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母整日忙得脚不沾地,陈雪娘上门也基本不带孩子,当即回想了一下,她好像还真没见过孩子。
她面色狐疑:“难不成那个孩子还跟你长得相似?”
“跟我不像,跟团儿有些相似。”杨归指了指自己的眉毛:“这儿,一模一样。”
杨母闻言,也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儿子的眉毛和他父亲还有祖父一样,如果那孩子和儿子没关系,应该不会长成杨家的眉毛。
杨归面露恳切:“娘,雪娘如今处境艰难,好多人说她的闲话。我们要是不作为,她可能真就撑不住了。”
“曾经你也愿意让她做儿媳,为何如今又不愿了呢?”
杨母没好气道:“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这俩人要是成亲,许多年之后肯定都还有人说他们俩在陈家苟且的事。
杨归抓起母亲的袖子,声音低低:“娘,我背负不起一条人命,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就让她进门吧!”
杨母甩开了儿子往街上走,本来要去田家的她,脚下一转去了余家。
稍微一打听,得知孩子不在余家,而是在不远处的村里。哪怕天色已晚,她也跑了一趟。
借着采买鸡鸭的由头,顺利见到了那个孩子,也看清楚了孩子的眉毛。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许多。
陈雨娘不顾大局,她是再不想让其回来的。而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肯定过得不好,早晚会回来纠缠。所以,她才急着重新定下一个儿媳。
等儿子成了亲,陈雨娘就算回来,也没她的地儿!
要是不让陈雪娘进门,这个孩子肯定就归了余家。说实话,杨母有些舍不得。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儿子一心想娶陈雪娘,为这没少闹,万一陈雪娘真的想不开寻了死,儿子大概会怨她一辈子。
回去时已经是深夜,杨归还在院子里等。
杨母见状,最后的一丝倔强也没了:“明日一早,找人上门去提亲吧!”
杨归大喜。
杨母又强调:“你们俩都不是头婚,也没那么多讲究,聘礼没有,嫁妆我也无所谓。再有,你们俩之前那事确实好说不好听,现在街上还有不少人议论,这事情不宜大操大
办,挑个好日子把她接进门就行了。”
“她若是不答应,我也不勉强。”
杨归欢喜的神情僵住,不过,母亲会松口,纯粹是看在孩子份上。他再想要强求,兴许会逼得母亲改了主意。
总归这事情得以圆满。杨归等不到天亮,连夜跑去陈家,告诉他们这桩喜事。
陈父本来挺厌恶小女儿的,如今能够再和陈家结亲,他的那些厌恶就少了大半,还表示第二天不做生意,会留在家中等杨家的媒人上门。
杨归离开时,陈雪娘送了他到门外。
“雪娘,我娘说,婚事要简办。还要你把孩子也带进杨家。”他总觉得委屈了,面前的女子,又补充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弥补你的。”
杨家在这个镇上算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家,陈雪娘能够进门就已经很满足了,当即点头:“我不在乎这些身外物,只要能够和你相守,我就已经很高兴。”
闻言,杨归心里感动,将人拥入怀中狠狠抱了下。
翌日一早,杨家的媒人上门,两家胜利定下了亲事。
午后,陈雪娘回了之前的婆家。
彼时,余开直正送大夫出门,听大夫说母亲的病情并无好转时,眼圈忍不住又红了。
回头看到身后的陈雪娘,他脸色沉了下来:“你还回来做甚?”
陈雪娘面露歉然:“余大哥,对不起。”
“你不用对不起我,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余开直不客气地一挥手:“我不想看见你。”
看他转身进门,陈雪娘急切地上前一步:“余大哥,我有事情找你。”
余开直站在原地,头也不回道:“我们早已一刀两断,你再有事,也与我无关。我不想听。”
“是关于长丰。”陈雪娘看他很不耐烦,怕他没耐心听自己讲完,话说得飞快:“今早上,杨家上门提亲了,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带着长丰进门……我是来接孩子的。”
余开直顿时皱起了眉。
之前他就听说过,陈雪娘想要进杨家门,杨母死活不答应的事。如今不止答应进门,还愿意让她带孩子,又说这是条件……想到某种可能,他脸色难看无比:“杨家怎么会想要我的孩子
?”
陈雪娘看着他,半晌不语。
余开直与她对视,心里的预感成真,他一颗心直直往下沉:“陈雪娘,你果然是好样的。”
他恨恨道:“既然你放不下他,为何要与我圆房?”
陈雪娘低下头:“余大哥,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接孩子。你留下他,也会觉得隔应,还是让我带走吧!”
余开直心里难受,又觉得憋屈,憋屈里又生出了满腔的怒气:“你给我滚!”
陈雪娘被盛怒的他吓着,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飞快道:“事情我已经说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村里接孩子。”
说着,落荒而逃。
余开直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气得手直颤抖。
“开直……怎么了……”
听到母亲吐字不清的声音,余开直抹了一把脸,整理了脸上神情,顺势擦干了脸上的泪:“娘,没事儿,我绊着门槛了。”
秦秋婉的脂粉方子,是许多富家夫人都抵抗不了的,甫一开张,就卖得不错。饶是她对此早有预料多备了货,也还是很快就卖完了。
于是,她多请了人,又让信任的人守着铺子和工坊,自己才得以空闲下来。
又过了半月,铺子里生意稳定,工坊也过了最开始的乱劲儿,她终于腾出空得以回镇上。
镇上是一定要回的。
杨家和陈家都在那里,她肯定得常回去。这一回,秦秋婉还打算在镇上也开一间铺子,卖普通一些的脂粉给村里的女子,只放几种好的卖给镇上的夫人。
陈雨娘回来了。
时隔两月,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带着孩子穷困潦倒艰难求存,甚至有人以为她已经带着孩子自尽时,她坐着马车回来了。
没有回陈家,直接去了铁匠铺子。
听说那马车是粉色绸缎作帷,还听说马车是她自己的,车夫是她请的下人。母子俩身着绸衫,边上还有个婆子跟着伺候。
这是……发财了啊!
许多人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都表示不信。于是,不少人就有事“路过”铁匠铺子,还有人借着订铁货的理由上门。
瞧过之后,发现传言都是真的。
陈雨娘确实过得不错,肌肤红润,浑身
上下衣料首饰一看就挺值钱,粗略一瞧,至少值几两银子。
田氏欢喜不已,让兄妹两人去街上采买东西待客,对着上门来打听的众人也毫不掩饰:“雨娘在府城开胭脂铺子,之前没空回来,现在腾出了手,特意回来探望我这个姨母……”
当有人试探着问及陈雨娘拥有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因为再嫁了富贵的男人时,田氏一口否认:“没有的事,你们可别胡说。以后雨娘还要再嫁人,别毁了她的名声。”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杨家人耳中。
杨母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就是不信:“她一个女人,短短两月上哪开铺子?还胭脂铺子……以前陈雨娘在我家的时候,一年也买不上一盒,我也没听说过她会做胭脂。真会的话,陈家会不知道?”
方才有人问及胭脂的方子,田氏就把当初秦秋婉告诉她的故事说了。
杨母听到后,一脸不信:“她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可马车是真的,车夫是真的,伺候的下人也是真的。母子两人身上衣着富贵是事实,由不得人不信。
更有余开直佐证说陈雨娘确实在府城中开胭脂铺子,他去的时候木工还在,那么,就不存在陈雨娘遇上了富贵男人的可能。
外人议论纷纷,秦秋婉在田氏家中用完膳后,带着孩子大大方方上街,还和善地与人打招呼。并且,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在卖胭脂一般,送出去了不少指甲盖一般大小的胭脂。
她一路和众人寒暄,很快就到了杨家酒楼外。
站在门口时,刚好看到了一身布衣,正在收拾碗筷的陈雪娘。
陈雪娘今日很忙,听了一耳朵关于姐姐的闲话,自然是不信的。可当母子俩真光鲜地出现在她面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看着面前着大红衣衫的女子,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姐姐?”
秦秋婉含笑进门:“雪娘,别来无恙?”
她一身大红,身上好几样价值不菲的首饰,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
而她,一身布衣,面前是大堆等着她收拾的残羹冷炙。
两人如今……好像调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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