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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明白了赵大夫的态度,东家夫人想着,以后冲着陈三平,更不用客气,直接开骂就行。
接下来半日,一切如常。
傍晚时,秦秋婉听到来照顾周氏的人说,狼哥今早上就不见人影。再一打听,得知他居然坐上了去府城的马车。
周氏躺在床上,闭着眼默默流泪。
又是一日过去,秦秋婉在医馆中越来越顺手。
没有病人,她又在整理药材,忽然听到后院里面有人在喊,她急忙进去,看到周氏已经摔下了地。
她飞快上前,把人扶起,道:“你身边的人不在,想想拿东西可以叫我女儿帮忙。”
周氏满脸歉然:“我以为自己能行。”
年纪大了,被折腾这一场,哪那么容易恢复?
秦秋婉临出门前,想到什么,问:“那晚你喝了毒神志不清。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何要想不开寻死?”
周氏沉默下来。
秦秋婉转而问:“还是……有人把那药灌给你的?”
周氏霍然抬头。
对上了秦秋婉的目光后,才发现自己反应太大,又急忙低下头:“活得苦,便也不想活了。”
秦秋婉追问:“真的是这样吗?刚才我可是听说,你那儿子已经连夜偷跑,他要是没做亏心事,跑什么?”
她冷笑道:“连亲娘都要下毒,简直不配为人。”
周氏再次沉默下来,两行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流下,隐隐还有啜泣声传出。
这也是她最伤心的事,偏偏还不能对别人说。并且,在别人说起的时候,她还要帮着辩解。
“赵大夫,你误会了,是我自己不想活,不是他灌的。”
乡下妇人没有多少心眼,根本也不会掩饰自己的神情,说到后来,已经哽咽难言。
“那天晚上,我说了你有救,他却还是想把你抬走。”秦秋婉看着她眉眼:“当时你听得见吗?”
周氏听见了的。
只是那时候她眼皮沉重,睁不开眼。如果被抬回去,她一定会毒发身亡。所以,她努力睁眼,拽住了面前大夫的袖子。
“赵大夫,我好累啊。”周氏揉了揉眉心:“这几日的药钱贵么?我手头也不宽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拿着药现在回家去住。”
秦秋婉也不挽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真是要下雨,得找人来抬你,这样吧,明日一早你再让他们来,免得走到半路被雨淋湿。大娘,你身子亏损严重,又被折腾了这一场,回去以后多歇息,以后可千万要小心,记得天冷穿衣,不要着凉。”
听着她殷殷嘱咐,周氏神情悲戚。
“赵大夫,你是个好人。”
可惜好人没好报。
赵木香自小秉承父志,看到病人是一定要出手相救的。医馆中开了多年,好些人在这里赊欠了不少账目。都是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
她真的能算是一个有医德的好大夫。
翌日早上,秦秋婉送周氏出门时,闹出的动静很大,就差敲锣打鼓。
她得让所有人都看着周氏离开,如此,就算是周氏后来又出了事,都与她无关。
送走了周氏,秦秋婉收回心神,得空就开始教三个孩子医术。
以前赵木香就是这样过来的。
“大满,明日我想去府城一趟。”
赵大满是哥哥,从小就挺懂事,以前还偶尔任性,和去年陈三平离开之后,他忽然就长大了似的。听到母亲的话,他点点头:“一会儿我就去把这事告诉外面的人。”
想要看大夫就请早,否则就得后天再看。
翌日早上,天刚蒙蒙亮,秦秋婉坐上了那些去城里卖菜人的马车。
赵木香和陈三平做夫妻时,有时候一年也来不了一次。可两人和离后,赵木香几乎每月都来,有时候几天又跑一趟。
医馆开着,看病的人多,缺药可不成。
看到秦秋婉,还有好多人跟她打招呼。有的人寒暄几句,就算不问,也知道她去府城的目的。
更多的人则是趁此机会问她一些病症。
“我家那孩子才两岁,每晚都要惊醒,想了各种法子都没有用,也不爱吃东西,平时不长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都比他高一个头……赵大夫,这是为何呀?”
“大概是有虫。”秦秋婉不确定道:“你得送过来让我瞧瞧。”
妇人干笑两声。
在这里问,问完了就算。要是去医馆,那可就得付诊金,再配上两副药……
“赵大夫,你起得早,要不要睡一会?”
秦秋婉乐得清静,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进城时,天色已大亮。
她下了马车后,直奔陈三平如今住的宅院。
当初赵木香和离时被气得不轻,满脑子都是要把这个恶心的男人赶走,所以,并没有与他细算这些年来的帐。
而陈三平帮着进药材已经有七八年,如果他一直不老实,兴许暗地里私藏了不少。
赵木香平时挺忙,压根没想到这茬,也是在和离之后她跑来府城买药,然后掏了曾经留着的清单对比,这才发现,陈三平带回来的药材上价钱偏贵。
别看只一点,但积少成多啊!赵家医馆用的药材多,陈三平这些年来,应该没少在这上面做小动作。
赵木香倒是想与他计较一二,可她平时要忙着治病,还要看管三个孩子,加上陈三平一直住在府城,她每次过来都得当日赶着回去,根本就没空去找他的麻烦。也是因为她不想一直和这样的烂人纠缠。
秦秋婉直接上前敲门。
院子里传出一个轻柔的女声:“谁?”
秦秋婉不说话,又敲了两下。
然后就是独属于女子的轻巧脚步声靠近了门后,紧接着门栓一响,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芙蓉面来。
看到秦秋婉的一瞬间,那双杏眼里满是诧异。紧接着就想关门。
秦秋婉抬手一挡,将门板按住:“夫人别着急,我难得来一趟。有些事儿想和陈三平商量。”
这个肤白貌美的温柔女子,就是和陈三平来往多年的姘头齐欢玉了。
齐欢玉有些害怕赵木香,急忙道:“他不在家,你晚些再来。”
说着,又想关门。
秦秋婉的手纹丝未动:“都说夫妻一体,他不在,我也不想白跑一趟,这些事跟你说也是一样。”
齐欢玉半信半疑:“到底是何事?”
秦秋婉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我今日来呢,是来讨债的。”
齐欢玉:“……我们不欠你的债。”
他们欠赵木香的东西多了去。
秦秋婉将那些药材清单递到她面前:“曾经我和陈三平是夫妻,我很信任他。所以,并不在乎这些药材的价钱。但最近一年我发现,这些药材价钱很稳,根本就没有这上头那么贵。他跑了好几年,好些清单都不在了,但也能算得出个大概。”
“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们算一算,让他把当初私留的银子还给我。”
齐欢玉哑口无言。
她偶尔也想过,自己和陈三平来往多年,如果被赵木香知道,很可能会找上门。
让她从未想过,在陈三平都已经和这个女人和离的一年后,她再次找上门。
现在才来算这些帐,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赵木香当初想好聚好散,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和这个男人计较。可事实证明,这是个奢望。
秦秋婉来此,就是为了跟这个男人计较这些事儿的,当然不怕麻烦。
“你们是听我算呢?还是另找一个帐房先生?”秦秋婉一脸好脾气:“我不占你们便宜,但你们也别想糊弄我。”
齐欢玉哑口无言。
“这么大的事,我得跟他一起商量。要不,你明日再来。”
“那不成。”秦秋婉冷笑道:“我来一趟可不容易,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我明天再来,要是我明天来了,你又让我后天来怎么办?我还有别的事情做,可不是只要这点债……你们想和我纠缠,我还不想天天看到你们这样恶心的人,倒胃口!”
齐欢玉恼了:“你说话就说话,别骂人。”
秦秋婉毫不客气:“骂了又如何?我不骂别人偏偏骂你,你不觉得是你自己的毛病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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