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叛逆崽空口灌下一碗蜂蜜,薛遥瞬间暴怒“殿下您不能”
“不能怎么样”七皇子眯眼盯住他“你是谁”
薛遥“”
“啊”七皇子故作恍然道“原来是你, 去舅爷家住了半辈子的七皇子伴读”
薛遥“”
才四个月而已
为什么要特意提醒他“七皇子伴读”的身份
心机叛逆崽
“久违了。”七皇子浑身黑气缭绕, 却故作风度地对薛遥眯眼自我介绍“爷, 七皇子陆潜,还记得么”
薛遥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小胖崽的怒火。
这小家伙的嘲讽技能级别, 是跟心情成正比的。
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我保证再也不去看望舅爷了。”识时务者如薛遥,知道这种时候跟龙傲天硬碰硬不会有好果子吃, 于是一秒认错“我从外地带了新口味的奶, 一会儿喂殿下喝三壶好不好”
“阿遥你终于回来了”六皇子和五皇子站在远处, 对薛遥疯狂招手,仿佛孤岛上的难民看见了救援队。
薛遥“”
你们站过来一点不行吗
他家胖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脏啊
“刚回京很累吧赶紧陪七弟去浴池泡一泡解解乏”五皇子委婉地发出求生信号。
薛遥忐忑地迎上七皇子凉飕飕的目光, 微笑着提议“也好,我好久没陪殿下一起泡过温泉了”
“想让殿下洗澡”七皇子歪头询问。
薛遥笑起来“想呀”
叛逆崽一勾唇角“不洗,爷就这样。”
薛遥“”
他家崽真的学坏了
这小家伙知道不洗澡,会让他和哥哥们乃至母妃感到崩溃,所以故意不听话
薛遥深呼吸, 劝自己冷静。
这些年看了不少儿童教育类书籍, 这种逆反行为,一般是因为孩子受到父母忽视, 从而故意捣蛋想博取关注的表现。
要有耐心。
小胖崽是个需要直接关爱, 才能保持安全感的崽, 。
受到伤害或惊吓, 会让崽的灵魂再次脱离胖胖的身体, 麻木地从外围观察一切, 导致感情极度淡漠等不良反应。
薛遥捂了十年才捂暖和的小胖崽,绝不能黑化
当然,现在小胖崽的翅膀已经硬了一半,薛遥恐怕也强迫不动了,理论上和实践上都不能强迫七皇子洗澡。
只能哄
“太医和内监们全都回来了”惠妃冷脸看着打探消息回来的小太监。
太监躬身回话“奴婢去职房都查问过了,出京的人全都回宫应卯了。”
惠妃沉默须臾,挥手让他退下了。
安静的内殿里只剩下她和一名贴身宫女。
惠妃忽然不屑的嗤笑一声“早猜到他不会回来了,还说本宫模样一点没变,哄小姑娘的那套也想糊弄本宫。”
她望向窗外干枯的枝桠,喃喃道“全都是鬼话。”
两日之后
太子把平榕县控制瘟疫之事上奏给了皇上,薛遥和参与控疫的太医和随从,都被叫到养心殿论功行赏。
薛遥自然是头等功,皇帝出手比皇后阔绰得多,除了白银,还赏了几百匹云锦。
薛遥谢恩后轮到太医听赏,之后随行的太监也有份。
奇怪的是,张四不在场。
薛遥趁皇帝不注意左顾右盼找张四,无意中却对视上太子冰冷的视线。
薛遥一激灵,一脸纳闷地用询问的目光与太子对视。
隔着一堆下跪领赏的太监,两人无声对望。
太子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似乎是在暗示他不要东张西望。
薛遥从善如流低下头,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天张四打晕了不少病患,因为急着关栅栏门,薛遥都没注意到张四有没有在太子面前露出功夫底子,现在想想,很可能露陷了。
张四该不会被太子私下处置了吧
想到这个,薛遥捏紧了拳头,暗恨自己一度过鼠疫难关,就彻底放松了警惕。
回想起来,张四下船的时候一直默不吭声,薛遥几次搭话,他都顾左右而言他,好像是在顾忌什么人。
如今一想,当时太子一直都站在他身边,很可能已经跟张四通过气了。
薛遥心怦怦直跳。
好不容易忍到给皇帝跪安,就立即跑去钟粹宫找张四。
“张四没有回来。”
这是钟粹宫的太监给他的回答。
薛遥失魂落魄地走在宫巷中。
脑子里浮现起被农民刺杀的那天夜里,张四吹燃火折子驱散了满屋的黑暗,救下他的命。
薛遥顿住脚步,无措的神色变得坚定,转身朝太子殿去了。
“他从前被官府通缉,身手再好,也不能参加武科考,进宫只是混口饭吃。”薛遥在书房对着太子诚恳的解释张四的背景。
“他不在孤殿里。”太子并不松口,漠然转身盯着薛遥“也不在宫里,但他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薛遥松了口气,恳切地问“殿下是要查清他的底细他年幼时家乡遭逢瘟疫,只有他和他娘”
“这些孤都知道。”太子面无表情看着他“薛遥,你太心善,得给自己划个圈,限制向外伸的手,以免惹祸上身。”
薛遥愣住了。
不知道太子这话是善意提醒,还是威胁。
“从今开始,忘了张四这个人,就当他没出现过。”太子说“他这身本事未必非得在宫里混饭吃。”
薛遥识趣地点点头。
太子既然保证留了张四的性命,薛遥确实不该多问了,只能乖乖告退。
可是
“殿下”薛遥终于还是不识趣地抬起头“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他在宫里过得好好的,都是这场瘟疫”
太子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跟五弟他们把张四从孤殿里调去惠妃身边,孤就已经在查他,若非他此次护你有功,此时早已身首异处了。”
“殿下,他进宫并没有什么不轨企图,只是想要照顾将军府曾经的主人”
太子低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没企图”
薛遥心急道“他不是个阴险的人,我可以”
太子打断他的话“但他是个假太监。”
薛遥闻言仿佛吞下一颗实心冷汤圆,噎得说不出话
“一个身手不凡的假太监,冒死混迹在惠妃身边,会没有企图”太子憋着火气加重语气“那可是父皇的妃子。”
薛遥这下彻底明白了,立即告退离开了太子殿。
张四居然是个假太监。
真是幸亏这次平榕县给了张四立功的机会,否则太子爷暗中查明了情况,张四铁定是要被杀头的。
太子虽然宽宏大量不拘小节,但到底深受三纲五常的影响,不可能容忍他父皇的妃子闹出什么丑事。
让张四回到惠妃身边,恐怕已是不可能了。
把皇帝的“绿帽子”调到惠妃宫里,是经由弟弟们和薛遥一起谋划完成的。
难怪太子提起这事憋着火,薛遥是直接帮张四打通关系调派差事的人,太子没找他算账就很给面子了,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来太子殿要人,简直是“恃宠而骄”了
成了太子跟前的红人,却被七皇子“打入冷宫”。
这回小胖崽是气大发了,不但不肯洗澡,都不肯喝薛遥亲自喂的奶。
薛遥为了展现自己再也不“出差”的决心,干脆住进了青穹殿。
宫都不出了更不会出京
这天傍晚用膳时,汐妃看一眼脏成泥球的儿子,菜都吃不下了,筷子“啪”地一放,疑惑不解地问薛遥“你究竟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晚几日回来就折腾成这样”
薛遥苦笑着解释“皇上朝务繁忙,殿下身边也没有其他年长男子的陪伴”
汐妃一愣,想了想,惊讶地小声问薛遥“你是说老七缺父爱”
薛遥刚想回答,就听“嘎哒”一声响,侧头一看,七皇子捏断了筷子,一脸杀气地缓缓抬眼看向他,用眼神质问父爱
“哦当然不是”薛遥赶忙放下老父亲的幻想,委委屈屈地解释“我怎么敢以那样的地位自居,我不过是殿下的玩伴罢了。”
汐妃却已经从他的态度中明白了什么,不禁陷入沉思。
听说跟父亲缺乏交流的孩子,多数不善言辞。
怪不得,汐妃总觉得自己已经全心全意疼爱儿子,却还是没办法把儿子教成太子那样优秀。
说到底,还是怪皇上每次来青穹殿,只顾着跟她亲昵,忽视了儿子。
儿子一定很失落吧
汐妃心疼的看了眼脏兮兮地儿子,转头嘱咐薛遥“劳烦你多费些心思,替皇上尽心陪伴他。”
薛遥老父亲的地位,第一次得到汐妃的认可,一阵欣喜,刚想答应,就感觉到身旁浓重的杀气
转头看见七皇子质问的目光,薛遥只好耷拉下脑袋,推说“不敢当”。
吃完饭,七皇子又去院子里练剑。
这小胖崽想方设法多流些汗,坚持不洗澡,用这种方式让薛遥后悔莫及。
面对叛逆崽,薛遥已经黔驴技穷。
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小风车,跟小胖崽套近乎。
“殿下小时候最喜欢这只小风车了,可惜后来摔断了。”薛遥跟着舞剑来去的小胖崽满院子的跑,把小风车送到他面前,得瑟道“我昨日请内官监的工匠帮我修好了,殿下吹一口试试”
叛逆的七皇子不为所动,一个旋身,剑指向西
薛遥躲闪不及,手里的风车没拿住,飞转着飘落在地,刚巧落在七皇子脚边。
薛遥没有弯身去捡,期待地等着小胖崽顺手捡起小风车,却见叛逆崽视若无睹地继续舞剑。
那只小风车,被殿下腿脚扬起的风尘吹开了,像被遗忘的儿时玩伴。
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幕让薛遥忽然感到失落,低头呆呆盯着小风车,竟红了眼眶。
七皇子余光察觉小伴读神色不对,立即停下舞剑,疑惑地盯着薛遥。
薛遥低声说了句“殿下长大了,不需要小风车了。”
七皇子皱起眉头,不明白傻遥遥为什么忽然闹脾气。
绝情小伴读一走四个月,书信一封,只写十行字。
他还敢闹脾气。
七皇子去信姑苏共计四十七封,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三次翻墙出宫被抓回,挨骂禁足累积一个半月。
他还敢闹脾气。
七皇子满腔怨愤即将转化成怒气,可看着泪汪汪的小伴读,又开始漏气,最终没骨气的收剑入鞘,单膝跪地,伸手捡起小风车。
见小风车上沾了不少灰,七皇子下意识鼓起腮帮子吹了吹,风车立即转起来。
一个身影笼罩头顶。
正在吹风车上灰尘的七皇子抬起头,就看见傻遥遥一脸慈祥的微笑
薛遥感动极了。
小胖崽又开始玩小风车了
老父亲心满意足的伸手,捏了捏崽的小胖脸
恰好经过的汐妃被这一幕惊呆了
果然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啊
“还是你懂孩子。”汐妃感慨万千地对薛遥开口“好好教导他。”
薛遥郑重点点头。
抓着小风车的七皇子满脸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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