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娘就知道会是这样。
以后陈雨娘过得越好,杨母不会怪儿子三心二意,只会怪她勾引人。
总之,杨归是没有错的。
错的都是她这个狐狸精。
得知陈雨娘以后会嫁去府城,陈雪娘心里本就难受,再听到婆婆这话,只觉满腔憋屈。
大堂中刚刚才忙过一波,这时候客人散了大半,虽然没有刚才那般忙碌,但所有的人都还不能松懈,一大堆碗筷还没洗呢。
杨母一回头就看到了门口发呆的陈雪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杵在这儿做甚?还不快点干活,都留给老娘来干?”
陈雪娘一低头进了厨房,乖巧过去洗碗。
两人做婆媳已经小半年,陈雪娘也摸清楚了婆婆的习惯,她生气的时候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当然了,就是不生气的时候,也是不讲道理的。
反正,只要乖乖听话,老实干活,才能少挨点骂。
洗着碗,婆婆终于不再骂人,而且出了厨房。陈雪娘也不知怎么地,就觉得自己很委屈,眼泪一滴滴往下落。
她擦了一把,抬眼去看杨归,想让他安慰自己两句。这一抬头,忽然发现厨房中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想到什么,陈雪娘面色微变,丢下手里的活儿追出了门,找遍了整个酒楼上下,愣是没看见人。在这期间,被婆婆看到她偷懒,又被骂了一通。
杨归丢下了手里的活计出了门,他知道自己如今和陈雨娘之间已无话可说,可他就是想见见她。
秦秋婉正在铺子里盘帐,镇上确实不如府城赚得多,但算起来也不老少。她心情不错,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这里是胭脂铺,虽然也有男客,可毕竟是少数。高壮的男人杵在门口,很难不让人发现。
“杨少东家,这是想买胭脂送给媳妇儿吗?”秦秋婉脸上带着客气的笑,伸手一引:“这边的胭脂和口脂都不错,还有头油。昨天刚补过货,什么味都有。”
看她把自己当做普通客人,杨归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喉咙堵堵的,再
开口时,嗓子都有点哑:“雨娘,你最近过得如何?”
秦秋婉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我这样,过得挺好啊!虽然忙了点,但到底没有以前在酒楼那么忙,也没人整天骂我,手头也宽裕,还能随意来往府城……”
杨归闭了闭眼:“你故意说这些话让我难受么?”
“这话从何说起?”秦秋婉一脸莫名其妙:“上门就是客,我只是老实回答你的问题啊。既然你难受,那还是赶紧离开吧!”
她说着,还挥了挥手。
杨归不止没离开,反而上前几步:“雨娘,我听说你又有了未婚夫?”
“嗯。”秦秋婉低下头扒拉算珠,吩咐:“观嫂子,你把那些口脂给他看一下。”
杨归没有搭理迎上来的妇人,执着地看着她:“你要带着团儿嫁给他?”
“不关你的事,”秦秋婉头也不抬。
这样的回答,杨归自然是不满的:“团儿是我儿子,怎么能不关我的事?”
“你还记得自己有儿子啊!”秦秋婉一脸纳罕:“我还以为你满脑子只有陈雪娘母子,毕竟跑去我娘家和妻妹苟且,正常人都干不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
胭脂铺子里此时没有客人,可光招呼客人的伙计就有三位。
杨归脸上发烧:“都过去的事了,你还提它做甚?”
“没看见你,我也想不起来。”秦秋婉将手中的账本盖上:“你到底买不买?”
言下之意,不买就滚。
杨归听出来了,当即道:“不就是胭脂么,跟谁买不起似的。”他像是和谁赌气一样:“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都给我拿出来。”
闻言,边上暗戳戳看热闹的人眼睛一亮,七手八脚送了七八盒过来。
秦秋婉瞧了一眼:“承惠九两银子。”
杨归瞪大了眼:“怎么会这么贵?你是不是故意讹我?”
在秦秋婉铺子未开之前,镇上确实没有这么贵的胭脂。
秦秋婉气笑了:“就这些,我知道的,这镇上就有七位夫人买了,你要是觉得贵,我们这儿也有便宜的。”
她转身就走,还道:“还是以前那么抠。”
杨归:“……买了。”
又
不是买不起!
杨归虽然也天天在酒楼干活,可杨母舍不得多使唤,厨房事的忙完,杨家父子基本就可以休息了。工钱也一样,别看杨母只给陈雨娘一个月三钱,给儿子的至少有一两。偶尔杨归闹脾气,还能拿到更多。
秦秋婉收了银子,将本就精致的几个盒子包过,上面还系了一根缎带,双手递过:“客人收好,用得好了,以后常来。”
杨归抽了抽嘴角,嘀咕:“就你价钱,谁来得起?”
语罢,冷哼一声,拿着胭脂离开,到了门口还撂下一句:“就当是拿来养团儿了。”
秦秋婉想出去理论几句,人已经跑了。
杨归拿着脂粉回到家,一家人都还没回来。他第一个想法是把这些送给陈雪娘,随手就放在了桌上。
今日杨母先回,看到门开着,知道儿子已经到家,推门进去,看到人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菜叶子似的,蔫蔫的没有精神。
“你去找雨娘了?”
杨归嗯了一声:“她真要再嫁,我一问她就承认了,不见丝毫心虚。”
“我早说过,她肯定会再嫁的。”杨母想要宽慰儿子两句,余光突然瞄到桌上一抹鲜亮的颜色,看到那个包装精致还带着缎带的纸包,上面的缎带绑得像是一朵花。让人一瞧就心生喜爱,她伸手去摸:“这是什么?”
杨归瞄了一眼,恨恨道:“陈雨娘拿我当客人,我要是不买,她连话都不跟我说。也是真敢要价,这么点东西,竟然问我要九两银子。”
杨母对这价钱倒是不意外,她整日接待客人,也听说过那胭脂铺子里最贵的几样要这么多银子,那时候她暗地里还和杨父嘀咕,自家累死累活摆上几十桌好菜才能收这些,陈雨娘这也忒狠了。
“也是你傻。”杨母冷哼:“人家有便宜的。”
杨归张了张口,在曾经的媳妇面前,还是在离开自己后如今过得优渥的女子面前,他怎么好意思买便宜的?
恰在此时,陈雪娘带着孩子进了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包装精致的纸包,顿时眼睛一亮:“夫君,这是送给我的吗?
”
杨归还没说话,杨母已经一把将东西抄在手中:“你做梦!”
陈雪娘:“……”
她看到了满脸凶恶的婆婆,这个才恍然回神。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就算真是给自己的,当着婆婆的面,杨归也不好承认。
儿媳回来了,杨母也不想在这屋多留,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那个纸包。
夜里,杨母洗漱过后,摸着那个缎带满脸心疼。
杨父累了一天,已经躺上了床:“这么晚了,磨磨蹭蹭做甚?”
杨母一脸纠结:“这东西挺贵,我想拿去退了。”
“你好意思么?”杨父毫不客气。
杨母:“……”要是好意思,她也不在这儿纠结了。
“留着吧。”杨父翻了个身:“这么些年,你也没买过好东西。”
杨母嘀咕:“有这些银子,我宁愿拿去买金银首饰,手头不方便的时候还能拿来应急。”
“真想退明天就去退。”杨父满脸不耐烦:“赶紧把烛火灭了,晃着我睡不着。”
杨母到底是没好意思去退,可又实在舍不得,纠结了半天,让酒楼的厨娘帮忙退。
这已经收到兜里的银子,哪儿有退出去的?
秦秋婉将那些脂粉收回,换了一些便宜的,道:“多余的银子存在这儿,用这种脂粉的话,能抵几年。这人年纪大了,就得让自己精致一点,赚来的银子就得自己花,不然留给谁?”
厨娘没能退回银子,回去一路都挺忐忑,只得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告知杨母。
杨母听着,还觉得有点道理。
又想到自己糙了这么多年,用点脂粉也不过分,干脆就留下了。也是因为她不想跑去和陈雨娘理论。
当初和离的事,到底是杨家理亏,真闹大了,两家铺子都丢脸,再说,还得看团儿的面子。
无论以后如何,至少陈雨娘如今就团儿一个孩子。赚得再多,都是给他攒的。
也就是给杨家的孙子攒的!
杨母不确定长丰的父亲是谁,但团儿却是实实在在的杨家血脉。这么一想,就更不会上门要了。就像是杨归拿着脂粉离开前说的那话,就当
是把这银子给了团儿。
这一次回镇上,秦秋婉呆了六日,坐着马车回府城时,新买来的铺子已经整修得差不多了。
回去的第二日,她就亲自去看了,让木工改了些小地方。正打算离开,就看到门口站着个人。
正是林盛安。
林盛安消瘦无比,脸色苍白,一眼就看得出还在病中。
秦秋婉颇为意外:“你怎么就出来了?”
林盛安这些日子呆在家里养病,整个人虚弱无比,也走不了几步路,大夫也不赞同他出来吹风。
他等啊等,一直没等到心上人上门,便让人去打听。然后变得知人回乡了,归期不定。
于是,他只能找人盯着这边的铺子,今日得知佳人过来,哪里还坐得住?
“听说你来了,便想过来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林盛安顿了顿,试探着道:“也是想亲自谢谢你。”
秦秋婉缓步靠近:“你想怎么谢我?”
林盛安:“……”以身相许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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