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二爷今日的这番话中意思并不隐晦。
他压根就没把秦秋婉一个大夫看着眼中,眼神里的蔑视和语气里的不屑根本也掩饰不住。
“过继孩子?”秦秋婉笑吟吟道:“我们俩不缺孩子,儿女双全。不需要过继。”
席二爷愣了一下,好半晌反应不过来,他看着面前女子,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玩笑之类的神情。
可惜,她一脸认真,根本就没开玩笑。
席二爷沉默了下,心下愈发鄙视。
果然是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否则,怎么说的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若她从外头带来的拖油瓶也能接手家财,那他岂不是更有资格?
席二爷板起脸来:“赵大夫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大户人家中有不少规矩。也很看重子嗣传承,我们席府已经传承了足有百年,其中一条规矩就是,家财绝不能交给外姓人。”
秦秋婉一挥手:“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孩子的爹是个混账。我也不想让他们给那混账做儿子,回头我就让他们三人全都改姓席!”
席二爷:“……”这是改姓的事吗?
又不是改了姓,三个孩子就是席家血脉了。
那女人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说这些话恶心他?
席二爷在今日之前,听说过这位大夫的名声,只知她医术高明,并不知道她的脾性。
所以,一时间拿不清楚她到底是装傻充愣,而是真的不懂这些规矩。
如果是后者就更好了。
就是不懂,才好忽悠嘛。
“我指的是,席家需要席府血脉才能接手!”席二爷适当地板起了脸:“无论孩子姓什么,都得是席家男人的儿子。”
秦秋婉恍然:“所以,你想让你的儿子接手家财?”
席二爷没有反驳:“你们需要一个孩子,而我刚好有。你想嫁进门,我嫂嫂不答应,刚好我可以帮你的忙,咱们互帮互助,这是皆大欢喜的事。赵大夫,您看呢?”
“你得容我想一想。”秦秋婉站起身:“天色不早,我得回了。”
席二爷倒也没有挽留,只道:“以后唤我二叔。”
秦秋婉恍若未闻,出门下了楼。
回到
镇上,天上已晚。秦秋婉将买来的药重新配好,让大满给人送去。
奔波了一日,很是疲累。秦秋婉早早就上床睡了。
翌日早上,她刚打开门不久,就来了一架暗红色的马车。
马车颜色稳重,走出来的中年汉子也一脸憨厚模样。
“赵大夫,我有事找你。”
秦秋婉抬眼一瞅,无论是自己还是赵木香都不认识这人。不过,他眉眼间依稀有些昨日才见过的席二爷的影子。
这两人很可能是兄弟。
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面前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席三爷。
天色还早,没有病人上门。秦秋婉请他进了门:“老爷哪不适?”
席三爷:“……”你才不适,你全家都不适!
他强调:“我不是来看病,我是找你有事。”
秦秋婉一脸莫名其妙:“但我不认识你呀。”
“我认识你。”席三爷眼神在铺子里随意扫着:“你跟我那侄儿过从甚密,似乎有意结亲,对吗?”
秦秋婉恍然:“你是席家长辈?”
席三爷颔首,他面相憨厚,但说起话来比席二爷要刻薄得多:“我那侄儿长相好,家世好,除了官家之女,这城里所有的姑娘任他挑选。可他偏偏看上了你……说实话,我看不出你哪里好,你这样的女子,还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子,在我看来,你是配不上他的。”
“我那嫂嫂不答应这门婚事,我也能理解。但是,我那侄儿从小就没有父亲,我这个做叔叔的,从小疼他,也想让他如愿……我可以松口让你进门,甚至还可以帮你说服嫂嫂。但有条件,你得答应帮我做一件事。”
如果说昨天的席二爷还带着点试探之意,席三爷就真的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说白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得起秦秋婉。
“你该不会也想让我帮你说服席煜过继你儿子或是孙子吧?”
昨天回来之后,秦秋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席二爷为何要找到自己头上。
上辈子,席家母子没有发现自家舅舅和两个叔叔之间的勾结。如今席煜查出了真相,席夫人对娘家有了防备,自然不会再听他们的话。
那么,席家兄弟
不能如愿,找到她身上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席三爷有些意外:“昨天晚上二哥已经跟你说了这事吗?”
如果没说,她应该不知道才对。
秦秋婉点了点头。
席三爷皱起眉来:“你答应他了?”
“还没有。”秦秋婉摊手:“我还想再考虑一二。”
席三爷看着面前的女子,道:“你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对了……”他掏出一个匣子放在桌上:“我来得急,没来得及备礼物,这是给三个孩子的见面礼。”
秦秋婉伸手推了回去:“这不合适。”
“合适的。”席三爷又将那匣子推了回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是你三叔,也是三个孩子的爷爷,给点见面礼本就是应该的。”
如果不是秦秋婉熟悉这些大户人家之间的规矩,大概真的会以为嫁入富贵人家这样简单了。
说实话,这兄弟俩要不是心里各有心思,是绝不会看上一个镇上给人治病的大夫做侄媳妇儿的。
或者说,无论谁做侄媳妇,又不需要他们主动上门来找。
如今跑来找秦秋婉,也是因为席煜对她的看重。兄弟两人认为她能改变席煜的想法而已。
更直白点说,秦秋婉能得到二人这样重视,是沾了席煜的光。
两人推拒间,席三爷还顺势打开了匣子。
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最上面那一张就是十两。
如果是镇上的人,看到这么厚一叠银票,哪怕十两一张呢,大概也会被惊住。
事实上,席三爷要的也是让这女人惊住。
然后让他失望了,从头到尾,今天这女子看到匣子和里面的银票,神情是一样的。人家压根就没有且任何贪念。
席三爷满心疑惑。
刚才他已经看到过边上有着娟秀字迹的药方,也就不存在面前女子不认字的可能。
既然认识字,便该知道这匣子银票的价值。
都知道有这么大一笔银子摆在面前了,她竟能无动于衷?
这还是出身镇上的大夫吗?
难道是侄儿给得太多,让她见过了世面,所以对此无感?
想到这些,席三爷心里愈发认为,一定要让
面前的女子偏向自己,侄儿愿意在她身上花钱出力,肯定也会听她的话。
“赵大夫。”席三爷不再推拒,伸出了手:“我最近老觉腰这一片隐隐作痛,听说你医术高明,还有不少城内的富家老爷也来找你诊治……我这也是老毛病,如果方便的话,你帮我瞅瞅?”
秦秋婉抬手把脉,又问了一些他平日里的症状,道:“你这是肾虚,需忌房事!”
席三爷:“……”要不要这么直白?
最要紧的是两人并不是一般的大夫和病人。
论起来,他可是长辈。
晚辈发现长辈肾虚,要么遮掩过去,就算要提及,也得隐晦再隐晦。她可倒好,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尴尬不尴尬?
这一瞬间,席三爷和自己的二哥想法一样。
果然不愧是小门小户出身,一点规矩都不懂。这要是进了门,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来。
席三爷咳嗽一声,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道:“那你帮我配几副药吧!”
说着,把面前的匣子一推:“既是身子虚,那便配些药要补一补。我不差银,这些都是药费,你看着备吧!麻烦赵大夫了。”
秦秋婉抱个匣子起身,去了外面配了几副药,绑好后放在席三爷面前,嘱咐了几句,又飞快去外面给病人看诊。
对待席三爷,她没有丝毫面对自己心上人长辈该有的恭敬和小心。就是一般大夫对待病人的态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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