑稽的面孔。
衬得他这张脸上满是血污,狼狈得很。
可下一刻,廊外脚步声渐急,萧送寒一把抓住公子的手腕,将他往榻上拉,公子没回过神来,彼此的嘴唇已经贴在了一起。
这姑娘的气力不小,未经人事的小公子下意识想躲,可奈何他的灵脉被封,只得任对方按住他的腰,舌叶一点点舔着他唇上干裂的血口子,缓慢入侵,开启齿关深入舌根撩拨,循序渐进即耐心又热烈。
彼此的心砰砰的跳,在午后明晃晃的日光下,摧枯拉朽的香艳。
萧送寒微睁着眼,看对方无所适从又沉溺其中的模样,心都化了。
时隔二十多年,彼此转生一世再度相逢,他不认认真真的将这迟钝直男哥哥吃一遭,那才是暴殄天物呢。
而这位小公子哪里知道这么多,被吻得晕头转向溃不成军,只觉得舌头嘴唇都不是自己的了。
追兵一间间踢开青楼的门,萧送寒索性将人压在身下,一手搂着对方的腰,一手扯开对方的衣襟,吻得更深更凶。
他摸到了,对方腹部有伤,血淋淋黏糊糊的,伤得不清。
追兵看到屋中这活色生香的画面,潦草的张望几眼便走了,要知道晚冬城大公子萧誉可是出了名的洁癖自持,万不会和青楼女子这般纠缠厮磨不知害臊。
其实,萧送寒的伸手对付这些杂鱼绰绰有余,他就想占便宜而已。
待人走远后,萧送寒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萧誉,彼此喘着气红着脸,萧誉被吻得缺氧,一双眼睛蒙了水雾。
“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萧送寒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下床去找方才看到的金创药等事物,捏着嗓子闲闲道“谢我,你要以身相许么”
这一句话结结实实把萧誉吓到了,他虽是萧家大公子,但一心修行从不过问男女之事,和姑娘有肌肤之亲,这还是第一次。
萧送寒回过头,看到自己这位转世的少年哥哥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慌里慌张的束好衣带整理头发,忙游刃有余一笑“别急着穿衣服。”
“嗯”
萧送寒拿着金创药走过去,坐在他身侧,柔声道“别乱动,我给你上药。”
“不用,太麻烦姑娘了”
“别废话。”
萧送寒假意喝道,再次解开他衣服的束带,一点点剥开布料,露出对方肌肉线条流畅的胸膛和腹部。
萧誉因失血过多体温下降,刚巧萧送寒手心滚烫,他握着他的腰,仔仔细细的上药,整个过程萧誉就跟被点了穴一样,全然动弹不得。
燥热感从肌肤相触的方寸之地摧枯拉朽蔓延至全身,萧誉出了名的禁欲自持,如今却失灵了。
青楼女子真厉害啊。
“你紧张什么放松,我又不能吃了你。”
“”
萧送寒憋着笑,心道我不仅能吃了你,还能吃干抹净骨头都不剩。
“在下晚冬城萧誉,此番,多亏了姑娘肯出手相助。”虽然先前被这彪悍的姑娘呛了,萧誉还是真心实意的将感激的话再次说出口。
这辈子,还姓萧呢,有意思。
萧送寒抬眼看了看他,又埋头道“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兴许是屋中燃了让人放松的挽梧香,萧誉不知不觉卸下戒备,自嘲的笑“他们是御林城白家的人,想要我娶白家的大小姐,我拒绝了,他们便追着我杀。”
萧送寒来了兴致“那你家不管”
“管,他们封我灵脉,派人同白家一道儿追我。”
萧送寒笑了,原来是被逼婚,逼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你为何不愿娶白家小姐”
“不喜欢。”
言简意赅,可这三个字,顶的过千言万语,萧送寒知道,这人就是固执。
上一世,也正是这三个字,压了萧送寒一生。
“恕我冒昧一问,萧公子可有喜欢的人”
闻言,不知为何萧誉的脸红了红“没有”
他自己也不知,现在为何突然与一位萍水相逢的青楼女子聊起这些。
“萧公子今年多大了”
“十六 ”
“哟,倒是比我大。”
萧送寒胡说八道,上一世这会儿,他这不解风情的直男哥哥早开窍了,看上了萧执他娘。
这一遭,他的机会来了。
萧誉不敢低头,一低头他就看到对方雪白的胳膊在小心翼翼的替他敷药,脸登时烧起来,加之萧送寒穿女装不讲究,松松垮垮的披着,刚才那一番折腾,露出大片的锁骨,对不经人事的萧誉而言实在是太过刺激了。
“好了,但你这伤挺深的,别乱动。”
“有劳姑娘了我自己来就好。”
眼见萧送寒要替他拢好衣服系束带,萧誉忙伸手阻止,想自己来,却被萧送寒拍掉了手“帮人帮到底,我来吧。”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萧誉心中疑惑,却没反驳。
待一切忙活好了,萧送寒站起身来,这会儿萧誉才发现,这姑娘可真够高大的,比自己还高出小半个头
“既然你比我大,我就不叫你萧公子了,太生疏,成不”
“行。”
“誉哥哥。”
萧送寒故意捏了嗓子甜甜糯糯的叫了声,吓得萧誉差点从榻上滚了下来。
念及萧誉寸步难行,萧送寒对老鸨施了迷魂的术法,让她准备了一顶轿子,一看,还是花魁轿。
于是姑娘装扮的萧送寒,就把萧誉半拉半抱的骗上了花魁轿,轿中空间狭小,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彼此呼吸越来越急促,皆汗淋淋的。
萧送寒索性脱了外袍,萧誉看这救命恩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的宽衣解带,吓得几乎没了言语。
非礼勿视,但姑娘不住往他身上挨,轿子颠簸,好几次人就撞他怀里了,好在对方的胸是真平。
轿子停在城郊一处破败的道观外,萧送寒初来乍到,哪里有住所,他硬着头皮笑道“誉哥哥,这便是我家,你暂且住着,我护你周全。”
萧誉愣愣的看着眼前荒芜不堪的道观,心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他怕是遇到能化作人形连自己都觉察不出的厉害鬼怪了。
千年老妖他也认了,比起老妖,他更怕被逼回去娶不喜欢的姑娘。
何况,他还暗暗的挺喜欢这老妖。
白家和萧家查得严,布下天罗地网搜索他的灵踪,可奇就奇在他躲在萧送寒的破烂道观里,没人能觉察他的行迹。
萧送寒曾在万鬼冢生活了十八年,做起事来手脚麻利,不到半个时辰,原本落满灰尘无处落脚的道观便有模有样了。
萧誉惊呆了,面上却礼貌的不动声色“这样会不会太打扰姑娘了”
“无妨,我乐意。”
于是,萧誉便莫名其妙的同萧送寒在破道观里住下,说来也奇怪,萧誉本是很难亲近之人,但他对这个高大且胡来的漂亮姑娘,天生有种亲近之感。
好似早就认识了一般。
夜里,萧送寒打井水沐浴,他习惯性的光着膀子在天井里淋身子,这夜月光极好,萧誉思及今日种种奇遇,在陌生的道观里辗转难眠,刚巧推开窗想要到吹吹夜风换换心情,不巧看到月色下美人沐浴的一幕,吓得忙咯吱一声关紧窗户。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不讲究的美人,赤着身子在院子里洗冷水浴
萧送寒自然是听到了,得意的笑了笑,继续快快活活的洗澡,待他擦干身子披上不那么合适的女装,便去推萧誉的房门。
“誉哥哥,方才你看到了”
萧誉一张脸红得极透,神色闪烁应了声对不起。
“看就看呗,下次大大方方的看。”萧送寒是狠了心要调侃这不近女色的哥哥了。
“姑娘,在下真的十分抱歉,我”
“既然你想逃婚,不如娶了我,这样就彻彻底底断了白家念想了,对不对”
“”这姑娘太直白了,萧誉一时无言以对。
“且道长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还想赖账不成”
论起调侃和无赖,萧送寒真的无人能及。
果然,萧誉一边脸红一边自责,扪心自问,他对这个姑娘,确实有不一样的感觉,虽然萍水相逢仅仅一日,却让他体会了过往十七年未曾有过的心悸。
“别磨叽了,来,誉哥哥同我睡觉。”
“”
萧誉心跳快了几分,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萧送寒打横抱起扔在榻上,这姑娘的手劲儿,可比他认识的所有大老爷们都要大许多。
因被封的灵脉未解开,他也只能任对方折腾。
“姑娘,你我如此,怕是毁你清誉。”这会儿,萧誉已经彻彻底底忘了和对方是在青楼相遇的了。
“毁了好,毁了你逃不掉。”
“”
萧誉刚想反驳,萧送寒游刃有余一笑“誉哥哥,哥哥,我其实不是姑娘。”
如此说着,他利利索索的脱掉身上衣物,月色下,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
而被他压在身下的萧誉,瞠目结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一起睡,没事儿。”
“”不知为何,萧誉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平坦的胸膛,脸上莫名更红更臊了。
“怎么了”萧送寒一双眼油锅炼过似的,早看出了什么,明知故问。
萧誉无所适从的别开眼“无事,只是想,今日你与我有恩,我”
“我们结为兄弟”
“可以么”萧誉眼睛亮了亮,显然有些期待。
“不可以。”
“抱歉,是我冒昧了。”
“兄弟,我可作腻了,要做,我们就做夫妻。”
“哈”
“做夫妻,我也可以叫你哥哥啊。”
如此说着,萧送寒俯下身,在对方眉间落了个吻,嘴唇触着眉心,笑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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