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迁不可能把家财交给一个女人。
虽然最后还是会落到自己儿子手上,但他不相信贺玉娘的脑子,万一她把家业败完了怎么办?
本来打算抗争到底,可贺玉娘主动退了一步,只写契书就行,他也并不觉得难以接受。
走上前,看到师爷写就的契书,谭迁皱起眉来:“万一以后我续娶再生下嫡子……”
秦秋婉接话:“那就以家族中的规矩,长子占祖产和七成家业,嫡次子占三成!”
在大人看来,贺玉娘挺懂规矩。
一开始要求自己把家财带走确实有些过分,可她也很快退让了一步,如今又主动提出嫡次子占三成,着实讲理。于是,他吩咐师爷把这一句也添上。
秦秋婉仔细瞧了,慎重摁下指印。
不过又道:“我要和儿子培养感情,要么他们小夫妻搬去我的宅子,要么我就住回府中。”
谭迁只觉得两面为难。
谭家的子嗣,跑去别人的院子住算怎么回事?
可要是把儿子留在家中……他自己又得搬出去,这贺玉娘也忒烦人了。
大人看向谭迁:“你让原配生的嫡子唤一个外室做娘,还让嫡子长年孝顺外室,确实是你做得不对。我不觉得贺氏玉娘的要求过分,你自己选一个吧。”
最后,谭迁选择自己带着烟雨搬出去。
当然了,顺便搬走的还有另外几位姨娘。
走出公堂时,谭迁面色难看无比。
倒不是为了罚银,两千两银子虽然多,但对他来说也没那么多。
主要是这事丢人。
还有,儿子认外室做娘什么的,于他的名声不利,兴许会影响他前程。
越想越生气,谭迁忍不住站在原地,等到妻子走到面前,怒斥道:“贺玉娘,你太任性。你可有为儿子想过?”
又不是亲生儿子,不过是个白眼狼而已。秦秋婉满脸不以为然:“他已经成年,并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所有人都得为自己做下的错事付出代价,他既然认一个外室叫娘,无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都该自己接着。”
谭迁狠狠道:“你太狠心了。”
秦秋婉捏
着新出炉的和离书和那张以后让长子嫡孙继承家业的契书,心情舒爽地上了马车,临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话:“你赶紧带着你的女人搬走!”
谭迁:“……”
见了鬼了,他怎么感觉自己被扫地出门似的?
谭府的下人有不少消息灵通的,随着两人先后回府,公堂上发生的事也传了出去。
城里的不少人都听说了此事。
眼见贺玉娘跑去告男人养外室赢了,不少知道自己男人外头有女人的夫人都不再忍让,直言道:不把那女人收拾了,两人就和离。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可男人们也怕丢人。暗搓搓把外室送走的人不少,就算没送走,也把人藏得更好,就怕被家里的妻子知道。
众多夫人嘴上没说,心里都有点感激贺玉娘。
要不是她,男人们哪有这么乖?
回到院子里,秦秋婉直接命人把谭迁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扔出去。
下人们不敢不从,正干得热火朝天,谭启郎面色难看地从外面进来了。
“娘,你跑去公堂上闹,可有想过我?”
秦秋婉似笑非笑,反问:“你叫别的女人做娘的时候,可有想过我?都说有奶便是娘,论起来她烟雨只是一个靠着男人过活的废物而已,你还要一心贴着她,我还指望你什么?”
“既然指望不上,我又何必在乎你的死活!”
谭启郎哑口无言。
他听得出来,贺玉娘是被他喊别人做娘这事给伤着了。
“这天底下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您为何与别人不同?”
秦秋婉嘲讽道:“别人家养儿子,那是养儿防老。我辛辛苦苦养你一场,你却喊别人做娘,你又为何与别人不同?”
谭启郎:“……”
他恨恨道:“娘,万一夫子因此不要我了,你就不亏心么?”
秦秋婉毫不客气地斥骂:“就你这种连亲娘都不认的玩意儿,读再多的书又有何用?夫子不要你更好!”
谭启郎瞪大了眼。
看来母亲比他以为的还要难受,还要愤怒。
母子俩不欢而散。
谭琳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子门口,看到哥哥气冲冲离去,她小碎步上前,偷瞄
母亲神情,见母亲没有哭,也没有想哭的样子,着实松了一口气。
“娘,你难受吗?”
秦秋婉拉着她坐下:“不难受。”
“其实,你哥哥大婚那日我看到谭迁护着那个女人就知道二人的关系不简单,我暗地里也派人去查过,你知道了她和你爹暗中来往的事。”
谭琳讶然:“那哥哥县试出来,你偶遇上她,为何还帮着她找儿子?”
“我就是要戳穿她的谎言。”秦秋婉伸手摸着她的发:“谭迁和她来往多年,一直没有让她进门。其实是暗搓搓想娶她过门。”
谭琳惊得捂住了嘴,满脸不可置信:“真的?”
又一想,父亲让她长期陪着哥哥,应该就是让他们培养母子感情,日后不会抵触。
她眼圈忽地红了:“爹太过分了。”她哭着道:“哥哥也是,他为何要认外面的女人做娘?”
因为那是亲娘。
当然了,这话暂时还不能说。
实在是当年烟雨把事情做得隐秘,秦秋婉隐晦地问过府中的老人,没有人察觉谭启郎身世有异。
看来,想要让长安认祖归宗,还是得烟雨自己承认。
另一边,烟雨在秦秋婉悲愤地跑去衙门报官后,让人去打听马棚中的马倌。
有些事情,只有连自己都遗忘,才不会被人想起。
烟雨就算回城,也从来没有打听过此事。
方才贺玉娘那般高高在上,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身为谭家长子却沦落到长期与马为伴,是一个最低等的下人……只要想到贺玉娘会有的神情,烟雨就欢喜不已。
如今她已经是府内的雨姨娘,让人打听马棚的事并不会惹人怀疑,不过顺手而已。
没多久,丫鬟就回来了,看着她的目光复杂难言。
烟雨急切地想要知道那孩子如今的模样,没注意丫鬟的眼神,直接问:“里面都有谁?”
丫鬟低声道:“马棚里只有一个四十岁的瘸腿大叔。”
烟雨傻了眼。
那个孩子呢?
丫鬟看她呆住,又试探着问:“姨娘和那个大叔是旧识么?”
烟雨:“……”
她板起脸:“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想着以后要是
出门,还得拜托马棚的人帮我选一匹好马,想着是不是要提前打点一二。”
丫鬟松了一口气:“不用。”
烟雨心里有事,根本没有在乎丫鬟的话,沉吟半晌,又问:“府内的马儿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吗?”
“不是。”丫鬟随口道:“奴婢打听过,之前的马倌被夫人领走做车夫,才换成了现在这位大叔。”
烟雨眼皮一跳,心里一瞬间慌乱无比。
她当时在府衙外头,看到那个叫长安的车夫总觉得有点怪,也不喜他。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的眉眼间与贺玉娘有些相似所致。
这母子俩离得这般近……难道贺玉娘已经发现了?
不可能!
烟雨定了定神,如果发现,贺玉娘一定会想法子恢复儿子的身份,而不是只让他做一个车夫了。
应该是因为母子之间莫名的联系,让贺玉娘下意识就想善待长安,所以才会让他到身边做车夫。
失算!当初该把孩子远远送走的!
烟雨心里懊悔不已,正烦乱呢,她派了跟去衙门的丫鬟又回来了,面色惶惶,很不安的模样,低声禀告道:“姨娘,夫人和老爷和离了。”
闻言,烟雨又愣了一下。
贺玉娘疯了吗?
当下女子和离的很少。哪怕方才贺玉娘满脸愤愤而去,她也不认为贺玉娘当真就愿意和离,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想让谭迁退让而已。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奔着和离而去。
一瞬间的呆愣过后,烟雨心里狂喜。贺玉娘不肯做这谭夫人,她的机会就来了啊!
刚想到此,她又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纳妾文书,顿时又是一阵烦躁。
早两天和离,她还是自由身,那时候谭迁才好上门聘娶。
就两天而已!
烟雨心里扼腕,早知道贺玉娘接受不了外室,她之前主动表明身份,或者是找人暗中告知于她,也同样能把人气走。
丫鬟觉得另外一件事情也很重要,试探着道:“姨娘,夫人和离时,又让大人帮着立了一份契书,以后谭家家财,只能留给长子嫡孙。如果有嫡次子,可以分三成。”
总归是没有庶子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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