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没有等张家休息时找上门,一来是因为食肆生意太好,张家人早出晚归,那种时辰上门不太合适。二来,也是想趁着这么多客人在,如果张家不喜她,也不会大吵大闹惊扰了客人,她自己也不至于那么丢脸。
但她没想到,听到这事的张母反应那么大,当着客人的面就要撵人。
赵母前来是想和好,而不是结仇,眼看张母恼怒,她只得陪着笑往外走:“大姐,我是真心实意上门,你不用这么生气。我说的那些话都挺有道理的,你回头再仔细想一想。”她看了一眼那边看过来的客人:“你先忙,咱们回头再聊。”
说着,飞快跑走。
她自认贴心,张家就算生气,也不至于暴怒。如此,也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否则,她一直在纠缠,惹了张家厌恶,以后定然再无坐下来心平气和相谈的可能,那才是断了后路。
张母看她跑走,坐了回去,恨恨道:“算她跑得快。”
两人站门口的动静挺大,厨房里的几人都注意到了。张大哥甚至丢下了手头的活儿,跑了出来:“娘,怎么回事?”
“那个死老虔婆,竟然还打着让你姐姐回赵家的主意。还说什么你姐姐改嫁会委屈了孩子。”张母满脸愤怒:“赵长春若是知道疼惜孩子,他们俩又怎会分开?”
越说越生气,她怒道:“要不是这么多客人在,我非得撕了她的嘴不可!”
看她脸都气红了,张大哥有些担忧,上前帮母亲顺气,又倒了一杯茶:“娘,别恼。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他们想贴上来,这是好事儿啊,证明我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
“对。”张大嫂忙得一头汗,但眉眼俱是笑意,明显乐在其中,上前帮婆婆擦了擦汗:“你要是生气,就数数铜板。至于赵家,咱们回头再收拾。”
张大哥的食肆开在城西,离赵家挺远,赵母跑这一趟回来,已经夕阳西下。
其实,她来回的这一路,还在担忧家里的父子三人。
一是怕没把人招待好,让钱富觉得自己被怠慢后,不愿意多给银子。二来,也怕三人趁她不在偷偷跑了……虽然不太可能,可万一呢?
回到家,看到父子三人正在屋檐下纳凉,赵母着实松了一口气。
钱富看到她进门,递上了手中的茶壶:“大娘,茶水没了。”
看他态度和缓,赵母心下一松,谄笑着上前接过,来不及喘口气,又急忙去厨房烧水。
白日里秋老虎晒人,夕阳西下后,秋风一吹,还得添衣衫。钱富也走到灶前,好奇问:“大娘,你今日去找张家人了吗?他们如今住在哪儿?”
眼见钱富不只没生气她跑出去大半天的事,甚至还热心地询问,赵母并不隐瞒:“如今住在城西,我这一趟挺远,所以才回来晚了。”她叹口气:“张家还在记恨之前的事,我那亲家母脾气太急,顾不得还有客人在,就把我给撵了出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钱富并不意外。
一边是钱海生,一边是做苦力的赵家,更何况,赵家的品性不好,这样的情形下,张家肯定会下意识拒绝。
“也不怪他们。”赵母中肯地道:“长春确实过分。”
钱富安慰道:“他们俩那么多年感情,之前不可能没吵过。那时候能和好,现在也一样。你们多跑几趟,磨得他们软了心肠,也就是了。这啊,就叫好事多磨!”
赵母听着,心下慰贴。
再有,像钱富这样一个富家老爷殷殷垂询,还帮着出主意。让她觉得自己被这样一个人重视,很是荣幸。
烧好了茶水,赵母来不及歇,又开始忙着做晚饭。
在这期间,林宇兄妹二人没有过来帮忙,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关在屋中,一直在屋檐下嬉笑玩闹。
赵母看在眼中,没有了以前的怒气。
现在赵家父子三人在她眼里,那就是财神爷,摆上供桌都不过分。
做饭的间隙,赵母心里也在发愁,想着和张家重归于好的法子。
夜里,父子两人下工回来,今日赵母没有留菜,两人回来后各自去洗漱。赵长春洗完出来后,将脏衣放在了正在洗衣的赵母旁边。
赵母想了半天,看到他要走,急忙把人叫住:“长春,你过来。”
赵长春站在原地,其实,他已经猜到了母亲即将要出口的话,应该是关于张家。今日回来,母亲一脸愁容满面,明显事情不顺。
“何事?”
赵母沉吟了下:“你岳母不太愿意让你们和好,我刚提及,她就把我赶出来。你们夫妻俩之间弄成这样,苗娘性子是挺倔,但也是你有错在先。想挽回的话,你得亲自上门去道歉。”
赵长春沉默下来。
他心底里对于妻子没有多少感情,但也确实想和她和好如初。想到她开的两间铺子……如果能够挽回和她同享富贵,上门请罪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明天告假过去。”
听到儿子松口,赵母着实松了一口气,见他又要出门,她一伸手把人拽住:“他们家生意挺好,等你早上过去,人家也不得空听你道歉。再说了,那个时辰客人很多,你也丢脸。”
赵长春皱起眉来。
“依我看,你今夜就去。”赵母看了一眼父子三人的屋子:“白日我不在家,显得怠慢。你要是现在过去,我还能陪着你一起。”
赵长春沉吟了下,点头答应下来。
赵母衣衫也不洗了,拉了刚洗漱出来的赵父进了屋子,低声嘱咐:“你注意着厢房里的几人,别慢待了去。还有……得注意着他们的动静,别弄得人走了我们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声音低不可闻。
赵父秒懂:“我去院子里纳凉,等你们回来。”
赵母这才放心出门。
母子俩找了一驾马车,直接去了城西张家的院子。
别看张家初到城西,却已经在那边买下了宅子。听说银子是张家之前攒的,还有张大哥在这里帮张苗娘那段日子分到的盈利,最后差的那点,是张苗娘帮着补上的。
由此可见,这开铺子是真的赚。
去的一路上,赵母脑中思绪纷飞,忍不住往好处想,如果张苗娘真的愿意回头,自己一家人也不用在外干活。到时候,或许还可以让娘家的外甥也跟着炒菜,如此,也不用受人管束看人脸色了。
母子俩的马车从小巷子里进去,一路狗吠声此起彼伏。
此时的张家人刚从食肆回来,难免会说起白天的事,提及赵家,一家人都生出了几分火气,言语间不乏抨击之意。
正说得激愤,听到狗吠声,张母住了口,还打开门探出头去:“会不会有贼?”
话音刚落,一架马车停到面前。然后,张母就看到了前女婿。
方才刚说起呢,人就到了跟前。张母撸了一把袖子,上前把人给拽住:“好啊,你还有脸来!”
赵长春本就是为请罪而来,心里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被她这么拖拽着压根不痛,只是不好看。反正他也要进门,当下也不挣扎。
张母怕被人看了笑话,把人拽进了院子里。马车里的赵母急忙跳出来,还不忘嘱咐车夫在路口等。
进了院子,面对着张家人灼灼的目光,母子俩心里都有些发怵。
不过,早晚都有这一遭,赵母深呼吸一口气:“大姐……”
张母不客气道:“少攀亲戚,我在娘家是老小,没有妹妹。”
张大嫂叉着腰,满脸嘲讽:“你们该不会还想挽回吧?是谁给你们的底气敢和钱公子比?”
赵母笑容一僵,勉强扯出一抹笑:“这银子也不是万能的……”
“没银子的日子,我们家过得够够的。”张大嫂蔑视地打量了一眼赵长春:“我妹妹跟着你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把自己熬得一副老相,你可倒好,转头就和表妹一家亲。现在看她日子好过了,你又想回头。赵长春啊赵长春,你以为自己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吗?什么好事都是你的,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说着上前,尖利的指甲冲着赵长春的脸就招呼了过去。
赵长春本来想硬挨几下,可那指甲冲着自己眼睛而来,他哪敢硬扛,急忙往后退。
赵母见状也上前帮忙,这男女之间打架,赢了会被人说打女人,输了更让人笑话。尤其自己儿子还是弱势的一方时,那是只有挨打的份。
那边赵母上前拖拽,像是要打架,张母哪能看自己儿媳吃亏,一撸袖子也冲了上去。
赵长春护着母亲,难免伸手推攘,如此,张家父子也上前帮忙,一时间,院子里乱作一团。
到得后来,母女俩互相抱着头蹲在地上乖乖挨打。
张家父子下手挺重,几下之后,也不听他们废话,直接把人给丢了出去,怒道:“赵长春,你要是识相,就别出现在我们面前,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又补充:“要是敢去铺子里闹事,我直接报官,把你们俩送进大牢去!”
等到母子俩从张家出来,已经鼻青脸肿,赵长春还留着鼻血,格外狼狈。
他扶着母亲,脸色阴沉得吓人。
赵母看得心慌,忍不住道:“长春,你没事吧?”
赵长春伸手擦了一把鼻血:“娘,张家这样的态度,我和苗娘之间应该再无可能,以后我们别来了吧。”
反正,等到宝书长大接手了家业,不可能不管他这个父亲。
赵母捂着疼痛的肚子,对此深以为然,她痛得直吸气:“张家以前也没这么不讲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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