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傅慎时熬夜玩了迷宫,睡了一上午, 中午醒来的时候, 眼睛还泛着红。
殷红豆特意煮了枸杞菊花粥,对眼睛好。
傅慎时吃过了粥, 便去书房,又问殷红豆“可还有更难的”
殷红豆一笑, 道“有是有, 不过奴婢现在不能告诉六爷。”
“又要卖什么关子”傅慎时瞥了她一眼。
殷红豆走到书桌边,殷勤道“也不是卖关子, 奴婢只是想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不知道六爷有没有兴趣。”
傅慎时习惯性地交握着双手, 道“你说。”
“其实画迷宫不难,奴婢今儿想教六爷如何制迷宫, 我想着您画一半,我画一半, 各自画的里边分别得有一条路, 可是走的时候,不能从自己画的路径里走, 谁先从对方的路径里走出来,就算赢, 不过六爷得守规矩,画的时候不能提前看我的图。”
傅慎时觉得有趣, 便淡声道“我让你后画便是。”
殷红豆挤眉笑道“其实还可以加些有趣的玩意, 就不知六爷肯不肯。”
“你说。”傅慎时声音仍是淡淡的。
“咱们下点儿赌注”殷红豆笑眯眯的, 看着傅慎时就跟看见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眼睛冒着光。
傅慎时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跟我赌你有什么不是我的”
殷红豆替傅慎时捏着肩膀,道“话虽如此,可不就图个乐子么”
她的手很软,捏在傅慎时肩上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要把人的鸡皮疙瘩都捏起来,他头皮都是麻的。
傅慎时打开殷红豆捏在他肩头的手,嗓音微哑地问“你有什么可跟我赌的”
“倘或六爷赢了,六爷问什么奴婢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殷红豆嘴角咧开,笑嘻嘻道“奴婢不求别的,就求一点银子,六爷您看着给,成吗”
傅慎时神色淡漠道“左右无趣,便纵容你一次。”
殷红豆笑逐颜开,又道“只是还有一点,不能叫廖妈妈知道,否则她要打罚奴婢,奴婢以后可再不敢哄六爷开心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傅慎时睨着她,道“拿纸笔来,你先画。”
殷红豆先捡了昨儿的旧画,先后拿着简单的和难的迷宫给傅慎时举例子,分析路径设置的规则,约莫讲了有小半个时辰,她才真正地开始动笔。
傅慎时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炭笔写写画画。
两刻钟后,殷红豆画完了,轮到傅慎时的时候,他下笔丝毫不逊于她,也在同样的时间内,完成了另外的半边图。
殷红豆整理了一下书桌,两个人并排坐着,她往右边看了一眼,窗户封的很死,没有光芒照进来,迷宫看着有些费眼睛,她想起上次种竹子的事儿仍然心有余悸,未敢直言,只道“六爷,这儿有些暗了,您看”她的余光落在窗户上。
傅慎时斜了殷红豆一眼,沉道“那便去圆桌那边。”
殷红豆傻笑道“那奴婢推您。”
推轮椅,还是时砚熟练,他快步走过来,低着头闷声道“我来。”
殷红豆扫了一眼时砚的膝盖,细布直裰之下,微微鼓起一些,她望着时砚会心一笑,便揭起宣纸,拿着一对儿炭笔,去了圆桌那边,铺平了迷宫。
俩人一左一右,挨的很近,殷红豆道了开始,两人便一齐从入口寻找出路。
殷红豆有心要赢,故意画的有点儿难,不过她也不敢太难,否则赢的太早,傅慎时颜面扫地,恼了她,没银子又要挨罚,可就得不偿失。
圆桌前,殷红豆找出口心切,脑袋埋得低低的,脸都恨不得戳桌面上去。
傅慎时则坐得很直,只是稍稍低头,视线留在宣纸纸面上,他左手把玩着炭笔,随意地瞧了殷红豆一眼,见她此状,便用笔头戳着她的额头往上抬,冷声道“不想要眼睛,我就给你挖出来。”
殷红豆立刻端正坐姿,撇撇嘴,富家公子就是富家公子,她弯腰驼背都能碍着他的眼。
插曲过后,二人又继续找出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两人都心中有了数,正要同时落笔之际,廖妈妈进来了,她见傅慎时与殷红豆坐在一块儿,好奇地走过去,问道“这是看什么呢”她瞧见纸上并不齐整好看的纹路,皱眉道“这是什么花样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傅慎时抿掉嘴边的淡笑,道“这叫迷宫,是红豆教我的。”他看着殷红豆继续道“她不止教我迷宫,还跟我比赛,不止跟我比赛,还跟”
殷红豆猛然站起来,插话道“那什么廖妈妈,我想起来了,有件事儿还没跟您说呢。”
廖妈妈愣然道“什么事儿啊”
殷红豆拽着廖妈妈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悄悄回头,皱巴着小脸,哀怨地瞪了傅慎时一眼,立刻又回头同廖妈妈一道往外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子才回到书房。
待她回去的时候,傅慎时已经找到了出路,殷红豆气愤道“六爷您怎么能耍赖呢”
傅慎时冷哼一声,道“就准你使诈,我就不能使一使手段”他干净的手指捏着黑色的炭笔,以笔尖指着殷红豆画的那半边迷宫入口和出口竟是同一个地方,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也险些蒙蔽了他。
殷红豆扯着袖口,垂着头,底气不足道“这算什么使诈呀”她只不过是画了一个从前没出现过同样类型的迷宫而已。
傅慎时往轮椅后边靠了靠,眼尾抬起,直直地看着她道“你输了。”
殷红豆鼓鼓嘴,道“好吧,是奴婢输了,六爷想问什么便问吧。”
傅慎时想了一会子,最后却道“我暂时不想问,待我想问的时候,再问你。”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后会因这个赌约问她那样的问题。
殷红豆眼睛有些干涩,她朝外看了一眼,天色渐渐要黑下来了,便道“奴婢出去看一会儿,六爷您也歇歇眼睛,改明儿再玩。”
傅慎时抬抬手,示意时砚推他去书桌那边。
初秋季节多雨,不一会子落了一场骤雨,雨水哗啦啦地砸在灰瓦之上,沿着凹槽一路滑落,像一条细线一样直直坠下,汇聚在廊下的小沟里。
一场瓢泼大雨后,第二天便晴朗起来。
下过雨的天儿,愈发清新明朗。
殷红豆自第一次跟傅慎时赌就输了,便没再主动邀他比赛,眼看着明天就是九九重阳节,她便忙活起打扫屋子和插茱萸的事儿。
忙过了一上午,下午丫鬟们一起坐在厢房的廊下,脚边摆着好几个笸箩,里边放着针线,一边做针线活儿,一边闲聊。
傅慎时身上的东西都是针线房上和廖妈妈有空做的,廖妈妈做的很好,但是针线房上的人没办法近他的身,只能做个大概,其实并不那么舒服。
丫鬟翠叶有一双巧手,很擅长做鞋子,她粗胖的手上戴着顶针,低头纳鞋底,道“我观察过,六爷有的鞋子不大好,估摸着穿着挤脚,不过我可不敢给六爷做鞋,红豆姐姐,你要是得空,可以给六爷做一双好鞋穿穿,你做的六爷肯定穿。”
翠竹也道“翠叶说的是,红豆姐姐做的,六爷肯定穿。”
丫鬟们不是打趣,而是真心实意地说,殷红豆倒也不好驳了,她只能厚着脸皮道“叫你们笑话了,我不会做鞋,实际上我连针线都不太会,前儿有件衣裳炸线了,都是翠微给我缝补的呢。”
她极少摸针线,何谈做鞋。
在大业,姑娘家不会女红的还真是极少数,丫鬟人们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也不是取笑,只是觉得意外和好笑而已。
翠叶将鞋底翻了个面儿,道“红豆姐姐,我们教你吧”
“好呀”殷红豆认为,这还是门实用技术,可学。
翠叶放下手里的鞋底子,正要挪动杌子坐到殷红豆那边去,正好瞧见翠竹在绣荷包,她定睛一瞧,好像是鸳鸯荷包,便打趣她道“翠竹,你这是要给谁的呢”
翠竹红着脸,别过身子道“要你管”
翠叶看着殷红豆道“红豆姐姐,你先从绣荷包学起吧,这个比做鞋容易,倒是正好跟着翠竹学。”
殷红豆也凑过去看翠竹绣的鸳鸯,她虽看不出绣技高低去,却觉得小家伙们灵动可爱,一时来了兴趣,便道“我要学这个,就教我这个。”
翠微给殷红豆找了个素净的料子,又替她配好了线的颜色。
三个丫鬟一起,七嘴八舌地教殷红豆怎么刺绣。
坐了一下午,殷红豆在丫鬟们的揠苗助长之下,总算小有所成,一对鸳鸯大约叫鸟更合适,倒也有几分像样子了。
天色尚未黑,丫鬟却累了,一道起来伸懒腰,廖妈妈大步走过来,找殷红豆交代明儿重阳节的事儿,不料却看到鸳鸯荷包,从翠竹的手里拿过荷包,立刻板着脸,斥道“这是怎么回事”
糟糕丫鬟们可是没有权利思春的,便是露出丁点那个意思都不行。
殷红豆立刻打起精神,一本正经地答话道“廖妈妈息怒,就是学个花样子,倒没旁的意思。”
时砚推着傅慎时出来透透气儿,见着廖妈妈在训话,丫鬟们在厢房的廊下站成一排,殷红豆竟也在其中,便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廖妈妈当即缓和了脸色,笑道“丫鬟们绣荷包玩呢。”
傅慎时慢慢地靠过去,盯着殷红豆手里的荷包,道“我看看。”
“”
殷红豆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绣的什么玩意怎么能给人看啊
而且还是鸳鸯的。
不过这种款式的鸳鸯,傅慎时应该看不出来吧。
殷红豆这么安慰自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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