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鄢雨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在见到新帝之前,还不忘为自己铺垫。
先是让新帝得知她的死讯,悲痛欲绝之下再出现,会让新帝觉得失而复得,更加爱重于她。
这不,不止没有责备她的欺君之罪,还欢天喜地的立马就把人给安顿了。还宴美人……当这天底下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太后苦口婆心,开始列举先帝在时她身为皇后规劝的那几件大事。
秦秋婉只当是耳旁风,一句都未入心。
太后劝了半天,只觉得口干舌燥,再看面前的皇后,还是一脸漠然,无力之余,忍不住生出几分恼怒:“皇后!”
她语气加重,秦秋婉侧头看她:“母后有何吩咐?”
不待太后开口,她伸手捂住肚子:“我得看太医。”
只一句话,彻底堵住了太后即将出口的斥责。
不止没再责备,还急声吩咐人请太医。
太医就算看出来她身子无恙,也不敢直说。
一通忙乱下来,太后的怒气消失无踪。且打消了让她帮着规劝皇上的想法。万一动了胎气,可得不偿失。毕竟,想要收拾杨鄢雨多的是法子,孩子可就这么一个。
秦秋婉被好生送回了凤宁宫。
稍晚一些的时候,她就得了消息,太后请皇帝过去,两人不欢而散。
嬷嬷正低声禀告,就见殿门一开,新帝大踏步而来,本就不苟言笑的他,此时沉着一张脸,明显在盛怒之中。边上嬷嬷看见,立刻就住了口。
新帝不看任何人,盯着秦秋婉沉声吩咐:“下去!”
宫人鱼贯而出,生怕自己慢一点被这个阎王盯上后索走了小命。
秦秋婉见他看着自己,也起身就走。
“你站住!”
身后怒斥声传来,秦秋婉顿住脚步:“皇上,臣妾又哪儿错了?”
新帝大踏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怒斥:“你跑去找太后挑拨离间,妄图让朕送走宴美人。甘绵绵,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忘了你是因何入了朕的眼。”
“做人要知道感恩,你能有如今地位,都是因为她!”
新帝脸色黑沉如墨,声音里满是怒气。
秦秋婉并没有被吓着,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太后让你送走杨鄢雨,你怀疑是我挑拨离间?”
新帝冷笑一声:“你如今拥有的一切,本来都是她的!不是你还有谁?”
秦秋婉摇摇手指:“我确实不喜她……”
“你终于承认了。”新帝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再次冷笑:“甘绵绵,无论你长得再美,无论你给我生了多少孩子,你都比不上她!”
甘绵绵明白这个事实。
秦秋婉也没想和杨鄢雨比较,淡然道:“皇上,我看你是……无能狂怒!故意在我身上撒气,不喜她的只有我吗?”
她扶着肚子,一步步逼近:“太后比我更讨厌她!你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是瞎的吗?她会害了你,这事情一暴露,你就是强夺臣妻不知伦常的昏君!”
新帝后退一步。
“皇后!”
秦秋婉面色淡淡:“我最清楚自己的身份,从来也没想约束过你。从头到尾想要你把人送走的都是太后,你来找我,不过是觉得我不敢和太后一样斥责于你罢了。”
她转身,缓缓往内殿走:“皇上,本来你今晚应该喝药的,可惜我身子弱,又受了惊吓,熬不了药。你就……忍一忍吧!”
新帝之前也试过不喝解药。
那样的痛苦,他根本不想承受。
尤其他如今坐拥天下,过得肆意,就更不想承受那些痛苦:“你敢!”
秦秋婉头也不回:“你冲我乱发脾气,我生气了。”
就该治一治他。
可不能这么惯着他,否则,他以后无论在哪受了气,都会跑来找她的晦气,想想就糟心。
新帝:“……”
他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中,好半晌,才冷静下来。
刚才太后勒令他把人送走,他自然是不乐意的,母子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太后甚至还放下了狠话,如果她管束不了,就要告知朝堂上的几位重臣,让他们来劝。
新帝可没有忘记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剑,他相信,已经是成王的大皇兄很乐意拿着那份圣旨出来给他添堵。
他和太后不欢而散,心里一团乱麻时,得知太后叫自己去之前,似乎和皇后短暂的聊过。于是,他自觉找到了罪魁祸首,所以才跑来斥骂。
其实,皇后说中了他的心思。他就是改变不了太后的想法,又受了憋屈后,故意到这里来撒气。
另一边,太后得知皇上与她分别后来了凤宁宫后,忙不迭赶了过来。
知子莫若母,太后知道自己儿子不是个良善之人。皇后如今怀有身孕,他要是动了大怒,可能会伤着了皇后。
这可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又是皇后嫡出,关系重大,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再有,万一皇后因此出了事再被朝臣得知,到时候又是一场难以平复的风波。
太后赶到凤宁宫时,看到所有的宫人都在外面,一颗心直直往下沉。来不及让人通禀,直接就往大殿里赶。
殿门打开,看到独自坐在椅子上的儿子,太后搜寻一圈没有看到皇后,心下大惊:“皇后呢?”
秦秋婉正在内殿的榻上假寐,听到外头的动静后,出声道:“我在这儿。”
太后几步奔进来,看到她完好无损,这才放松下来。回过头去斥责儿子:“皇上,我是你亲娘,我不会害你的……杨鄢雨就是个魅惑人心的狐狸精,她会害你成为千古罪人……”
这番话方才太后已经说过一遍,新帝已不想再听。
秦秋婉起身走到了太后旁边,好奇问:“皇上,你可有问过宴美人是怎么死的?”
闻言,太后稍微一想,也明白了里面的关键之处。
“皇上,杨鄢雨是护国公让她回来的,还是自己诈死?”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护国公兴许忍不了这样的屈辱,他可是朝廷的有功之臣,万一闹起来,此事更不好收场。
新帝能够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自然不是傻子,早已经隐晦地问过此事。
杨鄢雨回来是她自己愿意,又找了护国公商量之后才诈死回京。
“朕想过了,稍后就另挑一门贵女赐婚护国公。”以此来安抚。
秦秋婉啧啧摇头:“护国公忒倒霉了,不过,好在如今已跳出了火坑。”
她这话里话外,好像杨鄢雨是跟个霉神似的。
这话自然引起了新帝的不满,他语带威胁:“皇后!”
秦秋婉笑看了过去:“皇上,之前杨鄢雨不是说愿意不求名分,只为伴在你身边么,她从关外回来,确实引人注目。你强夺臣妻之事,大概也瞒不了多久。其实,我倒是有个法子……”
太后大喜:“你说。”
新帝半信半疑。
秦秋婉继续道:“简单啊,你别封妃封贵妃,就让她做一个普通美人,平时禁足在长春宫,就你自己见得着。对了,以防日后事情暴露,别让她生孩子……”
太后若有所思。
新帝差点气炸了:“甘绵绵,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秦秋婉一本正经:“你们俩想长相厮守,这是最好的法子。她如果真的深爱你,定然舍不得你的名声受损,应该不会反对……”
“此话有理!”太后接话,赞同道:“杨鄢雨如果真有她说的那般情深,便该受了这委屈。要是不愿意,那她回来找你的心思便没那么纯粹,也就配不上你的这份心意。”
新帝:“……”
这分明就是胡扯。但他却莫名觉得有点道理。
如果爱他,就该护着他。
但他也爱她,他不愿意她受这样的委屈。
观儿子神情,太后就知道他没听进去,沉声提醒:“皇上,成王虎视眈眈,你别做傻事!”
新帝也明白,自己初登基,根基还不稳,此时不宜把事闹大。还有,殷世安是为了皇后才愿意听他的话,如果惹恼了皇后,殷世安若有心给他添乱,又是一桩麻烦。
新帝妥协了。
“朕会看着她,不让她出现在人前的。”
太后并不满意,眼看儿子妥协,她便开始得寸进尺:“皇上,如今你还在孝中,不能宠幸美人,她那边我会看着,出孝之前,你就别去见她!”
“否则,万一传出你在孝期经常探望一个小美人,兴许会有人注意到她。”
太后这番阻拦有理有据,新帝找不出理由拒绝。
如此,算是皆大欢喜。
喜的是太后,新帝并无任何喜悦之意,心里还憋屈不已。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害怕。
夜幕降临,新帝开口求饶。
秦秋婉置若罔闻。
没多久,新帝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毫无皇上该有的威严。
不远处的长春宫内,没等来新帝的杨鄢雨等到了太后的吩咐,当得知自己一辈子只能在这宫中做一个名分最低的美人,不能生孩子,甚至不能踏出长春宫一步时,只觉得眼前一黑。
“我不信皇上会这样对我。”杨鄢雨身着一身白衣,头上的白色绢花微微摇晃,她顾不得仪态,奔向了大门处:“我要去见皇上。”
长春宫大门紧闭,外面的宫人无视她的呼喊。
随着外面安静的时间愈久,杨鄢雨心里渐渐绝望起来。
她抛弃护国公夫人的身份回京,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悄无声息的枯萎在这后宫。她来此,为的是让自己过得更好,凭着新帝对她的感情,她肯定能母仪天下,做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新帝痛苦不已,根本站不起来,他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女子,哀求道:“绵绵,我想喝药,你给我一碗药好不好……算我求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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