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迷宫引起了傅慎时的兴趣, 他仔细地盯着迷宫看着,殷红豆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半刻钟左右,傅慎时抬起头, 吩咐道“点一炷香。”
殷红豆先是愣了一下,道“您都解出来了”
傅慎时垂头, 睫毛轻轻地扇着, 道“叫你点就赶紧去点,哪儿那么多废话。”
殷红豆半信半疑, 麻利地去点了一炷香,连带香炉,一道搁在书桌上。
傅慎时捡起殷红豆用的炭笔,从最简单的开始,一路画过去, 前三个轻轻松松完成, 第四个不过略有停顿,却还是顺利找到了出路。
殷红豆探着脖子瞧着,眼睛渐渐瞪大了, 这货画的也太快了吧她看了一眼燃着的线香,才烧到一小半而已
傅慎时将宣纸递给殷红豆,漫不经心道“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被你说的天上有, 地下无。”他的手指干净修长, 骨节分明, 落在微微泛黄的宣纸上, 愈显线条分明,透着异样的吸引力。
他真的是除了腿,哪儿哪儿都好看。
殷红豆眨了眨眼,将视线从傅慎时的手指上挪开,伸手接过宣纸,平摊在书桌上,指尖点着傅六画过的线路,一路走下去。
第一幅图走完,殷红豆表情尚且淡定,第二幅走完,她的眉间只是动了动,等到看完了第三幅图,一直到第四幅图,她天然带着媚态的桃花眼睁圆了,猛然抬头瞧着傅慎时看了半天。
这货不仅在短时间内画完,而且每一条线路都是最优的结果
所以傅慎时起初看迷宫的时候,并非研究怎么玩,而是在寻找最短最快的路径
当你以为对方刚入门的时候,人家已经直接登了顶。
殷红豆搓了搓鼻子,她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天赋异禀,傅慎时的脑子确实太好使了,若只是因为不能行走就放弃了人生,太可惜了。
傅慎时双手交握着,也不知道殷红豆在想什么,他挑眉看着她道“看完了”
殷红豆讨好地笑着,赞美道“六爷厉害,每一条都是最快的路,难怪常听人夸奖六爷天资聪明,奴婢今儿算是见着了。”
傅慎时冷哼一声,靠在轮椅上,眼睑半阖,散漫道“这样简单的东西,也是值得拿来你夸。”
殷红豆走到他跟前去,道“六爷妄自菲薄了,这东西可不简单,奴婢就敢夸下这个海口了,咱们府里也就只有您能这么快就解出来,这还不算厉害呀”
“那又如何”傅慎时声音清浅,似乎带着些微浓的鼻音,语气平缓而冷淡,夹杂了些许异样情绪。
殷红豆驾轻就熟地走过去,替傅慎时做眼保健操,道“六爷自轻了。奴婢不知六爷今后有何打算,是想着眼当下,还是留名千古。不过依奴婢看,古今多少文臣武将,能名垂千史的人并不多,根据奴婢长久以来的观察总结,其实流芳百世者比例最多的是文人群体。当官的人要读书,除开四书五经,也必读文人墨客留下的东西,普通百姓们虽然不读书,却少不得少不得唱曲儿看戏,他们又不唱的哪位朝廷大臣写的策论,唱的都是文人留下的东西。”
她的声音清脆活泼,带着一丝丝稚嫩,她的手又柔又软,傅慎时闭着眼,嘴角微扬,有些享受。
殷红豆又继续道“就好比前面的那些朝代,六爷能想起来的文臣武将有多少文人墨客是不是更多后者不也是值得敬仰和崇拜的吗奴婢以为吧,争意一时高低到底眼光狭隘,不如争千秋万代的名声。六爷既有才气,便发挥到极致,并不非要走为官之道。奴婢记得有句诗是这么念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奴婢觉得这话说的很对,六爷大可从别处一展抱负”
傅慎时沉默不语。
一大段话说完,殷红豆盯着傅慎时精致的脸看了半天,却见他眼睛都没睁开,睫毛也没颤一下,她愈发心虚,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难道她今儿的话说多了,傅慎时又不高兴了
殷红豆手上的力气越来越轻,生怕按重一丁点,被傅慎时拿来当发脾气的借口。
突然之间,傅慎时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殷红豆,吓得她头皮发麻,浑身一哆嗦,手上的穴位都按歪了。
傅慎时敛起了眼眸,死死地握住她的手,从自己的额上拿开,皱眉道“你刚才是不是没有净手”
“”
好像是。
殷红豆正欲收回手,傅慎时捉住她的手掌心,扯到自己的眼前一看,她手上可不就是留下了浓重的炭笔痕迹
可以想见,他的脸上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傅慎时眉头紧锁,视线缓缓地移到殷红豆的脸上,切齿道“你敢不洗手就给我按摩”
殷红豆讪讪一笑,将手挣脱出来,立刻跑到搁置在三角架子水盆前,抹了胰子狠狠地搓着手,扭头道“奴婢这就洗,这就洗六爷别恼,您看奴婢这不就洗着吗”
傅慎时双手紧握扶手,黑着脸地看着殷红豆。
殷红豆沾湿了手帕,眨眼功夫都不敢耽误,又跑到傅慎时面前,道“奴婢给您擦擦,六爷安心,您脸上没有多少痕迹,真的没有,您不信叫时砚来瞧。”
傅慎时瞪着眼,从殷红豆手里拽过手帕,把她方才摸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擦了一遍,直到白净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红色,才不悦地将帕子重新塞到她手里,嗓音微哑道“倘或再有下一次,我就剁了你的手。”
他从来都是一副冷脸,脸颊乍然现了红色,便是说着吓人的话,却也透着些许可亲之意。
殷红豆抿唇忍笑,站得笔直,连忙摆手摇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奴婢保证”
傅慎时脸色缓和了些许,殷红豆便赶紧略微弯腰道“六爷,这迷宫您还玩儿吗奴婢还记得更难的,若您喜欢,奴婢现在就画。”
他默然片刻,道“你想画就画吧。”
殷红豆努努嘴,什么叫她像画他要是不想玩,她根本不乐意画。
不过她可不敢跟傅慎时顶嘴,利落地拿起炭笔,取了一张干净的宣纸,趴在圆桌上继续去画。
这一回殷红豆只画了一个超大迷宫,同样细节也多了很多,属于一眼看过去,只顾着脑子发昏,根本找不到出路的类型。
她就不信,傅六还能解出来。
约莫画了两刻钟,殷红豆才完成迷宫图,她将密密麻麻的方形图拿到傅慎时跟前,笑道“六爷,这副图可比方才的难多了,这副图不限一炷香的时间,您若能在三天内能解开,那奴婢才真的服了您。”
傅慎时长臂一展,接过了画纸。
殷红豆看了一眼天色,道“六爷,不早了,夜里看图费眼睛,您先洗漱了睡吧,明儿再看不迟。”
傅慎时略扫了一眼迷宫图,确实复杂的很,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着时砚推着他去洗漱。
洗漱的时候,傅慎时泡在撒了草药浴桶里,眉头轻轻地皱着。
迷宫复杂,就靠殷红豆的脑子,不可能短短一下午就能记住五幅图,绝对是那丫头怕受罚,才临时胡编乱造来的。
就是不知道,那丫头一天到晚哪儿来的那么多鬼心思。
秋夜静谧,闭合的窗户将呼啸的北风和皎皎明月撒下的白光,都隔绝在外。
许是药浴舒服,傅慎时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待洗漱完之后,他便让时砚将图和炭笔拿了过来,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毛毡毯子,靠着绣兰花纹的迎枕,认真而沉迷。
浓浓的夜色似笼上了一层淡黑的薄纱,待轻纱经风拂去,东方露出鱼肚白,天色也就亮了。
时砚靠坐在床边,睡的很熟,他的身上盖着毯子,身体缩成一团。
傅慎时放下炭笔,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喊醒时砚,吩咐道“看看红豆起来没有,叫她进来。”
时砚顿时惊醒,忙不迭爬起来,看见从他身上落下的毯子,抿紧了嘴角,快跑出去找殷红豆。
殷红豆也是刚刚洗漱完,正匆忙吃着粥,见时砚来催,便问他什么事。
时砚不会详细解释,一边拽着殷红豆,一边道“反正六爷叫你。”
“废话,大清早还能是谁叫我。”殷红豆一面儿跟着跑,一面道。
进了上房,殷红豆瞧着傅慎时那副模样,头发没解,还穿着外衣,身上只有毯子,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她看着一旁的宣纸,问道“六爷,您一夜没睡啊”
傅慎时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举起宣纸,道“把这拿出去,我这就睡。”
殷红豆看了看宣纸,上边儿画出了两条弯曲的路径,不用测量她也知道,两条路径是一样长的。
这张双答案的迷宫,傅慎时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找出来了,她心中佩服,可也觉得他未免太执着了些吧。
傅慎时扬眉看着殷红豆并不惊喜的表情,问道“难道错了”
殷红豆眼尾一抬,看着傅慎时撇嘴道“没错儿早知道您要熬夜伤神,奴婢昨儿就不画了,廖妈妈知道了可是要”可是要骂她的
殷红豆并不敢这么说,她轻哼一声继续道“可是要心疼的。”
傅慎时捏了捏眉心,道“我要睡了,你还不出去”
“好吧好吧,您好好睡。”
殷红豆拿着宣纸转身出去,傅慎时双手撑在床上平躺下去,盖上被子很快入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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